但是他为什么没有提醒她?
即便他认为是她刻意勾引他,想促成合房,他也大可将香灭掉,阻止这种可能。
难道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抵挡药性,肯定自己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最终失去控制与她同床,所以早上才如此怒不可遏?
如此想来,倒还算合理。
不过这已经不是她该关注的重点了。
此次意外让郑容汐意识到,她身边一定有内鬼。
昨夜摆棋的那个宫女她是觉得看着面生,如今想来,恐怕这香也是出自她手。
但那个宫女并不是她宫中的人,并且长相普通,她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如今要想再将那个宫女找出来,如同大海捞针。
可是一个不是她宫里的人为何昨夜会出现在她宫里,这太奇怪了,又是谁放她进来伺候的?
郑容汐想,在她宫中一定还有与那个宫女接应的人。
萧邺一大早从郑容汐宫中离开的事立刻传遍了整个后宫。
得知这个消息,丽妃立刻便去了瑾妃宫中,上门质问。
“你不是说你早有安排吗?这就是你的安排,如今他们已经同房,你说说该怎么办?”
这完全不在瑾妃的计划内,事发之后,她也十分震惊。
一早她就去问过了,但对方承诺肯定不会让皇后有机会怀上孩子的,她这才消了点气。
“你是怎么做事的?本宫怎么吩咐你的?你这个废物!”
“娘娘息怒,奴婢一时不慎,将香放,放错了。”
“怎么可能放错?你连这个都分不清吗?”
“娘娘息怒,这,这些香都大同小异,奴婢真的是弄混了。”
“而且奴婢放的虽然不是安神助眠的香,但也只是普通的香木,也不知皇上为何就……”
“那香并无什么催情之效,奴婢也不知事情为何会成这样。”
“事已至此,你说本宫该怎么惩治你?”
“娘娘饶命,奴婢还有补救的法子。”
瑾妃忍住怒意,问道:“什么法子?”
“皇后娘娘不会有机会怀上孩子的。”
瑾妃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信了她的话,不过此人还有些用处,她也没有就此将她除掉。
她打算着,就当放个人盯着郑容汐也是好的。
“我一直派人盯着那边的,一有动静就会回来报信,放心。”
丽妃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一直在屋内走来走去,也不知瑾妃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耐心等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有个宫女来报信。
“娘娘!”
瑾妃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听太医院那边的人说,今日皇后娘娘身边那个贴身婢女兰心去抓药了。”
“哦,抓什么药?”
“她一走奴婢就偷偷去问过了,让太医院的小太监帮忙照着那个药方抓了一份,带回来了。”
瑾妃接过宫女手里的药包,打开来,抓起其中一味药材闻了闻。
丽妃心急,一把抢过药包,不过她不懂药,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是什么药呀?”
瑾妃将手里的药材随手一扔,看起来轻松了不少,答道:“是避子汤的药方。”
“什么?”
丽妃大为诧异。
不过很快她又高兴起来,看来皇上还是真的很忌惮郑容汐的身份。
即便是宠幸了她,也不会让她有机会生下孩子。
瑾妃却没有丽妃这么乐观,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兰心端着熬好的药送到郑容汐面前时,已经快中午了。
一小只白瓷碗中呈着浓黑的药汤,上面还附着些许药渣,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熬好的。
虽然还未喝一口,但郑容汐已经闻到了苦到几乎发臭的味道。
兰心已知道了这是什么药汤,见郑容汐接过碗正要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娘娘,要不您再考虑一下,真的要喝吗?”
郑容汐的动作不见停顿,紧皱着眉头,抿了抿唇,一口便将药喝了个干净。
是真的苦,苦到连舌根都还残留着苦涩。
兰心将空碗放到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蜜饯放到郑容汐跟前:“娘娘,吃一个吧,会好一点。”
见郑容汐这样,兰心十分心疼,想起今日在太医院的事,还是跟郑容汐提了一句:“娘娘,奴婢今日去太医院照您写的药方抓药,发现瑾妃娘娘宫里的人一直在那偷听,想必这事其他宫里的娘娘也都知道了。”
郑容汐点了点头:“嗯。”
这正是她要的结果。
她知道,昨夜萧邺在她宫中过夜一事今日必会传遍整个后宫,其他妃嫔肯定都坐不住了,她不想引火上身,招人妒忌,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不管萧邺派人送的药有没有送来,她先一步派兰心去太医院抓药,也侧面将这个信息透露给其余人,她们也会安心不少。
这样她也不会因萧邺而让自己陷入漩涡中心。
“昨夜你睡得很早?”
不过,想到昨夜的事,郑容汐不得不警惕起来。
虽然小芸目前看上去没什么可疑之处,但她不能放过一点可能性。
兰心不疑有他,点头:“是啊,也不知怎么的,奴婢昨夜困得很,明明也没干什么,本来只是想稍微眯一会,儿,没想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今天早上……”
说到这里,兰心有些心虚地看了郑容汐一眼:“娘娘,您别罚奴婢,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定不会有下回了。”
郑容汐从兰心的话中听出了不对劲。
按兰心平日的习性,根本不会有昨夜那样的事发生,连她自己都说奇怪,这其中定有蹊跷。
第二十五章
“那小芸呢?”
“啊?”兰心有些疑惑, 不懂郑容汐问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娘娘,您问小芸什么呢?”
“你知道她昨晚去干什么了吗?”
“她也是很早就回房睡了吗?”
兰心摇了摇头:“奴婢睡的时候她也在房里, 奴婢还觉得奇怪, 她怎么也回房了。”
“奴婢想那娘娘您那边是不是没人伺候了?奴婢问了一句,她说让奴婢不用担心,她待会儿就过去。”
“而且奴婢本来是回房里拿些东西的, 说过会儿就去伺候娘娘, 但是没想到, 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那后来呢,她就出去了吗?”
“好像是,奴婢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可能她回来的时候奴婢早就睡死了,反正第二天早上奴婢起来的时候看她是在床上的。”
郑容汐一脸凝重, 也不能说小芸就真的干了什么,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但是如今看来,她的宫里也不怎么安全, 或许早已被其他人安插了内应。
“娘娘,您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她做错什么事了吗?”
“她可能是才来这里,有些地方还不太熟悉, 如果真的做错了事,还望娘娘您多担待,给她个机会。”
兰心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郑容汐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她, 安抚她道:“没什么, 就是随便问问。”
“她做得挺好的, 我很满意。”
兰心这才放心了,然后也跟着夸赞小芸道:“她就是聪明,人长得也挺好的,以前在我们家乡的时候,村里人人都夸她呢,不过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了,她还能一眼认出我来。”
“你说你们那次见面是她先认出你来的?”
“对啊!”兰心点头,继续道,“奴婢那次不是去看那位程姑娘打探消息嘛,还没走到的时候就先就被小芸叫住了。”
“我记得你七岁就到郑家了,离家已经很多年了,如今连你娘也到了京城,就是说你十年没回过家乡了,离开的时候年纪也小,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小芸还能一眼认出你来?”
“你们两个怎么互相确认的身份呢?毕竟十年过去了,人的相貌是会发生很大改变的,而且十年前你才几岁,记忆恐怕也很模糊,又怎么能这么清楚地记得她,她跟你年纪相仿,那时候应该也很小,为什么她对你又这么印象深刻呢?”
说到这个,兰心也觉得奇怪。
“娘娘您说得真对,奴婢当时也觉得奇怪。”
“她远远就在叫我,我还当是谁呢,回头一看,又觉得脸很生,不是熟悉的人,还觉得她叫错人了,可她又叫的是我的名字。”
“所以我就停了下来,打算和她说上几句,问问是什么情况。”
郑容汐追问:“那她是怎么说的?她怎么认出你来的?”
“她说是听村里的人说的,因为她上京城来,又进宫来当宫女,就跟村里的老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奴婢也在,所以一进宫就一直在四处找奴婢,觉得有个老乡也算有个伴,可以互相照应。”
郑容汐沉思,这个说法,倒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万一是有人冒认身份呢?”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证据你就能确认她就是你同乡?”
“奴婢跟她说了很多,都是些小时候的事。”
“她可能也怕奴婢不相信,就说了很多当年村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然后呢,她说的这些奴婢也记得,确实是当时村里发生的事情,而且一般外人都不知道的。”
“她还说到了奴婢的娘亲,而且,她对奴婢家里的情况非常了解,这个奴婢从来没有跟宫里其他人说过,后来她一说名字,奴婢就记起她来了。”
见郑容汐愁眉不展,兰心又问:“娘娘怎么了?您不放心小芸吗?”
为了让郑容汐宽心,兰心解释道:“娘娘放心,她跟我是同乡同村,彼此又知根知底,肯定没问题的。”
“要来颐华宫她自己提出来的,还是你主动说的?”
“这个……算是奴婢说的吧,奴婢不是跟她闲话家常嘛,就说到她如今做事的地方,她说她在浣衣局做事,每天都很累,挺辛苦的,春夏还好,特别是冬天,在凉水里泡一整天,手都冻裂了,还不能停。”
“奴婢就想反正娘娘身边也缺几个贴心的人伺候,她又是奴婢的老乡,奴婢就来求您了。”
小芸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说不上不妥,而且她与兰心重逢这整个事件看下来都十分正常,要说怪也真的还挑不出哪里有错来。
可郑容汐就是心里别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兰心如今对小芸十分信任,完全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郑容汐也不好把话跟她挑明了,毕竟还没有证据。
不过她还是叮嘱道:“对了,我今日问你这些话别往外传了。”
“奴婢明白。”
“我的意思是,谁都不要告诉,包括小芸。”
说完,郑容汐又怕兰心起疑,偷偷把这话告诉小芸,解释了一句:“我这么问她的情况,她要是听了,肯定觉得我不信任她,心里就有了疙瘩,这样就不好了。”
兰心点头:“嗯,娘娘说的是,奴婢记住了。”
“对了,娘娘,您要不要……”兰心的话没说完,她知道娘娘肯定明白她的意思。
听说皇上天没亮就走了,而且看上去心情极差,但结合她今早一进门看到的情况,皇上与娘娘确实是……已经合房了。
她还疑惑事已发生,为何皇上还那么生气,而且娘娘一见到她就命她去抓药喝下了避子汤,这应该很符合皇上的心意……
郑容汐看了一眼屋里散落一地的衣物,还有地上的一片狼藉,耳根突然有些发烫。
水晶灯罩摔到地上,幸好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还不曾摔碎,落地的紫檀插屏也歪歪扭扭地斜靠在墙上,连幔帐也被扯掉一半,看上去是十分破烂地挂在床上,更不用说床上的情况了……
刚才忙着问兰心关于小芸的事,这会儿回过神来,让兰心看到如此景象,她还真有些脸红。
兰心注意着郑容汐由白便逐渐变红的脸色,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兰心很识趣地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虽然不懂这些,没有经验,但光是听旁人说,也大致了解了一点。
其实她今早一进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屋内的这一切,光是看着地上那些倒了一片的物件她就能想象到昨夜大概是什么情况。
不光是郑容汐不好意思,连她看着都是脸红心跳。
伺候郑容汐沐浴的时候,兰心不能不注意到郑容汐颈上、胸前以及全身各处的青紫瘀痕。
兰心下意识地呼出声:“娘娘,这些是怎么回事?皇上对您动粗了?”
郑容汐本以为兰心是诧异于她身上的这些痕迹,倒没有想到兰心的想法竟是这般。
她本是整个人都泡在汤池中,只剩锁骨以上露在外面,如今听兰心怎么问,整个脖子都微微泛着粉色。
她要如何跟兰心解释?
郑容汐的迟疑在兰心看来便是默认。
她没想到,即便皇上是不喜娘娘,但竟然到了这般地步,还对娘娘动手了。
“娘娘,奴婢去找点药来帮您擦吧。”
兰心正要起身,却被郑容汐一把抓住:“不,不用了。”
郑容汐说话都有些结巴,在兰心面前也出现了少有的不自在。
兰心盯着郑容汐几乎红透的耳朵,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真是糊涂。
明明是男女之间的事,她竟然还想到了完全相反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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