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小z:要不给四侄子专门设立一个盖章的官位吧,我看适合。
胤G:……
第59章 59
朱轼是谁, 那可是胤G上他家吃饭也只能得到四盘两碗的待遇。
其中一碟还是老咸菜,另一碟是萝卜干。
这么个节俭到甚至有些抠门的先生在上头,对学生的要求自然也高。
弘历平日里在他面前装的有模有样, 泥鳅一样,今日算是被幺叔带着栽跟头了。
朱轼伸手点点这个, 指指那个,痛心疾首:“暴殄天物!不学无术!”
弘历攥着衣袖垂眸不敢吭声。
汗阿玛赏赐给他的, 便是他的东西,盖个章怎么就错了?喜欢一件东西不就是要据为己有,大肆炫耀,叫所有人知道这是自己的吗?
张廷玉跟马齐对视一眼,打着哈哈走过去:“朱大人这是怎么了, 今个不是说好只见见众位阿哥和伴读吗?”
怎么就教训上了。
朱轼没好气的将手中皱皱巴巴的纸条子递过去,张廷玉乐呵呵的接了,瞧着瞧着笑容便僵住了。
同理,富察马齐也跟着石化。
见不省心的侄子把三师气到这种地步,胤z心理平衡了。
三个老师傅,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把元寿收拾啦。
于是, 不怀好意的胤小z轻咳一声,裹乱道:“对,就是暴殄天物!四侄子还在宋瓷上玩雕刻, 全都给雕碎了!”
南宋的青瓷薄胎薄釉,细腻又凉润, 哪里经得起刻字。
这回不只是朱轼,张廷玉脸上也有薄怒, 摇了摇头:“四阿哥可知皇上在前朝昼夜操劳, 才能顾好天下黎明一张口。阿哥这作践的不是瓷器字画, 作践的是皇上与百姓呐!”
张廷玉最清楚不过。
国库亏空后,雍正一力担了骂名,抄家查账,才能叫七爷平定青海叛乱的同时,黎明的日子也勉强好过。
可弘历弘昼如今尚未议政,脑子里对这些朝政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弘历还比弘昼好一些,时局走向他是大致有数的,只是,对于自己是皇子这一点,有些认知过于清晰。
说白了,就是太拿自个当回事,觉得阿玛是皇帝,有钱为什么不享受。
这是朱轼头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低调从简的雍正皇帝,竟然生出个享受派儿子。
人常说儿子跟老子是互补的,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朱大人即便面对胤z这样的刺头,也从来没有真正动怒体罚过,这回却动了真格。
老头儿黑着脸,看弘历的眼神满是失望,叫他伸出手心来。
弘历从前在藩邸时也被阿玛罚过,大抵都是或站或跪,等他自个想出犯错的原因,做个保证,便被胤G放走了。像这样被外人打手板子,还是头一次。
十二岁的小少年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被满屋子人看着,有些不愿意伸手,但碍于朱轼是汗阿玛亲自指给他的老师,还是蹙着眉照办了。
朱大人打起人来那叫一个狠,一板子下去,弘历没忍住就惊呼一声。
三板子之后,再好面子的小屁孩也哭了。
张中堂有些看不下去,旁的不论,这位可是最有可能继承储君之位的人选,这么打下去,不好收场,未来万一……也对老朱不好。
张廷玉正要劝两句,就听到旁边有人鼓起掌来。
胤小z把过年的欢喜劲儿都写在脸上:“打得好,打得妙,打的呱呱叫!老朱,你真是干了一件大义灭亲的好事呀,元寿都哭啦!”
弘历闻言都抽噎出声了。
朱轼:“……”
谁来给这拱火的屁股上一巴掌!
张廷玉惯来都是和稀泥做和事老的那一位,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取了两指阔的竹板,冲小团子笑笑:“阿哥别高兴的太早,这上头三师讲话,你在底下传字条,可也得罚。”
祸从天降,胤小z的小表情像一只突然撞到人类手上的傻狍子。
好半晌,小家伙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四侄子不是已经挨打了吗?不能叫他一个人承受所有嘛。”
弘历抽空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幺叔。
小团子挠挠头:“大,大难临头各自飞,四侄子你别这么看我!”
弘历抽着鼻子:“……幺叔,那是说夫妻的。”
张廷玉耸动双肩,极力叫自个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今日叫他见识到了四阿哥身上的不足,却也看到了他的发光处。被玩的要好的幺叔这样出卖,也不见太生气,至少,这孩子心胸是宽广,长寿。
张廷玉叫胤z转过身去,没打手板,反而对着穿了几层衣衫的屁股抡起来。
胤z这回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屁股开花。
相比之下,汗阿玛跟四哥打他根本就没用力气!
小团子扯着嗓子干嚎两声,刚准备酝酿眼泪花,张廷玉已经收手了。
胤小z扭头,吸吸鼻子:“张中堂你怎么不打了?”
他都准备好待会怎么跟四哥告状了,这不上不下的,情绪都没了。
张廷玉放下竹板,笑了笑:“阿哥先手传字条,带坏了风气,这三板子已经罚完了。阿哥还嫌不够?”
胤z连忙使劲甩脑袋:“够了够了。”
另一边,弘历的三十竹板也打完了,两个手心红彤彤的,短时间怕是不能抓笔。
小团子脱口而出:“四侄子,你这样包扎以后,不就不能做功课了,这就是老朱说的偷奸耍滑吧?”
弘历:“……”
幺叔再说话,感觉就要被气死了。
老朱这会儿心理很奇异,看着小魔王胤z都顺眼起来。这小子平日里是刺头,带头挑事不假,可是回回都是在底线附近游走一圈,撒欢完了,又跑回安全区。
总的来说,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叫人哭笑不得,没辙应对。
而弘历呢,这是把自己掩饰的人模狗样的,暴露出来全是大问题,是要做储君必得仔细衡量的问题。
朱轼也承认,他对胤z的容忍限度是相当宽容。毕竟,咸福宫阿哥又不用做储君参考人选,没必要跟个未来的闲散王爷较劲。
今日这板子是打了,可是光打板子是没用的的。三师一合计,还是张廷玉主动去找了雍正,将这事报上去。
雍正听完以后,同样默了半晌。
“朕只知道这孩子喜收藏,爱好刻印章,胤z提起过他刻章奢侈,用料讲究还稍有不满意便扔一批换一批,朕与他谈过之后,也都改了。没想到,还有如此糟蹋好东西的一面。”
胤G也明白张廷玉今日前来的背后含义。
以小窥大,便是圣祖爷,对待前人名家字画,也是欣赏瞻仰的角度,绝不会这么着喧宾夺主,叫人看不到书画本貌,只能瞧见他满篇点评和占有欲。
如此自傲的人,很难看到他自己的不足,不能自视便没有进步。若再沾沾自喜,大清的未来一片忧患。
雍正捻着手上的扳指,抬眸看眼天色,道:“衡臣你且放心,《快雪时晴帖》朕会收回,所幸他这回只是裱了前页,书帖本身尚未破坏。”
“另外,要叫四阿哥改正缺点,总得先认识到缺点。朕与你们说教不合适,小幺这个没皮没脸的,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张廷玉闻言,不由畅笑:“这倒是个好主意。从前臣家中四个儿子都不爱读书,如何教训也没用,还是最小的丫头把他这几个哥哥拿捏的顺了条。”
雍正闻言笑了:“哦?便是上回的若清吧?”
张廷玉连忙揖手告饶:“微臣先前期满圣上,同意这孩子扮作男装跟了出来,还请皇上治罪。”
雍正笑着拂了拂手:“不算欺君,上回爱卿提起这孩子是先夫人所出,朕便猜到了。”
雍正不免想到当年,张廷玉的夫人姚氏去的急,圣祖爷几次三番要为他赐婚续弦,都被张廷玉婉拒了。
他不愿续娶,只为延续香火,才纳了姚氏临终前为他亲自挑选的两名妾室。
这么些年下来,张府再未有过新人,算得上是个痴情之人。
张府一门如今全是糙汉,这么个小姑娘跟着他们,定然学的都是男子正心修身平天下的一套,教养女孩之处却被疏忽,可惜了。
未来的王府女主人,看重的却不是这些。
雍正感慨良多,莫名其妙就赏了张廷玉一堆珠玉绫罗回去。
张廷玉也不多想,皇帝给他就接着,或许姑娘见了,能转变心意,好好做个闺阁女子呢?
*
秋意浓时,御花园里的色彩变得极为有层次感。
胤G喊了西配殿里刚下学的幺弟,一道进来转转,叫他换换脑子。
胤z是一学就困,一玩就来劲的典型代表。跑起来宛如欢腾的小马,绕着胤G没个停歇。
胤G等他把精力都释放的差不多了,才幽幽开口:“朕听说,你在尚书房传小纸条了?”
小团子脚步一滞,背着小手苦哈哈:“一个老朱已经够受了,这回还来个老张老富,有点什么小事都要跟皇兄汇报!”
“……富察大人不能叫老富。”雍正都没意识到,自个已经逐渐接受了“老朱”的叫法。
胤z撇嘴:“那叫什么,老茶?老马?”
胤G:“……算了。”你还是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不愿再被幺弟带偏话题,胤G开门见山道:“弘历这回的错误不小。”
小团子一听不是批评自个,连忙幸灾乐祸:“对对对,元寿可不像话啦,我这个当叔叔的都看不下去!”
“……那你觉得该怎么治他?”胤G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叫幺弟来搞定,真的不会越搞越鸡飞狗跳吗?
胤小z不解:“什么叫怎么治?是说四侄子在书画上乱涂乱画吗?四哥你给他没收不就好了。”
胤G弹了幺弟前额一把:“强制的不行。压得越久,到时候反弹的越厉害。朕若是不在了,东西都到他手里,没人压的住怎么办?所以,还是要弘历改正这样的不好之处。”
如若不能改,那只好从储君之位将他彻底摘除了。
雍正眸色转深,仰头看着笔直冲天的粗壮桐木。要养一株这样的好树木不容易,人也是一样。
他膝下子嗣单薄,三阿哥弘时心窄,容易钻牛角尖,很早就被他排除了,剩下的五阿哥弘昼倒是性子不赖,可惜是将才,却并非帝王之相。
还剩下一个福慧,是年贵妃第二子,也是如今活着的唯一一个儿子。碍于年羹尧的威胁,无论如何也不能叫福慧沾上这个位子。
胤G叹了口气,胤小z却笑了。
“这还不简单,从前二筒,就是四哥说的‘仙家’就跟我讲过一种方法治四侄子的坏毛病呢,我听着甚是有趣!”
胤G眉梢微动:“仙家说过?”
“对呀,四侄子就是太太太自大啦,还是有钱的原因嘛。”
“四哥扣光他的私房钱,给他穿最烂吃最烂,然后我们一起PUA他就好啦。”
作者有话说:
弘历的团欺生涯正式开启了。
晚上还有一更。
第60章 60
雍正完全没听懂。
他蹙了蹙眉:“什么, 皮尤诶?”
小团子听着他四哥的发音,捂着小嘴偷偷笑起来,待胤G看过来, 又连忙做出一副超级严肃认真的样子。
“四哥,你看四侄子对自己辣么自信, 像不像小狗在追尾巴?”胤小z比划着转了个圈圈,“小狗追尾巴自个是开心了, 但是一直在原地打圈,不能往前走啦,这就是四哥担忧的对不对。”
雍正肃穆,应了一声。
不论是储君还是皇子,这么小就整日沾沾自喜, 原地打转可不行。
胤小z伸出食指在鼻子下面揉了揉:“所以啊,我们得叫他认识到,他是一只小丑狗,他的尾巴全大清最丑啦,等四侄子不忍直视自个的尾巴,不就往前走了?”
“说不定, 为了甩掉丑丑的尾巴,他还会跑起来呢。”
小团子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等四侄子跑起来了, 四哥就能歇着了,到时候叫元寿给我们哥几个小狗拉车, 多好呀!咱们鞭笞他的过程,就是PUA嘛, 四哥理解意思就行啦, 叫什么不重要!”
雍正:“……”
说的仿佛挺有道理, 但朕怎么总觉得你在不劳而获呢。
胤G觑他一眼:“哼,除了编排朕,就是编排朕的儿子。”
胤小z嘿嘿笑着,装傻萌混过关。
澄瑞亭方形阔面,下有水池,池中锦鲤甩尾一游闹,雨点砸在池面上的波澜被打散。
两人来时还是飨赣辏片刻工夫,大雨如银河倒泻。
抱厦前坠下一串串的雨帘子,胤小z时不时伸出手去抓取,又被冰冰凉的秋雨激得缩回小手,欢快得不行。
雍正在一旁瞧着,仿佛也被这场雨洗尽一身疲倦,舒展着肩头放松下来。
胤小z起了坏心眼,将手上的雨水弹了弹,落到胤G鼻尖:“如何呀,四哥?”
胤G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默许着应下来,遂伸出手也碰了碰顺着绿琉璃瓦滴下的水帘,回敬幺弟一脸蛋儿。
小团子捂着脸惊呼:“四哥,你好幼稚!”
胤G扬了扬眉:“你这只准自个逍遥,不许别人快活的毛病哪里学来的?”
“当然是跟阿玛……”
话没说完,小家伙被他四哥揪住耳朵,噤了声。
胤G很快也放开了手:“朕把那副《快雪时晴帖》赏了你如何?”
“那不是四侄子喜欢的东西嘛?四哥你收回就行了。”
“你不是要贬低他翘起来的尾巴吗?”雍正扶着栏杆,“朕将他喜欢的都赐给你,你再拿去炫耀贬低,岂不更打击人?”
这是胤小z未曾想到的,眼前一亮:“那我有好吃的好玩的,也能去炫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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