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围裙的大姐气得手都抖了,她大声说道:“根本不是那样的!她不是好心借我,她收了钱……”
蓝袄子大妈的嗓门立刻盖住了她:“收你点租金怎么了?!现在外面小太阳卖得多贵了?根本就买不到!就咱们群里就有多少求着要租的,我没租给他们,我租给你了,你真是一点我家的好都不念,邻居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
紫围裙的大姐伸手指着蓝袄子大妈,喉咙像是哽住了一样,只能不停得挤出几个字:“你、你、你胡说!”
眼见着大家都要倒向蓝袄子大妈,紫围裙的大姐身后的防盗门被推开了,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是大姐还在上初中的女儿,她脆生生地说道:“刘奶奶把小太阳租给我们家,一天要收二百块钱!”
这下围观群众开始窃窃私语。一般的小太阳取暖器买个全新的也不过二百块钱,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家里的孩子,二百块钱一天他们也咬咬牙愿意租,但是邻居之间给这个价格,是不是也太黑心了?
想想从大雪下开始算起也有一个多星期,这可就是快两千块钱了啊!
大家看向蓝袄子大妈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谴责。“这可就不地道了。”“赚这灾难钱不亏心吗?”“就是。”
紫围裙的大姐冷静了下来,她喘匀了气,仔细解释道:“家里本来是有空调的,碰巧坏了,现在也找不到人上门来修。我们家朵朵身体从小就不好,所以大雪下到了第二天,我就到处问谁家有小太阳电暖风什么的,不管是租是买都可以。
没人愿意出,当天刘姐特意来敲我家的门,说自己家有两个小太阳,愿意把旧的租给我们。我对她还千恩万谢,结果她一天要200块钱的租金,情况特殊,我们也认了。她又说必须租一个月起,那时候谁能想到大雪会下这么大,一个月可是六千块啊!
这雪要是两三天就化了,我们不就是吃了大亏。可是这我们也认了,现在钱都交了,说好的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别管你们家里的那个小太阳坏不坏的,我们肯定是不会还给你的!”
说完,紫围裙的大姐就领着女儿进了家门,重重地关上了门。
蓝袄子大妈这下彻底没理了,她顶着邻居们不善的目光,灰头土脸地退回了自己家。
看完了热闹,梁衔月一边顺着消防楼梯往上走,一边想着,听他们说话间的意思,这蓝袄子大妈和紫围裙的大姐平日里的关系还算不错,可是大雪才下了一天就迫不及待地要在邻居身上狠赚一笔,可见人心难测。
他们家并没有十分熟稔的邻居,将来大家要是被困在楼内,缺衣少食,挨饿受冻,唯独见到自己家人面色红润衣着整洁,那时他们又会怎么对自己家呢?
“爸,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赶紧回村里吧?”
梁家村顾名思义,梁姓是大姓,一多半的人口都是姓梁的。就算其他的村民不姓梁,这么多年下来也都有了姻亲关系,人人都沾亲带故,那些有威望的长辈不会任由村子里乱起来。再说了,家家独门独院,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更不要说会惹人嫉妒了。
梁康时也有这个打算。他一边上楼梯一边说道:“那也得等路通了再说。现在雪虽然是不下了,但是它也不化,开不了车想走回家,现在这个天气一天一夜也未必能到。”
梁康时这两天也没闲着,他到处打听消息,梁家村外的那条公路还被积雪掩埋着,村民们有心除雪,因为青壮不是出门打工就是搬到市区,五十几岁都是年轻的,除雪进度实在是太慢。
雪停的这几天政府一直在努力打通道路,现在只有少数几个主干道可以通车,梁衔月家到梁家村的这条路,根本就开不了车。
大雪下得厚,把底下都压实了,白茫茫一片,看不出来哪里原来是深坑哪里原来是平地,走在雪上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陷进去。
梁衔月这几天也看见不少人在雪地上行走的视频,明明看起来都是一样的雪地,有的陷到小腿勉强可以行走,有的地方踩上一脚就陷得齐腰深,没有借力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都爬不出来,出门必须得成群结队才能保证安全。
她忧心忡忡地说:“我们能等到道路被清理出来吗?万一大雪再下呢?”
梁康时说道:“回去和你妈商量一下吧。”
“怎么就看了场热闹,突然想要回家了?”甄敏十分不解,“眼看着就要供暖了。而且要搬家的话,太多东西要收拾,不然下雪第一天我们就回去了。”
迄今为止,一切都还算有序,网上前几天出现的末日论,也随着雪停和物资的发放销声匿迹。
但梁衔月不这么想。
她幽幽地说道:“妈,这几天我们收拾一下家里吧。
我觉得供暖,未必会等得到。”
――――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吃过了饭,开着应急灯收拾了一会家当。反正梁衔月的空间大得很,先把那些放在柜子深处、床板下边的东西都收进空间里。
找着找着还发现了意外之喜,甄敏抱着一个厚厚的裘皮褥子站起来,兴冲冲地说:“我前两天找了好久没找到,还以为搬家的时候弄丢了,原来在这里。”
她把褥子展开,沉甸甸的一大坨,又厚又重。梁衔月摸了摸,触感还挺好的。
甄敏说道:“这是我结婚的时候你大姨送的,花了她三个月的工资呢,质量特别好,现在拿出来也是一样能用。”甄敏父母早逝,是姐姐甄丽一手把她带大的,甄丽对甄敏是掏心掏肺地好。
梁衔月奇怪道:“我都没见过,怎么没拿出来铺?”
甄敏笑了笑:“你大姨总觉得你爸抠门,怕他冬天舍不得烧柴火冻着我,订了最厚的褥子不说,还加钱让人家务必真材实料,最好再做得厚点。我一铺上,冬天里是一点都不冷,早上起来,噗噗的冒鼻血,比用什么电热毯上火多了!”
现在拿出来用倒是合适。
梁衔月和甄敏收拾了两三个小时,好多东西装在袋子和箱子里,甄敏也不记得里面是什么,还得一样样打开看过。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时间:“这都九点半了,怎么还不来电呢?”
按理来说九点停电时段就结束了。
梁衔月一点也不意外:“最近停电的时间总是会延长,往前提一点,再往后推一点,一个小时就多出来了。而且有的时候也会突然断电,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甄敏叹道:“电看起来是不够用了……”
大雪一下,整个城市提前入冬,气温从十几度骤降到零下二十几度,大家都是怎样挨过来的呢?
最普遍的就是用各种取暖的电器,空调、电热风、小太阳这一类的。如果没有,就要另想办法。梁衔月就在网上看到有人交流经验,用热水袋的根本不稀奇,不少人建议在临睡前用吹风机烘热冻僵的手脚,可以尽快入睡。
实在冷的受不了,又没有取暖的电器怎么办?那就烧一锅热水,让水一直沸着,水蒸气会让屋子里的温度升高。
这些方法,桩桩件件都要用电。要不是工厂早就停工,电网恐怕早就因为超负荷瘫痪了。
可要是不想办法取暖,在家里没一会就冻僵了,只能穿得像个球一样缩在被子里,连手都伸不出来,梁衔月能在停电时间段和甄敏一起收拾,除了有应急灯在的缘故,还多亏了连着蓄电池的热风机提供温暖。
这更加坚定了梁衔月要回村里的决心,一旦没水没电,居住在小区里的人就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农村就不一样了,家里有井、有煤,梁衔月有海岛空间,她无论住在哪里都不必为水电担心。
――――
这天凌晨一点多,梁衔月正在往 U盘里下载她觉得有用的资料,不知为何有些心慌,不会是以前加班太猛,这些天因为整理物资又总是熬夜,心脏出问题了吧?
她立刻躺到床上去,依然觉得喘不上气来,想起来走走,又怕半夜惊动父母,索性躲进了空间里。
打退猴群以后,梁衔月收集了足够的木材,别墅建造起来很快,一层已经建好,里面不仅放着梁衔月和甄敏今天收拾出来的物件,还有梁康时这几天打的家具。两个小床头柜、一个书架和一个茶几。
她在一层转了一圈,这种感觉依旧没有消退。梁衔月坐立不安,又赶紧回到了卧室里。扑面而来的冷冽空气让她清醒了些,但是这个温度,好像冷得有些过分了?
梁衔月走到客厅,伸手去开灯。开关按下没有反应,果然是停电了。
梁衔月当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了一眼挂在家里的温度计。现在是零下2度,就在她辨认数字的这一会儿,水银柱又下落两格。
她刚离开海岛空间时就觉得家里格外的冷,还以为是因为两边温差太大所以不适应。原来是外面的温度又下降了,而且是极速下降。梁衔月果断转身,推开梁康时和甄敏卧室的门,喊道:“爸,妈,醒一醒,现在不能睡,温度降得太快了。”
她摸了摸甄敏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冰凉一片,而睡着的甄敏还一无所知。
梁衔月把父母叫醒以后,想去看家里放在外面的温度计,可是窗子结了厚厚的冰花,什么也看不见。家里的温度在这短短几分钟之内竟然到了零下十度,如果考虑到室内室外的温差,以及冷气传递到家里的速度,外面的气温至少有零下四十度。
甄敏和梁康时在睡梦中突然被女儿叫起来,还懵了两秒,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就算是凌晨,也不应该这么冷才对。
听到梁衔月说外面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而且拿出了家里所有的取暖电器和蓄电池连接起来。梁康时抓起甄敏的手机塞到她手里:“快打电话给大姐!”
他自己也开始拨通电话。
信号很差,他轮流打着梁家村干部和黄一峰的电话,打了好几分钟才打通,梁康时反复地喊着让他们生火,把人都叫起来,不要出门,电话很快断线,也不知道那边听见了多少。
甄敏的电话接通的时间长一点,她和甄丽急匆匆地说了两句,叫她不要再管蔬菜大棚,今天晚上就待在厨房,把炉子和灶台都烧起来。
在他们反复尝试拨打电话的时候,梁衔月翻出了最厚的羽绒服,换上雪地靴,一咬牙跑出了门。
她家是9楼,这栋楼一共有十二层,她先跑到楼上,挨家挨户的敲门,一边敲一边喊人起来,听到门里面有动静就赶紧换到下一家。
凌晨时候人们睡得很熟,梁衔月跑了三层楼,准备往楼下去的时候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消防楼梯里传的很远,突然想起来楼道里产生的回声会放大声音,她急急忙忙地找出耳塞带上,又把买来的大喇叭打开。
雷鸣一样的鞭炮声在楼道里炸开。她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拿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一路从九楼跑到一楼,效果确实惊人,根本不用敲门,就有好几个大门打开,里面的人估计以为哪里爆炸了,还准备夺门而出。梁衔月在消防楼梯里来去匆匆,根本没有露面,不过就算梁衔月想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鞭炮声音那么大,也根本听不见。
她丢下震惊的邻居们,一路又往上爬楼梯。
醒来的人也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先是慌乱了一阵,然后立刻想办法取暖。
梁衔月十多分钟上下爬了十二层楼,实在是走不动了,她慢腾腾地挪动着步伐,扶着一边的栏杆。大家几乎都醒了,大喇叭也被她关掉拿在手上。
梁衔月从小就不是体育健将,以前上课的时候最多一口气爬过六楼,就觉得两腿酸痛。眼下一下子跑上跑下这么多楼层,那一瞬间的爆发力过去,她的两腿就开始打战。
她的呼吸间吐出白气,楼梯间的温度也下降的很快。梁衔月知道自己得快点回到家里去,想了想,还是忍着疲惫继续爬楼。
她伸手去抓栏杆,结了霜的栏杆让梁衔月迅速缩回了手。刚刚本来是戴着手套出来的,因为手套太厚敲门没有声音所以摘掉了。
现在想来,她应该找块石头敲才对,都怪那时候太急了,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梁衔月赶紧找出手套带上,手腕扭动间传来一阵疼痛,她痛得轻“嘶”一声,再不敢大力转动手腕。应该是她刚刚敲门的时候太用力,手腕可能有点挫伤了。
室内的温度降到了零下二十度才堪堪停止下降。
梁衔月回家的时候,梁康时已经在客厅生起了火,用的是梁衔月买的露营焚火台,其实就是一个铁架子上面搭着个火盆。燃料是海岛空间的树枝和梁康时之前做家具的边角料。
火焰燃烧得很旺。一边还放着蓄电池连着的暖风机,室内的气温终于缓缓上升。
梁衔月蹲在架子边烤手,甄敏一眼就看到了她红肿的手腕。“这是怎么了?”
梁衔月扯了扯袖子:“没事,有点挫伤,不动手腕就不疼。”
甄敏立刻拉开抽屉找药。“擦点药好的快。”
梁衔月一边往手腕上抹药膏一边问道:“电话都打通了没有?大姨他们没事吧?”
梁康时用一个铁钩子拨了拨木材让火烧得更旺些:“打通了,就是信号不好,不知道他们那边听不听得见。既然电话接通,应该就不会出大事,只要人醒了,发现不对劲肯定会想办法取暖的。”
他揉了揉眉心:“今晚就别睡了,天亮再说吧。”
火要一直有人看着,也担心温度还会再次骤降,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再熬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梁衔月盯着跳跃的火焰,问道:“电早就停了,手机信号也不好,那还有自来水吗?”
甄敏刚刚就去看过了:“水龙头打开淌出半盆水就没了,水管应该也冻上了。”
看来不只是网络信号受了影响,水和电都停了。在骤然的降温中,基础设施遭受损坏也不稀奇。
因为家里烧了木头要通风,不仅门打开了一些,窗户也开了一个小小的缝,梁衔月凑到窗户边,在缝隙里似乎看到对面的楼栋里也有亮光,现在这个时候,这亮光很可能是火光。
不只是他们一家人生起了火。用架子把搪瓷盆或者不锈钢盆支起来,在里面点上火,把家里所有能燃烧的东西都收集起来,不管是书本还是毛巾,只要是能燃烧起来提供热量,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心疼。
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哐哐的砸地声,梁康时侧耳听去:“他们家在劈家具呢。”
这年头家里有斧子的人可不多,市里不像农村,什么工具都齐全。甄敏倒是了解一些楼上的情况,说起他们家的老太太最爱吃农家养的土鸡,这种鸡都是农村人直接拉着活鸡在路边叫卖,买回家后要自己烧水褪毛砍成小块,所以才准备了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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