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寻人
梁衔月这两天除了清除院子里的积雪,就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晒海带。
海洋的资源无比丰富,以梁衔月现在的能力,只能在海边捡捡海螺,撬撬生蚝,可是赶海总能带给人无尽的惊喜,梁衔月最近就把目光放在了生蚝海岸边生长的海带。
生蚝海岸距离梁衔月的海岛别墅有近二十分钟的电动车车程,这几乎是他目前在还海岛上活动的最远范围。离他们最近的海螺湾地貌接近于观光沙滩,有着细腻的沙子和湛蓝的海水,但是因为没有礁石,海带无法依附,只能看到些漂浮的细长海草。
电动车上只能坐两个人,这次是梁衔月和甄敏一起一起出发。因为不确定用什么方式采摘海带更方便,他们带了小刀、剪子和镰刀,到时候可以每一种都试验一下。
梁衔月穿了半身连体的水裤,相当于是一个加长版的水鞋,一直到腰的部分都是防水的橡胶材质。海带要下水才能收,梁衔月的准备相当充分。
他们找了一个有大量海带生长而且水不深的地方,在这附近转了转梁衔月才知道原来海带并不只有他们平常吃的那一种,她还见到了一种颜色发黄,模样有点像豌豆荚的海带,上面布满了一个个圆形的凸起。
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吃。
还是那种最常见的片状海带看起来更有安全感。一根海带是很长的,两三米都很常见,梁衔月不准备连根割断,海带的下半部分很有厚度,可能根本就咬不动。
她选了中间的一段,撇去最尖端20厘米薄薄软软的一层不要,从这里开始向下割一米左右。她先选用了看起来最顺手的剪刀,剪刀的刃压在海带中间最厚处有点费劲,不过越过这里,剩下的部分剪起来要快很多。
梁衔月又试了一下镰刀和小刀。小刀就不必说了,根本无处下手。镰刀也不好用,要是能牢牢抓住海带,再用镰刀使劲一割,效率会提高很多。可是海带表面光滑,根本就固定不住。
最后还是用回了剪刀。
拉扯海带的时候,海带丛里总会跑出来各种海洋生物,有套着螺壳的寄居蟹,还有指头长的小鱼和小虾。
梁衔月一眼看过去,没看见什么有价值的海货,还是转身继续割她的海带。
估摸着收割了十几条海带,梁衔月的指头磨的很痛,胳膊也有点累了。她爬上岸准备休息一会儿。
海边有很多红色的海葵,在海水里飘摇着柔软的触肢,如果拿一根木棍戳一戳它,海葵的中间就会立刻收缩起来。
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海藻会被冲到岸上,梁衔月有时会好奇的用镰刀拨动海藻,但是没有上手,她好怕海藻团里会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咬她一口。
甄敏本来还在海里,看见梁衔月上岸以后也跟了过来。她把收割来的海带扔到没有海水的礁石上,不经意地往礁石缝里一瞥,激动的伸手招呼梁衔月:“月月来看,这石缝里有个大螃蟹!”
梁衔月一路小跑过去。顺着甄敏手指的角度探头往礁石缝里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圆圆的大螃蟹藏在礁石缝里。
梁衔月这些日子里也了解了一些海洋生物,很容易就判断出这是一只面包蟹。他们把镰刀伸进石缝,试图把这只面包蟹勾出来。
面包蟹把他的两个大钳子抬起来,用尽全力撑在石缝上,让梁衔月把它勾出来的动作变得无比麻烦。
花了好长的时间,还把面包蟹的一个大钳子弄断了,最后才成功的收获了这只比梁衔月手掌还要大的面包蟹。
接下来在收海带的时候,梁衔月都会额外注意看看礁石缝里有没有这种螃蟹,接下来果然又发现了两只,有一只个头太小,梁衔月从石缝外观察了一会,觉得并没有费劲捉它的价值,最后只带了两只大的回家。
回到家以后,梁衔月先把采摘来的海带挂在院子边的栅栏上晾晒。干海带有两种制作方法,一种叫做淡干,一种叫盐干。
方法都很简单,淡干就是把新鲜海带放在阳光下暴晒直至完全干燥,盐干要多一道程序,先用盐腌制过后再晒干。
盐干不仅费盐费时间,而且会流失海带的营养。海岛上阳光炽热,淡干法就足以把新鲜海带加工成能够存放很久的干海带。
采摘来的海带表皮光滑,呈现一种绿褐色,肉质十分肥厚。梁衔月和甄敏把海带挂到栅栏上,花费半天时间采摘来的海带挂满了三米长的栅栏。
下午天气正好,可以把这些海带晒到半干。当天的鲜海带如果不能及时晾晒,很容易霉烂。所以梁衔月不仅要经常去翻动海带,让各处都能被阳光均匀的晒到。还要时时刻刻注意天气,海岛上的雨水不算多,但来的毫无预兆,一看到天边飘来一块乌云,梁衔月就要立刻冲出来把海带收起来。
海带晒了半天以后,第二天再拿出来晒的时候散发出比之前都浓烈的腥味,梁衔月担心这股味道飘进海岛别墅里,赶紧把它们送到更远的栅栏边。
最后晒好的海带稍微褪去了些褐色,颜色更接近于墨绿色,变得干瘪起来。原本薄薄的裙边变的很脆,叶片上出现了很多白色的小颗粒,那是晾晒以后析出来的盐分。
确定海带真的已经完全晒干,梁衔月找来几个大号的保鲜袋把折断成几节的海带装进去。前前后后从收割海带到晾晒海带,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收集来的干海带装满了两个木箱子,被放进了地下储藏室。
其实海带一直都在海边,想吃就去割完全可以。但是梁衔月喜欢这种丰富自己存货的感觉,就像解锁了囤货图鉴里的一个新食材,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而且干海带可以随时取用,做起饭来更方便。
海带全都晒好的那天梁康时做了排骨海带汤,海带很好的中和了排骨的油腻,让汤变的清爽又鲜美。
从礁石缝里抠出来的面包蟹当天就被上锅蒸了,两只面包蟹都有两斤多重,其中一只里面有很饱满的蟹黄,梁衔月尝过以后有了评价,面包蟹的蟹黄虽然很多,但并没有非常浓郁的蟹黄味,比起大闸蟹的蟹黄差了不少,可能数量上来了质量就会下降。
这是梁衔月第一次吃面包蟹,她最常吃的其实是花盖蟹和梭子蟹,安城离海边很近,梁衔月又是海鲜十级狂热者,这些年丧生在她腹中的海鲜不计其数,对品评螃蟹其实颇有心得。
面包蟹给梁衔月的第一印象就是它的壳好硬,硬到梁衔月完全不敢下嘴,只能用工具敲开蟹腿。
也正是因为面包蟹全身的壳都比梁衔月见过的其他品种的螃蟹硬,蟹肉中间的白色“骨片”也十分坚硬,让人只能零零碎碎的吃到小块的碎肉。说起肉质来,面包蟹要稍逊于梭子蟹,没有梭子蟹那么鲜嫩。
市面上的面包蟹卖的还挺贵的,梁衔月这次尝过以后,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想尝鲜买几只面包蟹,它的性价比还蛮低的。
不过这两只面包蟹都是在海边捡来的,免费的还有什么可挑剔的,梁衔月看着一桌子的螃蟹残骸想着,虽然它壳硬肉又少,但只要它免费送货上门,就是最棒的!
排骨海带汤不仅好喝而且暖胃,梁衔月喝了汤以后到院子里除雪,身上一直都是暖和的。唯一让人有点担心的就是家里的鲜肉消耗的很快,而且一直得不到补充。
梁衔月还囤了很多肉干肉脯,午餐肉罐头也有不少,甚至还有一些保质期稍短的腌制好的鸡腿鸡翅。但是这些都不能代替鲜肉,而且这些肉类梁衔月还想着留到以后再吃,随着末世的时间越来越久,肉类可能会更加珍贵和难得。
缺肉可能暂时只是梁衔月一家人的问题,村里人可不缺少肉食,他们养的鸡鸭猪牛等牲畜很少在那一晚大降温中活下来,现在都变成了冻肉储存在家中的院子里。
兴许可以和他们交换些肉,梁衔月想着,就是不知道人家家里缺什么,不过要是大咧咧的找上门去问,显得自己家好像什么都有,只要人家指名,梁衔月就能带着对方指定的食物上门交换一样。
让她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
梁衔月走到村长家外面,村长家的围墙比她家的矮,已经几乎完全掩埋在积雪中了。梁衔月跨过在雪中浅浅露出个头的院墙,就像跨过一道门槛一样轻松。
梁衔月这次来找村长是想要商量在村里办一个物资交换集市,村里的商店和小超市都关门了,村民做饭时没了油盐酱醋也没处去买,还有一些像是梁衔月四爷爷这样的老人,没办法上山砍树,见到村里人拖着整棵树往山下走,又看见自己家越用越少的煤,心里只有着急的份。
要是把集市开起来,缺木材的拿食物去换,有调料的换来别人家多余的生活用品,也能让大家的生活方便许多。
梁衔月走到村长家窗户外,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一个女人洪亮的声音穿透了玻璃窗:“村长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老人走了都前几年,一直都是我和我们家梁何伺候的,他大哥一天都没伺候过,都在一个村里,两个星期来看老人一次,你说他还有良心吗?老人临走前说把老房子留给我们家,这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我们有正规手续,都已经过户了!现在梁何大哥想搬进我家名下的老房子住,我绝对不吃这个亏!”
村长连连称是:“你尽心伺候老人,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你说这房子现在是你们俩的,大家也都承认。这不是你大哥家窗户冻裂了吗,这几天就拿棉被堵在窗子上,家里怎么烧煤都不暖和,所以才想着临时搬到老房子住几天。那毕竟是梁何亲大哥,你也不能看着他们一家在这冰天雪地里冻坏不是。”
村长嘴里劝说着,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梁何是个哑巴,人虽然老实勤快,但是三十大几还没找到老婆,后来媒人给介绍了个邻村的姑娘,这姑娘身上也有残疾,右手手指缺了两个,干不了重活。梁何相看了之后觉得挺满意,家里的活有他来干就行。姑娘也不嫌弃他是个哑巴,两个人很快就结婚了。
梁何和这姑娘结婚也有快十年,家里的老人岁数大了,身上病痛不断。这梁何上头有个大哥,老人嫌弃梁何不能说话,呆头愣脑的,难免偏心老大,给老大出钱盖了二层小楼,到梁何结婚的时候只象征性的给了一千块钱。
最后到了病倒的时候才发现,老大仗着梁何夫妻俩老实,硬是把老人扔在一边不管不顾,梁何看不下去,自己只好接过照顾老人的担子。两个老人偏心了一辈子,最后发现还是小儿子孝顺,临死的时候总算公平了一把,把家里的老房子和存款全给了梁何。
这下可戳到了老大的肺管子,在村里简直是大闹一场。到处拉人评理,只说家产哪有不分给长子的。
那些和老大关系亲近的,再加上也有不明就里的村民也掺和进来,把这水搅得更浑了,村长那时候可是头疼了一阵子。
最后这件事的落幕倒也有趣。
梁何娶的这个媳妇万翠,也是个踏实肯干的,就是性格和梁何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些唯唯诺诺。遇见人说话都不敢大声,村子里嘴坏的人在背后说他们两口子:一个真哑巴,一个假哑巴,凑成一对俩哑巴。
结果被梁何大哥这么一闹,夫妻俩不如人家伶牙俐齿,反倒被颠倒黑白,没少被人白眼。两个人这火窝在心里,回家以后就齐齐病倒了。万翠躺在炕上直抹眼泪,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不如跳了井的时候,突然就想开了。
丈夫不能争辩,她不能一样不争辩,她不仅要说,还要连着丈夫说不出来的那一份也一起说了!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怕什么?
后来村里人终于发现,梁何媳妇的嗓门大的很咧!梁家老大哭嚎老人不公平的时候,她的声音能硬生生压过梁家老大,她还要讲梁家老大不孝顺老人的事,逢人就要讲。讲梁家老大就在一个村里却两个月才来看老人一次,临走还要把他们给老人买的排骨顺回家。老人刚说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老大媳妇的脚就扭了,下不来炕。
有那和梁家老大关系好的,叫她不要讲自己大哥的坏话。万翠就直愣愣地说:“我有什么不好讲的,他都好意思干的事我不好意思讲?你管得了自己的嘴别管我的嘴,我倒要看看你遇到这种事能不能憋得住。”
梁家老大本来旗开得胜,结果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数,最后碰了一鼻子灰。村长倒是挺高兴的,他本来就不太看得上梁家老大的做派,只是碍于身上这个职位只能在里面和稀泥,现在万翠挺直腰板了,他也省心不少。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吧,他嘴上还是得劝万翠收留梁家老大一家,这天气可真的是能冻死人的,屋子没了玻璃,那可不跟冰窖一样冷。
他劝说道:“房子是你的,理本来在你这边,但人家都说了是借住几天,你不同意,眼看着家里的大哥冻伤、冻病袖手旁观,那村里人可要嚼你的舌根子了。”
万翠不服气:“我咽不下这口气!就让他一家白白住了?”
村长说:“你不愿意让他们白住,你就收点东西呗。就跟把房子租出去一样,就是面上别说的那么明白,也别跟外面的人说,否则人家要说你们刻薄的。”
万翠心有意动,她自己心里也知道,要是一直拦着老大不准他住进家里老房子,就算以前老大对不起他家,这个时候也一定会被人在背后说狠心冷血。他家还想在村里过,就不能把名声搞得太差。
家里的煤买的不够,这几天梁何一直跟着人家上山砍树。每次梁何出门他都心惊胆战的,别人冷了饿了哪里不舒服了,可以和旁边的人说,梁何说不出口啊。再要是遇到点什么危险,他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村长这么一提醒,万翠就想着,叫他们拿木头抵房租,梁何不用再上山了,她心里这气也顺了。反正老房子其实一直都空在那里,他就是不愿意看到老大家事事顺心才一直不同意。
万翠想明白了,谢过村长给他出主意就准备离开。梁衔月不想贸然进去打断两人,就在堂屋里站了一会儿。她认识万翠,她公婆的老房子就在梁衔月家侧后边,老人病重的时候,她和梁何都是搬过来照顾的。
她叫了万翠一声婶子,正准备和村长说起交易集市的事。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人,高喊道:“村长,梁何家的,梁何出事了!”
万翠眼前一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从里到外凉了个彻底。她全身都麻了,差点没晕过去。梁衔月连忙扶了一把:“婶子你冷静点,你晕过去何叔就更没人管了!”
万翠借着梁衔月的手臂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他咽了两三口唾沫,不住得说道:“对、对,我得清醒着。”
村长也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报信的人语气焦急:“这不是大家一起上山砍树吗,去的时候是一起去的,到地方了就散开来各自砍各自的树,看差不多到时间了就吆喝着一起下山。结果今天到村里了才发现,梁何没下来。”
“我们正寻思着去山上找呢。”面对着村长怒瞪的眼睛,报信的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们就是怕有人被落下来,最后喊了半个多小时,以为所有人都听到了才下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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