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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转眼看旁边那指路的男子，那槐破梦也看向了他。
那大夫揽着雪儿，面上倒是一派慈爱，一颔首：“是我的过错，我没有及时告知。”
“不过幸亏鬼医及时赶到。”怀破梦淡眼瞧着他，“我才没有误伤了姑娘，实在是万幸。”
他们的话，流光一个字也不相信。看来那大夫是鬼医，这个名号倒是十分贴切。但是不知道旁边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年纪轻轻，说话间全然是一副上位者的语气。
她只回：“唔。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槐破梦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天色尚早，树林间一片氤氲气息围绕，他看了片响，扭头说道：“现在林间瘴气还是很重，这样吧，我亲自送姑娘出去。”
流光想说大可不必，但是看他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要是拒绝，大概也有一百种方法跟上来。与其让他跟在后头，倒不如放在目光所及之处，也还好些。
于是槐破梦领着流光往不坏林的方向走去。雪儿本来也想跃跃欲试跟着，但是被鬼医按着脑袋，只好老老实实跟他们挥手告别了。
流光也朝她挥了挥手。看久了真的觉得她有点可爱了。
流光扭过头，看槐破梦在等她，就紧跟着上前几步，对他说：“你送我出了这血杏高林就可以了，接下来的路我可以自己去。”
槐破梦背手走到前面，道：“我也该去一趟了，正好跟着逛逛，你不会介意吧？”
她能介意什么，路又不是她开的。
等到了不坏林，穿过一片生长得及其怪异的密林，就到了当初熟悉的地方，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一点也不熟悉。
流光站在密林边缘，她记得这里本来有一处天然凹陷的地界，碎岛玄舸就是被抛弃在这个地方的。
但是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靛蓝色的湖泊，非常清澈，流光甚至能看见里面一尾尾银色的鱼在其中弋游。
流光虽然对苦境等地方不太了解，她自问是仅仅离开了不久吧？这沧海桑田的变换也太夸张了吧！
她扭头问旁边的槐破梦：“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这里也是一片湖？”
“不久前。”晨间的风吹起槐破梦额角的卷发，他勾起嘴角，笑了，“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紧接着他湖泊前便往前一步，在眼睁睁的流光面前消失了。
流光恍然大悟：“原来这的确有个结界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过不过去！反正现在槐破梦已经进去了，就算被弹开摔个四脚朝天，也没人看到。
她不知道的是槐破梦就站在那一层结界里面，看她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就没有任何阻碍地走了进来，看到这里，他嘴角的笑容变大了。
流光只觉得身体一轻，转眼间，哪里还有什么湖泊？她双脚现在就实实落在地面上。
看着周围熟悉的玄舸内部，她有点不敢相信，也顺势嘟囔了一句：“这破结界有什么用？根本不挡人呀！”
槐破梦笑着说：“姑娘所言极是。”便背着手，在玄舸闲逛起来，那派头，好似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他这样熟门熟路，看来之前确实没有撒谎，他不是第一次来，但流光只觉得隐隐有点不对劲。
这个时候槐破梦停了下来，他对流光说：“我看这玄舸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来过。”
流光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常：“你不是说自己之前来过吗？”
“所以能看出来，”槐破梦道，“我上次来，这里还是有些破败之感。这次来，像是有人这段时间打理过一般。”
流光这时候注意到了，这里保持着和她脱离玄舸那日一样的面貌，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间隔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变是正常，不变才是异常！
“莫不是这船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来一探？”槐破梦停住脚步，往驾驶舱的方向走去。
流光其实知道驾驶舱已经没什么了，早已经被炎炽凤羽、也就是这身体的前身洗劫一空。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停在驾驶台旁，看到台子上方向仪歪在一边，后面有个造型精美的灯座孤零零放在那里，座子上空空如也。
座子上原本是放置燃晶的，多年以来杀戮碎岛乘着玄舸四处征战，这里是绝对不能触及的力量源泉。
流光想，在浑然不知的岁月里，困住自己几百年的灯座，原来是长得这个样子。它通身像是由最珍贵、最纯净的琉璃制成，泛着青色的光。
她几乎忍不住要伸手去触碰，却忍住了。
无知无觉的百年，原本也没有什么好怀念的。
想到这里，她撇了撇嘴，转身要走。正在出舱门的那一刻，却被脖颈上一股巨大的力量拖行回去，仰面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正好是这灯座的下方。
流光爬起来，把手搭在自己脖颈上，那一刻，她觉得脖子上像是有锁链一样，但是这时候摸一摸，又什么都没有。
正在惊疑，看到旁边的槐破梦露出了然的微笑。
她忽然明白了，想起了那个结界：“你是杀戮碎岛的人！那个结界！它只允许杀戮碎岛的人进入！”
而她，玄舸把她看做是自己的一部分，自然也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他一颔首，叹息般地说：“杀戮碎岛，那是我从不曾有幸登临的地方。”
但是杀戮碎岛不是每个人都有束缚她的能力，雅狄王有这样的能力，他不会蠢到赋予国人这项能力，只有戢武王继承了它。
她补充到：“你是杀戮碎岛的王。但是戢武王明明已经死了，她并没有完成王位继承。”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我伟大的母亲，根本没有时间完成王位继承。”槐破梦转过身去，他抬起双手，露出了和他面容极不相称的温柔神情。他像是自己想说，而不是为了回答流光的话，“但是你来了，你突破了结界。你来到了这间驾驶舱，你帮我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你看到了，王的儿子，生来是王。”
“你怎么知道我能……”流光说到这里，语锋一转，“你怎么知道我能验证？”
“修罗鬼阙虽然没有把这项消息告诉我。但是只要他们去查了，我自然也有我知道的途径。”槐破梦道，“况且你毫发无伤地穿过了结界，证明你与玄舸有着极深的渊源。”
“我原先还想如何捕获你。幸好啊，你有故地重游的兴致。“
他曲起双手，流光颈上的锁链顿现，这次流光看到了，锁链的另一头连着玄舸的灯座，流光马上感觉到一阵窒息。
幸好他瞬间放开了手指，道：“你看到了，我的母亲赋予了我这项能力。我原先以为只有我的兄弟得到了这项能力。”
“你的兄弟？”流光抓住了重点，此刻看着他的面庞，她心里涌出非常熟悉的感觉，“你是戢武王的双子之一！”
“没错，那和我只在命运开头有交汇的兄弟。”他笑了，停顿了一下，说道，“他已经来了。”
第22章 你想回家吗 他终于扭头看流光，扯起嘴……
流光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便是拉开舱门的声音，她回头去看，仿佛是印证了她的猜想似的。
进来的果然是那个雨天碰到的白衣少年。
他看到流光便皱着眉头，，像是没有想到她在这里，嘴里却是对他的兄弟不客气道：“槐破梦，你怎么来了？”
他们虽然是双生子，面目却并不相似，比起槐破梦，他的面目显出特别的年少来，看着比槐破梦阳光多了。
槐破梦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质问，他大手一挥，碎岛玄舸的驾驶舱迎来了许久未见的光明，是充满能量的勃勃生机，歪掉的方向仪也复位了。
玄舸悬空而起，就像之前代表着那个辉煌的帝国征战四方一样，船上的三人都有一种相同的感觉：
碎岛玄舸活过来了。
一旁的白衣少年露出惊讶的表情，连他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一幕。他之前驱动玄舸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而流光，却又感觉到了宿命般的束缚感。
“殊十二，你问我为何到这里来？”槐破梦这时候方才回道，“看到了吗？我亲爱的弟弟，玄舸已经认主了。你驱使过那么多次，但是最后还是我，只有我成为了主人。”
原来他叫殊十二。
“我能驱使，完全是世宰的秘法作用，”殊十二说，他看起来对兄长的执着有些不解，“对我来说，这只是母亲的船，并不是来证明王权的工具。”
“呵……”槐破梦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虽然你自小没有养在父亲身边，但是说起母亲真是和父亲一模一样。你们只是怀念，也只会怀念。复仇，是你们字典上永远没有的字！”
“我没有！”殊十二反驳道，涨红了脸。
“你没有，所以你把无衣师尹从手心里放了出去？”槐破梦仿佛是听见三岁小儿在呓语，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不，我会亲手杀他。”殊十二想起那日和师尹也是在此处做了约定，补充道，“在岁津暮之时。”
槐破梦露出非常不屑的样子，道：“对对对，说的一点也不错。温良纯厚如无衣师尹，倒时候自然会来引颈就戮，甚至不用你费一根手指头。”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不会遵守约定？”殊十二显出绝对的自信，他不是没考虑过这点，他是根本觉得不必考虑，“他即使不想遵守约定，到时我也会叫他没有违反约定的能力！”
“你犯了和母亲一样的错误，你太小看他了。”槐破梦对他的自信嗤之以鼻，“说不定到那个时候，他早就回了四t界！你以为师尹为何在身边留着这个女子？”
流光心思一动。
“这怎么可能，苦境通往四t界的路径早已关闭！”殊十二大惊，“再说，他根本没有途径回去！即使是这玄舸，也没有足够的能源来支持整个路程！”
“这消息我刚得到不久，说起来，还要感谢你那个世宰――鬼觉神知。”槐破梦说，他在修罗鬼阙确实有密探，“为兄可以给你听。”
他从虚空中幻化出一把华丽的琵琶，也不知怎地，那琵琶竟会自行弹奏，琴弦之上，一只紫色的蝴蝶渐渐显形。
槐破梦轻吟道：“捕音蝶，回放。”
撒手慈悲的声音蓦然响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掩饰不住的喜悦。
“师尹，你也听到鬼觉神知所说的了！流光身上有着能驱动碎岛玄舸的力量！”
师尹的声音也想起来了。
“撒手慈悲，我并不是聋子。”
这时，隔了两秒，仿佛撒手慈悲顿了一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对，我早就推论。但是去往四t界的路径早已关闭，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她本来就是游离在四t界之外的人，按照那虫子所说，她必定有另外一条路！我们能回去了！”
与他的激动想必，师尹的声音显得平静多了。“撒手慈悲，禁声，先离开这里，回雪漪浮廊。”
之后便没有了声音，那琴弦上的蝴蝶渐渐消失不见，像隐去了一般。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流光只在心里想：好像许久没有听到师尹的声音了。
“你听到了吗？我亲爱的弟弟。”槐破梦看到殊十二脸上的惊讶，讥讽道，“我看你简直没有脑子。”
殊十二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流光说话了：“槐破梦，你这么聪明，倒是想想为什么师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放心我单独出来行动？”
这对孪生子同时转过脸看她。槐破梦脸色一暗，这个问题也是他这一路上疑惑的。
流光闭了闭眼睛，心里有了计划，道：
“我来告诉你们。鬼觉神知号称无所不知，其实他知道的东西的确不假，但是早就过时了。碎岛玄舸受到冲击后，我原本就功体和记忆受损，如果这时候留在玄舸上，或者戢武王及时修复，或许还有复原的机会。但是好巧不巧，我马上被偷盗走了。只能凭一股意识，借了一个躯体苟活，根本就无法恢复之前的能量，我试了种种方法，还是根本不能恢复。那日师尹回到雪漪浮廊，对我做了最后一次检查。”
“他发现我完全没有支撑重回四t界的能力，且我完全不记得你们说的第二条路是在哪里。他非常震怒，我要是不赶紧逃出来，怕是会被处理掉！”
“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尽可以就往四t界出发，我敢保证，后果只有一个，我们连同这艘船迷失在茫茫宇宙中，并且因为我能源耗尽，一起连同这艘船跌得粉身碎骨。”
“所以你现在最好让这艘该死的船停下来，省点力气，省的到时候行驶不远就出现我说的那种情况。”
槐破梦看起来对她的话并不完全相信，不过他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回到了不坏林。
在离开之前。他加强了对流光的束缚，道：“师尹不能让你恢复，我作为四t界的王者，不一定没有办法。等我在他身上好好讨回血债，再好好计较。”
走之前，警告她道：“你最好不要试图离开驾驶舱，这对你我都好。”
等他离开这艘船，流光一下子坐了下来。
留下来的殊十二看了她一会儿，脸上非常矛盾。作为杀戮碎岛的人，他无需对困在这里的流光感到抱歉，但是心中的正义又不允许他看到一个人像条狗一样被拴在这里，但是他又没有帮她斩断锁链的力量。
他终于也走了。流光松了一口气，这才能够捋一捋刚刚听到的信息。
在无衣师尹和撒手慈悲对话中，能够听到撒手慈悲是非常欣喜激动的，因为流光在自己这边，并且拥有着能够重回家乡的能力。
这就无法解释为何一回来，他就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在他结束对话到回到雪漪浮廊这段时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又知晓了什么？
刚刚流光对无伤说的那段话，其实并不是完全作假，因为她真的是功体和记忆受损，并不具备鬼觉神知所说的那种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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