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肃一直以来的所做所为,都指向一个可能,一个王承柔从来没有考虑过,或者说她并不信的一个可能。他爱上了她,他在上一世得到过她的真心真意后,撤不了手,放不下她了。
王承柔得到过爱,她并不缺爱,知道爱该是个什么样子。像父亲母亲,不会为了爱她而绑住她的手脚,像张宪空,他可能选择解决问题的方式与自己不同,但王承柔相信,他不会以爱之名困住她,他终归是一个为了妻女的安危肯牺牲自己的人。
而李肃不是,李肃的爱是畸形的,是自私偏执的,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且王承柔怀疑,李肃从小到大有得到过高质量的爱吗?他出身是好,国公府唯一嫡子,远近闻名的小公爷,但他在那个倘大的国公府里真的有得到过爱吗?他知道爱该是什么样的吗?
若他没有见过,不曾获得,哪怕他学习能力再强,没见过的东西,他往哪里去学呢。
自己上一世对李肃可谓一心一意,所有炽烈的感情都给了他,哪怕在那之后,在她死后,她没有对爱情失望,依然有爱人的能力,但王承柔也得承认,与李肃的那番纠缠,如繁花锦簇,烈火烹油,以生命为代价画上句点,可谓一个抵死纠缠。
那样的爱恋只可一次,无论结局是好是坏,都不可能在后面的人生中再现。
可能正是因为是那样的爱恋,李肃这样缺爱之人才会在尝到爱情的甜头大彻大悟后,舍不得放手的吧。
想通这些,王承柔觉得,也许目前的处境对她来说并不算坏,不管李肃的爱有多畸形,但不能否定,李肃在一定程度上是爱她的。王承柔隐隐约约觉得,若是她肯利用好这份爱,也许她可以颠覆些什么。
就在王承柔决定了一些事的时候,李肃也想通了,他赌气给谁看,不过是让自己心情更不好而已。于是他不再绷着,不止握住了她手,还扭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王承柔。
王承柔身子一僵,他就知道她没有睡着,他道:“以后没有什么后宫挂牌,我只宿在这里,这都怪你,我说不纳后宫只你一个,你不信,现在把人都招了进来,算不算是你误了她们的终身。”
是怪
她,没有早一点想明白李肃,但若不是因为此事,她又怎么可能肯驻足看一看他。不过李肃说她误了后宫女子的终身,王承柔是不同意的。
李肃作为男人,作为君主,又怎么可能明白,出嫁对于女子来说是第二次投胎,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嫁的婆家里,婆母如何,夫君如何。这也是王承柔上一世要自己找男人,巴着李肃不放的原因,她当时想,至少要找个看着顺眼自己喜欢的。
当然她失败了,虽明白这个道理,虽婆母并无不慈,但她眼光太差,远了个最差的夫君,失败个彻底。
以她们女子的眼光来看,若在后宫能安愉地生活,上不用侍候太后,自己这个心不在皇朝的皇后自然也不会为难她们,皇上也不利用她们去权衡她们母家的权势,这样在后宫,不缺衣少食的日子也不失为一种上好的结果。
放眼她们族里的姐妹,虽有丈夫有孩子,但也不见得就能过上好日子,生眠眠的时候,王承柔就切身体会到,母亲总挂在嘴边上的,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这句话的意思了。
李肃感受的到,王承柔一点点地在放软身子,他手上又紧了紧,只听王承柔道:“圣上说,只要我不离开你,就什么都答应我是真的吗?”
李肃漆黑的眼眸在黑夜中一亮,这还是她第一次表现出,对他有所诉求。
他压着语气,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没出息,尽量平静地道:“当然是真的。”
王承柔:“那好,我想见赵陆,可以吗?”
李肃:“你不是见过他了吗?”
“不可以再见吗?”
“可是,你说过,会与他两不相欠。”
王承柔轻笑一声:“怎么可能不欠他,他的另一只眼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没的,若不是被我知道,他恐怕连性命都不保。”
李肃:“为什么要见他?“
王承柔:“叙旧,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还有,怕他哪天被你秋后算账。”
李肃叹口气后道:“那我让人接他进宫,你在,”
“不,不要因为我而给他带来麻烦。我不可以出宫吗?”
李肃的关注点忽然拐到一个微小的地方,她不再句句皇上臣妾的不离口,是因为对他有所求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有所求他乐意,不再是假客气的称呼他高兴,他好像忽然看到了点希望,于是他答应了:“好,我陪你再过去一趟。”
王承柔否决他:“不要,你派人护送我去,反正我又不会跑。皇上日理万机,等你有时间带我去,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在宫里闷的慌,正好出宫走一走,见见于我有恩的旧日朋友。”
李肃搂紧她一下,终是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早去早回,我派管青山跟着,你要听他的话,他说该回了不许在外久留,他不是监视你的,是保护你安全的。”
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在听到他答应她见赵陆的时候,王承柔准备得寸进尺,再往前一步,她提出不让他跟着,对这个要求她本没抱希望,但不想,他竟然也答应了。
王承柔虽窥见一些李肃的想法,但没想到实施的时候,竟是意外的顺利,他真的如他所说,除了放她走,其他都会满足她。
此刻,李肃心里既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畅,他还是嫉妒赵陆,不想他们见面,不想王承柔怜惜赵陆,一想到她会用饱含温柔的眼神看对方,他就受不了。但她终于不再浑浑噩噩,不再把自己拘在这一宫中,终于肯抬起头来看看他了。
她虽然如往常一样会让他握她的手,在他抱她时身体还是会僵硬,但李肃感觉的到,今夜是不同的,王承柔有了改变,虽细微但他感
受的到。
他一时情动,吻了她后颈,王承柔颤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只道:“皇上,你答应过我的,请你守诺。”
他眼里充满欲,。色,声音也开始哑,他道:“我不会做什么,并不是因为答应了你而要索取回报,我只是,情不自禁。承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只要稍稍给我点甜头,我就恨不得把我的所有都捧给你。”
这应该算是情话了,但王承柔听到后,心中毫无波澜。虽然充纳后宫的举动可能失败了,不会给她带来喘息的机会,但不怀上孩子却是王承柔要坚守的底线。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上面了,哪还顾得上什么情话。
李肃像他所说,并没有破坏他的承诺,他最后发狠地搂了她一下,并咬了一口他刚才所吻之处,对她道:“还有五十三天,我等的起。”
说完这句,他马上放开了她,与刚才恨不得把她搂到自己的骨血里与他合二为一的架势不同,像是丢开一个烫手的山芋,王承柔身后的压力忽然就消失了。
她回头去看,发现李肃与她保持了很大的距离,并转过了身去。她放下心来,今夜想通了一些事,达成了一些目的,她慢慢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王承柔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最先感受到的是如睡在船上的感觉,一度她以为莫不是鳌鱼翻身,地动了。有了这个认知,她一下了更清醒了些,第二个感受随之而来,有人在一下下抚着她的腰、她的手,动作很劲,像是怕吵醒她。
配合着这些小动作的是,身后清晰低沉且隐忍的喘息声,王承柔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的呼吸不自觉地乱了起来,对于身怀武功内力的李肃来说,他知道她醒了。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
第103章
李肃并没有收敛, 反而喘息声越来越粗,王承柔头一次经历这种情况,虽然他没有要她做什么, 但静谧的夜,扩大了听觉扩大了感受,但好像尴尬的只有她。
王承柔不敢动不敢回头,她似有似无地听到一声笑音, 只能是李肃发出来的, 可他在笑什么呢, 他还好意思笑得出来。好在他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突然被他从后面抱住,没一会儿功夫, 就听到了他睡着的呼吸声。
王承柔后半夜睡得一点都不好,她做了很多杂乱的梦,杂乱到醒来一个都不记得。
李肃说到做到, 只耽搁了一天,就准王承柔出宫去了。如他所说, 全程由管青山跟在左右。
赵陆住的小院子还是那个样,赵陆本人也没什么变化,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 看来李肃并没有再对他下毒手。
在赵陆向她行过礼后,王承柔看了管青山一眼,管青山退了出去, 他得到的任务是,保护皇后的安全, 以及要替皇上看住人, 其它的一切都随皇后的意。
管青山知道皇上对皇后有多在意, 怕接收任务的时候出现偏差,他还特意多问了一句:“那,娘娘与赵陆相会的时候,要不要派人盯着?”
李肃看了他一眼,管青山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果然等了一会儿,听皇上道:“她是皇后,大承的国母,是不容一丝冒犯的,朕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管青山赶忙告罪,领了命令而去。所以现在,皇后娘娘一个眼神,他就出去了。
赵陆见她来,好像并没有太过惊讶,他状态看上去比以前要好一些,请了王承柔坐下。
这一次王承柔身边有带宫婢,李肃不允许管青山盯人,但元尊殿里他亲自挑出来放进去的奴婢,还是要跟着的。
清香当然也在,表面看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等侍女,但其实身边无人可用。宫中的人说到底都是皇上的人,王承柔身边就两个可以信任的婢女,清心放在了眠眠身边,哪怕阮雯对眠眠不错,王承柔也不敢完全放手华昭宫。
而清香留在了自己身边,此时一等侍女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在她让婢女在远处等待不必上前时,清香带着她们走到了门口的位置。
这个过程并不十分顺利,婢女们有犹疑。这些宫婢在派来元尊殿前,知道自己的任务不仅是侍候好娘娘,还兼着娘娘若是有异随时上报的任务。
可这个事情并没有执行标准,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她们都看在眼里,皇上的初衷也是怕娘娘有事不报,对她看顾不过来,并不是对待敌人那样的监视。
现实情况就是,她们没人敢公开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若是逼急了这位主子,告到皇上面前一个大不敬,她们可抗不住,她们也不信皇上能饶了她们。
眼下娘娘不让她们靠近,可皇上让她们盯人,管大人又不在,若娘娘在这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她们也不用活了。但清香强势且不容拒绝,她带头走到稍远的地方,若是她们这些婢女不跟着动,这不是明着违抗娘娘的命令吗。
她们看看娘娘,再看看清香所站位置,还好,虽不是近身侍候,但还是能清楚看到娘娘的,于是也都随着清香移步到了稍远的位置站定。
王承柔见身边人走开后,她看着眼前的石桌,比上次多了副棋盘,她脱口而出:“你能下棋了?”
赵陆道:“无聊的很,摸索着倒是会了很多事情,发现能做的事比想像的多,人没有适应不了的现状。”
王承柔:“那,能不能请赵公子对弈一局?”
赵陆:“当然,乐意至极,但恐要麻烦娘娘给我讲一下走棋位置,还有,请娘娘不要移动棋盘。”
王承柔低头一看,石桌上有四道刻痕,与棋盘的四角是相契的,两个放棋子的盒子也是不一样的,看来是用来区别黑白子的。
她一边收起棋盘上的棋子,把它们按黑白归到各自的棋盒中,一边道:“好。”
王承柔要赵陆先走,她看着赵陆准确地把手伸到棋盒里,拿出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盘正中红心的位置。王承柔见他一直平视前面,没有低头也没有朝左右看,想象着这得是经历多少次的试错才能做到。
王承柔收回视线,拿起自己的棋子,放下后,她告诉对方她所下棋子的位置。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招我一招的对弈着,期间赵陆没有一次走错,甚至他落棋的点一丝偏差都没有。
这局的结果是平棋,赵陆说她嫌让了,王承柔不这么认为,相反她觉得若不是这样下棋不直观,影响了赵陆的发挥,她平棋的机会都没有。
结局已定,二人再启一局,行棋行到一半,王承柔小声地道:“上次,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该怎样不放弃希望。”
赵陆做了一个侧耳倾听的动作,他道:“娘娘身边?”
“但说无妨。”
赵陆就明白了,她刚才把人成功支走了。二人的棋还在下着,但心都不在这里了。
赵陆保持低语道:“娘娘现在的生活在很多人看来,已经很好了,李肃行事固然有些残忍残暴,但却没有对娘娘使过,您如今享中宫至尊,完全可以放下以前种种,安心生活。”
王承柔默了一会儿,耳边只余落棋的声音。
“别人眼中的好日子并不是我想要的,听赵公子这样说,看来当日所言并不为虚,我知你不是有意试探,你是想要我想明白后再做决定。我可以告诉你,我心意已定。”
赵陆听到此话,他声音恢复到正常音量道:“小民赢了,这局娘娘输了。娘娘若是对此感兴趣,小民这里有几本古棋残本,娘娘可以一阅。”
王承柔:“难得赵公子这里有孤本,还请拿来一看。”
上次还出现在赵陆身边的侍者果然如他所说,在他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后,被他遣走了。如今只他一人生活在这里,真不知他是怎么适应的。
王承柔自小就知道离侯府不远,街口有家孤盲老人,无儿无女无老伴,一个人生活在那个院子里养鸡种菜,自给自足,活到七十才过世,是附近住户口中有名的老寿星。
是以看着赵陆像正常人一样起身进屋再出来,行云流水一般,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中间的辛苦谁又能知,知了又能感同身受多少。
赵陆把东西放在桌上:“娘娘看看可否感兴趣,对照一下我们刚才走的步骤,是不是很像?”
王承柔把古书拿起来,才一拿到手上她就觉出了不同,这书里有东西。
她小心地翻开,发现里面是一个信纸。还未等拿出来,就听赵陆小声道:“他派人来找过我,发现我这样后,想要救我过江,但我拒绝了。他派来的人在知道你曾过来后,提过要我帮他们递消息,也被我拒绝了。我对抗李肃,是因为他是乱臣逆贼,张宪空虽没他这样残暴,但于我来说,他们是一样的。我虽拒绝了他,但信收下了,本想着没有再见娘娘的一日,这信想是难见天日,不料,竟还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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