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后,Tequila在2月初出了新单曲,然后在德国国内开始了新年后第一场的巡回演唱会,景舒因为准备汉斯.埃斯勒的入学专业水平测试没有随行,等到他们巡回演唱会结束回到柏林之后,已经四月底。这期间景舒和吉恩没有再见过面,只有偶尔通过视频来联系,每度过的一天就越觉得孤独是一种可怕的病。她除了季优雅没有更多的好友可以在一起消磨时间,每时每分都是一个人,那种难耐的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每一秒钟都漫长的要命。
临近毕业的时候琴房的人渐渐变少了许多,汉斯.埃斯勒自我测试已经结束景舒却还每天把自己锁在琴房里,画地为牢。
虽然已经快要5月初但温度还是没有回升,每天独自前往琴房路上的晨风还是凉意入骨。景舒很怕冷,这种冷伴随着孤独让人受不了,景舒甚至有种如果夏天再不来临她就会疯掉的感觉。
所幸,在疯和崩溃的边缘临界交织徘徊的时候吉恩回来了,乐队结束了一站又一站的演出回到柏林,景舒也开始为毕业的演奏做准备。
吉恩林林总总带了很多纪念品回来,达森的瓷器,科隆的4711香水,不莱梅的Worpswede手工艺品,黑森林的咕咕钟,慕尼黑的啤酒杯,景舒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哭笑不得,地上的袋子里是其他几人带回来的礼物,列夫送的纽伦堡最著名的姜饼,修送的密特瓦琴弦,葛兰带回来的Mont Blanc墨水笔
景舒低着头摆弄着修带回的密特瓦大提琴琴弦“月底毕业演奏会的曲目选好了吗?”吉恩想起UDK传统的毕业演奏会。
“还没有。”景舒找来琴盒想把琴弦换上,还是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如实回答,每次选曲都是一次折磨,如果有给定的主题倒还好,可是毕业演奏是完全自由的发挥,景舒已经想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决定下来。
吉恩把景舒拉过来坐在身边“《Liebesfreud》如何?”他来替她选择。
他想听她演奏出爱的喜悦。
“今年我的学分也修完了,我们可以一起毕业,一起参加毕业典礼,很浪漫不是吗?”吉恩怜惜的抚摸在景舒的脸颊上,他不在的两个月里景舒瘦了很多,下巴尖的搁在他的肩上都有些疼,她真的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那你会去看我的毕业演奏吗?”景舒离开吉恩的怀抱,坐直身体定定的看着他,要一个答案。
“当然,我会推掉那一天所有的通告去看你的演奏。”吉恩许诺着。
“好,那就《Liebesfreud》。”景舒同样点头答应,她知道自己不会拒绝吉恩的任何要求。
你想听《Liebesfreud》,那么我就为你演奏这一曲爱的喜悦。
第三十章 眼泪
琴房窗外的菩提树比四年前更抽长了些,绿意盎然的让人看了就会满心欢喜。城市上空蓝灰色的云翳压的很低,空气里充满了潮湿,连呼吸里都是初夏的气息。
一场急促的暴雨冲刷了午后的柏林城,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Liebesfreud 》的乐谱被季优雅拿在手里翻得哗哗作响,夹杂在雨滴敲打在玻璃窗的声音里。
“明明是小提琴曲却非要用大提琴演奏,你难道没有发现那天去提交节目时候负责人蛋.疼的眼神吗?你难道没有意识到每次去排练的时候大家蛋蛋的忧桑吗?”难道景舒靠在窗边看着在玻璃上打上的雨丝不语,季优雅只好唱着独角戏,不停地吐槽。
“优雅......” 景舒无奈的开口,想了想还是不去吐糟她好了,反正她总是这样。
季优雅托着腮看向站在窗边的景舒,她很想问你会选这首曲子是不是因为吉恩的原因,可是她答应过景舒不会在问有关他们之间的事情。
时间是一种很神奇的物质,季优雅还记得四年前张扬的景舒却在四年后变成了一副沉默晦涩的样子。“时间过得真快”她出声低语。
“是啊,已经走到最后了。”景舒回过头看到一脸苦恼的季优雅,她走到琴凳旁把季优雅拉起来“去礼堂吧。”虽然毕业典礼还有一个月,但今晚过后就是结束了,最后的毕业演奏会。
UDK每年都要举行超过500个艺术活动,但5月末的毕业生表演也许算是最受瞩目的。后台里上百号人挤在一起嘈杂的要命,偏偏又是个雨天更让人有种闷得有些大脑缺氧的错觉。景舒和季优雅靠在后台的角落里偶尔和路过认识的人打招呼,这样的场景让景舒有种穿越回到去年夏天一路跟着乐队巡演的时候,当时她也是这样总是在后台角落里看着伴奏或是工作人员忙来忙去的样子等待开场。但今天她有些心不在焉,总是频繁的看着手机。
吉恩今天推掉了所有的通告答应她回来看演奏,吉恩晚饭后出门时打了电话告诉景舒他已经出门,可是到现在快要开场他依旧没有到。
他们旁边有一个吹黑管的男生在不停地较音弄得季优雅也紧张兮兮的。“说实话我有点紧张。”季优雅抓着景舒的手声音有点颤,明明以前比这样更重要的场合都有参加过,但是唯独今天有些紧张,也许是最后一次在学校的演奏,有些百感交集。
被景舒鄙视的瞥了一眼之后她默默的转移话题“他到了吗?”景舒下午提了一次吉恩可能回来看这场演奏,这样季优雅更加的笃定这首坑爹的《 Liebesfreud 》是为吉恩演奏的。
“还没。”景舒干脆把手机放进了包里不再去看,等待的时间就像是停滞了一样,慢的异常。
景舒和弦乐系其他同学合作的《动物狂欢节》组曲靠前,开场后没多久她就和季优雅一道匆匆的离开做演奏前的准备,上台前她依旧不甘心的瞥了眼台下希望吉恩会在某个角落里注视着她。
鞋跟踱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的闷响在礼堂的嗡嗡声中依然清晰的敲在心上,景舒沉默的拿着琴走向预订的位置,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收敛眉目,运弓,揉弦。
刚过晚上8点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下午的一场雨让整个城市被淋的湿透,还未干的地面印着霓虹闪着朦胧的光晕,酒吧才刚刚开门不过已经有一位客人醉意熏熏,他推倒面前已经空掉的酒瓶招呼着酒保给他拿酒。
“不要再喝了。”吉恩抢过酒保刚开的酒,迪诺这个白痴明明酒量超烂还在这里喝了那么多酒。就在下午吉恩出门去UDK的时候接到迪诺的电话‘我请你喝酒,快来。’然后不等吉恩有什么反应直接报上他们常去的一家酒吧的名字就挂了电话。
吉恩还是放心不下迪诺,犹豫了一下还是掉转了方向去了酒吧,因为常去光顾,酒吧的老板爽快的在还没开始营业的时候就让迪诺喝了个畅快,这样直接的后果就是在吉恩达到酒吧的时候迪诺已经差不多醉了,可这个家伙还是把酒当做白开水一样一杯一杯的灌。
“回去吧,我还有事,你也不能再喝了。”吉恩拉着吉恩想要离开酒吧,可是景舒说过那个叫做烂醉如泥的中国成语不是全无道理,迪诺就像一摊没有骨头的生物赖在原地不肯走。“我知道你的助理推掉了你今天的通告你还能有什么事,一定是兔子小姐对不对?”迪诺手上挥着酒瓶推开吉恩,摇摇晃晃的靠着桌子嘴里还在念叨着“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的混蛋。”
谁想要当你那该死的兄弟。
吉恩再次抢过迪诺手上的酒瓶,迪诺不说他也知道,葛兰去了英国找他的前女友艾娜也是迪诺的现任女友,葛兰和艾娜还有联系让迪诺不开心。
为什么他要在这里陪着迪诺喝闷酒,吉恩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太圣母了,明明爱这个白痴爱的要死却还要在这里装作大方的陪着他受了情伤的家伙,而且还要安慰他?
“迪诺,我是爱你的。”吉恩正色的对迪诺说。
“当然,我也爱你啊。”迪诺笑嘻嘻的靠着吉恩回应着,虽然他说我也爱你,不过吉恩知道那只是出自好友一样的爱。
他苦笑的摇了摇头摸出手机打电话给西蒙让他把这个醉鬼拖回去好好教育,当西蒙把迪诺拖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吉恩才匆匆的往UDK的礼堂赶去。
《动物狂欢节》组曲的演奏结束,季优雅还要替别人伴奏回到后台又匆忙的离开。景舒缩在后台更偏的角落里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手机查看是不是吉恩有联络过她,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未读信息,可是却是来自修。‘你今晚很美’修在信息上说。
任何女生在面对这样的赞美都会很开心,景舒也不例外“你在这里?”她直接回拨了电话给修,通话的背景声正是外面正在演奏的《骷髅之舞》,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多余。
“恩,列夫也在。”修回答景舒,而后又重复了一遍信息里的话“你今晚很美,列夫正在后悔以前没有追你。”修的声音里带着笑,旁边列夫还在辩解着什么,又愤愤的说‘不要把我拖下水。’
“谢谢。”景舒的表情终于有些缓和,嘴角勾起的笑意取代了脸上快要僵硬的失落感。“你们坐在哪?”
“左边的角落里。”修的回答很模糊,想也正常他们总不会坐在最明显的地方等着被别人发现。
“恩,那我挂了,待会还有独奏。”
“好。”她挂了电话靠在后台的立柱边,脚下泄气的踢着脚边堆放的杂物。又看了下时间,还有大概20分钟就该到她的演奏了,可是吉恩还是没有到。
她应该看清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景舒不再去看时间,开场时吉恩没有到她就应该知道,如果他回来早就应该到了。已经到了她的独奏,站在舞台的侧面她往左边观众席瞄了两眼,台下的灯光打得很暗看不清下面的情形。
她拢了拢梳在脑后的长发,在上台前的五分钟景舒把原定的《 Liebesfreud 》改成了《Jacqueline's tear》,既然吉恩没有来再演奏那首《 Liebesfreud 》也没有了意义。
舞台上的灯光熄灭,景舒抱着琴坐在唯一一束灯光下,希腊式的斜肩礼服恰好露出左肩不过分妖冶也足够庄重正式,琴颈至于左肩,右手持弓自然放在拉线正中,琴身搁置在长裙上,灯光斜斜的打下来,她运弓,旋律低沉舒缓,缓缓地流淌在渐暗的礼堂里,吉恩推开礼堂的侧门时恰恰赶上了景舒的独奏,却不是约定好的那首《 Liebesfreud 》。他沉默的靠在门边静静的凝视台上的景舒,低婉的琴弦里拨皱了心里的愁思,让紧缩的灵魂舒展,却浇上了浓雾般的忧伤。舒张但炽烈让琴声化作虚幻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最后泪流满面。
神思被琴声裹挟而去,陷在其中。琴声倾诉着无奈忧郁与失落,弥漫开浓稠的悲戚淹没了苍白的黑暗‘我是如此的钟爱你,你却让我一次一次的失望。’
直到琴声渐弱,最后的音符缓缓落地,礼堂里依旧无声。
在一片迟来的掌声里,景舒抬起头,苍白着脸表情淡漠但却有种她在流泪的错觉。“我觉得景演奏时就好像她在和大提琴做.爱。”列夫侧脸对修说,这比喻并不奇怪,艺术本来就与生命的存在相依存,性是生命的狂欢,是生命的极致。
“我倒想说她是用灵魂在演奏这首曲子,她真的在哭不是吗?”修点了点心脏的位置,拉起列夫离开,景舒的演奏结束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理由了。离开时看到了还在侧门边愣神的吉恩“一起吗?”修拍了拍吉恩的肩让他回过神。
“不了,你们先走吧。”
修和列夫也没有执意要和吉恩一起,就先行离开。
景舒回到后台,外面的掌声还没有停。不过一切结束了,她的大学,这四年走到现在算是结束了。
也没有再去看手机也没有再联系吉恩,只是默默的换下拖沓的礼服长裙和朋友们打着招呼离开了礼堂。
下午的那场雨让空气里的潮湿留到了现在,夏夜的热气又蒸腾了上来和空气里的水汽一起黏腻在皮肤上,景舒默默的走回公寓,演出的一场繁华尘埃落定,一切回到了现实。
她已经不想去知道吉恩到底有没有来,心累的让一切都不再重要。
吉恩跟在景舒身后不远,在路过班森的酒吧时拐了进去。一切的混杂的吵嚷声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声,他要了一瓶酒,思绪还停留在刚刚景舒的独奏中,她的绝望,她的伤心,她的疲倦全部糅合在了琴声里,敲在他的心脏上。是自己错了吗?吉恩知道自己很糟糕,因为自己的习惯把景舒留在身边,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她“你会留在我身边,对吗?”让景舒一次又一次的许诺。
这样真的好吗?吉恩自问,他灌下整瓶的Tequila,又兀自的离开了酒吧。
回到公寓时景舒已经冲过澡穿着他的旧T恤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卸了妆的脸依旧苍白,倒不如说是有些惨白。
“你来了啊。”景舒语气淡然的听不出什么其他,好像只是简单的问候。
他去看了她的演奏却不想让她知道,吉恩决定还是不要说出事实,决定放她自由。“抱歉,迪诺喝醉了,于是和西蒙把他送回家。”说完便走进浴室。
“恩。”景舒无意义的应了一声,不过这已经不重要。
吉恩冲着澡,冲去身上的烟酒味,景舒不喜欢这些味道。他带着清爽薄荷味的沐浴露味走出浴室时景舒已经回了卧室。
“睡吧。”他搂住景舒,关掉了卧室的灯,假寐。
景舒在黑暗中睁着眼无法入睡,她侧过身面对着吉恩窝在他温凉的怀抱里,细细的,认真的看着他。
食指缠绕着他的黑发,勾勒他的高挺鼻梁和上挑魅惑的眼尾,吻着他下颚的轮廓,勾勒着他肩上的纹身,想要把吉恩印在脑海里。明明是如此熟悉的人却会有时忘记他的样子,在脑海里模糊一片。
她睁着眼睛挨到天亮,吉恩假装刚醒来看到景舒红着的眼睛,僵了一下还是吻着她的额头向她说“早安。”
景舒哑着声音说“吉恩,我们分手吧。”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滑落,停留在脸庞上,她妄自菲薄的用了分手这个词,甚至她自己也不确定她真的有和吉恩交往过吗?
吉恩没有回答只是把景舒搂在怀里,原来她真的决定要放弃他。
‘好’这个简短的音节忽然变得难得说不出口。
第三十一章 告别
这是一个沉默的清晨,景舒和吉恩都“醒来”的很早,窗外还弥漫着轻薄的晨雾,就像笼罩在他们心间的愁思。
景舒抬起头撞上了吉恩的眼神,蓝灰色的眼眸玻璃一样冷的通透,好像冬天里上空阴霾的海洋,翻滚着寒冷的海潮。让她的心忽然的变冷,冷的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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