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梦想和抱负成了他和明月之间的秘密,压埋在各自的心底,无从向人诉说。
转信台。
董晓东最近情绪低落,原因是他没能通过军考初试选拔。军考初试选拔,是文化知识和军事科目等方面的一个测试,成绩合格者才能参加六、七月份的全国部队统一考试。
今年没资格参加军考,意味着年底他要么退伍转业,要么转成士官继续留在部队服役,争取明年的考试机会,也是年龄超标前最后一次机会。
其实说起来挺亏的,军考初试中最难考的的文化课他名列前茅,就是军事科目中的体能各项拉了后腿。
董晓东懊悔极了。
后悔没听关山的话,在初试前增加体能训练强度,要是他乖乖跟着关山每天跑上五公里,也不至于让大好的机会白白溜走。
董晓东捧着脸,呆呆地看着远山,许久,不曾说话。
关山用矿泉水瓶改装的喷壶给窗台上一盆蔫不出出的植物浇水。
这棵虎皮吊兰是他千里迢迢从同州背回来的,没错,正是明月家窗台上搁的那几盆吊兰中的一盆。
萌生带着它回高岗的想法,是因为出发前夜,明月没能从她舅舅家取回她母亲的木梳。看着废然而返,意懒心灰的明月,了解到这几盆吊兰背后故事的关山,突然,生出了把花背回高岗的想法。
尽管知道这花到了高岗也不一定能活过来,可他还是背着明月把花带回转信台,每天给花松土,给它晒太阳,定期用山里的泉水来浇灌花土,精心呵护着它。
就这样对着一盆枯草似的吊兰坚持了一个多月,没想到,今天早晨,他给花翻土的时候,竟然看到根部发出了几抹新绿。
活了!
没想到它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历劫方显钢骨硬,经霜更知秋水明。它竟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唉……”董晓东神情苦恼地叹了口气,睨着把一盆破花视为珍宝一样仔细端详打量的关山,忿忿地说:“你再看它也活不了!”
“谁说的,你过来看,它发新叶了!”关山指着花盆。
董晓东嗤了一声,一脸我信你才鬼的表情走过去,瞄了一眼花盆。
“咦?这绿绿的是啥?”董晓东把手伸进花盆,想去揪下那褐色花草中央冒出来的嫩绿叶片。
关山啪一下打掉他的手,拧起浓眉,抗议说:“你别动,万一摸坏了,它再死了怎么办。”
董晓东啧啧两声,一脸嫌弃地瞪着关山,说:“死了就死了,反正你这辈子也不准备用它向明老师表白,还留着它干啥!”
关山张张嘴,五官分明的俊脸,显得有些茫然。
董晓东见时机到了,于是苦口婆心劝道:“关站长,你为了明老师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咋就鼓不起勇气向她表白呢?你想想啊,人家只在高岗待两年,明年秋后就走了,你迟迟不表态,难道,等着像我一样满世界去找后悔药吗?”
关山喜欢明月的心思,恐怕连高岗的鸟儿也知道了,可他愣是不吭一声,自打从同州回来之后,他在恢复单身的明月面前,似乎变得拘束,不自在了。
董晓东暗示几回,他都没反应也没行动,可把爱管闲事的董晓东给急坏了。
关山听了董晓东的话,有些心动。
他要表白吗?
明月会答应他吗?
他不过是个值守军用转信台的四级军士长,不是军官,身上还带着伤,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将来复员转业之后会去哪里,从事何种工作。
他即使每天呆在封闭的秦巴大山里,仍晓得如今的女孩选择伴侣的时候,已经不再把爱情放在第一位考虑。她们考虑更多的,是男方的经济条件,工作前途,还有,在城市里有没有房。
这些婚姻的必须条件,他一样也不及格。这才是他迟迟不敢向明白表白的原因。
他怕他说了,明月会像之前一样,拒他于千里之外,把他当成陌生人。
而且,他确定自己,无法像别的条件优渥的男人一样,给明月创造出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可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他将永远失去拥有她的机会。
最近,这种矛盾的心理翻来覆去地折磨着他,让他夜不能寐,食之无味,总之,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找不到感觉。
他要不要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一次幸福的机会?
“行吗?晓东,我可以这么做吗?”关山深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渴望的光芒。
“行!绝对行!我支持你!就像刘欢老师唱的歌,关站长,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表白去――”董晓东竟然唱上了。
关山的眼角抽了抽,看着花盆里新添的嫩绿,若有所思地抿住嘴唇。
同州。
沈柏舟以公务员身份正式到省教育厅报到上班。
因为省考笔试面试出色,再加上俊美的外形,他被分到厅里最热门的人事处工作。
人事处,顾名思义,主要负责机关、直属事业单位和厅属高等学校、中专学校的机构编制、人事管理,领导班子建设及相关人事制度改革工作,承担教育系统表彰奖励有关工作。
说白了,就是管着全省教育系统的人事关系及人员调动。
工作月余,他没犯错,没受奖,表现平平。工作期间出过三次差,均在本省内转悠。
今天是周五,他在办公室对着电脑上的表格忙了一下午,转眼间,到了下班时间。
同事们纷纷起身,距离他最近的同事孙红军敲了敲他的桌子,提醒说:“小沈,今天刘处请客,开元202。”
说实话,沈柏舟不大想去,可这种场合总推说有事,也不大好。
于是他关掉电脑,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对孙红军说:“一起呗。”
孙红军笑了笑,说好。
两人刚走出办公室,沈柏舟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脸色一沉,直接按掉塞回兜里。
孙红军瞅瞅他阴沉沉的脸,笑着问道:“怎么,和女朋友吵架了?”
第179章 孤单的沈柏舟
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是谁?
明月,还是刚刚打来电话的宋瑾瑜?
沈柏舟的心里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刀刺一样,疼得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他目光茫然地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低声,缓慢地说:“我没有女朋友。”
同事诧异地看他,“怎么可能,你这样的高富帅,居然没女朋友?说出来谁信?”
是啊。
说出去谁信。
可事实的确如此,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明月联系了。
网络上不是有人说吗,情侣之间超过一个月互不联系,那就是分手了。
他早该意识到,从她把戒指扔还给他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再无任何瓜葛和牵连了。
他没有理由去恳求她的谅解和宽恕,因为,他做的那些缺德事,连他自己都觉卑劣可耻。是他鬼迷心窍,还是意志不坚,现在再去追究已无任何意义。
明月已经离开他了,再不像以前那样惦念着他,定期给他打来电话。
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温柔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叫他柏舟……
“小沈,电梯来了,赶紧走啊。”同事孙红军拍了拍呆立不动的沈柏舟。
“哦,来了。”他打起精神,走进电梯。
两人闲聊着到了一楼,穿过明晃晃的前厅,正准备走出大楼,沈柏舟却忽然面色一变,停了下来。
“孙哥,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到。”沈柏舟表情不大自然地说道。
孙红军看看他,又望了望台阶下面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年轻女人,脸上的诧异渐渐变成了了然和调侃。
“哦,原来是佳人有约啊。”孙红军笑着拍拍沈柏舟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凑过来低声取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沈柏舟苦笑,没有再辩解下去。
等同事走了,沈柏舟面色阴沉地走下台阶,在距离宋瑾瑜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住,语带薄怒,问道:“谁让你来找我的?你不知道这种单位最忌讳这些吗?”
国家行政机关大楼,庄严肃穆,岂是她说来就来,胡乱纠缠的场所。
宋瑾瑜笑了笑,一脸无辜地解释说:“我打你电话你不接,去你家找你,你又不让,我只好到这儿来等你。柏舟,我们好一阵子没见面了,我实在是想你想的发疯,所以才……”
“够了!别再说了!”正是下班高峰,很多厅里的同事从他们身边经过,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沈柏舟一边压低声音警告宋瑾瑜,一边频频向周围的人举手招呼。
宋瑾瑜拿准了在单位见面,沈柏舟不敢把她怎么样,于是,她上前一步,挽住沈柏舟的手臂,恳求说:“柏舟,你别生气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怎样惩罚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沈柏舟闭了闭眼睛,心里的厌恶情绪瞬间到达顶点。
他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撒开手。”
宋瑾瑜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以及语气间不容置喙的坚决,脸色变了变,识相地退到一边。
“柏舟。”她忐忑地叫道。
沈柏舟沉着脸,指着机关大门,“出去找地方再说。”
他不等宋瑾瑜,先迈开大步,朝门岗走了过去。
宋瑾瑜愣了愣,赶紧小跑上前,跟着沈柏舟。
“师傅,下次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要把无关人员放进来。”沈柏舟叮嘱保安,眼神故意掠过身后的女人。
保安喏喏答应,再看向那个自称是沈柏舟女朋友的女人时,眼神就没之前那么和善了。
宋瑾瑜的脸腾一下烧得热烫,她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脚步匆匆地跟着沈柏舟走出省教育厅的大门。
“去那边。”沈柏舟指着单位附近的一个供路人休憩的绿化带,率先走了过去。
宋瑾瑜又是一愣。
要谈,也得去咖啡厅或是茶社这种高档场所才符合他的做派呀,怎么一阵子没见,变得这么不讲究了。
到了公共休息区,沈柏舟直接无视那几个长条椅,而是站着对宋瑾瑜说:“我还有事,你长话短说,今天找我来做什么?”
找他做什么?
沈柏舟,你真打算做陈世美啊。
宋瑾瑜目光一闪,变了脸色,说道:“我找你能做什么,当然是做你爱做的事。”
宋瑾瑜意有所指,沈柏舟听后面色一红,怒道:“你怎么不懂羞耻。这是女人该说的话吗?”
“羞耻。你在说我,还是说你?你别忘了,是谁主动约我……”宋瑾瑜话没说完,就看到沈柏舟神情厌恶至极地盯了她一眼,然后一个转身,拂袖而去。
宋瑾瑜冲上去拽住沈柏舟的胳膊,声量抬高,叱问道:“沈柏舟,你不能走,你还没有给我一个交待!”
“交待?”沈柏舟的怒气终于到达顶点,他赫然转身,带得宋瑾瑜打了个趔趄,扶着树才站稳。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了。你说你暗恋我许多年,和我在一起,你不求回报,只求片刻欢愉,你说你只在同州待半年,到时你就回川木县,再也不会打扰我的生活。宋瑾瑜,你说过的话,字字句句,我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交待?你何时说过,要我沈柏舟给你一个交待?反而是我,今日想要同你要个交待!”怒气攻心的沈柏舟,双目赤红如血,如同罗刹鬼似的逼近宋瑾瑜,模样无比骇人。
宋瑾瑜不禁打了个寒颤,身子向树后躲去,“我……我为什么要给你交待。”
沈柏舟怒笑了两声,“你欠我的,宋瑾瑜!当初你玩弄心机,勾引我同你发生关系,之后,又用肉欲绑住我,害得我和明月最终分手,你就是罪魁祸首,害得我沦落至此的祸水,你心如毒蝎,对朋友,对朝夕相处过的同学落井下石,栽赃陷害,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同你这样的女人混在一处!活该我倒霉,活该我失去最好的明月。别人骂的对,我的确是个混蛋。可如果我是混蛋,那你宋瑾瑜,就是下贱!”
宋瑾瑜面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她嘴唇哆嗦地瞪着全无恩情的沈柏舟,惊骇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
她的心机,她曾做过的那些事,怎么沈柏舟都知道了。
“曾雅静,寇兆晖。你没忘了他们吧。”
第180章 看风景的人
当然没忘。
可宋瑾瑜想不到的是,这两个和沈柏舟不对盘的同学,却早就看穿了她的伎俩。
“我和明月分手后,越想越不甘心,就去找了曾雅静。我认为,是她在同学聚会那天向明月揭发我和你的关系,所以我们才会被明月抓了现行,可等我找到曾雅静对质的时候,她却骂我是个瞎眼的混蛋。她告诉我,她什么也没对明月说过,告诉明月的人,是寇兆晖。因为寇兆晖很早就发现我们的龌龊关系了,他替明月鸣不平,所以才揭发了我们。我气不过,又去找寇兆晖理论,你猜寇兆晖怎么说?他说,是你给他的暗示,让他发现了我们之间的苟且之事。他和曾雅静一样,骂我是个瞎子,居然放着明月那么好的姑娘不去珍惜爱护,却偏偏相信你这个骗子!”
“我……我没骗你,柏舟,真的,我没骗你。”宋瑾瑜快哭了。
“没有?你以为你现在掉几滴眼泪,我还会同情你,相信你?宋瑾瑜,你敢不敢承认,当初你为了接近我,故意安排了那次火锅宴,你敢不敢承认,你把明月和那个当兵的事捅出来,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贬低明月,让我心生芥蒂,你敢不敢承认,你在明月回同州那天,故意在我的酒里下了药……”
宋瑾瑜面如土色,倒退几步,后背贴住树干,她目露惊恐,不可置信地喃喃:“他们怎么会知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谁也没说过。”
果然。
果然是这样。
沈柏舟的眼里闪过一道怒火,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冷笑道:“多亏了我还长有脑子,宋瑾瑜,你做的那些破事,根本经不起推敲。是我猪油蒙心,分辨不出珍珠和鱼眼的差别,我是该死,但是你,也别想再从我身上榨取一丝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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