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卿喉结滚了滚,吐了一口长气:“妈,之前是想告诉你的,但结婚的事情决定得比较仓促,所以一直没来得及通知您。”
“真的是来不及,还是故意不通知?你瞒着我?还是怕我阻止?”周玉冷哼一声:“我人一直不在滨城,你要结婚还是季嘉告诉我的,我看你是不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季时卿刚发了个音节,余光看到了曲栀从休息室出来了,声音轻下来,“她来了,我之后找机会再跟你解释。”
周玉看也不看曲栀一眼,径直走入会场。
曲栀走到季时卿身边说:“换了鞋好多了。”
季时卿一脸心事,但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给曲栀:“嗯,那就好,我们准备进行仪式了吧。”
仪式开始,一切的流程都很顺利。
季时卿收起其他杂七杂八的情绪,专心投入到这场婚礼。
两个人接受着所有人的接受和祝福。
曲栀心里觉得,如果说之前对婚姻这件事,都还觉得有些虚幻缥缈不切实际。
但她在台上弹完那首钢琴曲后,站在舞台的正中央,等待那个满眼都是他的男人缓缓走到她面前的那个瞬间。
突然感觉很踏实。也很坚定。
司仪开始主持最后的仪式,就是交换戒指。
交换戒指之前,司仪会让两个人念婚礼誓词。
其实曲栀以前看电影的时候一直觉得,在念这段话的时候,应该只是单纯地在复述这段话而已。
但是当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句话。
都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无论是顺境或者逆境、贫穷或是富裕、健康或者疾病、都会陪伴着他,和他不离不弃。
她抬头看向季时卿的时候,终于能感受到,一种属于两个人的羁绊。
从今以后,他就是自己人生中不可缺少的另一半。
她会对他不离不弃的。
交换完戒指,司仪顺口说出耳熟能详的话:“接下来有请新郎亲吻新娘。”
昨天晚上已经预演过这个环节。
曲栀倒是不紧张了。
季时卿吻完曲栀的额头,她刚想着这一天终于结束了。
哪知道司仪并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打算。
对着麦克风大声道:“诶诶,吻额头可不算,我们要看什么呀?”
司仪把麦克风指向下面坐着的嘉宾。
只听到大家齐刷刷地喊道:“亲嘴!亲嘴!亲嘴!”
曲栀被大家这么激情的架势给吓到了。
季时卿一脸无奈地看着曲栀,抬了抬眉,用唇语无声地说了句“怎么办”。
曲栀觉得这台阶应该是下不去了。
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季时卿徐徐抬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脑袋稍侧,慢慢倾身,朝她越来越靠近。
季时卿的后脑勺面对嘉宾,他只是借了个位,在贴近曲栀脸颊很近的地方停住。
他抬眼看她,两个人的呼吸相互交融。
这个“吻”结束得很快。
季时卿给司仪一个眼神,司仪也非常有眼力见的鼓掌起哄把两个人迎了下去。
终于结束了仪式,季时卿把敬酒的环节也取消了。
在坐的大部分都是生意上来往的人,这种酒局曲栀是不会喜欢的。
他来就可以。
季时卿把房卡给曲栀,让她先回楼上洗澡卸妆早点休息。
季时卿向来擅长装醉,这种场合更加不能真的喝多。
敬完酒后,季时卿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出去的时候去正好遇到了周玉和季嘉。
她堵住了季时卿的去路,指了指一边的休息室说:“跟我来。”
季时卿瞬间觉得酒醒了不少。
他跟着周玉来到之前曲栀换衣服的休息间,这里地方比较偏远,大门很厚,隔音也比较好。
其实季时卿在看到周玉的时候,就知道今天会迎来这场对话。
他只是在等周玉的开口罢了。
到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周玉脸上仅存的一些体面都没有了。
她直接拉下脸来,毫不给半点情面地咬牙说:“季时卿,你是什么意思?”
季时卿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咄咄逼人的口吻了,一瞬间觉得有点头疼。
还没等他缓过来,下一句话又劈头盖脸而来:“季时卿,你不是答应过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吗?”
第二十章
“妈……”季时卿先摆出认错的态度, “对不起,这件事应该提前亲自告诉你。”
“季时卿,你果然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周玉冷笑一声,“还记得那时候你爸答应让你参与公司管理的时候你答应了我什么吗, 就是你不会结婚,不会留后, 否则当时我也不会同意, 怎么,这才过了几年,就觉得自己的根基稳了?出尔反尔了。”
“妈,我承认,我确实是心态变了, 但那绝不是因为我有野心或者说二心, 而是我曾经从来没想过要结婚这件事,但现在我遇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 是这个人改变了我的想法,和其他的都没关系。”季时卿非常真诚地解释。
“你少跟我扯这些了, ”周玉朝他摆了摆手, “你和她才认识多久?不要说得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说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幌子, 你找了曲家,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再找一个靠山, 让你的根基更稳。”
“妈,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季时卿试图找机会打断周玉的话。
哪知道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
“我不想听, 我只想看结果, ”周玉咄咄逼人地说, “季时卿,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当初你爸爸去世,季钧念在和你爸爸兄弟一场才收养了你,一开始我是不支持的,因为我们就季嘉这么一个女儿,本来就是什么都留给她的,你来一定会分掉属于她的一杯羹,那时候看你可怜,年纪还小,就心软了,从小到大我们季家也一直没亏待过你,待你视为己出,你也知道我对你是有提防的,那时候季钧要让你去他公司帮忙,我一开始以为只是让你学习学习没有太反对,谁知道他根本是打算把董事的位置让给你,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他的亲女儿季嘉,为了你,为了这件事,我跟他吵了半个月,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最后是你为了打消我的顾虑,自己主动来找我,信誓旦旦地答应我说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不会留后,会忠于季家,所以我才同意的,可现在呢,现在你在公司站稳了,立足了,觉得一切都拿捏了,便出尔反尔了,季时卿,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妈,”季时卿无力地长叹一声,声音颤抖,“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那些心思,如果你不放心我,我可以把公司事物全部让给姐,自己退出。”
“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看准了季嘉不是做生意这块料才这么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是不会再相信了,我现在只想你净身出户,从此和季家再无瓜葛,你把给你的所有东西,一分一毫不差地还回来。”周玉的语气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尖酸刻薄,不容商量的余地。
季时卿觉得口干舌燥,滚了滚喉结说:“可我还没有给爸尽孝,现在就离开季家,爸会伤心的。”
“呵!”周玉一阵嘲讽,忍不住想拍手,“你可真会说话,说得可真好听,我都快感动了,所以你不肯走是因为舍不得季钧,你不肯让出公司的事物是因为心疼季嘉,可真是高尚啊,那行,那我再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不愿放弃手上的东西,那至少这些东西以后都要留给晶晶,那你必须答应我,不可以生孩子,有后代。”
“妈!”季时卿终于忍不住喊出声,“这我办不到,这样对曲栀不公平。”
“那这样对我们就公平了吗?”周玉撕心裂肺的声音盖过了他:“你知道吗,从你来季家,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为了你,我和季钧吵过多少次,要不是为了季嘉和晶晶,我早就和他离婚了,但是我和他的感情也早就破裂了,这些年我一直不在滨城,就是不希望再老和他针尖对麦芒吵得不可开交,索性眼不见为净,但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真正地相信过你,果然,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季时卿知道周玉的担忧。
而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无济于事。
他确实食言了。
但他食言的初衷,不是像周玉想的那样,想找个靠山,想留后代争家产。
他只是单纯的对曲栀一见钟情,想拥有她,与她共度一生。
而已。
不过季时卿能理解周玉的担忧,他决定退一步:“妈,明天我就跟爸说,所有的股份我都让了,我手上的资产,我只保留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和银泰商场,其他的……”
“银泰也让出来。”周玉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
“妈,银泰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季时卿觉得无理。
“你一手创办起来的?”周玉冷笑着说道,“没有你爸给你的那些人脉和启动资金,你能做起来?季时卿,你看看清楚,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你姓季,不过是因为在别人眼里你是季钧的儿子,要不然根本没有人会看得起你,我希望你能摸着点良心,人在做天在看,你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季时卿觉得头痛欲裂。
他不是舍不得银泰,只是如果银泰都让了,他拿什么去给曲栀更好的生活?
他真的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他一个人落魄流浪都可以。
但是,现在的他,不能只考虑他自己一人。
他娶了曲栀,他拥有了家。
他必须要对曲栀负责。
他本来以为过了这么久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对方也应该都清楚。
只是没想到周玉居然会是这么决绝的态度。
虽然当初季时卿答应过不结婚,但是那时候的心态很单纯,只是觉得他不会去搞什么豪门联姻,不会想找靠山,不会想生个孩子争夺季家的财产。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季钧再每日愁眉不展在两个人之间为难发愁。
他决定自己退一步,所以才那么答应的。
而现在,他只是最最纯粹的喜欢一个人想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突然自己就变得成如此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季时卿无力辩解,手指慢慢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握拳发着颤。
一直站在一边的季嘉看他状态不好,终于忍不住上前劝架:“妈,你也少说两句了,再怎么说今天也是时卿的大喜日子。”
周玉本来就在气头上,正愁着没地方撒气,这可好,季嘉撞上枪口。
她马上调转枪头:“你还说呢,你看看人家,多会选结婚对象,又是豪门独女,又是钢琴家,真的是要面子有面子,要靠山有靠山,有了这样的岳家,以后就算离开了我们季家,也依然能混得风生水起,你在看看你,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当初一定要选那个不中用的男人,要不是看在他也姓季的份上,我才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现在你看,那男人没出息,帮不上你爸的忙,只能把公司拱手让给一个外人。”
季嘉想说季时卿不是外人。
但是她面对周玉,说不出口。
季嘉从小都是只有被周玉数落的份,她这个妈从小就极其强势,由不得她回嘴。
她也是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搞得多少有些懦弱和讨好型人格。
或许她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就是当初和她现在的老公季逞闪婚。
其实季嘉老公对她很好,两个人的性格合适,婚后日子也很幸福。
只是他没什么野性,只是个普通上班族码农,也不会做什么管理。
所以周玉一直看不上。
婚后从数落自己演变到数落季逞,季嘉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接周玉的电话。
她觉得自己生活所有的负能量都是周玉给她的。
不过季嘉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周玉舍不得说重话,不过是指桑骂槐罢了。
她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季嘉叹了口气,然后半说教半指责地口气对着季嘉说:“季嘉,你就是太单纯了,你和你爸、晶晶,都被他骗得团团转,你们都不了解他,从小到大别人都夸他,夸他乖巧礼貌听话懂事,只有我知道,他那绵羊表面的背后,是一肚子坏水,极其有城府有心机,心里可黑着呢,估计每天就在算计我,算计你,算计着怎么为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怎么一步步让我们卸下防备,最后吞噬我们,你看,当初你们都不相信他会有什么二心,现在呢?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都看错了?他就是在步步为营地,一步一步盘算着他的计谋,你们都看不明白,只有我,只有我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句话,季时卿突然笑了。
无奈苦笑了一声。
而这样的笑声在周玉听起来,就是被戳穿的无力掩饰。
这时候季嘉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说:“喂,爸,啊我和妈在卫生间,嗯,马上回来。”
挂上电话,周玉最后警告道:“季时卿,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季家是怎么对你的,你想想清楚,你不能做一条忘恩负义的狗!”
周玉说完这句话后,就拉着季嘉走了,并狠狠地关上了门。
整个休息室一瞬间安静下来。
但在季时卿的脑海里,刚才周玉的那些话都变成了挥之不去的弦音。
在脑海里嗡嗡作响。
季时卿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他觉得自己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去洗了一把冷水脸。
婚礼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季时卿拿出房卡前往酒店顶楼的套房。
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曲栀应该差不多收拾完准备休息了。
季时卿刷了房卡,轻轻打开门。
全程动作都很小很轻。
客厅的灯没开,不过卧室还亮着灯。
从亮度来看,应该是床头的台灯。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他的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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