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说话还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对盛佟砚,现在倒是不一样了。
已经忍了那么久,现在盛家的人终于肯正眼看自己了,邬城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就算是盛佟砚再厌恶自己,也不敢刺激到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可是盛家的种,她只要有一点点不满意,就会告诉盛谈。
盛谈到时一定是向着自己说话。
不会再顾忌盛佟砚。
她弯起唇角浅浅吟笑,女人看了看盛佟砚的脸色,心道他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傲气的。
“我真不想你们就因为我,这么一点的小事就闹得不愉快。”
盛佟砚很想忍,他斟酌再三,原本不想说的。
“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邬城拿纸巾擦自己并未流出的眼泪:“佟砚,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想说……”
“这几天你唠叨没完了,真把自己当我监护人了?”
邬城点点头,声音越发柔和:“是,需要时间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催你。”
气氛变得僵滞,秦茵络不用看也能感受到盛佟砚很生气,他只要和邬城待在一个空间,脸就会垮下来。
整个人的火气很大。
盛佟砚没吃多少便起身离开。
秦茵络也想随他一起走,却被邬城叫住。
“茵络,你可得多吃点,瘦一点点,说是我们盛家欺负你,没让你吃饱饭。”
“哦,对了,佟砚好像很听你的话,你作为妹妹该劝劝他,我和他不是仇人,每次见面都不愉快,我也很伤心。”
邬城伸出手,欣赏自己涂染的红色蔻丹。
看了会儿自己的指甲,她又哀叹一声:“哎,我为了所有人忧心,就没一个人肯关心我,一个个都对我发脾气,什么不顺不爽的,都发泄给我,真没有享过一天福!”
“头都疼了,茵络,你帮邬阿姨揉揉脑袋好不好啊?”
邬城叫她过来,秦茵络纵使再不情愿,也得去。
一旁的张妈都有些看不下去,秦茵络再怎么说,也是盛家的客人。
“要不还是我来,夫人哪里不舒服?”
“我叫的是茵络,您就别瞎操心了,就是因为你们这样,显得我很不近人情,不能很好亲近一样。”
邬城撇了下嘴,忿忿说道。
秦茵络看邬城的眼色,只好走过去帮她按揉脑袋。
“就是头疼,谁让我就是操心的命呢!”
“你一定记得劝他,佟砚是个有性格的孩子,就是脾气差了些,很多事情想不开,脑筋转不过弯而已,多说说就会好了,性子是会拗过来的……”
秦茵络忽然松开了手,邬城瞪了她一眼,捏着嗓音尖声说话:“怎么不继续了?我还没喊停。”
邬城原以为她会乖乖听自己的,谁想下一瞬,她径直就走开了,全然没有再想理会自己。
只留下张妈和自己两个人。
邬城尴尬极了:“都挺有脾气啊。”
第28章
张妈起身收拾的工夫,听到门口的脚步,耳边又传来一阵老俍的讲话声,就知道该是盛谈回来了。
趁邬城还没走回房,她直接说是老爷回来了。
邬城冷哼,语调格外尖细:“他现在知道回来了,闷头做缩头乌龟,让我这副样子去应付盛佟砚,可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盛谈的步伐很沉,冷沉一张脸,脸色微微泛青并不十分好看。
“明天咱爸会来,通知你一声。”
通知——好冰冷的两个字。
“盛谈,你对我说话就这么呼来喝去的!”
邬城越来越觉得自己和盛谈两人之间的感情淡了不少,感情深厚的时候,还是想给他孕育孩子,现在她甚至对这个没什么想法了。
只是事已至此,没办法罢了。
“你这一回来就跟吃了枪药似的,你和盛佟砚之间的事,能不能别扯上我?像是我做了什么错事,你甩脸子给谁看呢?”
听见邬城略显聒噪的声调,盛谈身体陷进身法里,轻按额角暴起的青筋。
“你多心了,我忙了一天很累,就是告诉你一声,不要无理取闹。”
邬城会耍小性子,那也是因为盛谈吃这一套。
现在又觉得是她是在无理取闹了。
邬城冷笑道:“好,我说话也不中听了,不合你的心意……”
说着,她姌袅身子扭着就走开了。
离开前,还不忘把手轻搭在沙发扶手,轻浅地摩挲两下,只和盛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并不想搭理他。
“既然我这么不受欢迎,明天你自己招待你爸好了,反正我这几天身体也不怎么舒服,你现在跟我说话,头更晕了。”
盛谈拿她无法,身体不适就该歇着,但这话讲了摆明是和他赌气。
她是个没眼色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有各种借口,不管不顾。
叫人没法不气。
盛谈站定在窗口,掏出口袋里的香烟,一根根抽着,渐渐地,团团烟雾升腾……
.
今天是周末,天气晴朗。
秦茵络伸了个懒腰,在自己房间洗漱一番,换上睡衣就走下了楼。
距离吃早餐还有两小时,但客厅似乎已经有人在说话了。
盛谈瞥见是秦茵络,随后从沙发上起身,摆了手叫她过来。
秦茵络看到了除了盛谈之外的那道身影,有点眼熟。
她还不敢确定,一步步缓缓走了过去,才看清来人。
他的头发似乎比之前都要白了,人又瘦了不少,脸颊的赘肉都有些挂不住。
双手干枯劲瘦,暗黄无比,右手持有一根棕色拐杖。
秦茵络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在叫出爷爷二字了。
老人在看到秦茵络的一瞬间,脸上瞬间堆满了笑。
“这么久不见,又长高了,我还以为你会不认得爷爷了。怎么样?最近过的还好吗?”
秦茵络点点头,在池水镇的时候,家里就常常会来客人。
这位老人就是一直做客的人,因为对她十分慈祥和蔼,所以秦茵络每次见到老人都会感到十分的亲切。
每一次这个爷爷都会给她带很多好吃的,陪她聊天。
最孤独的时候,秦睫有时忙,秦茵络就没人可以说话,就是和这位爷爷一起说话聊天。
可以说,他陪自己度过了很多无聊的时光。
那时自己年纪还小,离开池水镇后,她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爷爷了。
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就是盛谈的父亲盛腾辉。
“你和佟砚相处得很好么?你刚来,我还真怕你不适应。”
“哥哥、很、好。”
听她这么说,盛腾辉点了头,才稍稍放心下来。
“婚约的事都是爷爷的主张。你和佟砚都是好孩子,性格也都不错。我觉得倒很是相配。”
盛腾辉说完看了盛谈一眼,他十分有眼色地走开。
盛腾辉叫秦茵络一起陪自己坐下,坐在自己的身边。
“脸蛋是比以前胖点了,正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以不补充营养啊?瘦得爷爷都有点心疼了。”
“看你过得很好,我很是开心。原先是想着等你再大一些,再把事情都定下来,但是你妈妈的意思是让你先过来,可能她也有她的考虑,但我对你还是会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会觉得害怕吗?”
秦茵络摇了摇头,说自己并不会感到害怕。
“我知道你的个性是十分要强的,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认输……”
两个人就这样单独聊了很久,盛腾辉随后感叹道:“我记得你那时候是不怎么爱上学的,现在还会有想逃学的想法么?”
来到这里,秦茵络开始依旧不是很适应,甚至也有想逃离这里的想法,但自从遇见了盛佟砚,自己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目标,就算是再难再累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更没有想要逃学的想法。
盛腾辉沉沉地嗯了声,笑道:“所以说换一个环境也是好的,这样你就不怨爷爷了吧?”
对于老人,秦茵络知晓的还是很少。
她只知道他和秦睫是朋友,其他的就不甚了解。
“那时我也没有办法和你说很多,没能和你及时解释,你会不会怪爷爷?”
说完,盛腾辉重重地咳了两下,在她的印象里,老人常常咳嗽,说是有咳疾,治过却也迟迟不见好。
“没事,看见茵络这么乖,又听话,我的病会好得更快。”
盛腾辉拍了拍她的肩头:“他们都对你好吧?”
“嗯。”
他想把右手的拐杖放下,这一离手却心下不安,只好紧握,语调放缓:“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了,我不想让你心里头存有很多疑问。这样,爷爷给你讲个故事吧。”
秦茵络点了点头,认真又专注地聆听。
“很多年前,有个男人特别爱钓鱼,有次呢,他就去海钓,那天风浪很大,他心想没事,就那么一直等,结果浪头一阵接着一阵,把他的船一下就给掀翻了。”
“他才明白自己无法抗衡自然的力量,但已经晚了,浪头把他打进海里,这是深海,他下意识的念头就是不可能再活着,瞬间连遗言都想好了。”
老人顿了下,清了清嗓子继续。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向他伸出援手,她是运送海上货物的,发现了有人掉海。原本她可以提前下班,却仍旧坐船返了回来救了男人。”
秦茵络听完,若有所思。
这个故事应该就是盛腾辉的亲身经历。
因为秦睫以前的工作就会出差到海上去。
救人的是秦睫,那个男人就是盛腾辉了。
老人:“男人全身湿透了,非常冷,差一点就没命了。那一刻,他才懂得生命有多么珍贵,没了生命,人生就如同是一场泡沫。”
最后他终于说出:“我就是故事里那个愚蠢的男人,救我的人就是你的妈妈秦睫。后来我才知道你的事情,如果秦睫不是为了救我,而是早点回去,或许茵络的嗓子不会变成那样。”
“你妈妈那次之后,非常痛苦,对你十分自责愧疚,每天闷闷不乐,想要去弥补你。秦睫认为是她自己害了你,我听说了那件事,十分心痛。”
“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她不求别的,只要你的幸福。而我也是间接害了你啊孩子,爷爷对不起你。”
老人在说话间眼眶已经含泪,眼睛变得通红,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他咳嗽了几声,语调格外缓慢:“也就是那时,我虽然活下来,但身体却留下了后遗症,患上了咳疾。一直也没好。”
盛腾辉讲完了这个故事,秦茵络也已经彻底明白,就是因为秦睫救了他,所以才会发生后续这么多的事情。
自己一直没有怨恨自己的妈妈秦睫,她更不会怨盛腾辉。
这不是他们的错,就算秦睫没有救盛腾辉,而是提前回来了,也不会阻止那件事的发生。
她认命。
自己真正恨的人是自己的父亲白骋鹰。
喝醉了酒,也不该做出那种事情。
甚至在有一瞬间,秦茵络认为他是异常清醒的,他就是想让自己和妈妈感到难过才会故意那么做的。
只是想到白骋鹰,秦茵络就恨,她对事情和解了,却没有对人和解。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生而不养,并把极大的痛苦赋予她。
秦茵络的心里像扎了无数根刺。
拔不掉的那些刺,对于她而言,是这辈子都难以抹去的痕迹。
自己不是没有求饶过,在黑夜里,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向他求饶,白骋鹰却没有丝毫动摇,甚至没有给过她一个和善的眼神。
那种嫌弃和厌恶已经透进他的骨血里。
秦茵络想过各种结果,却唯独想不到最冷血的那种。
因为她想,那是自己的父亲,他再怎么样,都不会对自己做恶毒的事。
她错了,错得很彻底。
他恶鬼般的眼睛狠狠瞪着自己,用烟头烫她的喉咙时,心头却可能是一阵阵欢愉。
她才认清白骋鹰对自己是极端厌倦,他恨自己的出生,恨她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是属于父亲对于孩子的深深恶意。
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秦茵络感到后怕,如果不是自己在低声求饶。
如果他那时的酒没醒,或许他真的会掐死自己吧。
她的脖子很疼,似乎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箍着它。
秦茵络感到不能呼吸了,那种疼是无法忍受的。
盛腾辉:“孩子别哭,所有的事都过去了,你已经成长了。爷爷会保护你,不会让那种事情再次发生,你要相信爷爷。”
秦茵络还是哭了,哭的很痛。
一幕幕再次回放在自己的脑海,挥散不去。
是白骋鹰恶鬼般的声音不断回荡。
秦茵络想,秦睫的内心或许比自己还要痛苦,她在挣扎,想要尽快逃离。
只有这样,所有人才能够获得解脱。
.
老人轻拍她的后背,不停地安抚。
“茵络,你哭出来,哭出来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爷爷也不想让你伤心,却还是要把所有事解释给你听。”
“在那之后,爷爷似乎获得重生,我从未输过什么,那次了解生命可贵,才想自己的人生不能一味地专注事业,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
盛腾辉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秦茵络轻摇了摇头,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至于婚约,那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和佟砚要是有一方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们,但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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