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祝婉君对两人,尤其是施晚意道:“还请了几位与夫君关系极佳的同僚,长嫂、弟妹不熟悉,若是觉得待着无趣,不必顾念我。”
施晚意含笑点头,戚春竹没吭声,只悄悄撇撇嘴,而后趁她们不注意瞥向陆姝和陆一钊。
陆姝习武,敏感且眼厉,立即抬头回望。
戚春竹只弯起嘴角,和善地笑笑。
陆姝:“……”
好假。
她们来的早,稍后,二房请的其他客人也陆续到了。
陆仲的官级尚低,同僚好友官级也都不算高,他们的女眷不敢对施晚意多嘴,可见到施晚意的时候,全都控制不住眼神。
二房的乔迁宴,施晚意反倒成了注意的中心。
她们自以为小心翼翼,可一点儿没瞒过施晚意的眼。
只有祝婉君为了暖场,时不时跟施晚意说话,施晚意百无聊赖地坐在众人中间,实在无趣。
陆姝和陆一钊跟二房的三个孩子在一块儿,施晚意便起了先行回家的心思,不想为难自个儿待在这儿,正打算告辞,她的婢女进来,面上有不明显的焦色。
施晚意眉头一动,稳坐在原处。
婢女凑到她耳边,极小声道:“娘子,宋嬷嬷派人过来请您回去,说是,姜家到施家提亲了!”
施晚意额角的神经剧烈地跳动,保持着冷静的神情,摆摆手让婢女退下。
其他人假装闲聊,实际一直在用眼角余光瞄她。
施晚意的目光扫过去,她们立刻便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闲聊。
施晚意看向祝婉君,道:“我府里有些事,得先走了。”
祝婉君立即道:“莫耽误长嫂的事儿,我便不挽留了,我送长嫂出去。”
两人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出堂屋,祝婉君不好意思道:“今日扫长嫂的兴了……”
“无妨。”施晚意知道祝婉君话中所指,但估计现在她走到哪儿,都是这样的,“我答应在先,自然要来赴约,不过我打算去庄子上玩儿些日子,陆姝和陆一钊……”
她停顿一瞬,祝婉君赶紧接话道:“长嫂若是放心,尽管留他们在我这儿,读书也方便。”
施晚意没立即应下,只道了声谢,而后道:“他们两个先留在这儿玩儿,稍晚些我让人来接他们,我有其他安排,回头派人来与你说。”
祝婉君点头,直送到门外,方才回去。
堂屋内,戚春竹见她回来,眼睛一转,笑道:“二嫂,我给几个孩子带了些小玩意儿,你派个人引我去孩子们那儿瞧瞧吧。”
祝婉君直接招来个婢女,领她过去。
戚春竹边走边瞧了瞧这宅子,跟陆家的大宅比,自然是差远了。
不过二房巴结着施晚意,分了不少的家产,当家做主,肯定是舒坦的吧。
现在府里只有她一个儿媳,纵使是老戚氏的侄女,婆媳之间算不上龃龉,可难免有些磕碰,没人分担的日子实在不甚好受。
戚春竹出现在孩子们面前,分了她带的小玩意儿,便就近坐在陆姝身边,道:“姝姐儿,你祖母想你和钊哥儿了,多回去看看,当初你祖母是最疼你们两个的。”
祖母想念,做晚辈的,肯定不能推辞,陆姝便答应道:“我和阿弟过几日便去探望祖母。”
另一头,施晚意回到她的宅子,就被施老夫人派来的人逮住,都没进去宅门,直接便掉头往施家去。
宋婆子也上了她的马车,低声道:“老夫人似乎怕您跑了,等到我派人出去,才知道还有别的人守着。”
施晚意摸鼻子,“我怎么会跑?”
但这话说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太相信。
东西早就收拾好,跑路太容易。
施家——
姜家原本计划是姜夫人和姜屿带着媒婆和提亲礼过来,但由于私会传闻,姜太傅也抽空亲自出面。
且不说姜家母子配合,施家根本难以招架,单姜太傅坐在那儿,施老爷和施家长子施华亭便拘谨不已。
乍一看,姜家人全都一派从容,施家人坐立不安,仿佛今日身份颠倒,施家才是上门求娶的那个。
两家交谈时,姜屿直接坐实了他和施晚意的“私情”,极诚恳地道歉,表达他求娶施晚意的真心。
姜夫人也对施家赔礼,附和姜屿的话,适时表露姜屿交代的事儿,最后表态:“姜家诚心求娶。”
而姜太傅亲自出面,便已经是对施晚意的重视,且他也做不来母子二人这般,便只端坐着,偶尔颔首。
到这个份儿上,京城流言四起,施晚意和姜二郎还有了私情,两家定亲是最好的应对流言的办法,施家没有理由拒绝。
更何况姜屿的人就立在施家众人眼前,施老夫人无论如何也挑不出瑕疵。
姜屿想要光风霁月,便少有人能在他面前光华胜过他。
施老夫人越看他越喜欢,甚至等不及施晚意过来,眼里已当姜屿是女婿看待。
以至于施晚意到时,只看见施老夫人对姜屿笑得和蔼可亲至极,转头面向她,就是一瞪。
识时务者为俊杰,施晚意打算好先做鹌鹑,一缩肩,弱弱开口:“娘~”
她想的好,施老夫人肯定不希望她在姜家人面前表现得太软弱,气会收一收。
但还不等施老夫人做出反应,姜屿便温柔地喊了一声“二娘”,然后挡在施晚意面前。
施晚意看着眼前人挺拔的背,不确定他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先前都谈了什么,不敢随便出声。
姜屿就是拿捏到她不敢妄动,情真意切地拱手一礼,对施家众人道:“老夫人,请不要责怪二娘,是我的情不自禁,造成现在这般局面,我是男子,所有的错都在我,也理应由我来承担一切责难。”
施晚意睁大眼睛,稍一错脚,从他背后挪出,就看见她亲娘施老夫人满眼的满意,“……”
姜二郎真是……世间少有。
姜屿这一番说辞,姜夫人这个亲娘听得亦是浑身不适,不过仍然□□地走过来,握住施晚意的手,慈爱道:“二娘,我家这个混账害得你名声受损,你若是生气,只管与我和他父亲说,回头我们就家法伺候,只是他这一片真心天地可表,这婚事还请你答应,日后我定待你如亲生。”
施晚意手在姜夫人手心,僵着,干笑。
施老夫人却道:“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你家二郎一看就是个守礼的,哪里就值当用家法。”
没羞没臊过的两个年轻人看向对方,施老夫人口中“守礼”的姜屿含笑专注地看施晚意,施晚意则是一触即离。
姜屿从袖中取出生辰帖,目光灼灼地看着施晚意,“二娘,可愿与我结发做夫妻?”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一日,施晚意也认了,但是真到了这时候,莫名的憋屈萦绕心间。
不是抗拒成婚,就是……就是……总感觉她是只猫,姜屿拿着跟逗猫棒逗啊逗,她就得随便他撸了。
太容易了,气不过。
施晚意叛逆心起,不想姜屿这么舒坦,故意明显地表现出几分小心,看一眼姜屿又赶忙低头,嗫喏:“我的生辰帖并未随身带着……”
她身后,宋婆子欲言又止。
施老夫人朗笑道:“我让嬷嬷去你府上取过来了。”
施晚意倏地回头,看向宋婆子。
宋婆子缓慢地点头。
施府的嬷嬷笑呵呵地取出生辰帖,呈到施晚意面前,“二娘子,老夫人有先见之明,可不是正着吗?”
施晚意:“……”
姜屿轻笑。
施晚意暗暗瞪他一眼,接过生辰帖。
姜屿又向前递生辰帖,另一只手摊开,等她交换。
两家人的目光之下,施晚意只得一手接过姜屿的生辰帖,一手递过她的。
姜屿将施晚意的生辰帖紧紧攥在手中,眼中越发温柔,“二娘,我日后会待你好的,你也待我好些。”
施老夫人从旁叮嘱施晚意:“姜屿一片痴心,你莫要辜负他。”
这话对她一个娘子说,不觉得有些别扭吗?
施晚意肯定,一定是姜屿表现太过,她娘才认准了姜屿痴心。
太鸡贼了!
但施晚意抬头与姜屿对视,只片刻便陷在他的眼神里。
姜屿实在太好看了。
成婚就能光明正大地数腹肌,还能亲亲我我……
施晚意手指微蜷,缓缓点头,“我待你好。”
姜屿瞬间笑若灿阳,眼里只有施晚意,全没有周围其他人。
既然施晚意松口,两家婚事就可以定下,什么都不能成为阻碍。
姜夫人和施老夫人全都笑开来,彼此叫起“亲家”,亲热地说话。
没有人关注刚升级为未婚夫妻的施晚意和姜屿。
施晚意低声道:“日日乐此不疲地通信,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今日来提亲?”
姜屿低头凑近她耳语:“强取豪夺,自然要出其不意。”
他还记得这玩笑话呢?
既然都说了“强取豪夺”,施晚意理应配合。
姜家离开前,两家人默契地将两人凑作堆,笑看两人。
待到施家人送客之时,施晚意也和姜屿站在一处。
不知何时,施晚意鬓间有一缕发丝散出,姜屿自然地抬手,想要替她挽起。
施晚意猛地扭头躲开,紧紧闭着眼,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她躲得时候还注意始终背对娘家人。
姜屿手定在半空。
本就想得多的姜夫人:“……?!”
第87章
施晚意戏演全套,躲闪完像是意识到她的举动可能有些奇怪,眼神游移片刻,便面带紧张地扯开嘴角,冲姜屿小心地笑。
然后头缓缓挪到姜屿手掌下。
姜屿沉默地继续做完他一开始准备做的动作,将那几根发丝挽到她耳后,才平静地收回手。
施晚意僵立不动,眨巴着眼睛看他,像是在问:可以动了吗?
旁边姜夫人看过来的视线锐利的如有实质,姜屿很想捏她的脸颊“教训”一二,然在两家人视线之下,手只能背在身后,拇指食指指腹轻轻摩挲。
施家人瞧不见施晚意的神色,只瞧见两人的动作。
没有神情比对,这样的动作由施家人解读出来,便又带着另一种意味——
施晚意下意识后躲,可能是因为男女大防,可能是不想亲密,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无论是什么缘由,和姜屿满心满眼都只有她比较,总归显得不够上心。
于是,定亲的大喜日子,施晚意和姜屿双双挨了长辈的骂。
姜家——
姜夫人盯了姜屿一路,一回府便急问道:“你是不是欺负二娘了?为何她那般怕你?”
姜太傅亦是看向姜屿,“二郎。”
姜屿自如地说:“我是个男子,总归是有些霸道性子,她不老实,偶尔‘教训’一二,便老实了。”
真实的“教训”:□□。
姜太傅和姜夫人以为的“教训”:一些不太君子的恶劣行径。
“你、你、你……”
姜屿少时,裘马轻狂,如今伪装的好,骨子里的劣性不会变。
正是因为了解,姜夫人眼前发黑,攥着姜太傅的手腕站稳,直想打他几下解气,“二娘怎么就碰上你了呢……”
施家——
施老夫人直接上手了,一下一下地戳施晚意的额头,“你们两个早有了私情,怎么不与我说?你可知我们听说坊间的流言,姜家又忽然来提亲,我们惊什么样儿?”
他们这些人,似乎都对她的脑袋情有独钟,不是扒拉,就是戳,再不然就要捏一捏,当她的脑袋是玩物吗?
施晚意心里嘟嘟囔囔,却不敢表现出来,老老实实任老太太戳。
她实在不知道,姜屿到底吐露到什么地步,万一说多自曝怎么办,只能闭嘴。
“说话。”
施晚意乖巧地认错:“母亲,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女儿吧。”
施老夫人一脸冷肃。
施晚意早看穿她纸老虎的真面目,试探地抓她的手臂,见老太太没甩开,便两只手臂一起挽上去,笑容讨好道:“娘~您也知道我不想改嫁,我带着那俩孩子单过,多舒坦,我不想去姜家嘛。”
施老夫人气儿又上来,质问:“你背地里那个人,处理好了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不想嫁,为何要与那姜二郎私相授受?现在京城传成那样,不成婚怎么收场?”
原来“书生是姜屿”的事儿,老太太还没发现,施晚意眼神一闪,微微收敛起笑,道:“娘,我都处理好了,我知道分寸的,您看我过来,不是没给两家难堪吗?白得了这么个女婿,您往后出去做客,多风光。”
这门亲事,是施家赚了。
姜家是大邺数一数二的门第,姜屿还是头婚,又倾心施晚意。
施老夫人想着,嘴边不由自主地抽动两下,要笑不笑地绷着,极力严肃地训斥:“我正要说你。”
施晚意端正立好,洗耳恭听。
可她表现得再乖巧,浑身上下,总透着股皮劲儿。
施老夫人没忍住,又点她脑门儿,“你嫁给姜二郎,就是姜家宗妇,怎么不在姜夫人和姜太傅面前表现得大方端庄些?”
施老爷不在姜太傅跟前,又没了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反驳:“我家二娘如何不端庄了?我瞧着甚好。”
长子施华亭连连点头。
施晚意小声嘀咕:“有几个像咱家似的,得有大嫂这样的人物掌舵。聪明人家想得多,哪会愿意一个女子迷得儿子晕头转向,在他头顶作威作福。”
施老夫人听得清清楚楚,琢磨半晌,恼火,“你是说谁蠢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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