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眼下明显的青色,显得他愈发疲惫了,他将大衣扔到了椅上,一宿未眠。
用过早膳后,宋端听着大明汇报今日情况,忽觉困意,便躺在书房的躺椅之上睡着了。
睡得很沉。
“主子,主子。闻大人来找您了。”
大明砰砰砰地拍响了大门,嘈杂的声音让宋端不耐地睁开了眼,意识恢复清明的瞬间,他就立刻起身,打开门就道:“快领我去见她。”
大明这次不怕宋端会因此而责怪于他。要是平常,有寻常官吏来找宋端,他定是不会趁着主子熟睡的时候来打搅,不然免不了不斥责一顿,说不定还会被罚几日俸禄。
但是也不看看闻瑎是谁,那可是主子的小师弟,他又不傻,主子待闻瑎那般态度,要是他这次敢不来通知主子,最后被罚的一定会是自己。
大明走在前面带路,脚步已经不算慢了,但是宋端显然比他更急。
不过,快要走到会客厅时,宋端的脚步突然迟疑了一下,“大明。”
“主子您说。”大明转身低头,态度恭敬。
“你抬头,看我这身装扮可有不妥之处。”他昨日回府,也未曾更换衣物,如今这官服已是穿了两天之久。
“回主子的话,小的觉得没什么不妥了。”大明暗搓搓地想,说不定闻大人见了你,还会因为你这种疲惫的样子心疼呢。主子原来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现在脑子怎么这么糊涂了。
啧啧啧,真少见。大明退下来,看着宋端走进那屋里,吩咐宋府的其他下人不要进去打扰。
闻瑎在此处等了大概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宋端就到了。她想到那次自己晾了师兄一个下午,就觉得更加心虚了。
闻瑎看到他,立刻站起来,有些无措地打了声招呼,“师兄,好久不见。”
听到闻瑎怯怯的声音,宋端脸上慢慢浮现笑意,眉眼弯起来,“小师弟,好久不见。”
第97章
或许就是这相视一笑,两人前段时间的矛盾刹那间就烟消云散了。
宋端没有如同闻瑎所想的那般步步紧逼,他反而没有聊任何闻瑎担心的情感问题。
闻瑎也自然无从谈起她已经想了很多遍的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的话题。
直到闻瑎离开宋府之时,宋端将闻瑎送至门外。
天空依旧是晴朗无云,微风拂面,宋府门前的梧桐树发出沙沙之声。
宋端打断了正欲告别的闻瑎,“小师弟,若是我说,我依旧爱慕你,你待如何?”
闻瑎沉默半晌之后:“师兄,我的想法和原来一样,未曾改变。”
宋端微微一怔,他自然知道这才是小师弟会给出的答案,但是再次听到,还是难免觉得有些失落。
但是或许是此时的微风过于温柔,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声线很沉,“小师弟,你能告诉我,你对我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吗?”
闻瑎躲开了宋端看向自己的目光,她眸中微光闪烁,“师兄,你回吧,我要上车了。”
宋端望着闻瑎坐的那辆马车愈行愈远,他表情沉默,可是,他还没走出几步,脚步停了下来。
小师弟避开了他的问题,是不是因为她也——
宋端若有所思,然后本已经黯淡的眸光瞬间亮起来。
-
就在闻瑎决定去寺庙拜佛的前一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大雨。
秋雨连绵,雨声伴惊雷,一下就是一整夜。翌日,就在闻瑎今日的计划就要泡汤的时候,雨过天晴。
鄢泉寺并不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寺庙,但却是京畿附近乃至大齐都极为知名的庙宇。
陆阿喜告诉闻瑎,早在前朝已经建立,据说当初建造这座寺院时,皇帝请了许多高僧大德们到此诵经布道,距今已有二百多年。此处香火极旺,每天都会有人到此烧香祈福。
不过陆阿喜并不信佛,也没有来过这里,所以大致也是听他人谈论。
鄢泉寺在京郊外的一座无名山上,山称不上特别高,但是此处却十分清幽,山脚处,这处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或许因为是刚下过雨,所以湖面上有薄薄的一层水雾。
鄢泉寺距离她的住处大约有二十里,又下了一夜的大雨,为了不耽误时间,闻瑎辰时便出发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到了。
到山上的路只有一条,所以闻瑎不担心自己会迷路,她吩咐车夫在此处等待,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便上山来了。
上山的道路有些崎岖,上山的路也只有一条。两旁树木茂密、郁郁葱葱,从山脚往上方望去,隐约一片巨大的寺院建筑群被隐藏在树木之中。
闻瑎顺着山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依旧是一片葱绿,远看不见寺庙的身影,但是依旧还要继续走。若非她在山下亲眼所闻,也不会相信这山中还会存有一古庙。
山上到处是青翠树林,虽然只是初秋时节,却已经能够看到一些红叶点缀其间。
此时,阳光照得满山红叶绚烂夺目。
这山中景色异常秀丽,美不胜收,也正因如此,闻瑎并未觉得烦躁,反而欣赏起这难得一见的自然之景来。
又走了一段路,闻瑎隐隐约约听到钟鸣之声,还有诵经念经之音。闻瑎表情肃穆,心里微微一动,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不远处的确是一座庙宇寺庙,闻瑎者心中一喜,快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大约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闻瑎终于见到了寺庙全貌。
寺庙门前远处有一个和尚正在扫地,那和尚身上披着蓑衣,他头上顶着斗笠,似乎还有水珠从上面滴落。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扫帚,正专注地将门前被雨水打落的落叶堆到一起。
闻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觉得此人一举一动,都莫名的舒心宁静,仿佛与这山峦融为一体。
闻瑎走进他,还未开口。
他便停下了动作,将扫帚放置一旁,双手合十,对闻瑎说道:“施主,今日本寺不迎外客,还请您回去吧。”
闻瑎顿时傻了眼,她好不容易来了这里,今日怎么这么巧就不能进入了。
“施主,您若是想要解惑,明日来便可。”或许是看闻瑎在原地没有动作,这位僧人提醒道。
“多谢师父,那我明日再来。”闻瑎眼眸眨动,没有问原因,只是轻声说道,害怕惊扰到寺庙一般。
僧人望着闻瑎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闻瑎虽说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即便经历这般诡奇的经历,她其实也依旧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只是心中对此更加敬重几分。
若是原来,她定是不会再来这庙里了,但是心中一股奇怪的冲动驱使着她,仿佛是有人下咒一般,驱使着她想要再来着鄢泉寺一次。
今日倒是没有再下雨了,晴空万丈,阳光普照,昨日的大雨带来的潮湿几乎一夜之间都离去了。
翌日,闻瑎起得更早了,天还未亮,她便早早出发了,几乎是比昨日早了一个时辰。
闻瑎本以为自己是很早到此处的人了,但是没想到,居然碰见了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
或许是闻瑎面善,那妇人便沿路和闻瑎攀谈起来,她住在附近的村子里,这次来是为女子求姻缘。
闻瑎和她聊天才知道,鄢泉寺每逢雨天,便会闭门。最开始是山路湿滑泥泞容易受伤,后来这便成了一项约定俗成的规定。即便是有人冒着雨来了,鄢泉寺也不会为此例外。
原来是这样吗,闻瑎想到昨日那个寡言少语的僧人,原来他的话是这个意思啊。
两人走至门外,闻瑎正温言聆听妇人说着什么,刚要迈步走进寺庙之时,便见到了一位僧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昨日他带着斗笠,闻瑎并未看清他模样如何,但今日此人一出现在自己面前,闻瑎便瞬间认出了他。
闻瑎拱手作揖,语气恭敬,“您是昨日的那位师父吧。”
这和尚年轻并不大,他缓缓摇头,“昨日的确与施主见过一面。”
“是闻施主吧,准提方丈已经等您多时了。”
闻瑎满眼疑惑,她昨日并未报出自己的姓名,但是这僧人却早已知晓。
那妇人心里想着闻瑎那般俊俏的模样,谈吐又好,还是今日老天给女儿的好姻缘。
没想到是个官老爷啊,那她女儿可攀不上了,妇人有些失落地看着闻瑎,不过也理应如此,通身的气质也着实不像普通人。
妇人和闻瑎告别,然后便向庙内走去。
准提方丈?
寺庙里满是檀香缭绕的味道,一股子淡淡的香气。不过在这处待了片刻,闻瑎便觉得心神宁静下来。
寺庙很大,闻瑎跟在僧人后面,大约走了一炷香才到地方。
“您进去吧,准提方丈在屋内等您。”
“多谢师父。”
准提方丈见到闻瑎之后,对着闻瑎说了一句话,“闻施主,您乃此世能臣。此番离京,切记不可接触水多的地方。”
闻瑎不由地问道:“准提方丈,您说的在下乃此世之人乃是何意?”
闻瑎和准提方丈的双眼对视了一瞬,她瞬间便明白,那无端的此世能臣的下句或许便是她非此世之人。
“准提方丈,您既然知道在下的情况,那在下是不是还有机会回去。”
“世事本无常,无常便是有常。”
说完这谜语一般的话之后,准提方丈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闻施主,请回吧。”
闻瑎自那日从鄢泉寺回来之后,便一直琢磨着准提方丈的话,却始终参悟不透。
世事本无常,无常便是有常。
大师果真是大师,闻瑎苦笑了一声,所以,她还有机会回去吗,她对上辈子的惟一的印象便是一辆汽车向自己冲了过来,然后就瞬间没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便是这个世界了。
十日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闻瑎调整了一下今日波荡起伏过大的情绪,重新进入了紫禁城之中。
不过这次,城门那处竟然站了一名太监,领着闻瑎入内。
途中必经之地是御花园。只是刚进御花园,这太监的脚步便加快了,闻瑎蹙眉,有些奇怪,御花园里莫非出了什么事。
闻瑎脑海中这想法瞬间划过然后瞬间就消散了,她目不斜视地跟在太监身后,却听见耳边瞬间传来一个声响,一把锐利的银枪瞬间插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银枪深入地上的砖墙上,发出怔怔的声响,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若非闻瑎的身体下意识地前倾了,那银枪此刻已经穿破了自己的衣服。
莫非是意外偶然,但是这种擦肩而过的情形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这可是紫禁城,有谁敢在此御花园中用着锐利的银枪,还是这般嚣张作态。
大脑思考了一瞬,闻瑎的心脏才开始猛烈跳动,有些后怕。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眼前的小太监已经跪地求饶起来。
-
谢郁此刻正在御书房内,但是罕见的他并没有俯身批阅奏章,反而拿着一张画在看着。
等门外太监的尖锐声音响起,他才仿若惊醒一般,把画收了起来。
第98章
那太监低头俯首道:“参见惠安公主。”
闻瑎也随即反应过来,跟着屈膝道:“公主万福。”
惠安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条路上,她原来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这位公主产生交集,她也只知道惠安公主是陛下的胞妹,名叫谢瑚郎,很受先帝宠爱,其他的便不甚清楚了。
只是看今日她的作风,将皇家花园当成练武场,或许这位公主性情比较骄纵。
闻瑎本以为问安之后她便能离开。
这想法刚刚在脑中出现,她就听见这位公主迈着步子慢条斯理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
谢瑚郎的声音里满是轻蔑,她用那种嘲讽似的语气说道,“你就是闻瑎?给本公主抬起头来。”
这公主怎么这种语气,自己应该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吧。闻瑎蹙眉,仔细在脑海中翻找关于谢瑚郎的记忆,但是一无所获。
不过闻瑎这下也清楚了,那银枪的出现不是巧合,绝对是这位惠安公主的有意为之。
“怎么,本公主的话是耳旁风不成?”谢瑚郎瞪了一眼闻瑎,然后往前走了一步,从闻瑎的身后一把将银枪从地面拔出,在手里转动了几下,银枪与气流摩擦发出嗖的声响。
闻瑎甚至感到身前有风。
闻瑎抬头,“微臣闻瑎,给公主请安。”
“那幅画果然是这个人。”谢瑚郎小声嘟囔了一声,声音小到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听见。
闻瑎知道惠安公主今日可能是专门要找自己的茬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小的下臣,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位公主,果然皇宫和自己犯冲。
她盯着闻瑎,上下左右打量,然后唇角又溢出一声不屑的笑,声音虽然带着少女的清脆,但是说出口的话的确不怎么好听。
“不过就是一个小白脸,啧,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喂,你难道没有礼义廉耻吗?”谢瑚郎将银枪又一把插到地上。
闻瑎眼睛飞速眨动了几下,这惠安公主臂力如此惊人,不过,她的话是何意,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谢瑚郎以为闻瑎脸上的淡然神色是对自己的轻视,她冷笑了一声,“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一个大男人委身与另一个男人身下,以婉媚贵幸,真不要脸。怎么你以为有我皇兄撑腰我就罚不得你了吗,还摆这种脸色给我看。来——”
闻瑎这下明白过来为什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了,因为这话袁若月也曾这般说过,只是说辞没有这么刻薄罢了。
闻瑎顾不得礼节,按照这位惠安公主的个性,再这么任她误会下去下去自己估计真的要遭罪。
她连忙出声打断:“微臣虽身份卑贱,但自微臣释褐以来,慎终如始,干干净净做事,堂堂正正做官。惠安公主明鉴,陛下和微臣清清白白,并非公主所言佞幸。”
闻瑎声音不大,但是异常沉稳端庄,即便谢瑚郎如此讥讽言辞,她神色依旧平静,半点没有心虚之色。
谢瑚郎狐疑地看着她,是自己搞错了吗?这人这种不吭不卑的姿态,若真是传闻那般,怎么会丝毫不心虚反而一脸正气凌然的模样。
但是十日之前,她独自一人前往御花园赏花,结果,便看到了皇兄领着此人也到了御花园,两人正在谈话。然后谢瑚郎本想着去跟皇兄打招呼,结果却亲眼目睹了皇兄对此人做出的亲密动作,她随后便悄声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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