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瑎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有些怀念地说道:“是啊,莫名让人回忆起在翰林院的时候。”
两人逐渐离开了会客厅,声音也听不到了。
殷君馥却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盯着已经空无一物的门外,表情臭得很,仿佛是有人抢了他东西似的。
-
殷君馥和陆阿喜走出知府府衙,牵着马和马车在下人的带领下往侧门走去。
等没有外人之后,殷君馥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陆管家,你知道那个叫不知道是叫俞修樾还是叫俞叔思的家伙和闻瑎什么关系吗?”
陆阿喜正在查看行李有没有缺失的,神出鬼没的,殷君馥就出现到了他面前,陆阿喜拍着胸口,有些没好气地说:“殷师爷,您走路怎么没个声。我虽然身子骨还行,但到底也是老了,你这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殷君馥没有反驳,或许是为了得到答案,又或许是歉意,他的语气很好,“抱歉,陆管家,下次我会注意的。只是,您知道那两人什么关系吗?”
陆阿喜的眉毛一皱,上下打量着殷君馥看了好几眼,他怎么从这么个小伙子的话里听出了醋意,是他耳朵不好使了吗,“殷师爷,你问这干什么?”
殷君馥抿了抿唇,“您能告诉我吗?”
殷君馥的直觉一向很准,他觉得那个叫俞修樾的对闻瑎不怀好意,他不希望和那个人和闻瑎过多接触。
陆阿喜又瞅了他一眼,他想了想,这问题不涉及少爷的隐私,而且这殷师爷早晚都会知道,于是他就简洁地说道:“那是少爷的同窗好友,和少爷一届的榜眼。”
同窗好友,比自己认识的还早吗,殷君馥缓缓地眨了下眼。陆阿喜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也就没在看他。
然后,他听到殷君馥平淡地哦了一声。
陆阿喜也就是眨了个眼,转过身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
虽然和俞修樾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闻瑎和他之间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俞修樾有些讶异地看了闻瑎一眼,“这么说,你从我离开京城之后就没有钓过鱼了。”
闻瑎耸了耸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京城实在太压抑了,我终于懂你当初离京时说的那番话了。”
俞修樾好笑地看着闻瑎,“不过你放心,在常邑,你若想去钓鱼,没人能拦得住你。”
“是吗,或许吧。”闻瑎不抱希望地说了句,不过她总感觉叔思这句话说得哪里不太对,不过这都是朋友之间的调侃,估计是她太过于敏感了。
闻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俞修樾说:“对了叔思,当初你不是说许威之那家伙给你使绊子了吗?那家伙如今已经被剥去官职,啧,天道好轮回。”
“就凭那家伙的性格,早晚会有这么一遭。”俞修樾愤愤地说了一句,然后随意地问道,“不过,阿瑎,你知道许威之得罪谁了吗?”
闻瑎眼也没眨,随口就说:“我也不清楚。毕竟你离开之后,京城里发生了好多事情,当时贬了好多官。”
虽说她和俞修樾是好友,但是那事到底是皇家秘辛,她都是意外知道的,还是不告诉叔思免得让他也多思了。
俞修樾将常邑的基本情况,粮食、水利、屯田、军防等等和闻瑎介绍了一遍。俞修樾作为同知,本就是知府的副职,除知府之外这常邑他最大。上任林知府去世之后,接下来的这二十多天一直是他操办着常邑的日常政务。
闻瑎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等回去之后再誊写到纸张之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虽然她此番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些,但是身在其位,必谋其职。
俞修樾介绍完这些之后,又谈到了分布在常邑辖内各地的世家大族,其中沈家就在常邑府内。不过可能是俞修樾知道的也不多,对于这方面他也没有多讲,只是简略提了一嘴。
两人走到政务厅,俞修樾将知府的官印从盒子中拿起来,交给了闻瑎,十分郑重地对他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常邑的知府了,下官一定会尽己所能,辅佐好你。”
闻瑎双手接过,对着俞修樾也浅浅地笑了起来,“期待与君共事。”
悄无声息地趴在房顶偷窥的殷君馥撇了撇嘴,都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了,啧,什么阿瑎,阿瑎,那个男人绝对没安好心。
-
陆阿喜依旧是闻瑎的管家,不过知府到底是知府,这院子是闻瑎原来在宜新的那个院子几倍,连下人都有三十多个。
这可真是让闻瑎瞠目结舌。倒不是她没见过这么多下人的,她连皇宫都待了几个月,只是,这可只是一方知府。
不过,更让闻瑎担忧的是,这三十多个小人,其中又有多少没有被沈家收买呢?
还有叔思,已经一年了,她和叔思已经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即便自己和叔思之间的友情并没有因为时间而疏远,但是人是会变的。
比如自己,比如叔思。他似乎和印象里一样,但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闻瑎回忆着白天两人之间的谈话,似乎找不到任何差错,但是她就是单纯觉得别扭,叔思似乎比原来难懂了,不过,这可能是他更成熟了吧。
夜风吹了过来,窗户自己不是刚刚检查过,已经关严了吗。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闻瑎起身,准备把门关上。但是下一秒,就从窗户那里跳进来一个人影,动作利落,甚至还带着一点潇洒。
闻瑎还没来被吓到,就看到来人的脸,她忍不住瞪着他,小声斥道:“殷君馥,正门不走,你又走窗户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当初在宜新的殷君馥似乎也不爱走正门,摊手
第106章
殷君馥把窗户关上悄声走进闻瑎,食指放到唇前。
闻瑎不过眨眼间他就吹灭了屋内的灯。
窗外的月光撒进屋内,倒也算不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也只能看见一层模糊的虚影了。
他怎么突然吹灭了灯,闻瑎疑惑地看着殷君馥,不过她也清楚殷君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无端做出这种行为。
此刻夜已经深了,若是在京城闻瑎的家里,几乎也都休息了,但此处不同。屋内灯灭之后,依旧能听见脚步声,或许是侍女,或许是小厮,这脚步声很轻,但是若是集中精神仔细听,依旧能有细微的走动之声。
殷君馥盯着窗外,然后才俯下身在闻瑎耳边轻声说道:“这里的人有些不太对,这常邑知府里的仆从,似乎一直在你的住处,有交接的换班。”
他已经观察了一个多时辰了,在闻瑎的住处、书房这两个地方,几乎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有仆人走过,似乎是在巡逻一样,但是在其他地方却没有。
闻瑎看着窗外的偶尔穿行而过的人,夜晚交班看守的确没有什么问题,这可能便是原来常邑知府的规矩。但是若是只在她的住处周围进行如此周到的“服务”,那便是有问题了。
“那你和陆叔住的地方?”闻瑎蹙眉。
“我和陆管家那里暂且正常。只是,这些侍从在这里转动得太过于频繁了,明日你需吩咐陆管家将这些人重新整治一番,不能让这些摸不清底细的人留在府里。”
闻瑎掀起眼皮,手指不自觉地轻敲着桌面,缓缓摇了摇头,“君馥,现在还不能换。这沈家盘根节错,我们势力单薄,不能确定再次招进来的人是否依旧有二心。”
殷君馥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地说:“好吧,是我思虑不周。”
“不,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我们到这里的目的毕竟是为了另一件事,敌在暗我在明,或许不止是仆人,那些知府内的官员,其中可能不乏被沈家收买的人。”
闻瑎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是,沈家的人和谢远林是否清楚自己来常邑的目的。是因为他们知道才如此严加防范,还是不论是何种目的来到常邑的新知府,都会受到自己这一遭。
闻瑎不由得想到了宜新的时候,陈向坤把手伸到宜新县衙之中,是为了控制好地下赌场,更是为了不让长峰山上的贼寇被人抓捕从而破坏大计。
那原来的林知府,又是什么样的人,他有没有受到沈家的贿赂,从而“叛变”呢。
今日俞修樾看似把所有的东西都和自己说了,但实际上闻瑎清楚,自己得到的信息很有限,而这些有限的信息之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是自己早就知道了。
殷君馥又小声补充道:“而且,那个叫俞修樾的同知,或许对你不安好心。”
殷君馥知道闻瑎和常邑同知是同窗好友,可能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来。或许是因为心里偶然冒出的嫉妒心,但是更多的还是殷君馥天生的直觉,他觉得俞修樾那个人看着就很虚伪,像是他见过的很多官场上的老油条一样,说的全是场面话。
闻瑎没有反驳殷君馥的话,“多谢,我会小心的。”
俞修樾或许并不如表面那般欢迎她这个新知府的到来,但是她暂且不想怀疑自己的友人。
“闻瑎,当初在路上埋伏暗算你的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殷君馥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得有些不太正常,闻瑎这时候只当他是害怕被外面的人听见,昏暗的环境之中,闻瑎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说完这话之后,殷君馥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悄悄观察,半晌,他轻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然后便又翻窗离开了,甚至还贴心地给闻瑎关上了门。
闻瑎也学着他的样子,悄悄地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刚好看见了从远处走廊缓步走来的两名手提夜灯的侍女。
和刚才她见过的两人的确不是同一批。
闻瑎躺在床上,眼睛突然睁大,她忘记和殷君馥说那件事了。算了,以后再说也不迟。
-
林中水的确从那位林小吏得知新任知府已经到了,而且此人乃是闻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惊讶。常邑知府可是正四品,闻瑎,若真是那个他们凌昌县的闻瑎,这可真是不得了。
林中水仔细询问林小吏关于那位新知府的消息,听到林小吏对闻瑎的描述和自己知道的那个闻瑎一模一样的时候,十分懊恼悔恨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造孽啊,造孽!
林深祥,也就是林小吏往嘴里塞了几颗花生米,狐疑地看着捶胸顿足的林中水,“表叔,我说你这副样子干嘛,难不成你也认识新知府。”
林中水叹了口气,“那闻瑎是我们凌昌县永水村的人,当初我还曾让媒婆给她说婚,让她娶我们家香照。可惜,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林深祥撇了下嘴,没说什么话,当初没有瞧上人家一个穷秀才就直说呗,现在又说什么造化弄人。
他其实有些看不起林香照的,本来好好的县令小姐不当,去京城低三下四地求那个袁瞻娶自己也就算了,前些年好不容易成婚了,结果一点也不安分,不仅偷偷和离,还在京城不知道在哪个男人家里住了半年时间。
去京城那种全是高官贵族的京城找不自在有什么好的,要是他是林香照,一定找一个家世不如自己家的婆家,也不用看人脸色。啧,谁知道林香照是不是因为跟那个京城的狗男人偷情所以才被那个妹夫扔出家门的。他才不信林香照是和离,估计是表叔为了脸上好听才这样说的。
林中水盯着手中的遗物暗自神伤。
香照告诉自己在京城的时候她一直住在闻瑎家中,两人以兄妹相称,没有任何越界之处。
但是林中水却不得不多想。
去年大概是秋末左右吧,他收到了一封署名不祥的信件,不仅把女儿在绥宁发生的事写得一清二楚,还把女儿的现在的住址写在了上面。
这封信的言辞很优雅,也没有什么失礼,但是笑里藏针,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如果他林中水还想要老脸的话,最好快点把女儿领回家中。
他虽然只是一个混日子的普通县令,但是到底不是傻到家了。特别是女儿回到家中的表现,他甚至怀疑女儿是不是做了别人的外室,然后被人家的正妻赶回来了。
他不愿意这般猜测林香照,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这次父亲病重,他们一家都从凌昌赶到了这里,但是也只堪堪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林中水的手死死篡着手里的东西,他猛地抬起头,“深祥,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林深祥把手里的最后几颗花生米塞进嘴里,拍了拍手,“行,表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翌日。
常邑知府内院,林中水身后跟着一个妙龄姑娘,面容娇俏,和他有几分相似,但是眼眶却有些肿,明显在此之前狠狠地哭了。
林中水低声对着林香照吩咐,“你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失礼的地方,那不是原来的闻瑎了。她现在可是四品知府,你可别以为她和一年前还一样。为父今天能把你带来已经是破例了,闺女,你别出格啊!”
林香照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是心下却有些雀跃,还有一些胆怯。
领路的小厮将两人领到了门外,林香照已经听到了闻瑎熟悉的声音,她似乎在和其他人交代事情。
林香照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闻知府,草民林中水前来拜见。”林中水因为父亲去世,需要守孝三年,如今身上已经没有官职了。
陆阿喜把门打开了,看到闻瑎身后的林香照,微微一愣,“两位,请进。”
林香照一眼就看到了闻瑎,一下子就慌了,她没有迈进去,反而侧身把自己藏在了门外,不让闻瑎看见自己的身影。
闻瑎伏案研究着卷宗,也就没有立刻抬头。听到林中水的声音,她立刻站起来。
“草民今日前来,是为完成先父临终所托,将此物交给您。”林中水双手呈上。俯身低头时才发现他女儿没进来,林中水的表情有些不好,但是闻瑎在也不好发作。
闻瑎也双手接过,似乎是一本书,“多谢,有劳您了。”
林中水都在此处了,那林香照在吗?自己要不要问问林中水关于林香照的事。闻瑎抿了下唇,她唇瓣未开,声音刚溢出喉咙。
林中水连忙摇头,“闻瑎,我这般称呼可好?”
闻瑎笑着说道:“自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非当初没有您的路费,或许在下还站不到这里。”
林中水感叹地看着闻瑎,连说了三声好,“不愧是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的人,思想高度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
75/85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