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殷君馥便赶了回来,“找不到,我刚才听他的脚步声,明显不是会武之人。但是能藏匿得如此之快,连我都追不上,实属奇怪。”
闻瑎脸色微变,沉吟片刻道:“那个人,或许就住在这里,应该就是知府府里的下人。”
闻瑎睡不着了,站在原地徘徊,忽然说道:“君馥,今夜拜托你了,让你的人守在府外,看一看有没有趁夜色跑出去的人。天亮之后,一切可能就晚了。”
殷君馥点头,冷凝着脸,他绝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人,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闻瑎。
闻瑎已然睡不着了,天还是黑的,还有一个多时辰天才亮。
那人到底在做什么。
闻瑎披上披风,月光洒在石阶上,夜灯挂在墙角,闻瑎的脚步自然地走到了平日她办公的地方。
推门而入,闻瑎从一旁的杂物里翻出火折子,点燃了煤油灯。
似乎一切正常,没什么变化,或许是自己多虑了。闻瑎掂着煤油灯,正准备吹灭它离开,突然,视线扫过桌面,装官印的盒子似乎被人动了。
闻瑎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她立刻将盒子打开,果然,里面空无一物。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闻瑎抿唇,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官印的价格并不高,但是意义却十分之大。这是官员最大的信物,也是官员身份的象征。如果丢失了官印,一旦被发现,就可能被免职甚至终身不再录用。而且,若是那枚官印被别人拿去伪造文书,自己要担的罪可就大了。
闻瑎坐在椅子上,将已经空空如也的盒子合上拿在了手中端详。谁会来偷自己的官印,偷走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是为了让自己被罢官,天高皇帝远,从此处到京城少说十天的路程,即便是快马加鞭,等陛下的圣旨传下来,也最少也得是半月之后了。
所以那个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现在就拉自己下马,而是为了用自己的那枚官印去伪造文书。
殷君馥没有追上他,这座知府府衙很大,一盏茶的时间还不够他跑出这里。而且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殷君馥没有来找自己,说明他没有发现有人离开知府府衙。
闻瑎垂眸,熟悉知府府衙的构造,所以,这个人一定还在这里,是自己府内的人,并且住处离自己的房间不远。或许就是那几个下人之一,敢偷官印,这个人的胆子不小,或者说他的胆子必须要大。
她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闻瑎走出门外,学了一声鸟叫。
半盏茶后,殷君馥出现在了闻瑎面前,有些担心地看着闻瑎:“怎么,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官印被偷了。”闻瑎的语气很沉重。
“官印!”
闻瑎走到桌前,拿起了那个火折子,吹了一下,跳跃的火光瞬间点亮了闻瑎的双眸,却也让她眼中的神色愈发晦暗不明,甚至有些疯狂的色彩。
“我打算点火烧掉府衙。”闻瑎不带感情地说出了一句话。
殷君馥的表情一时之间很精彩,“你别担心,我的弟兄们都在外面看着呢,只要有溜出去的人一定第一时间给你逮住。而且我来这里的前两天就把这个常邑府衙摸透了,这里跟宜新不一样,此处没有地下通道的。”
他犹豫了一下,动作温柔摸了摸闻瑎的头,殷君馥以为闻瑎是因为丢了官印所以难过到口出狂言的地步,他不敢太刺激闻瑎,笨拙地说道:“你不用害怕,就算到时候陛下责罚于你,我也会站在你前面的。而且我一定会找到官印的,你放心。不要怕,没关系的。”
闻瑎这个时候根本没听殷君馥在说什么,她的大脑里在不断思索着到底在哪里点火,这个地方的火势要很快变大但是却不能蔓延太快,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要离水源很近。
没错,就是那个地方。“我知道了!”
殷君馥一头雾水,怎么闻瑎的神色突然激动起来,她没事吧。殷君馥更担心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知道什么了?”
闻瑎兴奋地对他小心说道:“我知道我们去哪里放火了。去柴房,去那里放火。你去跟你的人说一声,看到府衙内冒烟了不要冲进来,让他们继续盯在外面看有没有人进来或者逃走。”
殷君馥舔了舔嘴唇,他没听错吧,闻瑎是不是真的因为悲伤或者愤怒过度所以有些疯了。
闻瑎没有注意到殷君馥的神色,还在继续说着,而且与此同时她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柴房内的柴火和干草是极好的引燃材料,而且他的四周没有房屋,不会伤到其他人,而且柴房紧挨着府衙内的那条湖。水源易得,容易扑灭。”
殷君馥本来还以为闻瑎不太对劲,但是越听他越觉得闻瑎很清醒,她说的放火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殷君馥也冷静下来,仔细琢磨着闻瑎的话。
等闻瑎说完之后,殷君馥也大致明白闻瑎的意思了,“所以,我等柴房冒烟之后将这个空的盒子交给那个叫李强福的下人,让他好好保管,不要让他人抢走对吗?”
闻瑎的眸中闪过光,她舔了下唇,神色十分冷静,冷静到有些冷酷的地步,“给他官印的时候不要让他打开盒子,告诉他有人要偷官印而且还纵火打算少了府衙,务必把官印保护好。”
殷君馥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拍了拍闻瑎的头,打趣着缓解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要不是我对你太信任了,不然刚才你说要点火,烧了府衙之后就该直接打晕你了。”
闻瑎勾了勾唇。
一刻钟后,柴房冒起浓烟。
在这附近值夜班的仆人起初还在打盹,头一不留神栽了下去,他清醒了一下,鼻子闻到了什么味道,他揉了揉鼻子,有些嘟囔了一句:“怎么好像闻到什么东西时候烧焦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打了个激灵,眼睛突然睁大看着不远处,艹,真他娘的烧了。他立刻扯开嗓子大吼到:“走水了,走水了!都快醒醒,柴房走水了!快来柴房救火!”
他这嗓子大得很,没有睡的仆人把睡着的人接连喊醒,疾跑到柴房。
李强福本来因为心虚,就躺在床上没睡着,同寝的下人的呼噜声震得他越来越难受。就在这时候,他听见有人喊走水,立刻弹起身子,一个个把同寝得睡得正欢的人喊醒。
“别睡了,快去救火,柴房着火了,我在这里都闻见烟味了。”李强福把所有人都从床上拽起来,五六个人麻利地穿上衣服跑过去。
李强福不知道是因为太心虚了,还是怎么,跑的时候总是搬到石子,摔了好几下,他一遍从地上爬起来,一遍对前面的同伴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过去。”
他心里骂着,手在草丛里乱摸着爬起来,一不小心按到了石子上,痛得他直叫出声,艹,哪个不要脸在这里扔石头。
等他站起来之后,身前突然多了个影子,吓得他又往后窜了一下,定睛一看,是殷师爷。
有怒不敢言,李强福恭恭敬敬地行礼:“殷师爷,小的正准备过去救火,刚才要是冲撞到您了,实在是抱歉。”
殷君馥装出一副很急的样子,心里倒是冷哼了一声,他把闻瑎吩咐的话添油加醋地告诉李强福。
“一定得拿好,等火扑灭了我再来找你拿。”殷君馥说完之后,立刻把原本装官印的盒子交给了他。
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李强福面前。
李强福双手捧着装官印的盒子,怔怔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傻了。他不是把官印偷走了,怎么还让他保存,李强福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是空的,是空的!
他的脸色刷一下地白了,比那白布还要白,完全没了血色,在这夜里吓人极了。
不行,会死的,会死的。李强福全身颤抖,他站在那里,度秒如年,却害怕地动也不敢动。
柴房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欢呼声,终于灭了,太好了,太好了,诸如此类的声音仿佛针一样刺入他的耳内。
李强福大口喘着粗气,一刻也不敢停地往回跑,这次,他一次也没有摔倒了。
还好,还好,官印还在这里。李强福小心翼翼地把这块官印擦拭了一遍,连呼吸也不敢呼吸,重新把他放回了盒子里。之后,他死死地抱着这个装官印的盒子,喘着粗气。
半晌,住在这里同寝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脸上都挂着笑容。
“强福,你咋没去灭火,你不知道刚才咱闻知府说了,灭火的人没人赏一两银子,嘿嘿,你不去可亏了。”
另一个人撞了他一下,“你忘了,刚才殷师爷说让这小子保管闻知府的官印了,说不定比我们得的赏赐还多。李强福,你这小子真好运。对了,殷师爷说要是我们看见你了,就告诉你让你去大堂找他,他在那里等你呢。”
“强福,要是拿赏钱了,记得回来请吃饭。”
李强福颤颤地点了点头,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地抽搐了一下。他站起来,神情呆滞地往外面走去,怀里的那个盒子,被他死死地抱着,仿佛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天这时候已经快亮了,微弱的光线照在李强福的身上,他的脸色依旧是那样苍白。
秋日的早晨并不暖和,但也不至于冷到离谱,但是李强福的衣襟已经湿透了,额头的冷汗滴到了装官印的盒子上,他神情瞬间慌乱了,用袖子不断地擦拭着。
马上,他就要走到府衙大堂了。
作者有话说:
李强福:栓Q!栓Q!我栓Q!
第112章
“殷师爷,这是您让小的保管的官印。”李强福颤颤巍巍地把手举高,将手里和盒子呈上。
殷君馥没有接,“你先打开让我看看。”
李强福咽了一口唾沫,冷意在身上流窜,他讨好地卑微地笑了一下,“殷师爷,就在这里,您看,小的保管完好无损,完璧归赵。”
殷君馥用力拍了拍李强福的肩膀,差点一掌把他拍到地上,“做得不错。”
“那小人先回去了。”李强福一点也不敢要那些个同寝说得什么奖赏,只要能把自己的小命保住,他就千谢万谢了。
殷君馥拎起他,李强福双脚腾空,泪已经瞬间吓出来了,“别急着走,闻知府还要亲自感谢一下你。”
“小人错了,小人错了。”李强福这句话刚说完,就被堵住了嘴,所有求饶的话都变成了唔噎。
李强福不过一个下人,虽说受人利诱犯下了这档子事,但是当时被金钱迷住了眼,如今那刀就架在脖子上,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还没等闻瑎刑讯逼问了,李强福已经吓得尿了裤子,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这么说你没见过那个让你偷官印的人。”闻瑎蹙了下眉,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灰擦掉,这才起身走到瘫坐在地上的李强福面前。
李强福猛地点头,“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半点不敢欺瞒大人。”
“那你偷的官印,怎么交给那人。”殷君馥冷不丁地开口,吓了李强福一大跳,一听见殷君馥说话,他就感觉自己刚才被他一卷打中的腹部又疼了起来。
“那人说让我在天亮之前把东西放到西门石狮的嘴里,他会自己拿走。”
殷君馥和闻瑎对视了一眼,现在天已经亮了,看来是抓不到那个人了。
“你在这里干了多长时间了?我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你们这些下人每天都在我那里走来走去,是受何人指使,莫不是还是刚才那个吩咐你偷盗官印的人。”
“小的干了五六年了。”李强福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斟酌着想怎么回答后面的话,然后突然对上了闻瑎的那双眼睛,很好看,但是却让他心底猛地一凉,这新知府原来是这么吓人的吗?
李强福已经吓得不行了,基本上闻瑎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也不管什么后果了,他还没娶妻,还想活着,还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不想死。
他不敢再犹豫了,连忙说,“在您来之前,我们这些下人在那处走动是为了防止夜晚林知府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及时赶过去。后来也有人问过等您来了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频繁了,但是同知知道这件事后训斥了我们一番,吓得所有人都不敢松懈了。”
殷君馥踢了踢李强福的背,“若是说谎,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
李强福瘫在地上给二人磕头,砸到地上砰砰响,“小人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
“你可知偷窃官印乃是死罪,难道你应下别人的时候,没有想过被本官发现后怎么办吗?”
李强福以为不会被发现的啊,他每天晚上都会来观察闻瑎,那个时候闻知府这个时候不是睡得正熟,要不是今天柴房失了火,他也不会被逮到。
李强福不敢说话了,尿骚味止不住地从李强福身上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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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瑎没有把李强福关起来,也并没有将他偷窃官印的事公之于众,而是暗中派人跟着他,希望从他身上获得一些别的线索。
可惜,藏在暗处的敌人没有和他接触过了,这条线是彻底断了。
闻瑎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并不后悔,毕竟若是当时她没有即使找到官印,可能现在的后果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了。通关文牒,过往运输,水路、陆路,各种需要进过常邑的一切公文都需要这枚官印。
殷君馥已经暗探沈家多次,早已经把沈府的详尽地图画了出来。但是密室,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找到。而那本沈家真正的账本,也被藏了起来。
闻瑎安慰他不要心急,或许沈家不存在密室,或者密室的入口不在沈家。似乎这随口一说的话给了殷君馥灵感,眼睛猛地一亮,他趁闻瑎不注意用力地抱了一下他,然后就兴冲冲地跑开了。
沈家的确当得起常邑豪族的身份,闻瑎看着手里的地图,大约可以抵得上半个皇宫,其占地之豪奢,闻瑎很难不怀疑他们有没有偷税漏税。
而账本,到底会藏在什么地方。既然原来的林知府有这个机会看到,并且将复刻本给自己并且没有人怀疑,那么他一定知道这账本最开始的藏身位置。
但是闻瑎已经把那账本翻了无数次了,试图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一无所获。
那个名叫凌启的商人,闻瑎也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了宜新陈向坤的例子,闻瑎已经不相信凌启是真正的凌启,她更怀疑此人就是谢远林。
不过目前一切都没有线索,也没有证据,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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