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武安侯傅见琛镇守东海的兵马,最后是近几年才得到朝廷重视的边境守卫军。
靖和伯有恩于叶明辉,更是将他这个一把手带出的徒弟当做自己的义子一般看待。这门亲事若是成了,一来太后能落个施恩于功臣良将的名号,二来能拉拢靖和伯,顺势拉拢叶明辉。
李内侍心存疑虑,缓缓开口道:“顾姑娘知书达理,伶俐聪慧是做王妃的好人选,只是...叶将军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太后抛出的橄榄枝兴许他并不愿意领情......”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二人都清楚,让顾家姑娘做王妃那天家是恩赐,哪里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这种事不是叶明辉一个外人能阻拦的了的。
太后是以李昌焕的名义求娶,大可说是为了皇室,为了先帝为数不多的子嗣都能尽快成家立业,朝中言官也不会有其他意见。
如此一来,即便叶明辉再不愿意,也得看在靖和伯的面子上不敢有怨言。
看着李昌焕心烦意乱的额模样,李内侍只好安抚道:“王爷勿急,旨意还没有下来一切就尚有转机。”
*
“靖和伯?”
言云衿惊讶地看向谢延卿,在他这一贯平淡的语气里仿佛听出了千层浪,吓得她有些花容失色。
“嗯。”谢延卿点点头,又说:“消息已经传到伯爵府了,听说顾姑娘为了这个一整日茶饭不思。”
女儿家的婚姻总是不能自己做主,言云衿颇有些感慨后又抬头问道:“她不情愿是因为小王爷,还是我姑母?”
“都有吧,顾家姑娘家中是武官出身,不喜宫廷规矩禁锢,况且王爷日后势必要三妻四妾,她不愿和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言云衿点点头,叹息道:“若是嫁过去,日后不仅仅是王爷,还有她,还有他们今后的子嗣都难免会成为我姑母的傀儡,这样的亲事,换了谁都不会愿意嫁过去的。”
谢延卿没接这个话,他伸手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见京城东街四处挤满了来往的商贩。
顺着他抬手的方向,言云衿低头往车窗外张望着,今日是她带着谢延卿回门的日子。
那日摄魂散她吸入的量不多,郎中给开过方子用了几次药后已经明显好转起来,她怕父亲母亲担心,不敢耽搁回门的日子便带着谢延卿赶了回来。
况且,今日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言云衿将手覆上谢延卿的手背上,紧紧地捉住了他说:“夫君,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议。”
"你说。"
"我想让景韵去参军。"
闻言,他微微一愣说:"怎么突然做这个决定?"
言云衿叹息道:"如今父亲停职在家远离朝政,姑母野心勃勃我又难以劝说,言家在朝中这条路越发艰难,景韵他还小,总得为以后打算。"
谢延卿认可的点点头,说:"你决定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
听见他这样说,言云衿心间沉着的雾霾突然就好像被驱散开,她牵着谢延卿的手笑盈盈的望向车窗外。
马车一路畅行,晃晃悠悠驶过东街用了半个时辰方才到达言府。
卢夫人一早便亲自带着府中小厮婆子洒扫院子准备宴席。
言景韵自姐姐出嫁后仿佛一夜长大了许多,知晓言云衿今日回府,早早起来在大门口等候。
言云衿的马车刚到了侯府门口时,就见一众女使小厮站在门前候着,待她们一下轿子,那些自幼在府中侍奉她的女使姑娘们便急忙上前搀扶,小厮们更是勤快的将车上礼盒一箱一箱的往府里抬。
言云衿望着言府的牌匾,心里莫名的觉得安稳起来。
这一世亲人尚在,她再也不是无家可归的人。
快步走入正门,言云衿牵着谢延卿的手刚穿过庭院,便见一袭檀色衣裙的卢夫人,正站在廊下笑吟吟地望着她们,身后的言景韵更是双眼放光的朝他们挥手,朗声喊着“阿姐!”
言云衿顷刻间鼻间涌上一阵酸涩。
“阿娘。”她轻唤了声,提起裙摆快步走向卢夫人。
卢夫人笑着走下石阶相迎,说:“慢些,怎地嫁人了还是这么孩子气?”说着便看向谢延卿,又道:“也不怕承...延卿笑话你不端庄。”
卢夫人下意识的想叫谢延卿的表字,承宥,临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来。
谢延卿的表字是钟勉亲自为他取的,承君恩意,宽以待人。身边同僚和亲近之人都会唤他一声“承宥”,只可惜这两个字别人唤得了,她们言家人却是羞于叫出口。
谢延卿神色如常上前恭敬行礼,拱手道:“见过母亲。”
卢夫人笑吟吟道:“无须多礼,你们父亲已经在堂内等候了,快些过去吧。”
一行人入了正堂,见言阁老那张素日冷淡的面容上有了难隐的笑意,气色也比从前看着精神些。
言云衿与谢延卿相视一笑,同时上前行礼道,
“延卿见过父亲大人。”
“女儿见过爹爹。”
言阁老轻轻颔首,道:“快过来坐,你母亲弟弟一早盼着你们回来了,延卿啊,我这几日又新得了好茶你也来尝尝。”
言云衿应声后侧首看向母亲身后眨着眼睛看向她的言景韵,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装作有些气愤的指向言景韵道:“夫君,劳烦你先替我陪伴爹爹和阿娘,我有事还要和这小子算账。”
说着她扯着一头雾水的言景韵朝里间走去,卢夫人笑笑解释说:“他们姐弟啊,自小闹到大,延卿来趁热喝茶。”
谢延卿恭敬地接过茶盏,余光看向言云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参军
“阿姐你搞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许再这样揪着我了!”
姐弟二人入了里屋, 言云衿松开拉着他的手,关好了门正色道:“ 我有事要和你说。”
言景韵摸了摸被抓皱了的衣袖,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点心虚总觉得言云衿今日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你想说什么, 我最近可都在太学夹着尾巴做人,没给你们惹是生非!”
“收拾东西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去太学了。”
闻言,言景韵一愣, 随即神色越发古怪的看向她, 将手伸向她的额头, 说:“你没事吧阿姐,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言云衿打开他的手皱眉道:“先前叫你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你看看当初和你一起入太学的还有几个没有榜上提名的?非得要满京城都传开了,我们言氏一族家中小辈各个是纨绔子弟,不堪重用你就满意了?”
此言一出言景韵也颇为委屈, 瞪着她道:“阿姐你今日回门是特意来和我吵架的吗?我一早就说过我志向不在此,就不是读书那块料你们想让我留在京城我也听了, 让我去太学我也去了,就连爹爹也都是及冠的年纪考取功名, 你们是不是对我要求太高了些?”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想告诉你从今天起不用再去太学了,你想参军就尽快去吧。”
听了这话言景韵愣在原地半晌没看反应,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言云衿的脸,见她神色肃然并不像开玩笑的模样,顿时一蹦三尺高拉着言云衿的手臂转圈圈。
“阿姐你早说啊, 看把我吓得, 我还以为你们觉得我不成器让我自生自灭了呢!”说着他停顿了下皱眉思索, “不过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让我去参军了?这事儿爹娘能同意吗?”
“你姐夫当下正在前厅给阿爹阿娘做思想工作呢, 你不必忧心。这件事一早阿姐也是同爹爹提起过的,爹爹没有反对。”
言景韵这才放下心来,欢喜道:“这我就放心了,爹爹一向看中姐夫,他说的话听在爹爹耳中定然是有一定道理和份量的......”
“边境苦寒,你自幼长在京中难以习惯。西北常州谢家军军纪森严,新选入的人也要集训三年方可正式挂腰牌。依我之见你可先行去武安侯座下试一试,永州临近东海,往来京城也方便些。”
“武安侯?那可是傅见琛的军营,阿姐怎么想让我投靠他那里,他可是一直同我们家不对付,先前...先前他还称病拒婚让你颜面扫地......”
听见言景韵滔滔不绝地抱怨声,言云衿却觉得心底暖洋洋的,她这个弟弟纵使在旁人眼中一贯顽劣,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可言云衿知道,他骨子里的赤诚善良,他爱家人胜过爱自己。
她拥有着两辈子的记忆,清楚地知道傅见琛并非言景韵想的那般狂妄自大,傲慢无礼。
相反他在领兵作战上有着颇高的天赋,且他爱护将士,经常在军营中亲自指导新人,与众将士同吃同住。
咸宁七年时还一举击破敌军,解决掉困扰朝廷数十载的东海贼寇。
相比之下景韵跟在他身边才是最容易,且最有前途的。
谢家姑娘此番落水,言云衿虽尚未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总归和她姑母脱不开干系。
满京城不想让皇帝留下子嗣的只有太后一人,想至谢家姑娘于死地的同样也是她,即使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也是有人为了讨好她而故意为之。
送往边境的八百里加急不出今日午时便会递交到皇帝手里,言云衿不敢想象皇帝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尽最大的努力保全家人。
言云衿轻声安慰道:“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无非关乎一个利益,你同侯爷之间没什么过节,侯爷也必定不会为难于你。”
“好!那我听姐姐的,今日就去做准备。”
望着自己弟弟那张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的青涩的面容,叹息了一声放心不下地叮嘱道:“过了今日景韵就是大人了,今后在外没有阿爹阿娘庇佑,自己万事切记小心谨慎,不可像在家中这般粗枝大叶。还有,阿姐希望你日后能成为自己梦想中的大英雄,但更希望的是你万事顺遂,平安无忧。”
言景韵眼眶突然泛起一阵酸涩,他眨了几下眼睛努力压制着泪水掩饰道:“好了阿姐,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记住了,就别再啰嗦了。”
言云衿闻言笑了一下,抬手替他整理了下凌乱的衣领,又说:“还有一件事,在你离开之前阿姐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
“当日我大婚之时,母亲在京中的往来密切的几个勋爵人家的正室夫人纷纷过来帮忙,当时靖和伯爵府的冯夫人也到场了。”
言景韵点点头,道:“对对,的确是来了,当日来的还不止冯夫人一个,母亲还说这两日家中种的石榴下来时,让我过去给各位夫人送去一些以表感谢。不过...阿姐你找冯夫人做什么?”
言云衿看向他正色道:“我并非要找冯夫人,而是想见一见她家中女儿顾姑娘,此番你送石榴过去时,将我准备好的书信带过去,以我的名义送给顾姑娘,想来冯夫人也不会阻拦。”
“阿姐要做什么?”
言云衿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后开口道:“我想同她谈谈,想做一件...关乎她与我们两家前途命运的事......”
*
未央宫今夜灯火通明,院中来来往往的宫人内侍各个都面色沉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虽是盛夏,此时却觉得顺着宫墙吹来的风都是冷的,直教人背后冒冷汗。
殿内房门大敞,透过纱帘隐约可以看见当朝天子高大的身躯守在殿门前,周身带着寒意。
听闻他得知谢姑娘落水昏迷不醒后连夜从边境赶回来,期间跑死了三匹马方才抵达京城。此刻守在她身边许久不曾合眼休息,整个人面上的阴郁加重。
他不许外人打扰,执意一人在房内守着谢禾宁。
未央宫的内侍宫女们有些惧怕这位阴晴不定的皇帝,心里虽然挂念主子的安危,却只能立在院中等消息,什么也做不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寂静的院中传来了脚步声,守夜的宫人打了几个瞌睡猛地一抬头,见锦衣卫都指挥使徐青芜穿着一袭飞鱼服,踏着月色而来,脸上也是一片凝重。
想是谢姑娘意外落水之事有了眉目,众人都强打起精神听着里面动静。
徐青芜跟到年轻的皇帝面前,低声道:“陛下,当日在场的全部宫人女官都已经抓进北镇抚司审问过了,底细清白并无可疑之处。”
李昌烨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面容下像是酝酿着狂风骤雨,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这整座宫殿掀翻以消心中怒火。
沉默了片刻后他开口问道:“朕命你留在宫里护她周全,你就是这样护着的?”
徐青芜眉头微皱打了个冷战,这事他解释不得,谢禾宁当日出事时他的确不在宫里。
他正要开口请罪时,见请晚间脉的太医背着药箱从屋内出来。
孙太医向李昌烨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开口道:“陛下,谢姑娘跌入湖中呛了水,又因为体质受凉发了高热这才造成了昏迷,臣已经施针暂时控制住谢姑娘的高热,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李昌烨见他出来,急切地问道:“那她何时能醒来?”
“臣摸姑娘脉象,脉象混乱且虚弱无力,想是她从前便体质很差,至于何时醒来臣也不能保证。”
李昌烨眸光一暗,沉声问道:“那为何不开药,这样拖下去她不知还要受多少折磨。”
孙太医疑惑地抬起头,问道:“陛下您不知道吗,谢姑娘怀有身孕已一月有余,且她身子虚不受补又胎象不稳,贸然用药唯恐伤及母体。”
李昌烨惊恐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李昌烨按着太阳穴,用力回忆着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他得知消息从边境赶回京城后,连甲都没来得及卸直奔未央宫,整日急行他惹得他头疼地老毛病又犯了,跌跌撞撞地冲到谢禾宁床边守着她。
迷迷糊糊时好像听到周围人说什么落水,命悬一线等字眼,但彼时的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的谢禾宁,以至于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谢禾宁怀孕了。
这个消息若是放在往日李昌烨必然欢喜,然而放在此时出了心里无与伦比的愧疚再无其他。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只要她能回到自己身边,他定然要护她周全不受一丝伤害。可她最终还是避免不了在这深宫中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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