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下天下第一剑之时,就是她殒命之日!”
朝太初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那个人给他指出的唯一一条生路,彻底蛊惑了心神,一心沉浸在了美梦当中。
但是朝太初和他背后的那个人,都万万没有想到:
他们唤醒的这个魔神,的确是正版的魔神――
就是恋爱脑中毒太深。
这天夜里,朝照月把众人叫来开了个小会,商量了一下参加玉剑大会的事。
他们一入住,请柬就像是雪片一般飞来,都是因为当初朝今岁救了不少人的命,朝照月最近因为这些应酬,忙得快要眼冒金星了。
他从前是个剑疯子不觉得,现在当了宗主,才知道应酬和处理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有多么地痛苦。
朝今岁翻开了玉剑大会发下来的图册,第一眼,视线就凝固住了: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石头。
他们大概是不知道补天石的价值,直接把这块石头当做异宝拿来当奖品了。
她说:“看来这天下第一剑,我还真要去试一试了。”
朝照月瞪她:“难道你一开始不打算去?”
朝今岁:“对啊。”
朝照月继续瞪她:“你不拿天下第一剑的名头,我们息壤怎么名扬天下?”
朝照月又看向了燕雪衣,蠢蠢欲动:“你……”
魔神负手,平静道:“吾不参与人世间的纷争。”
下一秒,他赤金色的眸子一闪,又变回了那魔头:“本座不去。”
朝照月:“……”
他小声问红娘:“你们尊上最近说话怎么是这个调调?”
――感觉精神状态不怎么正常的样子啊。
朝今岁:“……”
这血祭的确非同凡响,这种可以直接沟通神灵的祭祀秘法,本来就是远古时期部落祭司才用的,以这么多条人命为代价的血祭,对魔神的影响开始慢慢地变大。
渐渐的,有时候他的脑海里会出现很多奇怪的、根本不属于他的念头。
比方说:天道是与你争抢地位的存在,杀了她!
但是大魔头立马就会想:什么,原来他在她面前,还有地位可言?
比方说有时候他看着她,就会没来由产生很强烈的杀意。
这魔头立马就会想:是了,她的旁边有蚊子,该杀。
他本来就挺暴躁的,但是在血祭的影响下,就从一般的暴躁,变成了非常暴躁,一度非常想要毁灭、杀掉什么东西。
――于是朝今岁就发现,他非常残忍地把屋里所有的花都给扯秃了;还面无表情地抢走了街上小孩的糖葫芦,看着他们大哭发出意味不明的冷笑。
一副走火入魔,即将变态的架势。
岁:“……”
这天夜里,这魔头也意识到自己被血祭给影响到了。
这种影响非常潜移默化,前段时间仅仅是对他进行了骚扰,如今已经在这两天,显现出来了效果,如果日积月累之下,难免产生“洗脑”一般的效果。
但是他不是很担心自己,他担心作为魔神的自己。
他可以保证自己能有强大的自控能力,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她下手,可是魔神呢?
他看着沉睡的她,心想:本座不能赌一个万一。
于是,他在自己的手心留下了一行字。
魔神在夜里开了眼睛,就看见了她,一股没来由的杀意从心头涌上来。
脑海里无数念头飘过,但是魔神只是皱了皱眉,平静地将视线给挪开。
魔神平静且不屑:
吾都做不到杀掉她,区区血祭就想做到?
魔神又不是没试过――在修罗道里,他刚刚一睁开眼的时候,的确是想要对天道动手、想要杀掉她。
但是他成功了么?没有,失败得很彻底。
魔神在“燕燕”的影响下,别说对她动手了,就连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现在已经沦落到她喝茶、他相陪;她逛街,他提东西;她吃面,他吃葱的地步了。
魔神甚至有点期待起来――
血祭会让他变回从前杀伐果断的样子么?
血祭会让他治好充满情情爱爱的脑子么?
血祭会让他变回英明神武的魔神么?
然后,魔神就看见了自己手心的字。
字体张扬且尖锐,透着一股咄咄逼人:你动手,我就自尽。
魔神:“……”
魔神:吾有七情六欲的时候,为什么会是这个鸟样子?
第59章 玉剑山行二
魔神冷笑着给自己留言:没出息的东西!
魔头也给自己留言:无所谓, 我会殉情!
魔神:“……”
早上她醒过来,就看见了魔神在看着远方,魔神的眼神其实一直都是很平静的, 里面一般什么都没有,但是她今天竟然从魔神的眼神当中读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她是知道血祭对他的影响的, 要是换个人, 可能半夜都不敢睡在他的身边了,肯定要离他离远远的。
魔神想过, 天道要是发现了血祭的影响,会不会暂时离开“燕燕”, 可是她看上去似乎十分淡定, 丝毫没有枕边人随时会杀她的自觉。
魔神问:“天道, 你就不害怕?”
她淡定道:“我不吃葱。”
魔神下意识地把葱全部夹了过去。
魔神:“……”
好像她真的没有什么害怕的必要。
但是他答应了那个恋爱脑的自己,他还是要说一声的。
魔神说:“放心,吾不会杀你。”
他们一行人正在朝着玉剑大会的举办场地前行。
闻言,小眼睛回头, 扭动着蛇躯,发出了嘲笑。
魔神:“……”
魔神:为什么混到了连一条蛇都要嘲笑你的地步?
玉剑大会第一关是海选。
玉剑山顶巨大的平台上,设置了无数悬浮在空中的红色擂台, 参赛者站上去守擂,下面的观众都可以上去挑战,赢了换人守擂,日落之时站在擂台上的, 就是第二轮晋级的选手。
息壤除了燕雪衣和小眼睛不参加,其他人都在照月宗主的鞭策下, 被赶上了擂台。毕竟玉剑大会上, 有一个宗门排名, 人少得可怜的情况下,就要把每个人都压榨到极致。
唱名声响起:“息壤宗!”
红娘一身红衣,武器还是八节骨扇,往上一站,就是个娇娇俏俏的美娇娘;
灵韵是剑修,提着剑也占据了一座擂台,大圆眼睛看上去很好欺负;
紧接着是朝照月,他在修真界的名气很大――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道:
“就是他,揽佚?月剑!”
“是啊是啊,就是那个,说了只砍别人十刀,最后砍了人家九十九刀的揽月剑!”
朝照月抽了抽嘴角。
最后是朝今岁。
这个就不用说了,她一站上去,下面就发出了巨大的喧闹声。
……
整个息壤,就剩下了小眼睛和魔神,魔神负手站在擂台下观战。
也许是身边多了一条蠢蛇,魔神看上去的压迫感大大减小。
有人问:“你也是息壤的,你怎么不上去?”
魔神很平静地回答:“吾不参与人间的纷争。”
其他人:“嘁,说得那么好听,小白脸!”
魔神抬手想要把人随手拍死,但是转念一想:他说的对,那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自己,的确很想当天道的小白脸。
魔神负手不语。
擂台上,朝今岁一抖昆仑剑。
她的名气大,所以她的擂台前,人就特别的多,都在排队找她挑战。
她扫了一眼,大致清楚了底下排队的众人的修为。
她笑了:“诸位,节省点时间,一起上吧。”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个赤袍的中年男修冷哼道:“朝姑娘,你还是不要太狂妄了!”
话音落下,就有人飞上了擂台,朝着她抓去!
十几把剑齐齐朝着她刺去!
偏偏她身轻如燕,竟然丝毫没有在围攻中落入下风!
朝今岁足尖一点,就踩在了十几把剑之上,足尖轻巧地一掂,昆仑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十几把剑就如同绸缎一般被搅碎!
她笑了笑:“诸位,承让。”
魔神负手不语。
魔神很欣赏眼前的天道――
冷静、自负,且进退有度。
魔神对那个自己说:看看人家天道,看看你。
天道有七情六欲,身上属于天道的特质也很明显,杀伐果断,冷静得过分。魔神理想当中自己有七情六欲的时候,就应该是天道的翻版才对。
魔神如此唾弃自己之时。
燕燕:她是不是很迷人?
魔神:是啊。
魔神:……
那个属于燕燕的自己:哈。
玉剑盟的擂台对面的松云楼,是擂台战最佳的观战地点。
朝太初和袁凤年坐在一间小阁里,看着下方的擂台,他们是在快结束之时才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观察一下朝今岁。
血祭如今已经完成了一半,魔神已经在慢慢苏醒。
按理说,如今的魔尊会出现很明显的变化,他以为这种情况下,朝今岁不说受伤,也会和魔尊彻底分开。
可是朝今岁仍然好好出现在了玉剑大会上,还好端端地站在了擂台上。
而下面,站着的,不是魔尊又是谁?
朝太初心中隐约有些着急了,一杯茶接着一杯地往嘴里灌下去。
当她拔出昆仑剑的时候,朝太初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他死死盯着朝今岁的剑,一招一式当中,隐有气吞山河之势,如果说从前是锐不可挡,那么如今就是练到一个境界,开始渐渐收敛锋芒了。
这和朝太初的修为不一样,他的修为是“那个人”给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练上去的,他剑上的雷鞭虽然厉害,但是能和眼前的朝今岁相比么?
不,进水云天前,还是可以的;
但是出了水云天后,朝今岁的剑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太初正这般想着,隔壁的房间里,就传来了一声叫好!
原来隔壁,正是袁相思和袁天钰一行人的隔间,还有灵韵和红娘――因为找她们的人不多,他们俩就早早离开,路遇相思,就被邀请来观战了。
袁天钰赞叹道:“好剑!我们师尊恐怕都要略逊一筹,真是英雄出少年!”
袁相思与有荣焉道:“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在那水云天里面看过小岁宗主,她杀鳐鱼的时候,咔嚓的一声!”
那一声“咔嚓”让朝太初心中一惊,手中的酒水一抖,洒了。
仿佛这还不够刺激似的――
相思:“那脖子都飞出去了!啪地一声掉在了水里,那血啊,哗哗地流。”
灵韵:“我们少宗主杀夙流云的时候,才叫干净利落!一剑捅进肚子里,把筋脉全都震碎了!”
灵韵:“嘿嘿,不知道要是偏了几寸,肠子会不会流出来?”
红娘:“嘻嘻,奴家瞧着,对待那样的贱人,就应该捏碎脑袋,脑浆直崩的画面才好看呢!”
……
朝太初不知不觉间,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脑海里全是朝今岁捅夙流云的画面。
紧接着,就听见了下面昆仑剑嗡鸣之声,朝今岁的身影在空中转体、落下,再一剑挑飞了众人!
朝太初猛地站了起来:“凤年兄,老夫先失陪了。”
袁凤年叫住了他:“朝兄,你且等等,你看!”
袁凤年压低声音道:“不对,血祭不是没有效果的!”
“你注意看,他的眼睛是金色的!那是魔神!”
话音落下,那边的魔神就抬头朝着注视他的目光扫了过去,只是一眼,就立马叫人冷汗直冒!
朝太初立马后退,却又忍不住眯起了一双虎目,充满了期待――
只要魔神苏醒,新生的天道又如何,还不是要被拍死!
金色瞳孔的魔神很快移开了视线,因为朝今岁下来了。
魔神走到了她的面前――
递上了巾帕、糕点,还有茶水。
朝太初:“……”
朝太初怒道:“凤年兄,你管这叫魔神?”
袁凤年:“……”
朝太初甩袖离去。
是夜。
朝太初猛地一头冷汗地坐了起来。
捏爆头、肠子捅出来、脖子飞出去的画面在梦里出现。
他匆匆地离开了自己的卧室,来到了一座牌位面前,点燃了三根香。
许久之后,他感觉到那个人降临了。
一缕青烟渺渺升起。
朝太初哪里知道“血祭”呢?那都是万年前早就失传的秘辛;他又哪里有本事和自信去驾驭魔神呢?
除非,在他的身后,有一个阴魂。
在新生的天道诞生之后,谁又能想到,旧天道还活着。
虽然衰微,但是仍然活着。
就像是残留在这个世间上,一个黑色的影子,如影随行地窥伺着新的天道。
袁凤年也是少有知道“旧天道”的存在的人。
朝太初的声音嘶哑:“您能不能,再给我一些修为?”
那缕青烟问:
“你想要入化神?”
“化神的九九雷劫,你能扛下几回?”
“你怕什么?我不是留给你了一道保命符,届时躲进护宗大阵不就行了?”
朝太初:“可是,可是那魔神似乎对她……我总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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