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杳去卫生间洗了个手,长睫微垂,听到这个问题微微颤了颤,眸内闪烁。
还喜欢吗?
喜欢是什么?
曾经苏青杳以为,暗恋是独自的欢喜。她飞蛾扑火似的一头扎进去,撞得头破血流。
现在她知道了,暗恋是水中望月,可望不可即。
喜欢也如是。
楼祁从餐厅回来,酒店隔音效果不好,隔着门板,他听见了安佳的问题,按门铃的手顿住了,垂脸站在门口,静静听着。
门内,苏青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头笑了笑。从卫生间出来,苏青杳抬眼,和坐在床上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安佳对视一眼。
“当然不喜欢了,都多少年了。高中那会儿年少不更事,哪懂什么是真正的爱啊。”苏青杳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
“我们互不干涉,各奔前路。祝他有大好前程,未来也有如花娇妻。”
安静的走廊,电梯“叮”一声在楼上停下开门。
门外,楼祁静静站着,抬头看着门牌号,627。
她甚至抹杀了自己那年夏天的情愫。
作者有话说:
楼祁被狠狠拿捏了。
助攻佳佳赶紧开始发力!
第33章 月亮
屋内静默了十几秒, 安佳嘴唇翕动,似是极为震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青杳靠着窗台,远远看见不远处无边无际的大片金色沙漠。安佳低声问:“那……那你现在懂, 什么是爱吗?”
她就差没直白问有没有谈恋爱了。
苏青杳转身, 靠在床沿, 歪头轻轻笑道:“遇到就知道了。”
楼祁回来后没有什么异常,照旧默默在一旁沉思着什么。他耐心地没有介入女孩子之间的话题。不一会儿, 酒店送餐过来, 三人在房间内吃了午饭后,安佳提出想去月牙湾玩。
月牙湾在沙漠里,这个天气, 太阳毒辣,气候炎热, 安佳已经过敏,出门在外,红肿的脸都包得像要去抢银行。
楼祁坐在一旁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一手垂在椅背后, 另一手把玩着一根烟, 细长的烟嘴朝下在桌面敲了几下。听到安佳的话, 始终沉默的他忽的嗤笑, 嘲讽:“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去玩呢?”
“你管我。我难得来一次煌城, 总不能哪里都不去就在酒店里待着。我不仅要去看沙漠, 我还要去壁画, 要去看小蝉他们的沙漠绿洲!我都要去!”安佳恼火地瞪他。
她跑到行李箱前翻开, 行李箱内凌乱得仿佛遭到了洗劫。从废墟里找出相机,安佳回到床边调试,右手随意挥了挥:“楼祁,你赶紧买票,我现在就要去,我要拍沙漠落日。”
安佳成绩不好,但画画不错,很有天赋。高三突击了一学期,艺考考上了美院,现在是服装设计师,在做自创设计师品牌。她大学一直在玩摄影,日常也会接私摄单子给人拍写真。安佳家境好,没有什么生活压力,工作散漫自由,可以为了自己的热爱燃烧自己。
她一如既往地如同小太阳一样,热情耀眼,照亮她的灰暗生命。
和记忆中如出一辙。她们俩像是从没有分离这么多年,依旧熟络。
苏青杳帮她把后颈上的防晒涂抹好,安佳示意帮她擦防晒。苏青杳拒绝了,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折叠帽来,笑道:“出门擦了,而且在这儿一年,早晒习惯了。”
安佳心疼极了,车子从酒店到月牙湾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她问了一路苏青杳的工作情况,越问眼睛越红,差点抹眼泪。
“一定很晒很辛苦吧,小蝉,你好端端的怎么去沙漠里种地呢?”安佳和苏青杳坐在车后排,双手紧握,安佳摸到了苏青杳掌心的细茧,手背皮肤虽然白皙,但看得出来有不少的细小伤口和风沙璀璨的痕迹。
苏青杳失笑:“我就是农大毕业的啊。这就是我的日常。”
安佳唉声叹气:“怎么好端端的学种地啊。又不赚钱。”
回到北京后,苏青杳没有再隐瞒自己真实成绩,高三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选专业时,苏青杳和苏世安聊了很久,最终选了农学。她有自己的想法。
笑着摇摇头,苏青杳说:“这是民生之本啊。赚不赚钱另说,至少饿不死自己。”
车子压到不平的路面一阵颠簸,苏青杳身体一晃,仰头对上车前排的后视镜,瞬间怔住。
后视镜里,楼祁的眼神锋利如鹰,深深和苏青杳对视。对视半秒,楼祁收回视线,车子缓缓减速。
车内都是楼祁那标志性的木香味,被安佳带走的注意力逐渐回笼,苏青杳后知后觉,楼祁一直都在这儿。
午后太阳更加毒辣,沙子蒸腾起热气,鞋底薄一点都能烫脚。绑上防沙的塑料袋,三人检票进入,迎面而来的就是高大平滑的沙丘。
天天面对沙漠,苏青杳早已习惯。安佳目瞪口呆地看着光滑金灿灿的沙丘,拿出相机一张一张地拍摄。
景点进门右侧有骆驼巴士站,支付100元可以骑骆驼绕着沙漠路线来回一圈,然后在月牙湾附近停靠,大约四十分钟。
骆驼高大强壮,大腿肌肉结实,比人脑袋都大。慵懒地张开的嘴,大得能吞下一个大人的拳头。此时骆驼们都懒散地趴在地上嘴里咀嚼,牙齿巨大蜡黄,丑萌丑萌的。安佳好奇地在一旁不停拍摄。
骆驼管理员上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制止他们:“拍照付钱。”他指了指一旁的牌子,合影20元。
安佳遗憾地哀嚎一声,苏青杳笑道:“佳佳想骑骆驼吗?”
风有些大,热浪卷席着骆驼堆里的古怪臭味迎面而来,安佳理了理遮阳的口罩,期待又犹豫:“有点臭……”
这点味道对苏青杳来说倒是习以为常,安佳摘下墨镜,苏青杳看出了她眼里的渴望,笑了笑:“骑上就不臭了。”
楼祁双手插兜,戴着墨镜立在一旁,抿着唇默不作声,周围往来的游客经过都要看他一眼,小声讨论着他。猜测他是不是私底下来游玩的明星,或是网红,见他头转过来又红着脸低头快步离开。
骆驼停靠站味道实在难闻,楼祁微微拧眉,带着点不耐,听见苏青杳的话,忽的低声问:“你想骑骆驼?”
苏青杳听到他的声音愣了:“啊?是佳佳想骑。”
“你骑过吗?”楼祁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问。
苏青杳默了半秒,摇头。
“行。”楼祁点点头,快步往买票窗口施施然走去,队伍不长,很快他就拿着两张骆驼票回来,交给管理员,管理员牵出两头骆驼来。
安佳好奇地看楼祁:“你不玩?”
楼祁看着站起身视线和自己差不多的骆驼,不屑地笑:“它走路还我快吧?”
被他臭屁到,安佳翻个白眼,转身在管理人的帮助下骑上骆驼,惊呼一声,稳稳坐在两个驼峰之间,欣喜地低头向苏青杳喊:“小蝉,好高啊!你赶紧上来!”
苏青杳胆子不大,见到这眼神古怪的动物,小心靠近,管理员是当地人,年纪较长,在一旁抬手示意她扶着自己的手臂。苏青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哥,它不会踢我吧?”
“你慢了它会踢你。”管理员开玩笑道。
这话让苏青杳脸色一白,怔住了。身后楼祁轻啧一声,上前挡住了管理员,侧头和他说:“你稳住骆驼。”
说罢,没等苏青杳反应过来,矮身从苏青杳后背和腿弯处抱住苏青杳,将人稳稳抱起。苏青杳惊呼一声,他面不改色,直接将人抬到驼峰附近的高度,苏青杳急忙坐了上去。
一晃神,苏青杳惊吓间已经坐稳,心脏还在剧烈跳动。骑上骆驼时身子一歪,她头上的帽子滑落,掉在了沙地上。
后腰和腿弯处,楼祁碰触过的地方像仍有力道压在那,她下意识低眼看他。楼祁站在背光处,他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眸色深深盯着他,嘴角勾勒着熟悉的慵懒笑意。
他弯腰,长手一勾捡起帽子,抬手递给苏青杳。见她看自己,楼祁挑眉,下巴一抬:“苏老师,祝你旅途愉快。”
一阵风吹过,高温下竟带着凉意,卷起苏青杳黑长的头发,在她脸上肆意。苏青杳一双清透明亮的黑眼睛定定地看着楼祁的手。
阳光下,身体遮挡的阴影里,苏青杳弯下腰,伸手去接帽子。她的影子落在楼祁的身上,纤细,柔软。
像她拥抱住了他。
楼祁忽的收手,一手握住苏青杳伸过来的手稳住她的身形,长手一抬,将帽子戴在了她的头上。楼祁个高,苏青杳弯腰低头,两人视线几乎持平,大大的帽檐挡住两人挨近的脸,以及视线。
阳光金灿灿的,透过帽子纤维缝隙投进来,像一个小世界,只有两人。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像是回到南高图书馆二楼的角落当时的心情。苏青杳瞳孔放大,看着帽檐里,楼祁放大的,清隽的脸,以及一双带着笑意和慵懒,漆黑的双眼。
明明嘈杂的旅游景点,此时像是万籁俱寂。
她听见楼祁金属质感的嗓音,低声呢喃:“苏老师,我在月牙湾等你。”
风拂过,穿裙子的旅客惊呼。眼前一阵恍惚,楼祁已经退后半步,嘴唇勾起,眼里带笑,下一秒戴上墨镜遮住了眼眸中复杂的情愫。
已经前进几米的安佳回头喊:“小蝉,快点儿啊!我们出发啦!”
苏青杳应了一声,骆驼缓缓抬步跟上,苏青杳低头,嘴唇干涩,不知胸口哪里来的一股气,说:“不等我也可以的。”
楼祁一怔,苏青杳已经移开视线,骆驼慢慢远离。
离开地面,灼热的沙地没有从脚上直达热度,除了晒,体感却是清凉不少。苏青杳回头,看到楼祁还在原地静静看着。
楼祁看着驼队离开,从口袋里找出一颗透明糖纸的薄荷糖。早上从玻璃罐里拿出来的。
他嘴里含着薄荷糖,唇齿间含了冰块似的,冰得刺舌,齿尖用力,“啪”地一声,糖碎裂开,,清凉的甜腻在口腔里炸开,糖果碎片尖锐,划伤舌尖,和着腥甜的铁锈味。
糖没吃完,她不会回来。
作者有话说:
迟一点还有一章,还在写。
最近互动好少,大家是不是都阳了(不是,哭泣
第34章 融化
月牙湾在煌城还有个名字, 叫情人湾。
相传盛唐时期,长安城有一对情人私奔,出了玉门关后失散,约好在月牙湾相遇。
“我在月牙湾等你。”像一句承诺, 更像一句情话。
如果当时他的眼神再温柔上一分, 月亮都要融化在他眼里。
稳住心神, 苏青杳收回视线。坐在骆驼驼峰间,一晃一摇地, 绕过一座高大的沙丘。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高低起伏的沙丘平滑,金灿灿得炫目。风拂过沙丘,顶部有黄沙飞舞漫天。
苏青杳对着这样的景色看了一年, 早已习惯,但在骆驼上还是第一次, 很新奇的体验。
压住帽檐,苏青杳抬头看,听见前方“咔嚓”一声,安佳转身给她拍了张照片。苏青杳小声喊她:“小心点。”
“放心, 我坐得很稳。就是屁股有些硌得慌。”安佳咧嘴笑道, 又拍了几张苏青杳的照片。
长长的骆驼队伍, 缓缓前行, 苏青杳逐渐和安佳并排, 驼铃“铛铛”轻响,安佳收好相机, 看了眼手机, 听见苏青杳笑着说:“佳佳, 这几年我有从顾霆哥那收到你的明信片。”
安佳拉相机包的拉链手一顿, 轻咳一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苏青杳。像是怕什么人听见,安佳坐在骆驼上四下看了看,上身靠近苏青杳才小声说:“那个……小蝉,我也不瞒你,那十几张明信片,都是楼祁的。”
苏青杳愣住了,狂风呼啸,帽子被吹飞,她抬手抓住,手攥紧帽檐。阳光刺眼,她眯着眼,眼前一阵昏暗。
“我们不知道你在哪,但我猜顾霆哥知道你的去向,所以尝试着托他寄给你。楼祁知道后,每去一个地方就会买当地的明信片。”
“他知道你不想见他,所以明信片上很多话,都是托我写,再转寄给你的。”
因为心虚,安佳不敢之后不敢多说话,只是在快抵达月牙湾的时候,轻声说:“小蝉,我们知道其实找到你或许只有一步之遥。楼祁找过顾霆很多次,次次都吃闭门羹,后来不知两人聊了什么,他没有再找过顾霆。我也问不出原因,他只说怕你不高兴。”
“其实他这八年,一直在找你。”
那十几张明信片,有时候几个月就有一张,有时候一年不过一张。
但苏青杳一直记得那上面的文字,短短的,浅浅的,却情深意切。
她记得最清楚的是这样一句话:【拥有花朵的人不需要神祗。】来自佩索阿。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写这些话的人是谁。只是她刻意忽略。
驼队抵达月牙湾,不大的绿洲,自然和沙漠土壤化基地不能比,但在沙漠里有这样一湾澄澈碧绿的池水,四处还有芦苇荡,像海市蜃楼一样,游客们的交谈声都不敢放大,怕惊扰到这片景色。
楼祁等在月牙湾前,在安佳的教导下,帮两人拍照。
拍完照,楼祁将相机交给一个年轻女孩儿,让她帮忙给他们三人合影。女孩红着脸看着取景目镜里,高大英俊的男人迈着长腿走到两个女孩身边,没有犹豫,站在了戴大帽檐帽子的女孩身边。
这个女孩儿清丽漂亮,眼神澄澈,在楼祁靠近后往另一边女孩挨得近了近。
拍照的女孩喊着:“3、2、1!”按下快门。
镜头里,高大隽逸的男人忽地低头,视线沉沉地看着身旁的女孩儿,嘴角带笑。
女孩儿握着相机看着液晶屏的照片愣了,安佳跑过来看照片,道了声谢谢,在看到照片后轻咳一声。楼祁和苏青杳走过来,苏青杳问:“拍得好看吗?”
楼祁笑着说道:“看安佳这表情,应该是不怎么样,删了重拍吧。”
幸好帮忙拍照的女孩儿已经离开,安佳瞪了他一眼,轻啧一声:“没事,楼祁不值得入镜。”
楼祁笑眯眯地看着远方的沙丘没有反驳。
回程的途中,安佳去上了趟厕所,刚走出几步,手机震了震,楼祁发来一条信息:【照片记得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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