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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伴兰时(双重生)——柏坞【完结】

时间:2023-02-04 17:28:26  作者:柏坞【完结】
  莫说表妹,便是亲妹,在他这里也没这个面子的。
  太子殿下最厌恶旁人置喙他宫中事,倒也不至于动怒,平静道:“既是沾亲的表妹,那孤便不能薄待了她,何必东宫洒扫这般委屈。”
  在舅父期待的目光里,太子殿下冷道:“待表妹出嫁时,孤定代母妃备一份贺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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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交锋
  战火,一触即发。
  太子殿下指腹捻了捻青瓷茶盏, 居高位者,不需做什么, 只一个眼神已经足够让人惊惧, 不光文家舅父噤声,连文太傅都恍惚看见了杀伐果决的先帝。
  “舅父,看在你与孤母妃都为外祖所出的份上, 孤不治你的僭越之罪, 按例罚你三月奉,以作小惩。”
  太子殿下搁了盏, 漫不经心道:“不过,既然舅父提起此事,那孤也说一句, 那姨母,孤有些印象,孤记得她与母妃并不是一母同胞,在母妃未出阁前,也从无什么姐妹情深一说。”
  文家治家不严,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这外祖醉心诗文, 头婚娶了贤,续弦续了色。
  他母妃在继母手底下,过得并不安乐。
  这会儿过来同他论什么亲情友爱。
  “孤乏了,舅父先回吧。”
  文舅父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退下。
  太子殿下转头看向文太傅,“外祖父便要一直如此兜底下去?”
  教子需严, 才不会带累家族, 外祖父皓首穷经, 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桃李满天下的文太傅,却教不出一个成器的子孙,不可谓不讽刺。
  “儿女都是债,早年我忙于书院治学,将这一众儿女托于后宅妇人,养成今日这般,外祖有不可推卸之责。”
  文太傅望向太子,太子殿下生得不像母亲,更肖似先帝。
  “殿下放心,外祖父这一把老骨头,会撑住文家,不让他们给殿下添堵。”
  太子殿下默然。
  若是真的撑得住,怎么会让舅父来试探他。
  太子殿下自幼学得便是帝王术,恩威并施,抬手唤常保奉上了礼匣,“这是东南的岩茶,与前代的孤本,外祖父多保重,整个文府还得您来撑着。”
  文家舅父在殿外,捧着太子殿下的礼,跟在文太傅身后朝宫外走。
  等到了马车上,文舅父迫不及待开口,“父亲你可瞧见了,太子哪里像是偏咱们家的,心都贴到卫国公府去了!”
  文舅父忿忿不平,“咱们家的女儿连甄选的资格都没了,卫国公府那个,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能随便动用殿下的佩剑!”
  文太傅桃李遍天下,也不曾教过如此蠢笨的。
  “是为父不曾好好教导你,任由你母亲将你们养得鼠目寸光。”
  文太傅恨铁不成钢,“是谁给你的胆子准你非议储君?你有几条命去担这罪责?”
  “父亲!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太子逐渐不与咱们一心吗?兄长家的馨宁被好一顿斥责,如今议亲都成了难事,我儿,你的嫡孙,现在还在登州流放呢,太子是要断咱们文家根基!”
  “混账!”文太傅抬手一个耳光,文舅父的脸偏过去,瞬间浮起一个掌印。
  “若是再让我听到这番言论,我一定奏请陛下,革了你的官,你可莫要再去前朝给为父丢人现眼了。”
  文舅父捂着脸,敢怒不敢言,眼底一片晦暗。
  仲秋时节,东宫的花木依旧郁郁葱葱,只有角落里一株枫树落了叶子。
  太子殿下于院中静坐,一阵风吹过,有枫叶落在桌上。
  他捡起那枫叶把玩,思绪飘远。
  兰时每年都会捡许多完整的枫叶回去,幼时是风干它,捏碎了听声响。
  大些是夹在书中做记号,后来她在枫叶上作画提诗。
  那画上画得最多的是人,是她家人和他。
  若今日同他说这番话的是卫国公府——
  太子殿下扣住那枫叶,扬声道:“常保,取笔墨来。”
  兰时一行,已经成功凭借假令符避过燕州城的突厥守备,混进城里去了。
  三人走得大摇大摆,比回家还要自在。
  “倒是没怎么改变,人口也不算少。”兰时四下扫过去,只是多了些身着突厥服饰的人,这里的情形,比她想得要好。
  “主子,突厥霸占燕州,想要的是矿,杀了人,谁替他们开矿冶炼。”程伯身形高大,再上多年军旅生涯与脸上那道可怖的疤,往兰时身边一杵,便足够摄人。
  旁人纷纷避开,生怕与这一行发生冲突。
  北境房屋都是这般,大同小异,最高的也不过三层,是个酒楼,和丰酒家。
  兰时合上折扇,执着扇柄在手心一敲,“那我们,在这儿吃一顿吧。”
  吴钩皱眉,小声说:“你还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吗?”
  兰时回身在吴钩脑袋上敲了一记,“要说你就大点儿声!”
  燕州算富庶,但比起京城也不值一提,和丰酒家内也只勉强算得上整洁。
  吴钩啧了一声,“主、主子,他们的钱全都贿赂突厥去了吗?这装潢也太不上心了。”
  兰时又敲了他一记,“当心祸从口出。”
  三人随意在角落坐下,店小二过来时,兰时将筷子斜放一旁,上头放了块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樱桃煎。
  店小二一看,立即收走了那樱桃煎,嘴上喊着:“客官请随我来。”
  兰时一行被拉到了里间雅座,不多时,掌柜的推门进来,行至兰时三人面前,手上行的是北境军礼,极为标准。
  “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掌柜的是极普通的一张脸,中等身量,保证让人见过即忘。
  他声音压得极低,似是怕被旁人听去。
  兰时也不好高声,同样小声回:“探探底,冯副官不必紧张。”
  掌柜的是朝着程伯说的,他与程伯是旧识,只是程伯在阵前时,冯副官名声还不显,也得亏了阵前露面少,才临危受命,被派到这燕州城来。
  不成想,回他话的是一旁的小郎君,掌柜的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兰时,他惊道:“小先锋腿治好了?”
  兰时暗道糟糕。
  “小先锋的腿还在医治,所以他家里人过来走一圈。”
  在军中的姜家人,冯副官都见过,琢磨了一圈,不确定地问道:“连十四娘子都来了,可是要出大事了?”
  她顶着这张脸可没法子在燕州绕太久。
  饶是如今的军士都不太认识曾经的北境军先锋姜承谙了,可突厥有点资历的将领,都是听过姜承谙大名的。
  兰时也想到了这一层,“原本是想亲自绕绕燕州城,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她自怀中拿出了半块凭证,木牌上的鹰羽,纤毫毕现,“半月前,我与您传过信,我想要的东西您准备好了吗?”
  冯副官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一身男装的十四娘子,双手奉上了一只木盒,“经过大半月的探查,已经收齐了,娘子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兰时才接过木盒,便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吴钩才要推窗一看究竟,手刚触到窗上,便被兰时按住,“别开窗。”
  兰时表情凝重,前所未有。
  她闭眼凝神细听,“一队人马,为首五人,策马而来,马蹄吃重,踩踏声不对。”
  程伯也听,“不止,身后列队数十人,轻甲兵戈。”
  兰时睁眼,与程伯对视,二人眼中皆是了然。
  冯掌柜见过世面,并未惊慌,引着他们朝后院走,“此处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你们先走。”
  兰时想问,那你呢?
  可瞧见冯掌柜眼底的决绝,好像又什么都不必问了。
  兰时后悔了,她不该急功近利,跑这一趟,她总以为她身负两世记忆,万无一失,到底还是轻敌了。
  兰时眼泪涌上来,喉咙口一阵酸涩,堵得她声音发紧,“冯副将,保重!”
  冯副将却如卸下重担,泰然一笑,“与突厥蛮子虚与委蛇这么多年,还不明白怎么对付这些人吗?十四娘子放心,老冯的命,且长着呢!”
  说完关上密道门,脚步轻快,那脚步落到兰时耳中,如同挽歌鼓乐。
  和丰酒家大门打开,门口五匹战马,是突厥中旗军衔,看来疑似姜承谙的这阵风,已经刮到突厥守备军将领口中了。
  楼内百姓四散,却被一队人马堵回了屋内。
  无差别羁押。
  “军爷,这是怎么了?”冯掌柜笑着问,但却不再弯腰。
  那突厥军官,满脸横肉,带着缝了动物皮毛的高帽,凶神恶煞,“那瘸子在哪儿?”
  他手里马鞭横下来,几乎要挑到冯掌柜脸上了。
  冯掌柜笑容不变,朝身后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直接拽住了那军官的马鞭,凭借一身蛮力将他从马上扯了下来。
  那马鞭在军官脖子上缠了数圈,军官脸变酱紫,没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店小二用袖刀,趁着这一当口,飞速解决了进来押百姓的士兵。
  突厥官兵不防有这一变故,手忙脚乱后掏出怀中响环,放信号求援。
  这酒楼开在闹市里,四面都是宅院摊贩,门口有被这几人马匹堵住,短时间内不好进人的,冯掌柜哈哈一笑,“忍了这么多年,老子早就忍够了,北境军冯凭川,今日与突厥蛮子不死不休!”
  说话间,门内匾后抽出两截qiang,旋身拼接,直取其余突厥蛮子首级,店小二趁乱带着被困的无辜百姓,自后门绕出,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后门象征性地围了两个人,被店小二飞速解决,“归家去吧,短时内莫要出来了,这一阵子想必风头会紧,大家放心,燕州早晚会收回来的。”
  燕州大部分壮年劳力已经被押到矿上开采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还有些突厥百姓,今次无差别被他带出来了。
  人群飞速散去,他才想回去帮助冯副将,门却从内里反锁,里头传来一道声音,“小兄弟也自行去躲起来吧,多一个人,我可能带不走了。你躲好了莫要冒头,来日定有联系相见之日。”
  店小二认得这声音,听他说得笃定,心下莫名安定了些。
  燕州城内还有好几处联络点,大庭广众不便明说,他知晓那人的意思是希望他去通知,一拳捶在木门上,应声离去,不做拖延。
  堂内余下数十人围攻冯副将一个,就算他武艺超群,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一杆长qiang抡起来,一时间的确让人无法近身,突厥人也不纠缠,其中一人拖了锁链,才准备好想朝对面的人扔过去,准备两人合力,绞住冯副将,活捉了他。
  链子还没扔过去,这士兵陡然瞪大了眼睛,鲜血从嘴角溢出,人也轰然倒地。
  他背上,一枚鹰羽镖,前端已经深入脏腑,只留末端,尾羽银光闪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在这士兵尸身后,是抽出长鞭,面若寒霜的姜兰时。
  冯副将的惊诧不比突厥士兵少,但他回神极快,长qiang一扫,挑了离他最近的两人。
  “你回来做什么!”
  兰时双目一横,字句铿锵,“北境军从无弃子。”
  兰时一行三人往地道深处走去时,才不过三步,兰时便当机立断,将盒子往程伯怀里一塞,“是冲我来的,程伯你带着吴钩走,一定要此物交到我兄长们手上。”
  “娘子!”程伯将木盒往回推,不愿独自走。
  “程伯,你听我说,今日我留在这里,不论能不能脱险,北境皆有理由直取燕州,夺回燕州意味着什么程伯你不是不知道,这东西,一定要送到定州去。”
  兰时板起脸,将吴钩并程伯往一处推,低声道:“北境军先锋姜兰时,责令程贤,听令撤离!”
  程伯忍痛应下,拽着吴钩,转身而去,越走越快。
  她也立马从地道中出来,堵死了那地道口,两人总有一线生机,若是无法活下来,北境军不日必定直指燕州,拿回燕州,宜早不宜迟。
  “瘸子!没想到你也有站起来的一天!”
  为首的突厥官兵,是在战场上吃过的姜承谙的苦头的,他那只眼睛就是被姜承谙打瞎的。
  终于被他找到机会报仇了,他抽出腰间配刀,笑得狰狞,“听说,这是你们家人的刀,那人是我亲手杀的,我断他四肢时,他竟然一声不吭,骨头可真硬,如今便也瞧瞧你的骨头是不是这么硬。”
  兰时哪里听得了这个,当即一鞭朝他抽过去,“姜承谙会好好地长命百岁,看着我大凉铁骑踏过乌苏河,铲平你突厥王帐,独眼鬼,给我到十八层地狱忏悔去!”
  兰时练武手从来最黑,得益于身边与她接触最多的两位,太子与五郎,都是披着君子皮对外温润和气的小人。
  一鞭打过去是个幌子,随之而来的是又一枚鹰羽镖,直直插进那中旗眼睛里,银鞭甩过去,顺势卷回了那柄配刀。
  刀柄上刻着承询二字,姜家十三子,每人都有自己的及冠礼,四哥的及冠礼,就是这柄刀,二伯父寻着最好的锻刀师照着四哥的出刀习惯贴身打造的。
  兰时握着刀柄,又一鞭抽过去,卷到那中旗脖子上,收紧鞭子朝自己的方向一拉,将那中旗卷过来,活活拖死了他。
  冯副将横qiang在前,坚决不让余下的人靠近半步,冲兰时喊道:“他们放了求援信号,咱们得速战速决。”
  冯副将本来是存了死志的,想得是能杀一个是一个,如今兰时去而复返,北境军中没有弃车保帅这一说,他现在,要活下去!
  两人习的都是北境军那一套,不需磨合自然默契,兰时抬眼,冯副将会意,下腰给兰时让出视线,兰时掷出数镖,余下数人,中镖倒下,毫无反击之力。
  兰时收好银鞭,门前吹了声哨,衔蝉嘶鸣着疾驰过来,停在兰时面前,一路上踏翻了多个摊子,兰时此刻顾不得,翻身上马,捎上冯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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