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眼一斜,看的岭远浑身一抖,“跟我回去受罚!”
沈岭远紧忙跟上沈婕瑶的步子,还回头去看陈辰,陈辰向他摆手,示意他快跟他姑母走。
岭远的姑母也太狠了,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娘子都凶猛。
想完,陈辰脑子才转过来,沈岭远的另一个姑母可不就是西北大将军!
庆幸自己脑袋和身子没分家,他猛地跑到窗户边,向下探去,只见沈婕瑶已经揪着岭远的耳朵走了。
走着,没骑马。
陈辰略有些失望,见不到名马紫璇了。
而后他活动了一下背脊,刚刚那一刀可砸的太狠了,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骨裂了。
转身瞧见哭得梨花带泪的莲蓬,他没说什么,甚至堪称冷淡的将沈婕瑶砍坏的案几赔付了。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也悠悠达达下了楼。
楼中人小声在他背后念叨,“哎?刚才那小娘子,不是找的陈博士啊?”
“还以为是陈博士家夫人呢?”
老鸨拿着银子,笑得眉开眼笑,“都散了都散了,陈博士可是贵客,少说些有的没的。”
她拦过神思不属的莲蓬,哄道:“这才是贵人呐,不给你希望,也不会让你失望不是,你呀,就别多想了。”
莲蓬苦笑一下,他是她见过的第一位,只是单纯听他弹琴的人,他的一句夸奖,会让自己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不堪。
他教她技法,告诉她天下薄情寡性之人颇多,与其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不如自己好好赚钱,兴许日后有机会,就能将自己赎了出去。
可见过他之后,又让她这一颗心能安放在何处呢。
悲戚惨淡的琴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飞出窗户,越过小巷,飘飘荡荡在空中。
细碎的琴音,混合着街巷的喧嚣,沈岭远跪在沈婕瑶面前,还在竭力为陈辰辩解。
沈婕瑶只道:“我有眼亦有耳,想知道自会派人调查,给我跪好了!”
说要调查,自然是认真的,要真是个来西北妄图镀金的浪荡郎君,那她就是关,也要让岭远断了与他的联系。
可这查着查着,她就发现了一丝不对之处,这付家仿佛是被陈辰拿捏了什么把柄,竟然退出了抵抗,让从长安来的一众官员开始尽情建设。
怪哉。
这还不算,白沙城的那一条街的暗巷,直接被官府端了,里面有不少被强制拐来的□□,得以重见天日。
莲蓬便是其中一员,她用自己攒下的钱,赎了身,好姊妹一起开了个小摊,做些小生意。
亦有不愿走的,留在原地,由陈辰出钱,开了清馆。
沈婕瑶摸着下巴,她怎么就不信,付家会乖乖听话,一点都不反抗呢。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听说他们在白沙城建了一半的房屋榻了,据说险些压到人,付家带头,让从长安来的官员,滚回长安去!
闹事的人太多,官府派人请她出兵镇压,此等小事,自不用她出面,但她太好奇了,所以当即跃于紫璇之上,带着人去了闹事之处。
想象中闹哄哄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她高坐于马上,一身明光甲,人群默默为他们让开了路,得以让她看见全貌。
负责白沙城的明府看见赶紧拱手。
她用下巴尖指着里面,问道:“怎么回事?”
明府便惭愧道:“是陈博士带人来查看,将这场闹剧压了下来,倒是劳烦大将军空跑一趟。”
付家也不过就是在白沙城只手遮天罢了,顺遂的日子过惯了,让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天外天天,人外有人了。
向他们这种人可能在长安,来陪陈辰喝茶都不够格,但陈辰不介意用当地的方式,解决问题。
可当他知道自己一手建出来的建筑,被他们搞塌的时候,他生气了。
所以他只说了三句话:“付家作奸犯科的证据,我会交给明府审查,据说你们上面有人?巧了,我上面也有,我会让我父亲同大理寺和刑部打声招呼,不对,你们可能去不到那。”
“放心,我会同负责你们西北的长史打好招呼的。”
“至于你们百般阻挠我们建设西北一事,我也会原原本本告知宣王,恭喜你们家会被圣上知晓,荣光啊。”
只三句,还不至于吓破了付家的胆,可紧接着,就有付家人来禀,他们家族的生意遭遇变故。
这变故,自然是陈辰折腾出来的,不然他这几月在西北都在干什么。
陈辰冷冷道:“若有敢上前一步者,尽管给我砍,我付诊金!”
负责保护他们的军部人佩刀一抽出来,喊着让他们滚出西北的人,就不敢说话了。
他脸上遍布寒霜,看着自己面前倒塌的建筑,深吸了一口气,对跟在他身边的助手道:“榻了也是件好事,让我们提前知晓,这种方式行不通。”
之后,他便一头扎进了研究中。
等沈婕瑶带人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在一片废墟中,穿着一袭飘逸的宽袖长袍的郎君,两只袖子挽了上去。
正肃着一张脸,同身边人对着废墟指指点点。
而后不顾脚下脏污会染了白衣,在身旁人阻拦无果后,蹲在废墟上扒拉着什么。
在他背后,浅蓝色的烟云刺绣攀爬而上,隐约可见云雨中跃起的鱼。
向来色彩艳丽的郎君,极少穿这么素雅的衣裳,今日冷不丁一见,却是更能突出他眉目清秀了。
他起身,衣摆沾染了重重泥土,但毫不在意,接过身旁为他找好的毛笔,开始作画,又同人说了什么。
那助手,便朝他们这里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方长史,能麻烦你审问一下弄榻之人,是在哪里做了手脚吗?陈博士需要知道。”
方长史当即应了下来,派人去审。
她抱胸,看长安来人对陈辰毕恭毕敬,张口闭口“博士”,围着他转,仿佛是一群围绕着一朵鲜花的蝴蝶。
阳光穿破云层落下,陈辰退后一步,避免被晒,但偶尔抬头,神情冷冽。
但他对被他雇来盖房的匠人极好,怕他们听不懂,还会用最浅显的话说上几遍,又叫人抬来花茶,给大家备着。
“陈博士,你来这里看看,是这么弄吗?”
陈辰抬头,回道:“稍等,我一会儿过去。”
他嫌脚前袍子碍事,直接将其掀了起来,塞进了腰带中,明明是极不文雅的行为,可沈婕瑶偏生觉得,这样的举动,自有不扭捏之意。
她收回目光,“我们回去。”
作者有话说: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我回来了,我真的是被每天不是在失眠,就是在头痛,奇了怪了,也不咳,就是难受,你还说不上哪难受~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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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嘘闭上嘴
陈博士教我的
陈辰在西北撕开了以付家为首的世家控制, 建设西北一事便趁热打铁,如火如荼开展了起来。
眼见他平地起高楼、眼见那贸易区落成、眼见军事武力重新洗牌,一切都不一样了。
街道变得规整, 排水设施重新铺设, 不同肤色种族的外国人同长安一样,多了起来。
与西北大变样一同成为人们津津乐道谈资的, 是他们陶梁西北大将军沈婕瑶与燕息三皇子燕淳亦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据闻,燕息三皇子痴心不改, 一片情深向将军,每年都要抽空悄悄来此看望将军。
据闻,将军与他两情相悦,互定终身,却因分别两国而忍痛不能在一起。
而为什么两人之间的事情会闹得沸沸扬扬呢, 是因为,燕淳亦他打败了所有的兄弟, 成功接任, 成为了燕息的新皇啊!
这如何不引人遐想,大家都想知道沈婕瑶是如何想的,会不会去燕息呢?
“还有还有,听说,两人有过孩子。”
“瞎说的吧, 大将军怎么可能?”
说话之人压低声音,“怎么不可能,我听在西北的亲戚说,大将军被燕息俘虏救回来后, 足有半个月没出过屋, 军医一直在身旁, 这不是那时候堕胎了是什么?”
“啊?真的假的。”
“这还能……”
话未说完,他一抬头,瞧见撑着手一副示意他继续说的陈辰,一个后仰,险些摔到地上去,“哎呀,陈博士!”
大家都跟陈辰关系都很好,见他来了,倒是也没有避讳,还想拉着他一起谈论。
可今日的陈辰却无往日的好脾气了。
他反问道:“你藏大将军床榻下了?围观他二人房事了?不然一口一个真的?”
那人脸色骤然变得紫红,“这,陈博士,我……”
陈辰伸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脸一沉,众人心里便咯噔一下,从来不发火的人,突然板起脸来,威力巨大,也让众人意识到了,此人才是他们来到西北的负责人。
他站起身,同他们道:“我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谈论,但我不想再在你们嘴里听见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再让我听到,我会将你们直接遣回长安。”
不给他们不服气的机会,他直接挑破这些闲言碎语风起的原因,“自我们来西北,朝中便有要求大将军换地镇守的声音,此抹黑大将军的消息,未必不是那想当新的西北大将军放出来。”
“再者,也不知此种话,是不是燕息皇者故意宣扬,为的就是逼大将军去燕息。”
“大将军保家卫国,就因她是女子,你们就能同外面的人一样,随意诋毁大将军?伤她心肺?才与燕息停战几年?你们就忘了之前血的教训了?”
他这话一出,振聋发聩,众人掩面羞愧,在街上再听到类似之话时,便如陈辰反问自己一般,反问那些人。
“大将军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你们便是如此在背地里编排她的?”
“你们到底是陶梁人还是燕息人,还上赶着将大将军送去燕息呢?”
“说的好!”
“说的好!”
那本有心维护沈婕瑶的人,听闻有人为她说话,自然也跟着驳斥了回去。
沈岭远跟在一旁拍手,怒着一张小脸看向身旁根本不在意的沈婕瑶,“姑母,你不能任由他们说你,当得反击回去,狠狠训斥他们才行!”
沈婕瑶眼皮子都没抬,只是道:“我发现你自打同那个陈博士一起玩耍之后,性子变得开朗不少,都敢管起我的事了?”
被她轻飘飘一看,岭远当即就弱了下来,大姑母同小姑母不一样,说上军法就上军法,半点不留情。
但他牢记陈辰为他分析的话,还是忍不住替姑母打抱不平,“本就是那狗皇帝变相逼迫姑母,白将军见势横插一刀,欲打压姑母,姑母沉默,岂不称了他们的心。”
“你还这些,谁跟你说的?”
“陈博士教我的。”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晚了晚了,我今天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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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开不出花
以计谋和算计开始的爱情,终开不出花朵。
八月是白沙城由最热一月逐渐转变为凉爽的一月, 可今日却是热得沸腾,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燕淳亦偷偷潜入陶梁寻沈婕瑶导致的。
燕淳亦从未打消过让沈婕瑶回头的想法,这些年里, 他人虽不能亲至, 但书信物品,总是会送来, 就好像他这个人还在一般。
让人想忘,都难忘。
但对于沈婕瑶来说, 无异于每次都要将长好的伤口,再重新撕裂一般。
这回同样,又一次的威逼利诱,还要加上腹背受敌。
沈婕瑶有点烦了,她骑在紫璇上, 由着紫璇专挑有树荫的地方,踢踢踏踏往燕淳亦所在地方行去。
那是远离白沙城, 在城外仅有的一片绿色之地, 有树但不多、有草但不密、有花但不香,可它们依旧生机勃勃,顽强的创造出了绿色。
燕淳亦的马车就停在远离绿色的偏远之处,此时他正派人去搜寻树荫草丛中是否有人。
沈婕瑶靠近后,直接阻了, 这地方有时会有白沙城外的村民过来采摘野果,凭甚因为他二人交谈,就失去一天的口粮。
她是不怕闲言碎语,甚至巴不得有人听见, 将其传出去呢, 最好能传进圣上耳中, 用她的坦诚,换取圣上信任。
与燕淳亦那点破事,岂能瞒得过圣上。
马车车帘被掀开,依旧英俊的如太阳之子的燕淳亦出现在眼前,紫璇向前挺近,可沈婕瑶目光却是一顿。
长相虽还是那个长相,但他头戴九龙皇冠,身穿明黄五爪金龙朝服,肩部两龙盘旋,像是要随时扑上来咬她一般。
他周身环绕着上位者浓重的支配气势,更成熟稳重了。
“好久不见,瑶儿风采依旧。”
沈婕瑶不喜欢听这种甜言蜜语,所以掏了掏耳朵,要不是担心紫璇被晒,她真不想下马,“找我何事?”
燕淳亦比之前更会藏匿自己情绪了,他低头笑了一下,“朕寻你何事,你不清楚吗?朕……”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埋怨和委屈,“朕从燕息千里前来,就为见你一面,你非要这样说话伤人?”
沈婕瑶深深呼出口气,将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而后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会知道你想作甚,你要是想撕毁两国盟约,尽管来犯,且看我会不会手下留情。”
燕淳亦刚刚登基,国内不稳,怎能出兵攻打,她不会不知道,但她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他有些伤心。
“瑶儿你非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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