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租下的二十条船,她们怕是已经来晚了。
谁知忽然看见赵文走过来,他手里捏着一张薄纸,笑容热情灿烂,“划船吗?我这儿有票。”
汪冬云连忙点头,“太好了,我和蔓蔓正想划船呢。”
“啊……”赵文为难地叹了口气,“这、抱歉,我没想到所以我……提前登记了我的名字……”
也就意味着,时蔓和汪冬云其中只有一位能和他去划双人船。
时蔓其实不太想汪冬云和赵文一块儿去,但看汪冬云最近愁绪满满的样子,现在好不容易因为划船暂时开心点儿,她也不忍心让汪冬云又失望。
总不能强硬地命令她不许去吧。
于是在汪冬云期盼的眼神看过来时,时蔓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小心些。”时蔓拉住汪冬云叮嘱。
“好。”汪冬云此时高兴得像个孩子。
赵文还很殷勤地给她买了汽水和红虾酥在船上吃,认真低下头听汪冬云说话,对她笑得很灿烂,连上台阶时都会提前隔空提醒关照着她。
看上去十分周到主动,完全没什么瑕疵,但时蔓仍然紧紧盯着她俩,怕出什么岔子。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小蔓,想划船吗?”
正是烦人的“苍蝇”董庆国。
时蔓回过头就是一个白眼,“谁让你这么叫我?”
董庆国觉得时蔓翻白眼的样子都那么美丽,让他沉迷,所以他笑得依旧温柔斯文,目光紧紧凝在时蔓身上。
“我这儿有票。”董庆国炫耀自己的本事,“特殊渠道搞来的。”
“写了我名字?”时蔓不耐烦。
“没写。”董振国怕时蔓不肯和他划船,连忙补充,“这划船票是不用写谁名字的,只要有票就能上去。”
时蔓脑子一咯噔,果然赵文是在撒谎!这回终于抓到了他的把柄!
可惜汪冬云和赵文两人还在湖心,不然时蔓这会儿就过去跟汪冬云说这事了。
撒谎的男人,绝对要不得。
董庆国也很遗憾船都被租出去了,只能在岸边等着其他船只靠岸。
他像黏人的牛皮糖,时蔓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没多久,时蔓就发现她找不到汪冬云和赵文的船了!
可能是因为她一心想把董庆国甩掉,所以不注意的时候两人已经下船了。
这下时蔓可急了,要是两人在她眼皮之外发生了什么可怎么办。
这时,董庆国在她身后喊,“小蔓,有船空出来了,我们赶紧上船吧。”
谁要和他划船,时蔓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
但有人愿意啊。姚文静一直就眼红得不得了,关注着时蔓的动静。
她见董庆国喊时蔓去划船了,立刻着急起来,咬咬牙跑过来道:“蔓蔓,你在找冬云吗?”
“嗯?”时蔓反问,“你知道她在哪?”
姚文静点头,“我见她往那边去了。”她往远处长长的地下通道一指。
那边是以前修建的防空洞,长而黑,像望不到尽头似的,偶尔有风声裹杂着奇怪的声音飘出,像鬼哭狼嚎,很吓人。
传言这里头有鬼,所以来公园的人从来都不会走进这条地下通道,觉得里面很危险。
时蔓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她才不觉得胆子比鸡还小的汪冬云会进这里。
不过,当余光掠过“深情凝视”着自己的董庆国后,时蔓决定还是配合一下,先甩开这恶心男人再说。
于是,她向那条地下通道走去,“我去找冬云。”
“我陪你一起去。”董庆国立刻表示跟随,但姚文静还在啊,她也反应很快,挡在董庆国面前,忽然“啊”了一声,装作崴了脚地蹲下去。
董庆国没辙,只好去扶姚文静。
这么多人在呢,要是姚文静在这痛苦嚎叫,他还见死不救去追时蔓,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看着时蔓背影消失在漆黑通道,姚文静终于得逞地偷偷抿起嘴。
太好了,把时蔓支开,她有的是靠近董国庆。
通道里,时蔓也并没有走多远。
她观察到姚文静一瘸一拐被董庆国扶着离开,也勾了勾唇角。
第一次,由衷感谢姚文静。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关于赵文方面的叙述
删减了乐队部分情节-11.1
第15章 求婚(大修)
董庆国很明白姚文静在玩什么把戏,但他并未拆穿。
等走到乘船的码头,姚文静的脚忽然不疼了,娇声娇语邀请他一起乘船时,董庆国也并不意外。
他露出自以为迷人的微笑,摇头抿嘴道:“抱歉,我还有事。”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划船票,叫住路过的另一个女兵,“这张票送给你和姚文静同志,我有事划不了船,你们去,祝你们玩得开心。”
这么大方,又这么温柔的男人,女兵们很少接触到,更加为之动心,都把目光投过来。
董庆国很享受这样的注视,她们对他的青睐、搭话和亲近都让他的虚荣心大大膨胀,这也是他没有推开姚文静,和她划清界限的原因。
他不想让任何女孩子伤心。
不过,董庆国眼下还有重要的事,不然他是不介意站在女兵们中间,多听听她们热络扭捏的话。
湖畔边,董庆国的父母正坐在公园长椅上。
“爸妈,你们刚刚看到时蔓了吧?”董庆国走过去问。
“嗯。”董父董母目光挑剔,但对于时蔓却的确说不出什么毛病。
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太漂亮了,不像是适合过日子的女人。
但董父董母一向宠儿子,而且董庆国也保证把时蔓娶回来后,她会操持家务侍奉公婆,不会再在文工团抛头露面去演出。
这一切都还算满意。
董父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儿子,“庆国啊,爸妈一直相信你以后大有作为,等成家后,爸再想法子给你转正。”
是的,董庆国还只是一个临时工,很努力才在父母亲戚的帮助下挤进现在的单位。
但这不妨碍他成为父母眼里的骄傲,心尖上的独苗苗。
董母也很期待儿子的未来,“等你成了家,生几个大胖小子,妈帮你带着,你就只管好好工作,升个一官半职的。”
董母生了董庆国后落下病根,再没怀上,这是她最大的遗憾,所以常常叮嘱董庆国婚后要可劲儿生,多生几个男孩,为董家开枝散叶。
董庆国一直牢记着父母的话,此刻也拍胸脯保证。
“爸妈放心,我以后在单位一定更努力,争取早日进步。”
“还有时蔓,我待会就跟她求婚,把婚事定好,带到家里去,让你们也享享儿媳的福。”
董母不由皱眉,“这儿这么多人呢,弄这么大动静?”
“没事的妈,时蔓爱面子,让她出出风头,以后也会对我更死心塌地一些。”
“你确定她不会当场让你难堪?”董父比较谨慎,通过刚刚的观察,他其实没觉得这女孩子对自家儿子流露出太多的喜欢。
董庆国却很自信,“除了我,时蔓还能嫁给谁,她难道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这段时日在文工团女兵们的追逐下,董庆国越来越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好。
董父还想说什么,却被妻子捅了捅腰窝,“行了,你就爱泼冷水,可不带这样的呀。咱儿子看上她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
另一边,地下通道的确阴森森的,怪音不断。
所以时蔓更加确定汪冬云不可能在这里。
虽然时蔓在梦境里被凌振一身凛冽正气熏陶那么久,早已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但她只想找汪冬云,所以也没必要走到通道尽头。
时蔓很快折返,重新走出黑黢黢的地下通道,顺着湖畔往前走。
没多久她就看到汪冬云正和赵文站在一座石桥上说话。
赵文能说会道的,不知在说什么,逗得汪冬云很开心,圆圆的脸笑得像一朵向日葵,愁容尽展。
“冬云,该走了。”时蔓对赵文没什么好脸色地去叫汪冬云。
汪冬云似乎有些不舍,跟赵文挥手再见。
等走远了,时蔓扭头告诉汪冬云,“赵文撒谎了,划船票并不会写名字。”
汪冬云忽然脸红欲滴,小声说:“他、他划船的时候跟我道歉说这个了。”
没想到赵文居然提前来了这么一招,真是够可以的。
看来比想象中的要棘手,人家都已经提前道歉认错,还用“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想和你一起划船”的理由,的确道行不浅。
要不是时蔓被追求者们众星捧月那么久,对男人看得透透的了,只怕也会被赵文蒙蔽。
时蔓的眼神很清明,坚持道:“不管怎样,撒谎总是不好,养成习惯的话,以后会经常骗你。”
汪冬云点点头,又观察着时蔓的样子,忍不住小心翼翼问:“蔓蔓,你是不是很讨厌赵文?”
时蔓替汪冬云捋了下两边的辫子,认真道,“我只是觉得找对象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好男人。”
汪冬云很感动,两只眼睛盈盈望着时蔓,“难怪蔓蔓你挑选对象也那么慎重。”
将近黄昏,晚霞烧得绚烂,时蔓和汪冬云一边说话一边回到广场上。
在天黑之前,舞蹈队的女兵们都要在这里集合回去。
汪冬云掏出一块四方的花格手绢,擦着额头的细汗,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赵文相处时总觉得热,大秋天的还出了好多汗。
时蔓听得无奈,趁机劝道:“你看,赵文这样多影响你,马上就要进行评等考核了,你还是先和他保持距离吧,免得影响考核发挥。”
汪冬云觉得时蔓的话很有道理,她认同道:“好,就算我评等考核铁定拿不到甲等,但我也要努力试试,不留遗憾。”
只不过很快,善良温柔的汪冬云又浮现出些许忐忑,“蔓蔓,赵文会不会生气?”
“生气的话,不是就正好可以看清他是什么人?”时蔓很会拿捏,“这样更好,你也趁这机会考验一下他。”
汪冬云怔怔听着,觉得时蔓好厉害,似懂非懂点点头。
但不管怎么说,什么事都没有即将到来的评等考核重要,所以汪冬云暗下决定,就听时蔓的。
时蔓观察着汪冬云的神色,好像暂时斩断了她和赵文的牵扯,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像养女儿似的,为她操碎了心。
时蔓挑了挑眉,刚准备放松一下,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片女兵们的惊叹声。
不祥的预感让时蔓缓缓转过身去。
果然,她眼角抽动,看到董庆国正捧着一束鲜花,穿着刷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挺着胸脯走来。
除了花,他还准备了一些糖果,分撒给周围看热闹的女兵。
时蔓想走,但围过来的人太多,已经将她拦住。
董庆国很快到了时蔓面前,双手将花捧上,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睛泛着温柔深情,“嫁给我好吗?”
女兵们止不住地惊呼,羡慕感动的泪水快落下来。
秋日黄昏,湖畔,鲜花,糖果,求婚,这实在是她们意想不到的浪漫。
所有人都被气氛感染,跟着一起加油呐喊——“时蔓嫁给他!”“嫁给他!”
董庆国根本不顾及时蔓的感受,当众给时蔓来了这么一出,完全把时蔓架到了非常难堪的境地。
这也是他彻夜想出来的法子。
年轻女孩子家家的都面子薄,容易冲动,这么公开地求婚,其他人都跟着起哄,她肯定会头脑发热的答应。
只要过了明面,这么多人都见证这一幕,他就能娶到他心心念念的时蔓了。
董庆国的算盘打得很响,但他忽略了一点。
时蔓我行我素,是最不在乎面子的那类人,尤其她被惹恼的时候,那就更加不管不顾,谁说她什么都不会在乎。
所以她当场把董庆国举起来的鲜花一掀,甩到了地上,扔下一句“发什么神经”后,就拨开人群走了。
全场静寂,没人想到时蔓就这么甩了脸子。
这下,尴尬的轮到董庆国。
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自己成了被取笑被议论的那种丑角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望着地上的花,那是他在公园里精心采了好久的鲜花,却被这么随便扔在地上,花瓣都摔歪了,沾了不少尘土。
但是,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捡起那束花。
女声飘到董庆国面前,欣喜害羞地说:“庆国,我答应你。”
董庆国一怔,眼神呆滞抬头看去,姚文静正抱着那捧花,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旁边其他女兵也看傻眼了,这又是哪一出?
姚文静一手抱花,另一只手挽住董庆国的胳膊,跟大家解释,“刚刚庆国是跟我求婚呢,蔓蔓她误会了。”
旁边人都有些懵,听这意思,是时蔓自作多情了?人家董庆国其实喜欢的人是你?
蒙鬼呢吧。
谁没看见董庆国天天对时蔓献殷勤啊。
董庆国这时候也是骑虎难下,要面子的他觉得姚文静为他打的这个圆场也不错。
于是,他反手搂住姚文静的腰,强颜欢笑道:“没错,我和文静很感谢大家的祝福。”
“......”这下,所有人都很无言,也不想再凑这个热闹,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大家都走去另一边集合,表情微妙,只有姚文静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仿佛捡到宝的得意神色挂在脸上,挥之不去。
回去路上,她已经三句不离“我的未婚夫董庆国”,语气里满是骄傲。
其他人说话时提起自己的对象,姚文静就要拉出董庆国来炫耀一番,明里暗里地攀比,并且觉得自己赢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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