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钟临不知道把花接过来并不是代表接受。
“出于礼貌。”凌振解释着蒲永言开口说服时蔓的理由,“不能让美丽的玫瑰枯萎。”
所以时蔓才接过来。
钟临听得目瞪口呆,心想不愧是科学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但钟临怎么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家首长威风呢?
所以他赶紧出声安慰凌振,“团长,您别担心,蔓蔓姐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吧?她知道您对她的好,肯定会以身相许的!”
钟临身为凌振身边最亲近的人,当然知道凌振做了些什么。
凌振淡淡瞥他一眼,懒得再强调他并不是想要时蔓报答她。
不过凌振不知道的是,时蔓已经从父母那儿得知了一切,并且挺感激他能做这些。
她很清楚,凌振和自己家非亲非故,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她,他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父母在边疆有多难回来,时蔓是很明白的,起码以她的能力还根本做不到,就是凌振现在的级别想办到这件事,只怕也付出了许多艰辛和努力。
何况,时蔓记得之前只是跟他提过一嘴,在说起自己为什么忽然去录唱片的时候。
因为她希望自己能变得更有名气,有话语权,结识更多厉害的人,可以为父母走动关系。
他竟然,都听进去了。
时蔓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所以她没办法再对着蒲永言很轻松的笑,尤其凌振还在不远处看着。
她望着蒲永言,心里却想起梦境里和凌振的事。
凌振不爱说话,不温柔体贴,甚至许多行为和动作都让她觉得野性未退,粗鲁蛮横,但他对她的家人,其实是很好的。
她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逢年过节便会寄去丰厚的节礼,后来妹妹丢了,他也一直在竭力寻找。
有时候甚至时蔓都忘了,他却记得将信纸递过来,提醒她写信。
她一封,他也跟着写一封,一起寄过去。
只是很可惜梦境里的凌振那时候还只是副团长,级别尚低,也没有现在这样的能力,可以把她的父母捞回来。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日子还很长,父母总会回到身边,亲人总会团聚……
时蔓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想得有些远。
她目光落回眼前的蒲永言身上,他正微微叹息,坦然又无奈道:“时小姐对我果然没什么喜欢,和我一起划船,也会分神这么久。”
时蔓只能抱歉地笑笑。
蒲永言忽然放下手里划动的桨,他坐直身体,双手攥紧放在大腿上,难以启齿道:“其实,我对时小姐一直不够坦白,或许这也是我们走不到一起的原因吧。”
时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蒲永言自嘲地抿了抿唇,“本来因为将这件事隐瞒起来,会让时小姐更容易喜欢我一些。”
“……但我想了很久,两个人接触,最重要的是彼此坦诚。所以来之前我就想好了,无论时小姐会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我都要告诉你真相。”
蒲永言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凑到时蔓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很小的声音,抱歉地说:“其实,我只是蒲首长领养的儿子。”
时蔓目光露出些许震动,忽然感觉脑海里划过一道光,但很微妙遥远,难以捕捉。
蒲永言自嘲地笑了笑,他曾是那么骄傲自信的青年科学家,什么时候也需要担心自己的家世背景如果不够优秀,就会得不到别人的喜欢。
患得患失,不够坦诚。
也许这就是他没能打动时蔓的原因吧。
蒲永言凑得更近一些,请求道:“时小姐,这件事还请你替我保密。我其实是蒲首长战友的儿子,在我五岁那年,我的父亲和母亲都牺牲了,所以普首长才收养了我。”
时蔓终于知道脑海里哪根线不对了。
是放在书房的那张照片!
别说蒲永言五岁才来到蒲首长家里,就是光算时间,蒲首长夫妇抱着一两岁的孩子在1951年拍下来的照片,和蒲永言的年纪也对不上。
“那蒲首长还有一个亲生儿子?”时蔓说出自己的猜测。
蒲永言就知道时蔓很聪明,所以他并不意外时蔓问起这个。
只是更神秘地点头,凑到时蔓耳边说:“这件事更不要告诉任何人。蒲首长的儿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了,一直都没找回来。”
时蔓更加难掩震撼,只能借助着蒲永言挡在她的面前,而迅速整理表情。
蒲首长的儿子,居然也遭遇了这样的事。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她的妹妹才被拐卖了十来天的时间,就让她们一家人心急如焚,总是记挂着,好像一直在火上煎熬。
那蒲首长和他妻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都这么久过去了,1951年那孩子才一岁的话,现在都已经是凌振那年纪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好好地活着,有没有被找到的那一天。
时蔓不知不觉,又想到凌振身上去了。
而凌振,也一直在不远处的那艘木筏上看着。
他的听力很好,本来完全可以听清时蔓和蒲永言说话的声音。
可他们不知在说什么绝密的事情,声线越来越低,最后竟然交头接耳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公园里,靠得那么近,水波荡漾的时候,他都能看到因为船的晃动,时蔓的几缕发丝碰到蒲永言的耳廓上了!
凌振不知不觉攥紧手掌,沉静的眉宇间露出一丝和他往常气质很不相同的焦急。
再回过神来,发现两人的船已经划得更远。
负责划木筏的钟临吓坏了,赶紧卖力地划桨。
凌振伸手,“给我。”
他脱下军装外套,只穿白背心开始用力地划船,遒劲的臂膀甩动,肌肉线条流畅而漂亮,惹得周围好多女游客都情不自禁看过来。
湖水迅速激荡开来,木筏以比赛竞速时才有的速度,朝时蔓那边划去。
钟临担忧地看了眼凌振,又看了眼远处,小声提醒道:“团长,咱们现在该卖力气的,不是划船吧?”
凌振动作一顿,不解地看过来。
钟临耸耸肩,“您划过去有什么用啊?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您应该做的,是像蒲科学家那样表白啊!”
凌振彻底停下来,思忖一会儿,他重新又卖力地划起桨来。
但这次,他不是再朝时蔓她们去,而是调转了方向,回岸边。
说得没错。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表白了。
那天时蔓回家之前对他说,光说“喜欢”没用,得表白才行。
所以他要好好的,用时蔓喜欢的方式,对她进行表白。
第50章 1000评论加更
凌振这一准备,就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转眼,就到了六月初。
文工团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内务考核。
时蔓对凌振的计划一无所知,她和姐妹们都在准备比赛。
团长张志新突发奇想,要将今年的内务考核进行速度比拼。
一共两轮。
先是各队伍内部进行了简单的内务考核后,每支小分队推选出她们最优秀的女兵。
然后这些女兵都将随机抽取一间宿舍,进行内务整理,半小时后再由文公团的几位首长进行评定。
张志新也是觉得文工团内部好久都没有热闹了,他钟爱比赛,喜欢当裁判,所以就吹哨组织了这个。
歌队里,时蔓都没想到一分队把她给推了出去。
她们都笑嘻嘻地说:“蔓蔓姐,你的豆腐块叠得最好。”
时蔓想推辞,也推辞不掉。
她也不想叠那么好的,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梦境里凌振的影响。
她天天看着他起床后叠豆腐块,都不需要刻意回忆,自然而然手上就拥有了一些小技巧,可以把被子叠得像砖头那样方正。
当时她睡一觉起来,忽然一反常态,从以前叠不好豆腐㥋蒊块变成叠出超级漂亮的豆腐块,还让同屋的姚文静和刘桃都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幸好这些只是很小的细节,她们也没在意,只当她忽然是一个开窍的女兵了。
时蔓以为自己去参加内务考核比赛,只是一个打酱油的。
她抽到了九号宿舍,一进去,发现比她想象中好很多。
不用卖苦力打扫擦洗,只是一些小细节需要整理,比如物品的摆放顺序不对,放置杂物的角落不对劲之类的。
半小时的时间,她只花了十分钟就归置好,随后检查一遍,就只需要坐在椅子上,等结束的哨声吹响了。
……
从不同宿舍里走出来,时蔓看到其他人脸上都透露着些许的迷茫。
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蔓蔓姐,里面的内务不是根本就不需要整理吗?”好几个女兵都很困惑。
“被子叠得好好的,地面也干干净净的……”她们甚至都没搞清这到底是在考核什么。
时蔓耸耸肩,她也摸不着头脑,“我也不太清楚,在里面坐着休息了好久。”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自己也是这样。
江兰芳同样参与了这次考核,她听到大家这么说,摇摇头,气定神闲地指点道:“被子叠好了,我们也可以重新再叠,地面也是,再扫一遍就是,我们只要在宿舍里进行一遍完整的内务整理,就不愁拿不到分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都恍然大悟,直叹原来是这样,不愧是江队长。
江兰芳抿唇笑了笑,目光似有若无划过时蔓。
她是真搞不懂歌队的一分队怎么会把时蔓推出来进行这个内务考核。
时蔓明明那么娇生惯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前在舞蹈队的小院里轮值都是钟临来帮她,就没见她扫过地擦过桌椅,她行吗?
江兰芳视线里掠过一丝不屑,但没表现出来,她笑容温温柔柔的,安慰着那些后悔没有重新叠一下被子或是扫扫地的女兵们。
这时,张团长已经拿着蓝色小本子,和另外几位副团长挨个宿舍都进去看了一会儿。
他走出来,正式地宣布,“这次内务考核第一名的同志是……时蔓!”
江兰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难以维持。
……时蔓?这怎么可能?
其他女兵们也愣住了,但反应过来,她们都下意识鼓起掌来,对时蔓表示恭喜。
江兰芳觉得一定是搞错了,她的内务整理向来是很优秀的,首长们每次考核都赞不绝口,她怎么可能输给时蔓。
她走上前,不甘心地问道:“团长,我是第几名?”
张志新低头看了眼,“江兰芳同志,第二名,也不错!”
听到张志新不走心的夸赞,江兰芳肯定是高兴不起来的。
她知道,除了第一名会被人们真心记住,其他名次都没有用。
江兰芳不喜欢当第二名,即便是这样小小的内务考核,她也不愿意屈居于人后。
“团长,我比时蔓差在哪里呢?”江兰芳挡在张志新面前,较真地问。
张志新没辙,叹了一口气,只好告诉她,“你其他地方都好,只是有些小细节不如时蔓细致。”
“小细节?”
“比如毛巾摆放在架子上,你只是追求整齐,但时蔓还按大小和颜色排了号。”
“再比如那个墙壁上,不能有海报和任何其他挂饰,只有时蔓把它取下来了。”
“还有,晾衣绳上的衣服,顺序也有讲究,只有时蔓注意到了这一点。”
张志新索性一条条说出来。
江兰芳听到最后,难掩诧异地回头看向时蔓。
她听到团长这么说,简直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时蔓。
所以以前时蔓在宿舍里那么自由散漫,全都是装出来的?
其他女兵们也是,没想到时蔓居然这么细致。
她明明可以做得很好,却怕衬托出她们其他人的糟糕,所以宁愿陪着她们一起差不多就行了吗?
时蔓避开大家的眼神,只好心虚地望向地面。
别这么看她,还不是要感谢凌振。
如果不是在梦境里的他要求太过严格,在家就算没人检查也要时时刻刻都要按最标准完美的内务进行,她弄乱了什么他总会不厌其烦地收拾。
她就算从来不帮忙,但耳濡目染,大脑和眼睛也已经学会了一切。
……
没想到内务考核拿到第一名不止有奖励,还有任务。
今年新进的战士们都已经到了连队,都是愣头青,还什么都不懂呢。
时蔓接到通知,让她去新兵连,给他们进行内务指导。
新兵连驻扎得离文工团并不远,这大概也是会把时蔓临时抽调过去的原因。
人手实在不够。
没成想时蔓长得太漂亮,皮肤像牛奶那样白,练过舞蹈的腰细得像杨柳那样招展。
她给新兵蛋子们示范内务的时候,他们根本没看她手上的被子或毛巾,都光顾着睁眼直直地看着她了。
他们大多来自乡下,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见过多少漂亮女人。
所以看时蔓就跟看仙女下凡似的,除了一开始的惊艳发痴之外,大家很快都各自献起了殷勤。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都是新来的,还没怎么打听过部队里的事儿,不知道时丽嘉蔓的追求者有多少,也不知道其中某些追求者有多么的优秀厉害。
总之他们遇见了喜欢的女孩子,就可劲儿示好呗。
正好夏天天儿热,就更加给了他们献殷勤的机会。
比如时蔓站在帐篷里讲解内务标准时,有人就不知从哪拿来两片大树叶,使劲给时蔓扇风。
另外一个男兵也不示弱,直接拆了块木板过来扇风。
还有拿自己衣服的,拿报纸的,拿军帽的,应有尽有。
不止是扇风,端茶的也有,送水的也有,掏出自己珍藏的好吃的也有,总之五花八门的,都没一个心思是在内务整理的学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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