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蔓虽然把江兰芳能剪的衣服都剪烂了,解了一把恨。
但她走出舞蹈队的院子,还是不得不犯愁,自己明天得穿什么。
这会儿百货商店都关门了,也不可能再去买一件。
虽然她还有很多其他的漂亮衣服,但时蔓总觉得结婚喜宴不穿大红色的话,少了点什么。
说来倒也巧,时蔓在梦境里,也因为种种原因,在结婚办酒的那天没能穿成大红婚服。
时蔓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注定好了的命运点,必须要发生的事情,就像妹妹无论怎样都会被拐,汪冬云无论怎样都会被渣男骗那样。
她发现有些东西,是即便在梦境里预见过,可千防万防也无法躲开的事。
比如这次的小红袄,她很小心,也没想到江兰芳会忽然发了疯,直接明目张胆将它泼脏。
时蔓微叹了一口气,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
“蔓蔓姐,你最近不是在忙结婚的事儿吗?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时蔓回头一看,蒲杉月大大的笑脸迎上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军区大院。
看到蒲杉月,时蔓灵机一动想起来问:“杉月,你这儿有大红色的衣服吗?”
蒲杉月想了想,点头道:“有呀,正好有一件新买的,还没穿呢,打算留着大年初一去拜年那天穿的。”
“太好了。”时蔓庆幸道,“杉月,你把那件借给我吧,等百货商店开门了,我还你一件新的。”
“蔓蔓姐你要的话,借什么呀,我直接送你就是了。”蒲杉月笑着说道,“我正愁不知道送你什么结婚贺礼呢。”
“这样啊,那真是太感谢了。”时蔓也没跟她客气,这就跟蒲杉月一块儿回家,去试衣服。
她和蒲杉月的身高体型都差不多,所以穿蒲杉月新买的衣服特别合身。
不仅如此,蒲杉月这衣服是用外汇券买的,国外的工艺和款式,很时髦的一件大衣。
时蔓满意得不得了,比她那件还需要再改动的红色小袄可强太多了。
没想到还能因祸得福,时蔓抱着这件明天要穿的“婚服”,爱不释手。
蒲杉月也笑盈盈的,衷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虽然很想时蔓当自己的嫂子,但和自家哥哥没有缘分也没办法,不能强求,蒲杉月仍然很喜欢时蔓,愿意和她亲近。
楼下客厅里,蒲大首长正在看报纸。
听到动静,他看向时蔓,露出笑容,“恭喜你啊时蔓同志,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蒲首长。”时蔓抿起唇,热情邀请道,“明晚蒲首长如果有空的话,欢迎来喝杯喜酒呀。”
蒲首长放下报纸,仰靠在沙发上,笑道,“好啊,就是你不邀请我,我也要仗着这把老骨头,去讨你们一杯喜酒喝的。”
凌振和时蔓,都是他很欣赏的年轻人。
见到他们结为夫妻,蒲首长是打心底里高兴。
可惜夫人不在,去别的省交流去了,连年都不能回来过。
不然的话,她也一定会想着要去喝喜酒,为两个年轻人开心。
大概在蒲家,唯一笑不出来的,就是蒲永言了。
他喜欢时蔓,即便被时蔓拒绝了,心里也还是念着他。
只是身为科学家的骄傲和自尊,让他很难再拉下脸面去找时蔓。
人家都说不喜欢你了,如果还纠缠,那就太不绅士了。
只是,蒲永言心里还是怀着一丝希望的。
万一哪天时蔓又想起他来,觉着他的好,忽然想和他在一起了呢?
于是蒲永言拒绝了其他的相亲,除了埋头搞科研,就是在悄悄地等。
可他等啊等,等到听说时蔓和凌振处对象了。
那天晚上,他喝了一点酒,在阳台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家里又说给他物色了新的相亲对象。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万一时蔓和凌振处得不好,分开的话,他还是有机会的吧。
蒲永言又怀着这样更渺茫的希望,继续等。
这次,又等啊等,结果等来两人结婚的消息。
他第一次,失手打翻了试剂瓶。
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欢时蔓。
他很后悔,在时蔓拒绝他的时候,没有腆着脸继续追她。
就像凌振那样,凌振不也是追了很久,才把时蔓追到手的吗?
蒲永言责怪自己不够坚持,可是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只能用忙碌、重复的实验来填满自己所有的时间。
不能闲下来,一旦闲下来,就会想起时蔓。
即便到了春节,所有人都提前两天放假回家,等到大年初六再来上班。
他仍然坚守在实验室里,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手里的工作,直到夜深才回家。
谁知今天还没进家门,他就看到一道魂牵梦萦的身影从自家门口出来,走远。
蒲永言怔了好一会儿。
他没追上去,人家都已经领了结婚证,没有必要再打扰人家。
虽然很遗憾她的幸福不是和自己一起创造的,但他还是由衷祝福这个优秀漂亮代表一切美好的女孩子可以幸福。
回到家,蒲永言手里的包还没放下,妹妹蒲杉月就已经像小蝴蝶似的扑过来,眸子亮晶晶地告诉他,“哥,明天蔓蔓姐办喜酒,叫我们一起去。”
蒲永言默了默,低头擦起皮鞋,“我明天的实验很重要,不能中断,估计要忙到很晚才回家,你和爸去吃喜酒吧。”
“哦。”蒲杉月没察觉到哥哥的小情绪,毕竟他和时蔓都过去那么久的事儿了,她还以为早就放下了。
蒲大首长看了眼蒲永言,没说什么,反倒跟蒲杉月开起玩笑来,“你那件大衣,自己都没舍得穿,就这么送人了?”
蒲杉月清脆地应了声,“嗯,蔓蔓姐喜欢,而且也需要。”
说着,她凑到蒲大首长手边撒娇,“爸,你以后给我再买一件嘛。”
“你呀。”蒲大首长伸出粗粝的手指,点了点蒲杉月娇嫩的鼻尖,“也不知道你以后对自家嫂子有没有这么上心。”
“什么自不自家的。”蒲杉月眨眨眼,吐舌头道,“蔓蔓姐也是自家人嘛,我可喜欢她了。”
……
时蔓在钢琴队宿舍睡的最后一晚,和队员们聊到很晚很晚才睡。
第二天除夕,大家都在所难免地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今天食堂的午饭也很不错,有鱼有鸡,大家饱餐一顿,便回到宿舍里帮着时蔓收拾。
昨儿晚上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只要全都扛到门口。
最主要的,还是时蔓得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
大家找舞美队那边借来了最全的化妆品,借着手巧,都帮时蔓出主意。
以前时蔓只是简单搽些润肤的霜,再画画眉毛就已经很漂亮了。
所以今天再认真拾掇起来,便不是“惊艳”二字能形容的。
等时蔓对着镜子描描画画很久,再换上那件红色呢绒大衣抬起头来时,所有屋里屋外的人都看直了眼。
“蔓蔓姐,你这也……太好看了。”
“这么会这么美呀。”
“比天上的仙女还要漂亮!”
“……”大家不吝啬赞美之词。
时蔓笑着摇摇头,打趣道:“你见过仙女?怎么知道她什么样?”
她一笑,像娇丽的花忽然在春风下绽放,更加漂亮夺目,几人看得忘记呼吸。
不得不承认,时蔓今天盛装打扮过后,比以前任何一个日子都要更美。
走出钢琴队的宿舍,一路往凌振他们团里的食堂去,路上不知多少双眼睛都惊艳地望着时蔓。
以前就觉得时蔓好看,今天更觉得她好看到登峰造极了。
“蔓蔓姐,大家不知道要多羡慕凌团长呢。”姐妹们都恨不得自己是男人,能娶到时蔓这么漂亮的妻子。
时蔓噙着笑,“不也有很多人羡慕我能嫁给凌振?”甚至有人都怒火中烧到撕破脸了。
跟着时蔓一块走的这些姐妹们都不知道昨天江兰芳过来做了什么混账事儿,但她们都点头认同时蔓说的话。
别说其他团的女兵,就是她们文工团里,也有不知多少眼红的,心碎的。
当然,路上也有些酸溜溜的,对着时蔓的背影就开始指指点点,说悄声话。
“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漂亮的脸蛋又生不出大米。”
“就是,别看她最近收敛了些,但谁不知道她娇生惯养的,脾气也不好,根本就不是个贤妻良母。”
“凌团长也是只看她那漂亮脸蛋去了,都忽略她的本性,我看啊,以后可有罪受了。”
这些说话虽然难听,但还不至于太粗鄙。
可有人直接就在背后开起了玩笑,调侃道:“瞧她那娇滴滴的样子,能受得了凌团长那样的男人吗?”
“我看够呛,凌团长体力太强了,我看她现在扭着腰多得意,明早就要哭哭啼啼的了。”
“唉,其实两人根本就不相配嘛,就不应该在一块儿。”
“……”
这些人小声的议论着,却没人敢大声说。
其实说到底,他们还是在眼馋今天的那场喜酒。
因为和凌振、时蔓的关系不亲近,所以这些人只能在路上看着,并没有受邀去食堂吃喜酒。
当然只能嘴上过几句瘾。
今天的喜酒实在丰盛。
每桌十个人,十个菜,满满一坛子酒,每个座位上还有用红纸包着的喜糖、花生以及一毛钱,真是连过年都没见过比这个还好的。
入座后,又把许多女兵羡慕得不行。
见部队里这么多女兵结婚,嫁给其他首长的也有,但也没见过像时蔓今天这样有排场有面子的。
一来嘛,是凌振实在看重时蔓。
二来,则是因为凌振无父无母,这么多年的津贴都在自己手上,他吃住又都在部队,完全没有开销的地方,所以就全都攒了下来,办这样一场隆重的喜酒也绰绰有余。
女兵们忽然都觉得,以前要找什么家里条件好的男兵做什么,像凌振这样无父无母的才最好嘛。
以后结了婚上头没有公婆,所有事都能自己说了算。
而且男人的工资、津贴,发的所有东西都不必往婆家那边寄,没有要赡养的老人,没有拖油瓶似的兄弟姐妹,多好啊!
不少女兵埋头吃菜的同时,都暗暗下了决定,以后也得找个家里没人的!
……
吃过喜酒之后,大家都喜洋洋地说着祝福的话,一个个离开。
有些文工团的文艺兵们还得去准备今晚晚会的节目,有些首长则是打算去观赏晚会。
还有些战士们则约好了要去俱乐部里头跨年,或者是去空地上等着放烟花、看烟花。
都各有各的事。
凌振也喝了很多酒,被大家灌了一杯又一杯,他难得有了些微醺的样子。
瞳仁晃动,但视线一直没离开时蔓。
时蔓今天不必去演出,她请了婚假,再说晚会上有她教出来的几个队员们弹钢琴,也已经足够。
她挽着凌振的胳膊,踢了一下他的脚后跟,“我的行李还在钢琴队。”
“我去搬。”凌振即便微醺,腰背也挺得比任何人都直。
甚至因为时蔓的这句话,他彻底变成了一棵直直的树,有些僵硬地往前走。
一想到时蔓即将带着她的大包小包走进和他的家,他就难掩胸腔里那捧燃烧着澎湃着的火焰,一直那么灼烧着,停不下来。
到了时蔓的宿舍,凌振单手拎起几个行李袋,劲儿冲冲就往前走。
时蔓想甩开他牵着自己的手,“你倒是两只手拎啊,这样提着不重吗?”
凌振不应声,但手指紧紧扣着时蔓的手指,就是不肯松开。
就这么一路到了两人未来的新家。
这座小院子刚好在时蔓她们文工团和凌振他们团的中间,两人去团里都不远。
凌振当时千挑万选,还是仗着出生入死的军功才把它申请到。
事实上,还有不少首长都想要这个独栋小院,实在是太舒服了。
一栋小白楼,贴着红色的琉璃瓦,不仅漂亮,而且设计得也很好。
坐南朝北,冬暖夏凉。
前后院子都大,而且四四方方的,没有一点奇形怪状。
前面的院子种了颗石榴树,这大冬天的树叶还特别茂盛,可想而知等石榴成熟的季节,会有多少沉甸甸的甜石榴吃。
后面的院子则是修整得很好的菜畦,里面种的都是钟临精挑细选来的蔬菜种子,有辣椒、萝卜、土豆、卷心菜还有小白菜。
凌振不会种菜,时蔓也是,但没关系,钟临表示自己能行。
这不,他大过年的还捧着一本蔬菜种植手册,在那儿研究呢。
其实他哪会种菜,家里什么活儿都是姐姐们干的,但既然在自家首长面前夸下海口,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学了。
再说,这新家搬进来,就得种点什么,把菜都养得绿油油的,才是好兆头。
时蔓一走进院子,就只有两个印象。
喜欢、干净。
前院的石榴树下放着一把摇椅,还有个圆的小茶几,放着茶具,看上去便很舒适。
前院的地面都铺着砖,不知道扫了多少遍,一片叶子,一点儿尘埃都看不见。
跨进大门的两边台阶都摆着花盆,全是梅花,在冬夜里迎着寒风绽放出点点玫红,有着安静的力量感。
再往里走,便是客厅了。
凌振把手里的行李都在客厅里放下,可手却仍然抓着时蔓不好。
好像永远抓不够似的。
今天他的心情,比上辈子结婚的那一晚甚至更激动。
微醺的凌振话仍然不多,带着时蔓参观他们的新家,却不给她介绍。
时蔓只能自己看。
客厅里的沙发是她喜欢的,棕色的尼龙沙发,很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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