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大概就是之前酒熏人闲,肆意烂漫,此时仿佛酒醒了。
谢景辞见到林照樱看过来,仿佛明白她刚刚心中所想,眼神慌张错开,赶紧道:“将军放心,今日之事景辞必守口如瓶......我与世子相熟,知道这边有一条路较为偏僻,可以出府。”
“多谢。”林照樱有些意外。
谢景辞听到道谢眼睛亮了亮,但他刚才太过孟浪,现在又急于挽回自己的形象,只好努力板着脸。
好在他刚刚暗戳戳说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可惜没来的及问她需不需要带路,林照樱就顺着他指的方向离开了。
她的身上除了草木还染上了桃花香。
谢景辞唯爱烈酒老酒,此时却忽然有闲心想去试试公主府的桃花酿。
第43章
谢景辞本来不想来桃花宴的,他既无意娶妻,又不喜公主府内带着甜味的浅淡无味的桃花酿,但如今都变成了吸引他来的理由。
他一向嗜酒,但酒量很好,下午却意外的醉了,又被人推下二楼,想必是他那位继母按耐不住出手了。
她那位继母虽狠毒有余,但智谋不足,往日谢景辞只是冷眼看着她作妖,让她自食恶果。
这次的方法倒还算快捷有效,现在酒里下了药,又买通了人,让他被推下酒楼,若不是有将军相护,他不死也得残。
想到将军,谢景辞用袖子遮住了脸,他刚刚脑子不清醒,竟然说了那样的话,实在是......
太棒了!
他的眼睛中流光划过,听说将军刚刚出了皇宫就匆忙来了桃花宴,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将军对这种宴会很感兴趣,定然也是想找个称心如意的人的。
他如此表露心意,那便是抢得先机。
只是可惜刚才的表现有点唐突了,可能把将军吓跑了,只要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收敛一些,让将军看到他的优秀的一面,将军定会对他有所改观。
谢景辞正想着,忽然听到水声,他往湖里看去,就看见张翰文费劲地在里面扑腾。
他来的时候只赶上,林照樱将这人踢下湖里,抱着林府的两个姑娘往这边走。
谢景辞猜测是哪个登徒子调戏了林家的两位姑娘,将这两位姑娘推入湖中,所以才被林照樱惩治踹下来湖里。
此时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他也认识,是住在林将军府的张举人。
谢景辞与张翰文见过几面,对方作诗以婉约浪漫闻名,深得一些才子名伶喜爱,此次会试成绩十分不理想。
两人都因才学出众在京城名声大噪,但谢景辞与张翰文的关系却并不亲近。
主要原因是两人性情相差甚远。
谢景辞喜好率性而为,饮酒作诗,放浪形骸,他思维异于常人,喜欢他的人说他少年肆意、诗人烂漫,讨厌他的人则觉得他行无礼数,举止荒唐。
张翰文则更沉稳,端方有礼,他作诗常常是斟酌字句,几日才成,人缘倒是很好,红颜知己也不少。
两人的交际圈也不同,与谢景辞交好的多是从小玩到大的官宦子弟,张翰文来京城不到一年,除了附庸风雅的富商愿意交好,朋友寒门居多。
谢景辞见到湖中的是张翰文,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要救助的意思,他只是借着桃树隐蔽身形看着张翰文费劲地往岸上爬,将军自有将军的道理,他只需要看着张翰文一会儿不要乱说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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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樱抱着两个妹妹上了马车,她高七尺有余,相当于后世的一米七几,抱着两个一米五多一点瘦弱小姑娘还算轻松。
她做了简单的溺水急救,让亲信盯住刚刚名叫景辞的人和张翰文莫要胡说,又派人通知了母亲,便载着两人回了府。
将军府的人见到是大小姐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欢迎,就被通知出去找大夫。
林照樱虽然将军府住的时间不长,但她威严仅次于林老将军。
仆人们一听这话,都以为是林小将军身体有碍,赶紧去找大夫。
不多时,便有发白须长的老大夫来诊断,林照樱亲自将他迎进去,那位给大夫引路的小厮看见,心说:不愧是林小将军,受了伤依旧能步履矫健,面不改色。
林照樱赶到的及时,林之冉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惊惧过度,一时昏过去了。
林之颜情况要更好一些,她一开始还有些昏沉萎靡,缓了会儿眼下已经清醒了,她有心想问问表哥去了哪儿,但看到林照樱就有些怵,不敢多说什么。
“好些了吗?”林照樱将药放在桌上,语气淡淡但也让她敏感地察觉有一丝温情。
林之颜赶紧点点头,她心中忐忑,若不是她与表哥私会被冉姐儿撞见,也不会有她追她赶落入湖中之事。
虽然现在冉姐儿昏过去了,但醒来以后免不了要跟夫人说这件事。
“那就把药先喝了。”
“多谢阿姐。”林之颜道谢,一口一口的喝着驱寒的中药,一直到将碗里的药都喝完了,才斟酌着开口:“阿姐,之前救我的时候可曾看见......”
“阿颜莫怕,”林照樱淡淡道,“只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登徒子,被我一脚踹下湖去了,我已派人守着,定不会污你与阿冉二人清白。”
林之颜听到说有登徒子,有些后怕,但长姐做事一向周全,她眼下只担心表哥找不到她和冉姐会担心。
想让让房里的丫鬟去公主府给表哥带个话,林之颜表示有些累了打算回自己房里,林照樱看了她一眼,点头派人扶她去休息。
看着林之颜被下人扶着出去了,林照樱垂眸道:“我看府中下人对三妹多有怠慢,传我令下去,今日三妹府中丫鬟,都须尽力照顾颜姐儿,若有主子病着还随意出府的,就不用回来了。”
“是。”
林之冉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一双温婉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很不安稳地说着梦话。
林照樱抚平她的眉毛,看着林之冉苍白的小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之冉似有所觉,轻声呓语:“......阿姐。”
“我在。”
林之冉向她那边无意识地蹭了蹭。
不多时,将军夫人就回来了。
她与长公主同岁,因为长年为夫君和长女操心,看起来比长公主更老一些,不过与老将军身上的肃杀气不同,将军夫人常年拜神礼佛,周身染上檀香,慈眉善目。
见到林照樱,有些匆忙的步伐才减慢了,将军夫人拉住林照樱的手,哽咽道:“塞外艰苦,我儿受苦了......”
进了屋里,看见床上的林之冉,她眼眶越发红了,“我寻了借口与长公主请辞,冉儿和颜儿到底怎么落水了?”
将军府人丁凋零,前几年林照樱在边疆还没做出成绩的时候,多少人等着看昔日辉煌的将军府就此衰败,她与家中女眷在京城守着家业相依为命,就连阿冉小小的年纪,既要学习女红书琴,又要学习财账经营,操持着偌大的家业。
林照樱道:“我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位妹妹在湖中挣扎了,担心她们的身体,还为来得及彻查,等阿冉醒了,再一一询问也不迟。”
将军夫人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与林照樱许久未见,彼此都有很多话要说,聊了半刻钟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张表哥回来了。
夫人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林照樱似乎还未见过这位表哥,她便向林照樱介绍了一番。
“你今年未回京城,还不知道,咱们府中来了一位远房的亲戚,论辈分你可叫他一声表哥......”
“他是为进京赶考而来,是个有才学的,不过可惜今年的考试成绩不理想,你待会儿到他跟前,记得少提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她对这位张翰文其实印象不错,虽然家境不如将军府,但品行才学似乎颇有心得。
“噢?那我可要见见这位表哥了。”林照樱勾唇。
将军夫人笑道:“是该见见,他与阿冉和阿颜都相处的极好。这孩子生的一表人才,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
她边说边引着林照樱去前厅看上一眼。
就见张翰文浑身狼狈,湿漉漉地沾着灰尘,脸色青白而狰狞,他见到林照樱,立马忍不住脱口而出骂道:“你这贱人......”
话音未落就又被林照樱一脚踹到茶桌上,身后的杯盘悉数压碎,连枣木桌都松散了一些。
措不及防的一脚的张翰文差点痛死当场。
林照樱收回脚,转头看向已经呆住的母亲道:“母亲,这种面丑粗鄙之人就该让那位表哥好好管教一番,免得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第44章
将军夫人被这变故惊得声音颤抖,她素手指着张翰文,看向林照樱:“他、他......”
林照樱嗤笑:“我与父亲久不居家,母亲和家中女眷又都性情良善,若不是这次回来,还不知道家中女眷竟会被这登徒子这般欺辱,今日便由我来主持,来人,将这闯入将军府破口大骂欺辱主母之人,就地正法!”
张翰文正在疼得直叫唤,靠在摇摇晃晃的枣木桌,就听林照樱所言,大致也知道了这人是谁,心下一凉,就被周围壮实些的小厮扣住了胳膊,他本就被林照樱踹得四肢五脏剧痛,这下被得令的小厮紧紧扣住,更是疼的说不出话来。
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樱儿且慢,这就是你那位远方表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林照樱故作惊诧,“怎么可能?母亲怕不是看错了,您刚刚可是说那位张表哥仪表堂堂、知行有礼,和着面目可曾,见人狂吠的野狗怎么混为一谈。”
她语气中的讽刺听得张翰文心中暗恨,但眼下面对的是将军府的少将军,稍有差池都可能小命不保,他也只能强忍着疼痛赶紧挣扎道:“表、表妹误会啊!”
两人都说是误会,林照樱挥了挥手,小厮将已成一滩烂泥的张捍卫放下,“也罢,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她的眸子扫了一眼将军夫人,“那往日里还要劳烦母亲多教教表哥规矩,表哥虽为客,见我张口边骂,我倒瞧着比主人还有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府中的人皆不欢迎我归来呢。”
将军夫人还是头一次看见林照樱对她如此冷淡,刚刚亲热的母女之情消失殆尽,让她心中发凉,莫不是樱儿真的误会了她不希望她回来?
大女儿虽然与她相处的不如阿冉多,但她也是时时刻刻挂念着这个孩子。
林照樱像林父,近些年来越发冷硬威严,在家的话语权仅次于林父,对她却一如既往的依旧孝顺温和,只有这次用失望夹杂着冷意的眼神看着她。
将军夫人张了张嘴,想解释这并不是她的意思,但林照樱只是别过脸,说是车马劳顿想回房休息,便出去了。
好好的母女相见生了间隙,让将军夫人心中忍不住对张翰文起了些真的火气。
她性格柔软,凡事都想留两份情面,女儿被骂她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但女儿也作出了反击,她想着到底是远房亲戚,但闹出人命就不好了,这才阻拦的。
没想到被樱儿误会了。
“多谢姨母。”张翰文从地上爬起来,衣服破烂还沾着泥水,站都站不稳,哪里有之前的翩翩公子之态,他勉强笑着给林夫人作揖。
将军夫人看了他一眼,越发觉得以前看走了眼,亏她还觉得这位表侄才学过人和善有礼,才想结个善缘,将来他考上名次登入仕途,将军府也能沾上几分光。
甚至想过留他在将军府准备下次的会试。
如今想来,会试刚过考试失利却不闭门反省,还有闲心出去游玩,那也未必是发挥失常,更像是被京城的花样迷昏了眼,心思早就不在考学上了。
“来人,给张表侄寻个大夫。”她走到张翰文旁边,“樱儿这孩子性子急,不小心伤着了贤侄,还请贤侄莫要介怀。”
她嘴上道歉但并没有多少歉意。
“我与樱表妹刚刚在桃花宴上见了一面,彼此之间有些误会,再说我也有错,明明是读书人却说出粗鄙之语,让姨母和表妹见笑了。”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来这段话,刚刚在桃花宴上不由分说给了他一脚,此时又是一脚,这两脚踹得他感觉肠子都要断了,可偏偏他还只能强撑着表示不介意。
“樱儿小孩子心性,脾气也不好,相处之间想必会让你多加辛苦,会试已过,表侄何时回乡还劳烦提前告知我,我也为乡里表兄嫂备些薄礼。”
潜台词就是,就是我闺女和你相处不好,没准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你还是别在这里碍眼了,给你点盘缠赶紧走吧。
张翰文听着将军夫人竟是想赶他走,心中骂她势利眼,会试前见他才华横溢,便对他嘘寒问暖,这次会试落第就要赶他走。
但面上只是露出些不舍,道:“姨母说的是,这些日子未归家,确实思乡心切,翰文在这里谢过姨母了。”
将军夫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去厨房安排人给林照樱设宴接风洗尘。
张翰文被人扶着前往客房,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身上的疼痛让他拳头暗暗握紧,只差一点,他就可以以林府救命恩人的身份,娶了林之颜,而且林之冉已经淹死,将军府自然需要一个男人主持局面,他若是表示不介意招赘入将军府,那定会叫府中女眷感激涕零,整个将军府都是他囊中之物。
既然将军府对他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这话要是被林照樱听到,怕是要再踹他一脚。
将军府对张翰文这位远房亲戚早就仁至义尽,不说将军夫人时不时给的点心和赏赐,就是让他在这里白吃白住了这么些日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愿意的。
林照樱跟母亲说完了话就回房了,她当然不会对母亲有所误会,只是要将自己的态度摆出来。
这样将军夫人就算考虑到她,也不会对张翰文如以前一般好。
虽然不常住在将军府,她的房间每日都有人收拾,什么时候进去都可以。
她在房中休息了半天,虽然气愤是装的,但她也确实有些疲倦。
林照樱一路风尘仆仆,在她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之后又去了皇宫和桃花宴。
她在房中凭几假寐,到了傍晚,将军夫人来敲她的门。
林照樱开了门,便见夫人手里拿着一碗赤豆桃花粥,见到她露出一丝笑来,“晚膳一会儿便好了,樱儿先吃完甜粥垫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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