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这一切,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谢铎漫不经心地笑:“也许是在王明江被爆头的时候吧,谁知道呢。”
……
礼堂后台。
许鸢挽起头发,换上了舞服。
水墨风的白色舞服飘逸淡然,简直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做,裙子的剪裁更是把她身材的曲线完全衬出来了,许鸢不是妖娆的身材,但她的曲线很美,有种流畅的、叫人心痒的自然感。
镜里的女孩肌肤比雪还白,瞳孔如墨般漆黑。
只是眼神带着微微的倦怠,给她添了一丝远离尘嚣的脆弱。
舞曲响起。
二楼,谢斯止抬起眼眸。
只见舞台上的灯光全部寂灭。
在悠扬的慢音乐中,一簇淡淡的光芒打在了舞台的入口处。
一抹飘逸的白色影子轻盈地跃动出来,轻纱舞服仿佛就是为她而生,随着她每一次舞动的节奏而融入了呼吸的频率。
这支舞名为《山神》,舞蹈讲述了单纯的山神爱上了凡人,摘下面具走入尘世的故事。
白色的水墨面具遮住了女孩的脸颊,但她舞蹈间的感染力足够让人产生无数旖旎的想象。
柔软的腰肢,纤长的双腿,天鹅般的脖颈与手臂。
她如同一只落入凡间的精灵纵跃在山水之间,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如羽毛,如落雪,如世间一切人类可以想象到的美好,真切地存在于眼前。
山神巡游四方,在山中自由飘荡,遇见一个人。
音乐在此刻骤然激昂,那仿佛是山神内心的掀起了惊涛骇浪。
舞蹈的速度快了,她在舞台中央旋转。
如同暴雪里纷扬的一片,又如同去扑火的白色飞蛾,不顾一切,哪怕世界毁灭。
音乐又变,低婉哀伤,山神摘去了她的面具。
人间喧哗,万物喧嚣,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光影逐渐变暗了,笼住了她的裙子,脸颊。
山神明白了人间的情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她舞姿仍然柔如微风中拂动的莲瓣,可动作间少了轻盈与灵动。
仿佛被一层粘稠的东西滞塞住了,每一跳都带人让人能感同身受的哀伤。
音乐渐停,她孤寂地坐在灯火中央。
美得不止是舞,更是一种令人心神摇曳的意境。
谢盈朝目光一刻不离舞台,随着那只舞每进行一分,他眼底的欲色就浓重一抹。
他的手指搭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漫不经心地点动。
礼堂内一片寂静,震撼于这只令人沉浸式的舞蹈。
直到表演结束,费迪南德院长走上台前,大家才恍然惊醒。
谢斯止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投票器。
弗拉克斯曼小姐分院的选拔表演到此结束,接下来,需要投票选择最终的获胜者。
这对观众而言很难以抉择,因此,这个过程相当漫长。
谢盈朝回头看他:“你不选吗?”
谢斯止把玩着手里的投票器:“只是在想这一票应该给谁,哥不也没投吗?”
“投给谁都不重要。”谢盈朝淡淡道。
“也是。”谢斯止弯唇,意有所指,“反正今晚过后,能去到K国参加最终评选的只会有一个人。”
他在投票器上按下了20这个数字,随手把它丢在了一旁。
舞台上早已看不到许鸢的身影了。
他盯着不久前她站立过的那片地板,垂下漆黑的睫毛,压住了眼底的暗色。
就算放手让她离开,她也逃不掉。
世界虽然广袤,可只要他想,她哪里都去不了。
半小时后,结果出来了。
综合了前五项的分数,费迪南德院长宣布,本届分院的获胜者是郑嘉薇。
场下顿时响起一片骚动的嘘声。
裴霁言从最前排的座位上站起来,英俊的眉头紧蹙着:“郑嘉薇小姐在最后一场的表演大家有目共睹,请问她为什么能获得推选的名额?”
场上顿时安静下来,都准备听听学院的解释。
费迪南德:“最后一场是根据投票人的数量而定,或许参与投她的人数较多。”
裴霁言:“那么能否请您公布具体的数据和投票人的名字,毕竟对于她的表演质量,大家心中有数。”
费迪南德:“很抱歉,这是投票人的隐私,不能公布。”
裴霁言执着道:“那么请问,郑嘉薇小姐入学不到四个月,在没有参加前五项考核,只有最后一项分数的前提下,是怎么靠总分拿到的弗拉克斯曼小姐的推选名额?”
费迪南德温和道:“她虽然入学较晚,但在资助人的推荐下,补考通过了前五项,我想,作为学院的赞助人家族,他们应该拥有一点小小的特权。”
裴霁言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还要继续争辩,却看见许鸢身边的丽桦从台后慌张地跑出来。
她头上流了很多血,用手捂住才没让血流进眼睛。
丽桦跑上二楼,推开谢盈朝背后的门,惊慌道:“谢先生,许小姐不见了——”
谢盈朝蹙眉。
丁管家:“什么叫不见了?”
丽桦:“表演结束后我去了趟洗手间,最多两分钟,回来后许小姐就不在更衣间了,我被人从后面打晕了,刚刚才醒过来。我拜托后台的人一起去找,可是许小姐已经不在礼堂了。”
丁管家脸上流露出诧异:“礼堂外都是谢家的保镖,许小姐不可能被人带走。”
丽桦:“我说得都是真的!”
距离许鸢回到更衣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半小时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谢盈朝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眼信息,神色冷峻:“郑嘉薇呢?”
丁管家:“郑小姐半小时前坐上了开往银珠塔的车,目前她和司机都联系不上,不过从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郑小姐认为手机铃声太吵,上车后要求司机手机静音,这样,行程中司机就无法接到电话,现在她的去向并不能确定。”
谢斯止起身,拿过谢盈朝的手机,低头看着上面的消息。
【一小时内来青巍山,否则,你女人的命就是我的了。】
发件人是谢绍。
郑嘉薇虽然联系不上,但谢绍指代的人未必是她。
——许鸢失踪的时间太巧了。
谢斯止冷漠道:“哥,你的算盘似乎没有打响,怎么到最后,谢绍盯住的人还是许鸢?”
谢盈朝面色阴沉。
谢斯止推门出去,一个人走向学院的停车场。
裴霁言追上来:“谢斯止——”
他拦住他:“我问过后台的人,刚才所有人都在找许鸢,她失踪了是不是?”
“让开,我现在没空和你闲聊。”
“报警了吗?”裴霁言问。
听到这话,谢斯止瞥他一眼,嘲弄道:“难以想象,你怎么会这么天真?”
在发动车子离开之前,谢斯止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摇下车窗,目光冰冷,盯着车外的裴霁言:“你好像很在意我嫂子?如果是这样,那么今晚,我不介意带上你。”
第43章
青巍山在沧城郊外。
从弗拉克斯曼学院驾车前往,至少要四十分钟。
谢绍给了谢盈朝一个小时的期限,根本没时间犹豫。
谢斯止单手扶着方向盘。
夜路上,只有他一辆车飞驰。
他盯着被路灯映得明亮的前路,目光阴黢黢地沉着。
副驾上,裴霁言打开笔记本电脑。
不久前,他和费迪南德要了礼堂内外的监控录像,正一段一段地查看。
先是许鸢的更衣间。
丽桦去洗手间时,有两个蒙着脸的男人闯了进去,迷晕了许鸢后把她带进了杂物间的走廊。那里的监控被破坏掉了,进入走廊之后,就没法跟进许鸢接下来的踪迹了。
裴霁言又去查礼堂外的监控,所有入口的录像里,都没有许鸢从礼堂离开的画面。
裴霁言蹙眉:“难道她还没有离开,被人藏在了礼堂?”
谢斯止淡淡道:“藏在礼堂,只要谢盈朝想,分分钟就能找到,于逻辑上说不通,她一定已经离开了礼堂,只是方式的问题。”
裴霁言又仔细查看了监控,发现在22:45分时,礼堂后门的监控录像上有一段不太对劲。
上一秒门外树上的樱花还是花苞,下一秒却已经是满树繁花了。
很明显,这段监控被人动过。
裴霁言又去查学院门口的监控,发现在23:00时,有一辆中型货车开出了校门。
“弗拉克斯曼学院怎么会在半夜让货车进出?”
谢斯止偏头去看:“这是谢家的车。”
他踩了脚刹车,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停在夜半无人的道路中央:
“我知道那两个男人是怎么进入礼堂的,又是怎么把许鸢带走的了。”
他蹙眉:“货车是给郑嘉薇运钢琴的,谢家的保镖不会、也不敢阻拦郑嘉薇,如果那两个男人藏在装钢琴的箱子里进来,在表演结束后也把许鸢藏在了箱子里,那么就可以躲过保镖的搜查把人带走。”
“这么看来,是谢绍买通了庄园的佣人,把人带走了。”
谢斯止摘下腕上的沉香珠,轻轻盘动:“带走许鸢的不是谢绍。”
“怎么说?”
“谢绍和谢盈朝的争斗在明面上,他不必让绑匪蒙脸,更不必大费周章地替换监控,多此一举。”谢斯止拿过电脑,盯着屏幕上蒙着脸的强壮男人,“他们应该是樱泉帮的人,想在郑嘉薇的琴箱里塞人,没有她的同意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眸底的光暗下来:“谢盈朝在利用这女人的时候,也没想过,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如果许鸢在郑嘉薇手上。”裴霁言蹙眉,“那谢绍手上的人又是谁?”
此时,距谢绍定下的时间只剩下最后的十分钟了。
谢斯止把车子停在山脚,寂静的山野里隐约有亮光闪烁,交战的枪声惊起了林中的飞鸟,激烈刺耳。
背后,一列车队缓缓驶来。
中间加长的黑色宾利上,谢盈朝走下来。
樱泉帮和青木帮在山顶交战,看谢盈朝的神情,似乎并不担心。
谢斯止和裴霁言能从监控中发现问题,谢盈朝必定也能,他站在漆黑的夜里,仰头望向山上。
漫长的枪战过后,青木帮几辆满是枪孔车子从山上飞驰下来。
对于青木帮而言,这只是交易。
哪怕收了谢绍的钱,也不会太过卖力,所以在出现伤亡后飞速逃离了现场。
樱泉帮则不同,如果能得到谢氏的支持,意味着飞黄腾达,而谢氏的支持离不开郑嘉薇这个人,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把郑嘉薇救出来,令人惊喜的是,在刚刚的枪战中,他们把失踪已久的谢绍一起俘获了。
——谢绍手上的人,正是前往银珠塔路上被他拦截下来的郑嘉薇。
谢斯止走下车子,看向谢盈朝:“是你通知的樱泉帮?”
谢盈朝没有回答,意味着默认。
樱泉帮的据点离青巍山很近,比他们所有人赶到的都要更早。
谢斯止也想过利用樱泉帮救人,但他有顾虑。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许鸢真是被谢绍带走了,那么两方的枪战很可能伤到她。
现在看来,谢盈朝并不存在这份顾虑。
他盯着地上浑身是血的谢绍:“伯父,我们又见面了。”
谢绍再没有翻身的可能,神态里带着几分苍老:“最后的赢家还是你。”
“赢家一直都是我。”谢盈朝淡淡道,“您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谢绍胸口中枪,艰难地咳嗽:“书房和爆炸不是文洲做的,那小畜生废了文洲,你却袒护他,我怎么能不生气?”
“不重要了。”谢盈朝接过保镖递来的□□,眼睛不眨,对着谢绍开了一枪。
一声震耳的枪响过后,男人额头出现一个血窟窿,双目圆瞪,缓缓倒进血泊里。
樱泉帮的车子停在旁边,郑嘉薇从陈泉的车上下来。
她刚被解救,身上沾满泥土和草叶:“谢先生,您终于来了——”
她扑进谢盈朝怀里,受到惊吓,哭得涕泪纵横。
泥土粘在了谢盈朝的西装上,他皱起眉头,抚摸她的后背,像是安慰:“告诉我,许鸢在哪里?”
郑嘉薇一怔:“我……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真不知道?”谢盈朝吗,眉宇间蕴起一团云翳。
他松开女人。
郑嘉薇摇头,看上去无辜极了:“我真不知道,您让我去银珠塔等你,我就去了,结果半路上被谢绍的人抓去了,许鸢不见了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脸上的妆哭画了,十分狼狈:“谢先生,您不是要送我礼物吗?礼物在哪里啊?”
谢盈朝弯起一个凉薄的笑:“是要送。”
他用手帕擦拭着手中的枪口,而后抬起枪,对准了郑嘉薇。
陈泉和他的手下意识到不对,可已经晚了。
还不等他们举枪,谢盈朝背后那群经过专门训练的保镖已经打落了他们手中的枪支。
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这群黑.道成员根本无力反抗。
谢盈朝:“留活口。”
樱泉帮包括郑嘉薇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用枪指着。
谢盈朝幽深的目光望向面前颤抖的女人:“我再问一次,许鸢在哪里?”
谢斯止抱臂靠在车前盖上。
谢盈朝会这样问,一定是因为装载着钢琴的货车离开了学院后就失去了踪迹,而他还没有查到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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