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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素笔执火【完结】

时间:2023-02-09 14:09:30  作者:素笔执火【完结】
  还是当初相遇时的那块令牌,俏俏刚想拿,季恒却突然收回手。他想起,当年她险些因为这块令牌送命,不由脊背生寒,随手将戚梧腰间玉佩拽下,“还是拿这个吧,也能值些银两。”
  戚梧:“……”
  俏俏:“……”
  安乐:“……”
  娘家人,一想他说的这三个字,俏俏心里就闷得慌,毫不客气的收下,藏入腰间小兜里,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顾溪桥他人呢?怎么不陪着你?”他不在,季恒心中难免咯噔一下,生怕对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收到来信,就让李大夫赶回上京,李家医术精博,祖上曾官至太医校尉,你大可放心。”
  是来讨要感激的么?她并不吝啬,当即给对方行了个大礼。虽面容带笑,季恒却觉是从未有过的疏离感,惹得他张口却没了声音。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看着她很是熟络地比划,季恒不由地皱起眉头。还是不能开口说话么?又或者根本就不愿说?
  可这又似乎不是自己该问的。看出二人的窘迫,安乐忙上前道,“姑娘方才不是说还有东西要采买吗?”
  “让戚梧送你吧......”终究还是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他道,“他和安乐许久未见,必定想念,更有许多说不完的话。”
  戚梧:我真的拴Q,你是不知道可以写信,还是根本根本就懒得写?话都在信里说完了。
 
 
第50章 
  “不劳烦靖安王殿下,民妇自会接她回家。”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惹得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往后看去。
  姜氏就站三尺开外的地方,目光似笑非笑,语气平淡,“民妇拜见殿下,贺喜殿下得胜回朝。”
  “不必多礼,”季恒眼里隐约有些失落,语气淡漠不少,“既然姜夫人来了,本王就先行告辞。”
  “民妇恭送殿下。”姜夫人更未有半句客套之话,听他说走,嘴角险些咧开了花。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更没有多看一眼,仿佛刚刚的关切不过是逢场作戏。
  姜夫人一来,气氛压抑不少。原本不大的车厢内,越显得逼仄沉闷,还没等她抬头,姜夫人起先开口,“方才我已亲眼所见,腰带也送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明知是个误会,俏俏也懒怠同她多争执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脸色出奇的平静。
  “我不是个爱棒打鸳鸯的人,你可以同桥儿和离,不过在此之前,得答应我一件事。事成之后,无论你想去哪,想见什么人,都和顾家再无瓜葛。”
  她眼眸微亮,但也知道姜氏从不是个吃亏的主,心下早意识到了,约莫会发生什么,缓缓抬头对上目光。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你和桥儿一直尚未圆房,桥儿他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又常年在外经商,年节才能回来。我看着他长大的,他是我们顾家唯一的血脉。他的旧疾你知道,我亦不想隐瞒。我们顾家行事向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虞俏俏,你骗得了桥儿,骗不了我,你对靖安王情根深种,留在桥儿身边,这对他不公平。”
  “我不是来与你相商,你是个聪明人,所以,该做什么該怎么做,想来用不着我多说。”马车缓缓在宅子门口停下,姜氏不温不淡抛下最后一句,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马车里的俏俏有些恍神,她明白此番话的用意,姜氏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子嗣罢了。
  以顾溪桥这病,撒手人寰怕是早晚的事。哪怕是李大夫,也无济于事,说得不过是些安抚话。
  这些顾溪桥亦十分清楚。
  进屋时,他正在窗棂前修剪梅枝,看她回来,先是一愣,转而笑道,“回来啦。”
  俏俏摘下氅衣,扑了扑上头的雪花,随手挂在衣架上,默默走到火炉旁,打开红扑扑的掌心。
  “拿这个吧,仔细烫着。”他贴心地为她递上手炉,是上回她守在门口等他时那只,上头绘有鸳鸯戏水图,看得俏俏浑身一颤。
  本能地恐惧,叫她顿时面容失色,抬手将其掀翻,整个人也跟着摔跌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他本能地上前要扶,又被狠狠推开。
  她不搭话,把脑袋深埋在双膝之中,身子微微颤动。
  “好端端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尽管一次次被推开,他还是很有耐心地问话,眼里满是心疼。
  她从怀里抬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轻轻吸了吸鼻子,‘方才在街市,我碰到叔母了,是你告诉她我出门了?’
  顾溪桥愣住,回想起方才,不放心她出门,故而在叔母跟前随口提了一句。
  “是啊,叔母每日晨起都要去临街的铺子里兜一圈,我想着你出门在外,若是碰着也有个照应,”他说着说着,也转了脸色,“是不是叔母她又为难你了?”
  俏俏的啜泣声已经轻到听不到,她知晓顾溪桥本也是无心,谁料可巧二字。
  “我去找她!”顾溪桥愤然起身,神情肃穆。俏俏顾不得许多,从地上站起身来,拦住她的去路,摇摇头,‘没,叔母没有为难我。’
  他一眼看出她在撒谎,但也明白該是有别的苦衷,微微叹了口气,“你上街……”
  “公子,姜夫人命小的送些参汤过来,”那门外小厮轻声叩门,“麻烦公子开开门,姜夫人特意吩咐,要小的瞧着夫人喝下。”
  “啰嗦些什么?放下便是。”他语气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那小厮听闻此言,亦是一愣笑道,“姜夫人交代,天寒地冻,夫人也该补补身子。”
  顾溪桥听得聒噪,转身去开门,寒风扑面而来,他的目光落在食盒内的炖盅内,“一碗参汤,叔母因何如此上心?”
  “公子,这不是一般的参汤,”那小厮压低了声音,“这是可以让顾家开枝散叶的参汤。”
  言罢,还递了个眼色。
  顾溪桥顿悟,勃然大怒,“混账东西,我且问你,在顾家你到底听谁使唤?”
  那小厮原是在顾溪桥身边伺候,只因机灵聪慧,便叫姜氏挑了去,名义上还得算是顾溪桥院里的。
  那小厮尴尬地笑了笑,“小的曾受公子恩惠,自然听从公子调遣,不过世事如棋局局新,公子身体欠安,如今掌管顾家的是姜夫人,她是公子的长辈,小的自然也要以她为先。”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又冒出几个小厮,看着样子是有备而来。
  “姜夫人说,为人厚德,当一诺千金。”话语间,那小厮已然走近俏俏身边,递上参汤。
  看着那碗参汤,俏俏脑海里浮现的总是姜夫人严厉的目色,而至于同季恒私相授受一事,虽是个误会,可种种因果相连,已经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想到这些,她默默地把手伸了出去。
  “俏俏,”顾溪桥喝止她,迅速将食盒拦了出去,神情紧张,“别喝。”
  他认得这味道,可不是什么温和的送子汤,分明是性子极烈的催情香。
  “有我顾溪桥在,谁敢造次?”他狠狠咬牙,不由地攥紧了拳头,本能地将俏俏护至身后。
  “公子有所不知,这是夫人自个儿答应的。”小厮不轻不重又补上一句。
  “这就是叔母方才和你说的?”顾溪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人,“我不喜欢勉强别人,自然也讨厌旁人勉强于我。一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境下投胎入世,成了饱人之欲的筹码,你我也不配为人父母。”
  “虞俏俏,你知不知礼义廉耻是什么?
  一句话,惹得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可见顾溪桥也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声音更是含糊不清,“你这样,真的叫我觉得恶心。你是扬州瘦马还是歌姬伶人,为何要如此自甘堕落?!”
  俏俏抿了抿嘴唇,心头泛起一阵苦楚,季恒变了,连着顾溪桥也跟着变。他从来舍不得对自己说一句重话,而今入了冬,越发性情大变,无法自敛。
  “看着我做什么,就因为我身子抵不过旁人,就因为我有隐疾,盼我死,又怕我死,”他的拳头落在坚硬的门框上,关节磕破了皮,鲜血淋漓,“你们何不杀了我,我痛快了,你们也痛快!”
  俏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
  “公子冷静,气大伤身。”那小厮自问也都是按照吩咐回答,怎么激怒了他?若是有个差池,必定没好果子。片刻不敢耽待,急忙寻了路,去给姜夫人传话。
  这一幕,叫站在不远处的姜氏看在眼里?她看着疼爱的侄儿,身影瘦削,如同行尸走肉般,更是心如刀绞,抢步上前,“桥儿,叔母不怨你,顾家断了香火,百年之后,叔母自会去泉下同列祖列宗请罪!”
  “叔母当真这么想?还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又或者是那虚无缥缈,顾家的颜面?从来无子嗣绵延者并非一二,领养过继,哪一个不是最好的法子?”
  “我看你是糊涂了!”姜氏本来想说几句,却被顾溪桥气腾腾的话语塞了回去。
  “叔母难道还不明白吗?若非你生性要强,你那孩子又怎会死?”
  这番话,也叫俏俏瞠目结舌。他向来乖巧孝顺,从来不会说忤逆长辈的话,可刚刚那几句分明就是刀刀见血,不留半点情面。
  俏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叫他冷静。也怕他疯魔的样子会伤害到自己,只是不由她多想,还是毅然决然地冲上前去,紧拉住衣袖,想着兴许有些用处。
  姜氏的巴掌最终还是落在了顾溪桥的脸颊上,庭院里鸦雀无声。顾溪桥终于安静了下来,整个人恍恍惚惚,像弄丢了魂魄。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的匕首,横在脖颈上,声音低微,眼皮子重得几乎要抬不起,气喘吁吁,“叔母若一意孤行,就别怪侄儿以死相逼。”
  “桥儿,你真的一点都不给叔母留活路了么?”姜氏也没想到,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自己,但眼下也只能软下语气,“叔母走,叔母不逼你了……”
  姜氏一走,院子又回到从前空荡荡的模样。许是瞧见危机解除,顾溪桥这根紧绷着的弓弦,再也撑不住,瞬间垮了。
  俏俏气力小,根本扶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跪倒在地,嘴角翻涌一汪鲜血。原本失去理智的他,却清醒了不少,狠力将俏俏推倒在地,“都说女子是红颜祸水,我本不信。可是虞俏俏,自成婚以后,顾家已被搅得天翻地覆。我不想因为你,叫叔母一而再再而三地寒心。无论她从前做过什么,那都是因为她疼我。我也理应孝顺她,敬爱她,一个妻子倘若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也算不得贤良淑慧,更及不上我顾家门楣。”
  他把话说得极重,这让俏俏本就受伤的心又活生生划出了一道口子,疼得她忍不住皱眉,如鲠在喉。
  所以,她是累赘?
  “顾公子此话有趣,”安乐气得浑身发抖,“恪守孝道天经地义,可只知顺从,却不能明辨是非,那便是愚孝,若不能妥善处置婶媳纷争,更是无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溪桥突然像变了个样,慢慢起身,用指腹摸去嘴角血迹,“和离之后,我会给她一笔银两,一来当做补偿;二来也想请她离开顾家以后,不要同任何人提及我顾溪桥与她有过什么前尘过往。”
  “我怕将来,娘子会不高兴。”
  他终于说了娘子二字,恍若隔世。
  “顾溪桥,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会这样无耻绝情……”安乐再想说什么,转眼一看,身旁的俏俏已经不知去向。
 
 
第51章 
  顾溪桥遣客之意,已然明了。虞俏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方才还是好端端的他,突然就说了这么样伤人的话?
  她出了庭院,沿着小道一路狂奔,跌跌撞撞跑到朱漆大门前方才停下,驻足回望片刻,而后拢紧衣裳往寒风中走去。
  她依稀记得安乐从前提到的渡口,那里有去往豫州的船只。
  好不容易赶到时,才发现即便自己身上所有的现银加在一起,还远远不够。先前季恒给的玉佩,也随手递给了安乐,物归原主。
  她在上京人生地不熟,加之囊中羞涩,更是无路可去。另她不曾想到的是,尽管自己再漫无目的,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那扇熟悉的大门前。
  恍惚像是隔了好多年。
  她还记得自己刚进王府时的模样,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着伸手摸一摸。
  遐想间,王府门外的两个守卫已然发现她的身影,凌厉的目光在身上打量几眼,提剑就拦,“什么人?”
  显然,两个守卫已经不认得她了。
  以前季恒在,出入自由,全然忘了王府周围不许任何闲人靠近。
  她没敢问,怕被人笑话哑巴,怯生生地摇头,往后躲了躲。小跑着躲到不远处的石墩后头,露出小半个脑袋,紧紧地盯住大门。
  平日季恒都会从这里出入,只要耐心等,一定能等到。到时,问他支借些银两,想必也会答应。想到这里,俏俏不由地搂紧了身子,顶着寒风,静悄悄地等。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身子疲乏,两眼困重,那扇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等到天色已晚,她浑身冻得发僵,却仍旧不死心。她知道,自己无处可去,季恒一刻不出现,她就一直等下去,直到出现。
  门口两守卫原本想驱逐,但见她身形娇弱,又一直蜷缩在石墩后头,只想着又是哪家等着救济的姑娘,并未放在心上。
  眼看等了许多个时辰也不走,其中一个守卫还是忍不住上前,用剑柄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
  虞俏俏累到昏睡,梦中如受一击,猛然警醒,吓得整个人蹦到三尺远,气喘吁吁地望着那守卫。
  守卫被她如此敏捷的反应逗乐,想着她该是害怕长剑,默默地收回身后,柔声道,“小姑娘,你在等什么人?”
  俏俏微微动了动眼眸,依旧没开口,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已嫁作人妇,与季恒之间又该如何自称?
  “是在等戚将军么?”那守卫想着,这府邸里头最爱怜香惜玉、英雄救美的,就只有戚梧了。他处处‘留情’,不知招惹了多少‘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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