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未落,却注意到了那辆路虎驾驶位的车门被人打开,远远看去,男人宽肩窄腰,一条黑色的皮革腰带将紧致有力的腰腹圈紧,薄薄的外套下,能隐约看到隆起的肱二头肌。
工作人员跑到他面前说着什么,只见他的剑眉轻敛,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廖战朝那边喊了几声。
男人从车门边儿走过来。
另一侧,宋寇绫还在朝她招手,不知为何,眼下黎枳有点不太敢面对叶昱钦。
特别是看到他走过来的步伐,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压迫性,就像是上次在车里一样,她被他一寸一寸地压倒。
黎枳趁着那人还没来,磕了两声主动说:“那个……我那边还有事儿,就不跟你们多说了。”
“黎枳姐等等,诶,”廖战又给叫住了她,最关键的是,宋寇绫竟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朝这边走过来了。
黎枳心头一紧。
廖战看了眼走过来的叶昱钦,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这时主动提起邀约:“黎枳姐,你今天跟我们一起去烈士陵园不?”
“?”黎枳不解,“我去那里干嘛?”
“就……”廖战看了眼周围的队友们,其中有个人主动站出来说,“烈士陵墓就在前面不远,那边风景挺好看的。”
廖战:“……”
此时叶昱钦已经走到了这边来,他站定在黎枳的左前方,没主动出声,只是借着身高优势,看着黎枳的发顶。
“可以一起去。”叶昱钦开口了。
黎枳支吾了半天,宋寇绫走了过来,眨巴了一下眼睛问:“去哪儿啊?”
“……”
叶昱钦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敲了一支出来,银色的打火机咔哒咔哒了几声,那支烟他没点燃。
黎枳双手放在了针织衫的口袋里,一只手扣着薄荷糖的盒盖子,犹豫着:“我去了……好像也不能干啥啊……”
宋寇绫还在那边一直问廖战去哪儿去哪儿,廖战随口说了句“烈士陵园”。
叶昱钦却突然出声了:“那边有个熟人。”
“你认识。”
“我认识?”
“高愈川。”
宋寇绫揽着黎枳的手臂,眼里冒着懵懂:“陵园里能有啥熟人啊……”
说着说着,宋寇绫的声音越来越小。
站在这里的到不是傻子,自然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黎枳的手瞬间僵死,口袋里的薄荷糖盒子盖被扣开,但不巧的是,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响了好半晌,黎枳才慢吞吞地拿出手机。
手机页面,站在这里的人都看见了。
——
是凌思敏打来的电话。
【作话】
从明天起,就开始一层一层剥开叶昱钦身上发生的迷雾啦……
来来来,敲黑板了!!
看看是谁跟初初之前一样对专业有误区的,植物保护不是研究治疗植物的哈,植物保护主要是研究如何保护农作物,让农作物高产。
像如何保护花草,怎么养花草啥的,去问一个学植物保护的,不如去问问花店老板(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叉腰ing)
关于专业上的东西,一切来源于百度,如果有专业人士觉得写的不对,欢迎指出(初初没读过书,不怕嘲QAQ)
第82章 “怎么会呢” · ✐
▍都分手好几年了
路虎的副驾驶上,黎枳把头随意耷拉在窗户上,外面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雨滴疯狂地砸向车窗,让她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开始发麻。
青山终不老,少年已不再。
道路两旁的土壤被大雨冲刷地七零八落,有泥泞在水洼中翩跹,飞驰而过的景色里,有打着蓝色格子伞的嬢嬢伯伯,也有背着背篓的大爷,他们投向这辆车的目光里掺杂着失神,肩脊上被浸湿的衣服透露着清凉。
怎么会呢?
明明出来的时候查了天气预报,怎么会下雨了呢?
明明还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又怎么会呢?
宋寇绫坐在后排,靠着廖战一起坐。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上山的,完事儿之后她再到加油站等黎枳就行,但谁成想,他们的车还没发动,天上就开始飘起了小雨,宋寇绫无法,干脆就跟着黎枳一起来了。
从加油站到烈士陵园,不过就是一二十分钟的车程,叶昱钦开车挺稳的,停车都停得悄无声息的,黎枳看到周围人都开始纷纷下车了,这才反应过来,解安全带。
下车之后,连廖战这种小话痨,都闭嘴了。
全程,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在脸上添了一分肃穆。
一行人以叶昱钦为首,在一排排的墓碑里,他们像是来了许多遍一样,不用睁眼看,都能准确无误地走到那一处。
再驻足。
宋寇绫下意识挽住黎枳的手,她看了一眼黎枳的侧脸,再低头看着黎枳止不住发颤的小臂,话头堵在喉咙里,憋得让人发疼。
黎枳慢慢朝那个方向踱步,她看到他们一行人里有人带了一束黄菊花,放在了那座墓碑前。
“是……四年前的那场云江大火吗?”宋寇绫走到这里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这次是站在廖战旁边的一个人开口的:“是。”
瞬间,又是一场长久的沉默。
四年前的云江大火,谁都知道。
当年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甚至许多平台都以灰屏三天来纪念这件事。
云江这一片山多,森林自然也多,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隔壁的涪陵、成荣市等等都派出了好几支消防支队,几百人一起援助云江。
但就在最后一天的下午,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转变,火势也在越来越小,被焰火掠过的草地,尘埃飞扬,但那一个个穿着橙色扑火服的消防员,脸上的紧张都在开始松懈。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风力风向陡然转变,又突发林火爆燃。
刹那间,35位人民英雄英勇牺牲。
其中,云江森林消防一支队,牺牲最为惨烈。
其中三十位森林消防员被追记为一等功,十四位被认定成为党|员,五位群众干部全部被评定成为烈士,三十五位烈士英雄全被许可入驻烈士陵园。
里面最年轻的,也才刚成年,不过更多的,像是高愈川这种二十几岁正少年的青年人。
上述的寥寥几语,在新闻报道中,都可以轻松查阅到。
背后的事呢?
黎枳蹲在墓碑前,伸手摩挲着上面被玻璃板封住的黑白照片,眼眶已经充红,但那颗泪就是掉不下来。
哭不出来的痛苦,比哭得出来的伤心,等级更高。
就像是被人用船锚钩扯住,往那最深的海底簌簌带去,耳边是呼啸的巨浪,水压挤得她的耳鸣,汩汩血液全部汇聚到头顶。
“怎么会呢?”黎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勉勉强强吐出这一句。
叶昱钦垂眼,他手里又不知怎地夹了一支烟,但这次,他的烟被点燃了,只是他没抽,就这样双眼没什么情绪地盯着燃烧的烟头。
他没扭捏,直接坦然说了出来。
开口的语气没有任何浮动,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已经被程序演练了许多遍。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高愈川给你发了些他自主捏造的信息,我知道你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才决定再也不跟我联系了,后来这事儿被我知道了,我和他就闹掰了,大学四年都没怎么联系过。”
“……”
“他出这趟任务之前,给我发了一条道歉信息。”
“他说我马上就毕业了,他也打听了,那时你还是单身,说我可以去找你,去弥补那些年的遗憾。”
“他还宽慰我,说男人一辈子就栽在一个女人身上没什么丢面儿的,叫我主动去找你。”
“那天他发了挺多,他说当时高三毕业给你发那些消息,只是有点看不过去你吊着我的感觉,说他一个做兄弟的,是真的有点忍不了了,才那么冲动说了那些话。”
“还说有机会,我们一起聚一聚,他给你亲自道个歉。”
“……”
“但是那天傍晚,我没看手机,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就去出任务了。”
再然后……就是没有回来了。
“在那场火还没扑灭的时候,我就赶来了云江。”
他几乎看着这场大火开始又结束。
他的手机微信页面,再也没能等到消息回复。
……
后来宋寇绫的父母这些云江本地人,对那场火补充道:
“诶呦喂,那场火似真滴大,当时我和绫绫的爸爸正好下了班,准备去超市买点菜,结果看到那天哦,一大片红霞夕阳,一开始我们都分不清是火还是太阳嘞,那个天空都是灰红色滴,特别是晚上又刮风,风一刮,那个扬尘满天飞,我们走路上都感觉呛人!”
“主要是我们云江这边山连山,那个火就直接顺势往上冒,窜得我们这些市里人都心抽抽,特别是那个山上还有寺庙呐,道馆啥的,少说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全部都烧毁啦,怪阔惜嘞。”
“听那边人讲,连山里的猴子多死了一大片呐,怪肉麻人滴!”
“还砍了好多树子、搬来好多砂石哦,做了隔绝带,这才没让火遭到市里来。”
“那两个晚上,市里一直有各种鸣笛,响啊响滴,闹得人睡不着阔睡!可糟心嘞!”
“全云江市的消防全部出动了……”
“……”
听着那些云江话,黎枳的胸腔犹坠冰窟,她仿佛置身其中,感受到了那一份炽热灼烧。
还有那呛人的烟熏,让人无法呼吸。
黎枳的脚有些蹲麻了,但她还是很快速地站了起来,腿上的麻筋扯得她头皮发麻,钻心的痛往胸腔里涌动。
她死死地扣着口袋里的手机边框,许是神灵应验。
这一刻,手机再次响起了铃声。
黎枳机械式地接通电话,庄严静谧的墓园,没有一分的杂音,她即使没有开扩音,没有把手机放在耳边,都能听见手机对面的声音。
“宝贝!锵锵锵!我已经取到托运的行李啦!你在哪儿呀?我来找你!”
黎枳忍住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把手机拿起,轻声道:“我在云江的烈士陵园,你来这里吧。”
“啥?烈士陵园?我去那里干嘛啊?”
“凌思敏,你来吧。”
对面是久久的沉默,还能隐约听到行李箱的万向轮在瓷砖上划过的咕噜咕噜声,机场广播声也此起彼伏。
黎枳似乎听到了有关车门的声音。
手机里的杂音随着车门的关闭,继而尽数消失。
对面的人说:“师傅,去烈士陵园。”
电话被挂掉了。
先前凌思敏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她说她的飞机航班被延迟了两天,那时她的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懒得多等,凌思敏就干脆买了当天的机票直接飞过来了。
黎枳那时的思绪万千,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凌思敏,只好浅浅地“嗯”了几声。
可是眼下,黎枳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那模样是那样的熟悉。
仿佛耳边还在回响高中的时候,他和叶昱钦互怼的场面——
“叶昱钦你怎么那么骚啊?内裤都要穿个骚紫色,logo比吊大。”
结果这可把叶昱钦给气得不轻,面上吊里不□□气,满脸的不在乎,结果逮着高愈川的面儿就是一顿怼:“老子就是连内裤都是潮牌儿,碍你眼了?”
“怕给你穿潮牌儿,你都穿不出你爹的万分之一帅气。”
“叶昱钦你个拽逼!”
“……”
黎枳恍然愣神,她把头转向叶昱钦,叶昱钦的神色依旧没变,手上的烟已经燃尽了,满地的烟灰,他就呆呆地盯着地上的烟灰看。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叶昱钦一个国科大毕业的人,会来云江这么一个小地方来入职什么森林消防队。
这对他来说,太伤了。
可以说是几乎把叶昱钦给套死了,仿佛就是说,他这辈子就该困死在这片山林之间,一辈子都得替人穿着那身橘色的消防服。
一瞬一瞬,黎枳恍觉过来,叶昱钦这些年都在遭受着什么。
心理生理的各种压力,他都在一个人扛,明明,一个小少爷般的人物,黎枳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样子的一个人,是如何做到内敛到这种地步。
他什么都没说,他也在努力走出来,他想要去拼未来。
但是他发现他根本死也走不出来,根本踏不出这片山地,所以他会求林今好把那双鞋给到黎枳手上。
“你在云江,是你让林今好跟我说的吗?”黎枳直直地盯着叶昱钦看。
周身的人站在旁边,不敢出声,他们都能感知到现在是不能叨扰的时刻。
他们两个人的视线之间,挤不下任何一道眼神。
叶昱钦微微抬起视线,他不避讳,迎上黎枳的视线,沉声点头:“是。”
黎枳明白了。
他走不出来了,所以他只敢祈求,去乞求黎枳能够朝他走来一点点。
这一刻,黎枳眼角的泪掉了出来。
在她还在纠结犹豫承伤这段无疾而终的青春时,他也在悲伤,但却又不仅如此,他还搭上了他的未来。
但他又什么都没说,一个人死扛着。
但又到了现在,许多事情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黎枳别过头,死死地咬住嘴唇,情绪逐渐崩溃:“凌思敏该怎么办?”
没人回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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