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倾池站在门口,正要推门进去,一时之间却又犹豫了。他突然意识到,方轻轻现在的生活,跟之前似乎也没什么差别,仍旧是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面。
心中的愧疚快速攀升,墨倾池即刻就在心中做了决定,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看到他回来,楚天遥转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墨倾池:“?”
楚天遥微皱了下眉头,瞪了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收拾好东西立刻就走了。
墨倾池被瞪得莫名其妙,却也没很在意,径直跟方轻轻说道:“身体好些了吗?我打听到一位名医,你身体能撑得住,咱们就过去一趟,如何?”
方轻轻颇为讶异:“你不是在找人吗?有消息了吗?我给你的那把剑,找到铸造师了吗?”
墨倾池语塞,这段时间他的确一直在忙这件事,所以并未能顾及到方轻轻,忍不住小小地自责了一下,回道:“这件事情有些复杂,这位铸造师我虽是略有耳闻,却不曾打过交道,擅自上门去,恐怕也见不到人。”
方轻轻理解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那只能等我能够出门了,咱们一起去了。”
墨倾池:“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又觉得辩解其实并没什么意义,他的确有求于人,也没必要搞得太虚伪,墨倾池便也应了下来:“好,等你身体好了,一起去。”
这天傍晚的时候,方轻轻在院子里散步,就看到了远沧溟。
方轻轻看着他,没有主动开口,但也没有刻意忽视。
远沧溟磨磨蹭蹭走了过来,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人,挠了挠头,说道:“那天的事情,还未曾向姑娘道歉。”
方轻轻看着他,笑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道歉呢?”
远沧溟忽地红了脸,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布袋,声音小小的:“我在集市上搜集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方轻轻打开看了一眼,的确是不怎么值钱,有的是竹子编制的,有的是粗布织就的……但胜在新奇巧妙,倒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谢谢,我很喜欢,我接受你的道歉。”
远沧溟立刻抬起眼来看她,目光熠熠地看着她,腼腆地笑了起来。
之后几天的时间,远沧溟每日都在傍晚过来一次,带些小礼物。也并没有过多停留,基本就是说几句话,然后就走。
方轻轻越发觉得,这小孩儿还是蛮可爱的,而且又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礼貌且谦和有礼,对各种趣闻了如指掌,让只能宅在家里的方轻轻大开眼界,日子也过的不是那么枯燥无聊了。
这样识趣可爱的小天使,试问哪个老阿姨不喜欢呢?
墨倾池难得的赶在晚饭前回来了,两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
方轻轻主动夸赞了一句远沧溟:“这孩子心性不错。”
墨倾池由衷地感到骄傲:“沧溟性子虽跳脱了些,人还是靠得住的。”随即又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孩子?”
方轻轻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听说是你抱回来的,该不是你儿子吧?看你平时紧张的,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墨倾池眉毛忍不住跳了两下:“不会让你当继母的,别瞎想。”
话一说完,就觉得不大妥当,但是覆水难收,只好干咳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假装刚刚什么都没说。
方轻轻却是突然抬起眼来,直直地看向他。
墨倾池被看的不自在:“怎么了?”
方轻轻一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笑:“能够从圣司嘴里听到这么重要的承诺,可真是令人意外呢。”
然而,也不过就只是个基于责任的承诺而已,她可是从未在墨倾池眼里,看到过,哪怕是一分一毫的喜爱之情呢。
墨倾池一冲动,就要忍不住问她“你是否答应了”,话到了嘴边,又快速咽了回去。算了,还不是时候,等找到无端再说吧。
“哦,对了,明天可以出去看医生吗?”
墨倾池点点头:“你觉得可以的话,那自然可以。”
方轻轻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什么,除了墨倾池,她对这个世界几乎是全然的陌生,就算问清楚医生的名字,她也不会额外获得更多的信息,还不如老老实实相信墨倾池呢。
医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虽然长相也就在平均值之上,但眉梢眼角,俱是风华,美目流转之间,让人忍不住沉醉。
就在方轻轻盯着她看的时候,对方也一眨不眨眼地看着她。
半晌,女人轻笑着走了过来,伸出手就摸向她的脸:“真是个尤物……”
方轻轻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地闪躲,她并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
对方对这种事情显然更有经验,眼看那只涂着红色丹蔻的手就要摸到她脸上,方轻轻突然觉得身边飘过一阵风,再回过神来,已经距离那个女人一米多远。
墨倾池就站在她身后,揽着她的腰,声音依旧冷冷清清,仿佛不带半点情绪:“楼主,麻烦了。”随之又微微弯了下腰,小声跟方轻轻解释,“这位是春宵幽梦楼的楼主,步香尘,你也可以叫她花君。”
方轻轻点了点头:“花君。”
步香尘眯着眼看她,笑容不变:“离那么远,人家怎么看嘛?”
方轻轻便又主动走到了她跟前。
步香尘对着她笑,又拉住了她的手,声音柔媚:“坐在地上太凉了些,不如,妹妹坐到我的床上来吧。”
方轻轻也没拒绝,反正墨倾池就在旁边。不过,这个春宵幽梦楼越看越觉得不是那么正经,这股浓郁的花香,实在让人不适,她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就在方轻轻胡思乱想的时候,步香尘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点一点地、慢慢地下移,看上去,真的像是在认真检查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就在步香尘的手快要摸到方轻轻脖子以下腰以上某个部位上的时候,手腕就被抓住了。
“妹妹~”
这千回百转的声音激的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方轻轻打个寒颤,冷漠拒绝:“不搞基,谢谢。”
步香尘斜睨一眼墨倾池,凑过去悄声跟她说道:“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多无趣啊,不如,试试跟我在一起嘛~”
方轻轻依然拒绝:“不了,你不行,缺少主要部件,搞不动。”
步香尘哪有听不明白的道理,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又问道:“这么极品的男人,还不错吧?”
说起来这个,方轻轻也忍不住跟着叹气:“除了莽,什么都不会,你说呢?”
步香尘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可怜。”
墨倾池断断续续听到几个词,虽然没能听懂,但预感却不太好,立刻往前走了两步,问道:“楼主可已经检查完毕?该如何医治?”
步香尘摇了摇头,却是看向方轻轻:“这些药物,反复侵蚀你的身体,差不多十年了吧?”
方轻轻点头:“应该是的。”
“十年的时间,早已经沁入骨血,与身体里的每一份血肉都融合在一起了,想要剔除掉,就得把所有骨肉血都舍弃。你觉得,可以吗?”
虽然是早就猜到的结局,方轻轻仍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倒是墨倾池,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句:“别无他法吗?”
步香尘眸子一转,又道:“有倒是有的――”
方轻轻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以毒攻毒。”步香尘也没有卖关子,径直说了出来,“不过,我并不能将全部的药物都解析出来。就算是解析出来了,小妹妹这个体质,在药物相冲的过程中,怕是会化为一滩泥水。”
方轻轻便拒绝了:“那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此,多谢楼主,此恩,墨倾池会铭记于心。”
回去的路上,墨倾池又问:“难过吗?”
“没有,意料之中。”方轻轻很诚实地回答,趴在他的背上,声音蔫蔫的,仿佛带着几分困倦。
墨倾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安慰道:“苦境多的是名医,再找旁的人看看。”
方轻轻抬起头来,靠近了一些他的耳垂,声音听上去便更加清晰了:“你们儒门,不是一个很大的组织吗?应该有很多人吧?擅长医术的想必也不少,为什么你宁愿欠人情来找这个楼主也不去找你的同修们?”
墨倾池沉默片刻,才道:“其中确实有些原因。――你,似乎不太喜欢花君?”
“她的眼神,让我不舒服。”
方轻轻抿了抿唇,那可不是对于同性的欣赏和喜爱,明明就是,看待货物并且志在必得的眼神。
――从前,她在夸幻之父身上看到过这个眼神,如今,却又在一个美貌多情的女人身上看到。
想到这里,方轻轻突然问道:“她真的是女人吗?”
墨倾池微愣:“难道不是?”
“我不知道,总觉得怪怪的。”
“嗯,我会去查探。”
方轻轻又说:“前几天说好的,帮你去找人,现在去吧。”
墨倾池顿了一下:“好。”又问,“先去找那位铸剑师吗?”
方轻轻眨眼:“找她做什么?你要铸剑又不着急。你要找的人,应该跟剑有关系是吧?带我去看看。”
第5章 “无端当年消失的时候,我……
“无端当年消失的时候,我并不在门内,也不知具体发生何事。只不过循着当年的迹象,最终寻到这里,发现了这道剑痕。这便是唯一的线索了。”
方轻轻站在峭壁跟前,看着眼前的这座山崖,又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石头的棱角。
墨倾池微微有些紧张:“如何?”
方轻轻又往后退了几米,整体看了一下这座山坡,然后说道:“你去量一下长宽高各是多少。”
墨倾池没听懂:“要如何做?”
方轻轻往旁边走了走,弯腰捡了几颗小石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又走回到原先的位置,说道:“看我石子打过去的位置,不用太精细,差个半尺左右的,没太大影响。”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干这事的话,那必须得精细一些,确定最薄弱的一点,才能将这扇石壁完全打开,但以墨倾池的功体,只要大致锁定位置,他就能将周边的区域一并轰开,完全不需要寻找最中心的点。
墨倾池即刻明了,在看到两颗石子飞出去之后,立刻也起身跃了上去,丈量了一下石子擦过的位置距离地面的高度,以及几颗石子之间相互的直线距离,然后一一报给她。
为了节省时间,方轻轻并没有全部依靠心算,而是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颗小石子,写写画画。
墨倾池站在她身边,静静等待着。
一刻钟之后,方轻轻站了起来,头有些晕,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墨倾池立刻抱住了她。
方轻轻拿着手里的小石子,说道:“看好了,我扔过去的位置,你砍过去就行了,能用几分内力就用几分,不用留手。”
墨倾池盯着石子的方向,是在那道剑痕的右侧偏上一些的位置,便问道:“这是何道理?”
“嗯……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你可以理解为,我刚刚让你测量的地方,也是一道石门,恰好堵住了这个洞口――做出这一切的人,应当剑术十分精湛,所以契合度才会这么高。而这道石门之所以一直稳稳当当地在这里,从未被人发觉,是因为石门上面有个特殊的剑阵,让石门与山洞的石壁完美融合在一起,想要破开门,进入到山洞里面,蛮力是不可行的,会被反弹回来,但,只要找到了石门上的剑阵最薄弱的那一点,自然也就可以轻易破开了。”
墨倾池大约明白了,点了点头,又看向她:“好些了吗?”
方轻轻应了一声,往旁边走去:“你开始吧。”
墨倾池仍是觉得有些梦幻,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什么招式都可以吗?”
方轻轻看向他:“你在怀疑什么?”
墨倾池看向上面的剑痕,说道:“我反复研究过很多次,这一道剑痕应当就是无端留给我的线索,我一直以为,只有破解了剑痕,才能找到答案。而,这多年来,我唯一的收获就是,这倒剑意,出自单锋剑。”
“单锋剑?”方轻轻喃喃跟着重复了一遍,突然就想起来了,“哦,我们从夸幻之父那里带出来的那把,我用在阵眼的剑,就是单锋剑者所用的,所以,你才会去寻找铸剑师?”
墨倾池点了点头:“单锋剑者的消息,极为难得。”
方轻轻看着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丝的鄙视,嘴上却是说着:“正常思路,木得问题,关心则乱吧?这里面的人,看来对你十分重要,比远沧溟还要重要吧?”
墨倾池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转过头去看向石壁,却是不敢再看她:“是一位故友,日后慢慢跟你说。”
他也的确没想过,这里竟会是一个山洞,只要破开这道门,就能发现新天地。所以才一直孜孜不倦地寻找着关于单锋剑的消息。
方轻轻也不再多问:“那你快点吧,站在这里挺冷的。”
墨倾池舒了口气,忽地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执剑的手没了往日的雷厉风行,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向着既定的位置挥了过去。
果然,巨大的石壁应声而裂,碎成了好几块,纷纷掉落了下来,露出一个宽广的山洞入口。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当真的看到邃无端时,墨倾池仍是微愣了一下,心里顿时微妙起来,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想的太多,还是笑这些年的徒劳。
――明明,就只有一道石门的距离,他却做了那么多无用功。
墨倾池也未多想,邃无端的状况,看上去明显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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