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是为私事。”
应无骞显然不信,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一顿,随即就消失了。
“你在跟谁说话?”清朗的少年音传了过来。
墨倾池立刻转过身来,看向来人,语气明显温柔了许多:“没什么,遇到一个不太讨喜的故友。――离经怎地在此?”
少年轻笑一声:“闲来无事,出来散个步。你要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墨倾池沉默片刻:“我是来请凤儒尊驾出手相助。”
“哦?是为何事?”
假装自己不存在,一直老老实实装个木偶人的方轻轻,在此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这真的不能怪她,天太冷了。
少年又笑了起来:“那位姑娘看似不太好,咱们进去说吧。”
墨倾池悄咪咪握了一下她的手,察觉到果然又变得冰凉,小声说道:“抱歉,是我的错。”
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没有说话。
墨倾池忍不住扬起唇角,正巧被转过头来的玉离经看了个正着。
愣了片刻之后,玉离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里掩饰不住地狭促:“看来是心上人无疑了,圣司不介绍一下吗?”
墨倾池倒是坦然了:“外面冷,我们去里面说。”
两人一边说着话,已经到了目的地。
玉离经又道:“天色已晚,先在我这里住一晚上,明日再商讨闯关之事吧。”
墨倾池点了点头,将方轻轻放了下来,弯下腰握住了她的双手:“冷吗?我去找个暖炉过来。”
玉离经又笑起来:“还是我去吧,好歹,这也是我的院子。”
墨倾池不理会他的调侃,将外面的披风解开,省的将凉风带进来,又忙着去给方轻轻暖手。
玉离经“啧”了一声,简直都没眼看了。
方轻轻也觉得他有些怪,这感觉,就好像是她得了不治之症,就快要死了,所以墨倾池大发善心,决定对她好一点。
“那个――”方轻轻刚要说什么,玉离经就进来了。
“真是抱歉,这个季节了,暖炉都已经入库,只能找儒生帮忙,灌了个热水袋过来,将就用一下。”
墨倾池只是找个借口将他支开,却没想到,这么快玉离经就回来了,沉默了片刻,才道:“无妨。”然后看向方轻轻,“这是我的一位故友,年少时的同窗,如今德风古道的主事,玉离经。”
方轻轻点了点头,看向对方:“你好。”
玉离经也正看了过来,笑着回以微笑:“是个小姑娘呀。”
墨倾池并没有给他问东问西的机会,立刻就说道:“轻轻你先睡,我跟离经商议一下,明天请出凤儒尊驾一事。”
方轻轻应下,看着两人走出去之后,躺到床上却没有睡意。她其实有所察觉的,记忆力在逐渐下降,很多她早就烂熟于心的公式,最近却慢慢想不起来了,要用的时候,经常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夸幻之父有多恨她,报复就有多恶心,在得知自己体质被改变的时候,方轻轻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但,总归还是不甘心的。
第二日,吃过饭三人便一同去往昊正五道闯关。
方轻轻这也才知道,要请出凤儒尊驾,并不是说句话就可以的事情。
墨倾池进去之后,方轻轻便在外面等着。
玉离经安慰她:“别担心,圣司一定没问题的。”
方轻轻问:“是比武学吗?”
那样的话,的确没问题。墨倾池原本剑术就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剑阵的加成,想必很少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是,第一关,便是武学造诣。第二关便能见到凤儒尊驾了。”
方轻轻安心了。
没两分钟,墨倾池就出来了。方轻轻甚至都还没找到个可以坐的地方。
玉离经也很惊讶:“发生何事?”
墨倾池沉默了片刻,才道:“皇儒尊驾帮我说情,不用闯关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自家人生病了,还需要闯什么关?昊正五道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随着话音落下,玉离经连忙行礼问候:“皇儒尊上。”
这时候,一个红衣黑发带着面纱的女子也走了过来,笑道:“皇儒尊上说的有理,既是自家人,就不必搞那些弯弯绕绕了。”然后看向方轻轻,“就是这位姑娘吧?”
“小姑娘也太弱了些……”那道中年男音又传了过来。
方轻轻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动物园的猴子,被一堆人围着观赏。
“圣司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啊。”
方轻轻:“……”
您这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您不知道,您的儿子他的年纪已经四位数一开了吗?还是说,你们儒门的传统,是必须过了一千岁才能娶妻?
玉离经“噗嗤”笑出了声。
方轻轻连忙垂下眉眼,假装刚刚不下心吐槽的并不是自己。
第8章 墨倾池正要说什么,皇儒又……
墨倾池正要说什么,皇儒又先说了:“听到没有?一个个的,也不看看自己都什么岁数了,该娶的娶,该嫁的嫁,都赶紧的!”
玉离经和凤儒同时低下了头。
方轻轻悄悄往墨倾池身后挪了挪,假装自己不存在。
被家长催婚这种事,大概是从古至今的人类第一大难题了,怕是要引起众怒。
不过,要不是突然来到这里,大概,她也正处于这个时候吧?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话,父母肯定要絮叨的……
皇儒又批评道:“看看人家圣司,再看看你们!功课比不上也就罢了,谈恋爱也不积极!”
墨倾池:“……”
从未曾想过,能在这件事情上争先保优。
好在皇儒并没有多呆,很快就离开了。
墨倾池看向玉离经:“尊驾说笑,你且不要在意。”
玉离经皮笑肉不笑:“呵。”
墨倾池又道:“好歹尊重一下咱们多年的兄弟情义。”
玉离经:“我与你,并无情义可言。”
墨倾池:“……”
方轻轻心思恍惚,并没有听清他们又说了些什么。
“轻轻,轻轻。”
墨倾池捏了捏她的手心,方轻轻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什么?”
“凤儒尊驾要为你查探一下病症。”
墨倾池并没有问她刚刚在想了些什么,他更在意,方轻轻发呆的时间,似乎又变长了些。
方轻轻跟着凤儒进了玉凤台。
比起步香尘,这个医生显然更专业,也更温柔,不会刻意做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很容易让人放松,全心全意相信她,且有问必答。
半个时辰之后,凤儒走了出去,跟墨倾池说道:“方姑娘许多事情并不记得,我很难判定症状究竟如何。”
墨倾池掏出来一个小本本,递了过去:“这是我所记录的一些状况,包括发病日期、当时的症状、持续时间……我不擅长医术,或许有所遗漏,但大约还是能记得的,凤儒尊驾尽管问我就行了。”
凤儒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圣司果然有心了。”
两天之后,方轻轻才走出了玉凤台。
墨倾池依然还在门外等着,看到她走过来,立刻迎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又看向身后的凤儒:“尊驾――”
凤儒笑了一声,回道:“暂且先等两天,我需要好好想想,确实有些棘手。”
墨倾池并不意外,又问道:“那,这两日我需要做什么吗?”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咯,我也不知道平时你们都做什么呀。”
墨倾池:“……多谢尊驾。”
“不过,我希望你们这阵子还是住在德风古道为好,一旦病情出现变化,我也能及时赶来。况,还有诸多细节需要验证,若离的远了,怕是不便。”
墨倾池应下:“我明白了。”
玉离经仿佛早已料到,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居住的房间。
墨倾池又跟方轻轻说:“我先回经纬一趟,交代些事情,晚上就能赶回来。”
方轻轻点了点头:“好。”
墨倾池一走,方轻轻也立刻进了卧室,关了门。
玉离经:“……”
他这么不受欢迎的吗?
这几天里,皇儒尊驾虽然人未到,但却陆陆续续送来一些东西。
方轻轻大致看了一下,除去日常的生活用品之外,还有一些是保命的小玩意儿,可以说是蛮珍奇的了,就很不解,觉得德风古道过于热情了,好似有什么阴谋似的,让人不安。
但在方轻轻理清德风古道的人际关系之后,就不这么想了。
皇儒尊驾,年龄大约4位数八开靠后或者5位数一开,作为儒门的最高领导人,是个年龄很大很大的老前辈了。有一个外头认回来的弟弟,但是这个弟弟行踪飘忽不定。后来又养了一个儿子,但由于父子两人均不是热情的人,交流也不多,是以,有弟有子的皇儒,也仍是过着孤单寂寞的老年生活。
往下一辈就是皇儒尊驾的弟弟侠儒,年龄大约可能是皇儒的一半儿?一把年纪了也仍然是个孤寡单身狗。
再来就是昊正五道第1关的守关者法儒君奉天。年龄大约4位数二开靠后吧,单身狗一枚。
至于剑儒前辈,光从那张脸上看就知道,至少也是皇儒的同辈人,甚至可能还要比皇儒的年纪再多上一位数。然而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仍旧是个单身狗。
数算到第三辈,就是墨倾池玉离经他们了。
看到这里,方轻轻突然就明白皇儒的心情了。
这就好比,辛辛苦苦养大了一窝猪,每一只都长得膘肥体壮,油光滑亮,一看就肉质鲜嫩,营养丰富,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说出个好来。
然而,这一群聪明又优秀的猪,长大了之后,却没有一只能学会拱白菜的。
就在已经绝望到几乎要将这个念头断绝的时候,最不可能学会拱白菜的那只猪,突然拱回了一颗小白菜。
方轻轻自然就是那颗水灵鲜嫩的小白菜,德风古道的一级保护动物。作为猪圈里唯一的一棵小白菜,方轻轻的待遇,自然是非比寻常。然而,她并不需要这些特殊待遇,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一个人呆着。
而作为唯一会拱白菜的那只猪,墨倾池也享受到了皇儒尊驾安排的特殊馈赠――每天都在昊正五道花式挨打,美其名曰精进武学,保护好小白菜。
方轻轻:“……”
这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传说中的儒门高层,是神奇小海螺吗?
凤儒给出的治疗方案,也不能改变她的体质问题,只能够保证那些药物不再继续侵袭她的身体,也就是,不会再恶化,不再伤及她的大脑。
这对方轻轻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于是便愉快地接受了凤儒的意见。而且,凤儒对她是真的好,而且这还是个温柔的美人儿,方轻轻甚至有点乐不思蜀,要不是因为晚上睡觉太冷,没人暖床,方轻轻待在玉凤台都不想出去了。
这天做完日常治疗回到德风古道的小院子时,方轻轻却突然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正巧玉离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她回来,皱着的眉头立刻就舒缓下来,笑道:“轻轻今天好些没有?”
方轻轻点头:“嗯,很好。――你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圣司,他受罚了。”
方轻轻很惊讶:“发生什么了?”
两人正说这话,墨倾池走了出来,主动伸出手:“轻轻。”
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果然温度没有平时那么暖,想是受了不轻的内伤,立刻抬眼看向他。
墨倾池蹭了蹭她的发,语气依旧冷清:“无事,别担心。”
玉离经也正看着他,突然就笑了:“看来确实无事,那我便不多打扰了。”
“谢谢你,离经。”
玉离经没有回头,挥了挥手:“口头上说说我可不应。”
方轻轻看着他:“你做什么了?能让皇儒尊驾这么生气地揍你一顿?”
墨倾池笑了一声:“之前的旧账,已经解决了。”
方轻轻“哦”了一声,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再问,凑过去扒着他的衣服:“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要不要喊凤儒尊驾过来帮忙医治一下?”
墨倾池握住她的手:“不用,我无事。”
“咳!要脱也等进了卧房再脱啊,大庭广众之下,羞不羞?”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干咳。
方轻轻转过身去,竟然是皇儒尊驾。
“尊驾。”
皇儒板着一张年轻的娃娃脸,装作很严肃的样子,看了两人一眼,一边往房间里面走一边说道:“跟我进来。”
墨倾池立刻跟上。
皇儒进屋之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径直问道:“当年的事情,真是你主导?”
墨倾池站的笔直,哪怕是谈及当年所犯的错误,也依旧是正直凛然的模样,十分痛快地应下:“墨倾池还不至于敢做不敢当。”
皇儒脸色更加难看了:“那你可知道,你所犯之事,绝非认个错就能弥补的?”
墨倾池点头:“是,但逃避也绝非墨倾池的作风。况,”墨倾池毫不避讳地看向座上的人,身上似是别有一股气势,“只有跨越过去的错误,才能义无反顾地继续勇往直前。墨倾池愿以余生为注,倾尽所能,弥补自己所犯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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