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恒好似知道了一个什么大道理,转身凑到元春身边,趴在她的腿上侧头望着她,“母亲,我也跟你撒娇……”
元春的心直接就化了一般,她一把抱起这玉雪可爱的白嫩儿子,将他放在腿上,扶着特制的小老虎造型的带有吸管的杯子给他喂水。
“这可是外祖母带过来的果子,你且尝尝是什么果子呀?”
司徒恒从小就没被元春跟肃王拘束过,凡是他想要的想做的,只要不是胡搅蛮缠的,都会给他让他。
这杯子内壁是乳白色,所以里头盛着的红色汁水看着就十分悦目,闻味道就更加香甜了,司徒恒回头看了眼元春,又往外头看去,还伸手只给王晴看,“是石榴,外头就有的石榴!”
刚刚入秋,但元春院子里的两颗石榴树已经硕果累累,几乎每日清晨都会有果子熟透得都裂开了口子,司徒恒已经是个三周岁过了的小孩儿了,一早就惦记着摘石榴吃石榴了。
元春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从石榴开始成熟开始,便熟一个就给他吃一个。
如今他都有点吃腻了的感觉。可是闻着王晴送来的石榴榨成的石榴汁,他一闻就知道跟家里的石榴不同。
等一杯子石榴汁喝完,他不由得大赞道:“外祖母家的石榴好吃,比母亲院子里的还要好吃!”
其实比宫里赏赐的也好吃,不过这些话他知道不能说出来。
王晴忽略掉其他,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若是你喜欢,便给自己多留几个,剩下的也给你喜欢的人都分一分吧。”
司徒恒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到了分石榴上头,这样好喝的石榴汁,那么果子也一定好吃,他数着手指算那些人要送:“大哥哥、二哥哥、母妃、父皇、抱琴、青霜……”
王晴奇怪,“府上不是有位姑娘么,怎么公子从来没见过吗?”
元春不禁露出一点鄙夷的神情来,“咱们府上确实有位姑娘,但她那位姨娘是个不着调的,从小就拘着她不让随意出门,说是如此才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就连王爷跟王妃发了话都好使。”
我去,王晴都惊呆了,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听说,明清礼教十分严苛的时期,江南就因为有了千工拔步床。所以女子以不下床为荣,她当时看了就觉得变态的很。
来了这个明末清初的混合世界,她看女子能在长辈兄弟的陪同下出门玩耍,还以为时下对女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苛刻呢,哪知道这都是因为她见识的少了!
抱琴带着司徒恒去分石榴,元春则继续跟王晴说起迎春姐妹几个的婚事。
“若是二妹妹定下了,三妹妹也该相看起来了,还有表妹跟宝玉的婚事,母亲,你都有准备了吗?”
元春看王晴平日里对待黛玉跟三春差不多,看不出来对黛玉有什么不喜的,可做外甥女跟做儿媳是不一样的,想必王熙凤也明白这个道理。
王晴听明白元春的言外之意,不在意地笑笑,“若是你林姑父跟老太太当真是说好了,我也只有成全的份儿。可若是老太太自己都在犹豫,那可就不怪我了。
再有探春那边,我一早就跟你父亲说了,探春的婚嫁之事我一定不会插手,将来出门子也不会给她添多少嫁妆,这些她自己一早也知道了。”
元春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不觉得王晴这样对待一个小女孩儿有什么过分的,当初在贾家短暂地待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备嫁,她也听下人们说起当初赵姨娘嚣张跋扈的嘴脸。
所以她对探春其实也没剩多少好感了。要不然当初生司徒恒的时候,也不会单留下迎春跟黛玉。
虽然那时候来肃王府的只有迎春跟黛玉,但贾母若是真想让探春也跟来,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没让探春跟着,还不是考虑到王晴对探春的不喜,担心若是探春真跟着了,王晴会在肃王府直接发作。
元春笑笑,“母亲虽然不喜探春,可从来没有禁止其他姐妹接济她。如此看来,还不是给探春留了不少脸面。”
也只有王晴才会对探春区别对待,她可从来没有禁止别人对探春一视同仁。
眼下迎春跟探春的婚事谁高谁低,怕还真是不好说呢。毕竟荣国府如今炙手可热的是二房,大房只有一个贾琏拿得出手的,就连王熙凤也多是沾了王晴的光,谁知道将来能不能赶上二房的光彩呢。
王晴跟元春都在操心迎春的婚事,肃王府正院的肃王妃也在跟身边的人说起这事儿。
肃王妃对迎春印象不错,虽然正式说话的时候不多,但司徒恒出生那会儿迎春带着黛玉在肃王府还住了一个月呢,后头她娘家女眷也见过迎春几次,都对迎春的印象挺好。于是如今迎春将要开始说亲,她娘家女眷们也都动了心。
肃王妃身边的嬷嬷倒没先说迎春如何,而是先说起了王晴,“我看那位二太太做事很是随性,眼下看她来咱们府上便知。”
肃王妃听了忍不住勾起嘴角,她想起了之前王晴递过来的帖子,上头便写着「家里石榴长得好,她想过来看女儿跟外孙」之类的话,今日果然带着几大筐石榴上门了。
老嬷嬷看肃王妃好似并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便接着说道:“那位二姑娘好似是荣国府大房的姑娘,她父亲身上只有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并没有实职,她兄长的差事也不是科举而来,将来肯定走不远……”
肃王妃浑不在意,“我只看好那姑娘的心性跟手段。再说,难不成我娘家就是什么累世的官宦人家了?在我这一辈,我的兄弟都还没什么出息,上头只有祖父跟父亲有些差事,荣国府如今可已经传过了三代,我娘家哪里去跟人家比家底子!”
她幺弟已经中举,但上头两位兄长都只有秀才功名,连做官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只在老家做着教书育人的活计,都不敢上京城来,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何嬷嬷就敢如此贬低迎春跟荣国府了。
说句公道话,从前荣国府那要死不活的样儿都比他们家有前途,更何况如今呢。
第89章 八十九
迎春的及笄很快就过了,她的婚事也很快就定下了,正是肃王妃娘家的幼弟,是贾赦亲自回来跟贾母说的。
贾母还真不知道肃王妃娘家是个什么情形,等贾赦放了一个大雷,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才赶紧吩咐王晴去找元春打听情况。
只是她看到邢夫人也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又想起贾赦先前那随意的模样,狠狠地跺了两下手里的拐杖,对着邢夫人骂道:
“你们夫妻可真是不知所谓,谁家女孩儿的婚事如此不讲究的!你还在这里东张西望地做什么,还不赶紧问问老大缘由!”
邢夫人也委屈呢,按理说王晴不插手迎春的婚事,那么就该她来操心。
可她还没带迎春出去过几次呢,今日就被贾赦带来的消息给弄得灰头土脸的,她只知道肃王妃娘家已经有两代人做官,肃王妃的祖父是在正二品上致仕,恩封从一品如今在老家养老;
肃王妃的父亲已经取代了李纨的父亲做了国子监祭酒,过两年便要外放做学监,前途无量。
王晴来不及管邢夫人如何,她赶紧直接给肃王妃递了帖子,肃王妃那边也很快有了回应,王晴下午便赶紧往肃王府而去。
肃王妃早就知道了王晴的来意,甚至提前请了元春在她院子里等着王晴上门。
元春心不在焉地听着外面大公子带着司徒恒玩耍的嬉闹声,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肃王妃会为她娘家最有出息的幺弟选定了迎春这个大房庶女。
肃王妃只让她安心,说王晴等会儿就来,元春只好耐着性子等着。过了二月二龙抬头了,外头还是一副寒冬腊月的样儿,但都比不得她此时心里的阵阵冷意。
荣国府离肃王府不是很远,都在内城,此时大街上人也不多,王晴只走了两刻钟多一些的时间,就到了肃王府门前。
门子被肃王妃特意嘱咐过,直接就让王晴进去了,王晴很快就到了肃王妃跟前,一番见礼过后,肃王妃主动说起了迎春婚事的考量。
“我们两家其实算起来我家到底要差一点。毕竟我们的祖父如今恩封二品,我家也是那时候才开始发家。而荣国府初封便是超品国公,且承袭两代,我父亲至今也只是四品,而贾将军虽没有实职,但他身上的爵位也可比我父亲的品级高。”
王晴心说那可不能这样算,肃王妃的亲爹人家是正经科举入仕,眼下更是在国子监做祭酒,只要他能干出一点实绩,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而贾赦虽然身上有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实俸也是按照一品来。但实际上已经掉出超品爵位的行列,说是日暮西山也不为过。
更何况他还从未担任任何实职。除了宫中大宴的时候必须到场,他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肃王妃继续说:“家族兴衰,从来都不是论一时长短,我家眼下就我小弟一个看着还能有些出息,上头两位兄长其实已经潜力殆尽。所以他们才会被祖父拘在祖宅,在族中做些教书育人的活计。”
元春其实不太想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这世上天资出众的人才不说多如牛毛浩如繁星。但只要往翰林院走一趟,或是好生关注过每三年京中的举事,便能知道,至少从二甲前十到上头的一甲三位,大多都有一个最基本的特质:他们记忆力极好,且有自己独特的学习方法!
而王晴虽然能用现代高考来类比科举,但终究没什么真情实感,她自己考试轻松,便也认为科举也不会多难。
所以她对肃王妃所说,她上头两位年过三十的兄长不被长辈们看好,只让在家中族学教书一事,没什么特别的看法,甚至还以为人家人家所谓的「资质平平」。
不过是他们自家人的谦辞,看贾琏就知道了,他如今年近三十,但在户部,几乎是最年轻的官员了。
当然,户部的确有不少比他年轻的人。但人家是小吏,跟正经的官儿还是有区别的。
所以王晴还是笑着拒绝道:“您家里可都是正经的科举出身,我那大伯至今从未担任过任何实职,就连琏儿身上的五品官职也是走了路子捐来的,跟您家可万万不能比。”所以这门婚事当真不合适。
肃王妃不以为意的笑笑,她一早就知道王晴不是个短视的。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从王晴这里有所突破,而是直接找上了迎春的父亲贾赦。
不过,在王晴面前她也不提两家已经交换了信物,就看什么时候继续走礼的事儿,而是闻言劝说道:
“您家老夫人精神极好,我看至少还得有二十年的好活,她老人家一日健在,荣国府便不会分家。
贾大人如今已是从五品,等手头事了,必定要升个一官半职的,将来还未可说;
您膝下幼子听说读书极好,想必科举一途也绝非难事;
再有您长孙听说很有乃父之风,将来前程怕也不短。如此,我们两家做亲,岂不是正好合适?”
元春越听越觉得家里的男儿前程一片光明。若不是肃王妃还在眼前,她怕是要跟王晴嘀咕。论前程,是肃王妃占了荣国府的便宜了。
王晴只觉得肃王妃极为难缠,她也只好放出大招了:“王妃容禀,我那孽障当初闹了一出「衔玉而生」的流言,便是能科举,前途眼见已经断绝;
我那长孙看着倒还不错,可我不喜他是遗腹子,当初我便一心认为是那孩子偷了我长子的寿命,多年下来很是疏忽,将来那孩子便是真有本事,恐怕碍着我也不会如何帮衬家里。”
肃王妃端起茶杯垂眸一笑,只管喝茶。这些事情她都已经提前调查清楚了,再说当初通灵宝玉的事儿她也听说过,就连宫里都认为这是无知妇人为了内宅争宠闹出来的戏码,根本上不得台面,更加没人相信贾宝玉「衔玉而生」的事儿了。
至于贾兰的生母被禁足的事儿,她只看到眼下贾兰虽然明面上被几位长辈忽视,但贾宝玉对贾兰十分照顾,甚至贾兰的日子过得比从前在生母跟前的时候更好了几分。
至于贾兰是否记恨王晴禁足他生母跟那几年的忽视。反正这事儿绝不会闹到明面上来,贾兰还必须要尊重孝敬王晴这位祖母。
其实要肃王妃真心说,她固然看好贾家将来的发展,其实更加看好的是王晴这位内宅的主人。
荣国府两房怕是在贾母去世以前都不会分家,而王晴从前掌管内宅二十年。
如今虽然看似退下来了,其实新顶上来的王熙凤不光是她的内侄女,还对她言听计从,就连大房唯一出息的贾琏也将她视作生母一般。
而贾琏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若将来肃王真的上位,他一定不会放过贾琏这个能干实事的人,所以将来破格提拔也极有可能。
本来肃王妃娘家大哥膝下有一个跟贾宝玉差不多年岁的姑娘,只可惜她查到贾家有意跟林家做亲,贾宝玉的婚事怕是插手不得了,这才退而求其次,给她幼弟求娶被王晴教养出来的迎春。
反正不管是从贾赦论起,还是从贾琏身上看来,迎春其实跟她家幼弟还真配合得起。
王晴看肃王妃连「通灵宝玉」都不以为意,可算是明白这上头对贾宝玉什么态度了,她不由得有些泄气,心里想着等回去就让贾政安排宝玉回金陵考试!
元春根本插不上话,不过她也抓住了重点:宫里对宝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枚宝玉感想平平。所以将来宝玉的前程还是十分光明的,她也不用时刻挂心此事了!
王晴跟元春母女俩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肃王妃看在眼里,她忍不住加深笑意,放出最后一击:
“我父亲已经跟贾将军交换过信物了,就看您家什么时候方便,如此,我们两家便好继续走礼了。”
王晴只觉得十分憋屈,好似她上蹿下跳了半天,可对方纹丝不动,甚至还一脸懵逼地用眼神询问:你在干什么?事情完了吗?完了我就先走了!
王晴暗中吸气,做最后的挣扎:“原本我家姑娘及笄之后,我们虽然也带她出门做客,可从来没准备近两年就把孩子嫁出去,这怎么着也要等到孩子过了十八才好。”反正我家姑娘一定等得起,就看你家公子能不能等了。
肃王妃还是不以为,但她身后的嬷嬷就有些微词了,“那为何您家如此积极带姑娘出门宴客呢?”
王晴觉得自己好似终于扳回一城,笑着答道:“我们家给姑娘举办了及笄礼,表示姑娘已经可以相看了。可若是从此我家没有丝毫动静,外头岂不是要胡乱猜测?
可女儿家的婚事本就要慢慢相看,我准备一两年的时间来相看,再用一两年的时间来确定,最后走完六礼,我家姑娘刚刚十八,此时成婚正好。”
元春低头忍笑,嬷嬷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谁家的账是这样算的?按这样说,姑娘真要等出嫁的时候,二十都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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