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身边变成了另一个温文尔雅的城里男人。
她突然感到恨。
岁月没给晴兰,她这个宝贝妹妹留下一点痕迹。
她低头看自己在夏日里依旧干裂的手指,她疑惑极了,如果汪泉对晴兰来说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她能找到更好的,她为什么非要跟自己抢呢?
她希望晴兰不得好死。
甚至这种恨蔓延到她的后代身上。
“你不该跟梁束在一起”,容宁慈悲感伤地看向安涴,“你跟他不会幸福的。”
“你看你,现在不就被我抓了吗?”
“……”
安涴看着她平静癫狂的眼神,终于感到害怕。
她咽了咽喉咙,放轻嗓音,“那个小男孩呢?”
静默。
容宁突然笑了,觑她一眼。
“你在跟我装傻吗?你觉得那个小男孩是谁?”
“我逼着他在你们中间作梗,他不肯,我就说要跳楼威胁他。”
容宁低头摆弄自己精致的朱红指甲,得意地笑了,“他多孝顺的一个孩子啊,真以为我是他妈,都快被我逼疯了呢。”
“你说这样,就算以后他们知道彼此是亲兄弟,还有可能相认吗?”
容宁得意极了,笑得眼眶都红了,花枝乱颤的疯狂低喊,“肯定不能啊。”
“你看我,环环相扣,设计的好不好呀?”
安涴指尖轻颤。
心里的猜测彻底落实。
她觉得现在容宁每说一句话,都在颠覆她心里的预期。
“那他们知道吗?”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容宁欣慰极了,托腮歪头看她,“当然不知道。你不觉得,看到亲生两兄弟自相残杀,还挺有趣的吗?”
话音微顿,“不过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吧?”
容宁最近感觉到容钦有点不听话。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了。”
“你和梁束不可能在一起,我的儿子和他喜欢的姑娘彻底没了可能。”
容宁抬起头,灯泡微弱的光芒洒在她脸上,反倒像蒙上一层阴翳的雾气。
“她和她的后代,都不配。”
“……”
盯着容宁唇角肆意的笑,安涴毛骨悚然。
“好了”,
容宁起身,弯腰笑着看她,“知道这么多,怎么都得走了。在这等会吧,船一会儿就来了。”
她怜惜不忍地看着安涴,“希望你到国外,能幸运一点。”
高跟鞋撞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
渐渐远去。
安涴突然攥紧手里的东西,回眸开口。
“这些年你跟楚时卿,和楚总在一起,没有得到家庭的温暖吗?”
“梁束母亲人都不在了,为了过去毁了现在的一切值得吗?”
容宁停住,没回头,眼睫低垂。
值得吗?
她不知道。
在安涴又开口时,容宁骄傲地仰起头,将落下的泪水往上擦去。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她眯眼盯着远方出现的船灯,“但是只要让她死都不安宁,就够了。”
滴。
海面上的小船小声鸣笛,在偏僻安静的海边格外清晰。
容宁回头朝安涴笑,指尖往外一指。
“看,接你的船来了。”
下一秒瞬间收起笑容,低声命令守在门口的壮汉,“给她手拷上。”
壮汉颔首,从后腰抽出金属手铐,大步走过来毫不留情拷住安涴的手腕。
“走吧。”
容宁弯了弯指头,壮汉一把扯过安涴,将她扯了一个趔趄。安涴踉跄两步才跟上。
走出木屋,大概是船已经快到了。
没人再给安涴戴头套眼罩。
安涴浑身紧绷。
在快到破旧的码头时,容宁喊停。走到安涴面前,将手上的玉镯钻石都摘下来塞给安涴。深深看她一眼后,才抬起手。
壮汉拽着安涴继续往船那边走。
“可惜了。”
容宁凝着安涴瘦弱易碎的背影,遗憾喟叹的嗓音被风吹散。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她的指缝里,皮肤的纹路里,都是。
第71章
安涴被押到船上。
这是一艘很小的渔船。
船上都是腥臭的味道, 即使黑夜也能看到甲板上干涸的黑色污垢。还有碎片鱼鳞。
海浪涌起,船身飘荡。
容宁示意身后的人跟上,又有两个黑衣壮汉跳上船。
为首的人将捆好的钱塞给船老大,船老大露出一口大白牙, 弯着腰殷勤接过。
“把人护好了。”
容宁扬手, “开船吧。”
说罢船老大开动引擎, 渔船调转在黑夜的海面上划出一弯白浪,然后向远开去。
容宁望着潜进夜幕的船只, 又抬头望向天上明亮的弦月。
“这就算是给你报仇了吧。”
她低声呢喃着, “也算给我报仇了。”
他们不得团圆。
晴兰的孩子,也别想。
船上。
安涴被塞进船舱里。
渔船看起来小,其实有两层。
甲板下有休息室, 另一边还有储藏生鱼的仓库。
虽然隔开,浓重的鱼臭味根本无法忽视。
但这现在根本不是安涴要考虑的问题。
她小心往上看一眼, 船舱门紧闭。
“老板,抽烟,抽烟。”
依稀能听到船老大热情的说话声,可惜三个壮汉都没搭理。
安涴抿唇, 低头看向指缝。
船舱里没开灯, 只有借头顶小窗口的月光才能隐隐看出来那是一把钥匙。
拧过手腕, 小心将钥匙插进去, 用力一旋, 居然真的拧开。
安涴高悬半夜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塞给她钥匙的女人应该是自己人,起码是帮她的。
可惜她没上船。
安涴将手放开刚松快一下, 吱呀, 船舱门被拉开。安涴手一抖, 钥匙掉地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响声。她连忙将手铐扣上, 双腿并齐,仿佛不经意看过去。
进来的是船老大。
船老大挺魁梧,宽厚的肩膀像座山。
他走进来瞥她一眼,点上灯。
船舱骤然明亮。
再走两步安涴才发现他脚有点跛。
安涴这才看清船舱里的陈设,很简陋,虽然腥味重,但干净。她快速扫视一圈就收回视线,警惕地看着船老大。
船老大没理她,在她不远处的床上坐下。歪身从兜里掏出干瘪的烟盒,颠出来最后一根剩了一半的烟,划火柴点燃后赶紧吸一口。
手指夹着烟,双手往后撑在床上。猩红的烟火明灭。
船老大睇她一眼,“我姓黄。”
安涴紧绷地点点头。
船老大又吸口烟,“怎么称呼你?”
安涴喉咙发紧,“安涴。”
船老大颔首,被烟熏得眯起眼,半晌后等半根烟都抽完才开口,“得罪人了?”
手铐钥匙掉地,安涴本来就防备。
没想到这人居然跟她唠起家常来。
“嗯。”
安涴微顿,“您是家里急用钱吗?才来冒险做这事。”
船老大闻言一嗤,冷淡瞥她一眼,“什么事?”
安涴越过他厚实的肩膀,看向他身后挂在墙壁上的全家福。
“需要医生吗?”她扫过他的腿,“我爱人可以帮你。”
“你也有爱人,别冲动。”
船老大听了之后没说话,回头看眼照片,小心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撵灭。
起身走到扶梯,一把握住,回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不知为什么,这一眼看得安涴汗毛倒竖。
船舱门合上,安涴立刻低头找钥匙。
可刚刚慌乱,现在光线又暗,船舱的吊灯的光线都照不到地面。
种种苗头叠加在一起,安涴不安。
另一边。
梁束已经赶到海边,甚至他停下车时还听到了马达远去的轰鸣声。
他下意识觉得不好,绕到车后,从后备箱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就大步往码头跑。
依稀能看到那还有几个人。
风从耳边呼啸,擦过炙热的眼尾,心脏惊跳声仿佛在耳边。
近了,梁束止步停在两米之外。
眯眼看向正要离开的容宁。
“果然是你”,
梁束咬牙,攥紧高尔夫球杆,“她人呢?”
容宁轻笑,“你说什么呢我亲爱的外甥,我只是来这看看风景。”
说着提步要走。
梁束要拦,可四五个壮汉围着容宁。
梁束和王希慷对视一眼,各自攥紧高尔夫球杆冲上去。
擒贼先擒王。
此刻梁束和容宁算是彻底撕破脸。
他要第一时间抓住容宁。
容宁被护着,笑得咯咯,“我可是你的亲阿姨,你这大逆不道的孩子。”
梁束气的目眦欲裂,一下被人打中右臂,他咬紧牙关,利落侧身切入对面防线。
容宁大惊,转身要跑,刚走两步,停住。沉着脸看向拦在另一边的容钦。
“儿子,难道你不帮妈妈,要帮他们?”
容宁美目含泪。
容钦撇开脸不看她:“收手吧,您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容宁闻言神情骤变,嘲讽道,“你们倒是兄弟情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逼着他跟你解约就是想让他脱离我的掌控。”
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快速跑过来,到容钦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容钦不可置信猛地看向容宁。容宁没想到容钦居然在自己身边插了眼线,但她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揭穿。
容钦朝梁束扬声:“快准备船。”
梁束闻言眉眼一凛,立刻拿出手机。拨号时手指在抖。
现在只有快艇时速快,能追上渔船。
梁束认识的人多,真有老板在这附近的海湾有快艇停泊。电话挂断没五分钟有人来送快艇。
梁束等不及,踩着海浪迎去,一跃而上。
回头朝王希慷喊道:“人给我看好了!”
说罢又看眼容钦,转身闯入无边的夜幕里。
不一会儿,远方传来警笛声。
容钦痛苦地望向一脸淡然的容宁。
在容宁被带走时,对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向夜幕里的汪洋大海,诡异地弯起红唇。
海上颠簸,梁束握紧手机紧跟她的追踪位置。
快艇劈开海浪,水花四溅,溅湿他身上的衣物,脸颊。
突然,手机上的红点消失。
梁束眼睛瞬间红了,将手机塞回口袋,握紧扶手,像猛兽般窜出去,奔向最后的位置。
梁束心怦怦跳,在这瞬间各种思绪从脑海掠过。
过去不到两分钟,远处有一条船在缓慢前行。梁束眼睛骤然亮起来,像黑夜里看到猎物的巨狼,他放低速度,尽量没有声响往船边靠近。
船舱里。
船老大往后看一眼,“你们等的人来了。”
坐着休息的三个人立刻起身,掏出匕首,趁着夜色潜入船身四周。
等人都出去后,船老大将船舱门关上,反锁,将船停下。把跛腿往上一架,漠不关心地坐在那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安涴好不容易找到钥匙后在船舱里开始数数,不时低头看眼颈上的珍珠项链。安静地积蓄力量。
听到上面一声闷响,身体撞到船身上的声音,她立刻浑身紧绷往上看。然后就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安涴焦急起身,踉跄差点摔倒,才想到腿上被系了绳。
连忙坐下,用钥匙解开手铐,将腿上的绳子解开。
外面打斗声让她心焦,她好像听到了梁束的闷哼声。
她连忙起身在船舱里探寻一圈,最终在破柜子里面发现一个生锈的锤子。
安涴攥紧锤子小心爬上木梯。
不停有人撞进舱门发出闷响。
她听着动静,悄悄推开舱门。透过缝隙看到那道她熟悉的身影。
梁束像尊战神一样,牢牢站在舱门前。
右手握着锋利的匕首,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过利刃,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他面前躺着两个男人,还有一个正站立着,虎视眈眈地要发起攻击。
梁束听到背后动静,厉声大喊一声,“躲好!”
然后就像一条凶猛的巨狼,快速冲向对方,缠斗在一起。
这些人是容宁花重金请来的。
梁束吃亏,对方似乎知道梁束右臂有旧伤,不停攻击那。梁束咬紧牙关,双目赤红不退半步。
血液疯狂流淌。
安涴捂住嘴,眼泪直掉。
看到躺着的一个人醒过来,船身晃动,离那人不远处的匕首被月光一照,闪着银光。在那人挣扎着去够匕首背对她时,安涴找准时机冲出去,扬起锤子直击对方脑后。
恰逢此时,梁束凭着不要命的架势把人吓跑。
那人不管不顾爬到船边,直接跳进海里扑腾着游走。
梁束躺在原地没动。
安涴连忙扑过去。
最后一口气卸下,梁束抬眼,见安涴完好,才松口气。
抬起右手摸了摸她温热的脸颊,“不怕啊安涴涴。”
他似乎身上很疼,喘口气就蹙紧眉心,“咱们回家。”
说着好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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