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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起跃【完结】

时间:2023-02-11 12:20:31  作者:起跃【完结】
  芸娘眼珠子转了回来,仍然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了便来了,定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她转头问青玉,“东西收拾好了?”
  青玉手上的动作一顿,“主子真要回临安?”都到江陵了,再往前走便是果州。
  这一趟要是跟着姑爷回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青玉低声道,“主子今日是没看到,知府门口乱成了一团,南人和北人厮打,伤亡无数,府门都险些被推到,奴婢担心过不了多久,必然会有一场战争,到时候无论是江陵,还是临安都不会安全,果州偏僻,战争一时半会儿烧不过去,主子倒不如先去躲一阵子,等姑爷回去料理好了一切再来接主子......”
  她是有地儿躲,可他呢。
  北人战争一起,皇帝必然会着急,于他而言,是最好的机会,之后呢,杀了赵涛,南国大乱如同一盘散沙,届时战火四起,难免不会烧到他头上。
  她知道,他深谋远虑,定有自己的应对之策。
  可扬姑姑说得没错,他已背上了一个‘奸臣’的罪名,莫不成还要背上祸国的罪孽。
  同青玉一样,扬姑姑也让自己回来劝劝他,先去果州。
  仇恨种在了他心里多年,要他放弃这次机会,她于心不忍,开不了口,但到底是没有两全的法子,沐浴后两人躺在床上,她侧着身,看着他的侧颜,俊朗的轮廓越来越熟悉,已然刻在了心尖上,有了一种刀子割在他身上比割在自己身上还要疼的感觉,她不忍看到命运待他不公,哪怕半点委屈,她都舍不得,她将手搭在了他胸膛上,轻声道,“郎君,今日我跟着王荆见到了那两千士兵。”
  裴安早知道了,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本也没打算带她回去,如今她清楚了那两千兵马的意义,要是想留下来去果州,他更放心。
  他装作不知情,握住了她的五指,应道,“嗯,如何了。”
  她往他身侧又挨了挨,翻身趴下身子,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道,“郎君,北人要来了。”
  说完见他神色间并无惊愕,便也知道,他定是清楚的,只是他无心天下,一颗心只在临安,势在必得。
  今日见完两千兵马后,杨悠带着她去码头逛了一圈。
  她亲眼看到了一位曾经的南国士兵,是如何被北人鞭打,昔日能在战场上能拿起刀枪,光明正大地与对方拼一把,如今却要忍气吞声,抱着头任由对方抽打。
  她见男人跪在地上痛苦地呜咽,那样的滋味儿,当不是皮肉的疼痛,恐怕更疼的是心。
  上阵杀敌的士兵,都有自己的血性,谁愿意这般苟且的活着。
  临走之前,她问了王荆,“若我想回临安呢。”
  王荆倒是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的道,“属下这条命,两千将士的命都是小姐的,任凭小姐差遣。”
  可终究是志向不同,使命不一样。
  她不能将他们带走,先前她对裴安放下的那些豪言,便也做不了数了,两千人马她没有了,一个人跟着他回去,似乎也没了意义。
  她呆在他身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给他添乱,倒不如他一人,没了左顾右盼,手脚还能活动开来。
  她不打算跟着他回临安了,两人昨日的那些计划也都全然没了用,精神劲儿顿时散了大半。
  两人一阵沉默,彼此都清楚了对方的心思,她不好开口,他便主动道,“你外祖父明日能到江陵,你们多年未见,还是见上一面较好,你放心,我尽量加紧行程,很快就回来接你。”
  他先戳破,重新替两人规划着未来,“北人已不只一次屯兵边关,目的为威胁南国,此次的两万兵马多半也是个幌子,就算真攻进来,有你外祖父的兵马暂且先抵挡着,我回去后,想法子让皇帝吐出五万雄兵,派来支援,他要是不吞出来,我杀了,夺过兵权便是,待天下安定后,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他说的这些,都是最理想的结局。
  想要天下安定,谈何容易。
  五万雄兵到了他一个弑君祸国的人手里,指不定就成了人人眼红的靶子,个个都要打着捉拿逆贼的旗号,对他进行讨伐。
  若是之前,他定也不怕,来多少,他杀多少,谁也别想踏进临安半步。
  如今有她在,完全不一样了。
  她父母留下来的遗愿,她不能忤逆,也断然不会丢下自己的祖父不管,大不了临安他不要了,兵权给他顾震,他只取赵涛的狗命,事成之后,他便来找她,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她不是喜欢游山玩水,想做土匪夫人吗,往后他们便坐守住一方小山谷,当一对闲云野鹤的夫妻,这江山如何,谁来做主,都与他们无关。
  谁说他没将自己计划进来,他考虑得周全,只给自己留下了最后的底线,复仇是他如论如何也搁不下的,除此之外,他都让了步。
  舍弃五万雄兵,连临安也不要了,只为护住她的周全。
  她还有什么好求的。
  芸娘躺在他怀里感受着跟前的温热的胸膛,想起天一亮,两人就要分道扬镳,心中已生出了万分不舍。
  床头的灯已经吹了,她眼睛里模糊一片,怕泪珠子滚在他身上,让他察觉了出来,将头一转,后脑勺枕在他怀里。
  她躲是躲不了的,她想好了,待他一走,两千兵马,她亲自带去边关,以国公府裴夫人的名义,去抵御北人。
  他报他的仇,她来替他正名。
  即便是死了,她也要以裴夫人的名册刻在石碑上,入国公府的祠堂,让世人知道,他国公府世子裴安,并非人人口中的恶魔奸臣,他还是当初那个心中装着天下,意气风发的少年。
  ―
  越想时光走的慢些,越是很快到天亮。
  外面的人忙忙碌碌,收拾着东西,芸娘睁开眼睛,裴安也醒了,正弯身在穿靴,宽阔的脊梁,结实有力,替她挡了不少的风雨。
  她没忍住,从身后贴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也不说话。
  裴安见她这样,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心坎蓦然一酸,恨不得不顾一切将她带上,哪怕刀山火海,也要和她在一起。
  理智终归战胜了冲动,心头对皇帝又多了一份恨意,暗自打算,待落入他手中后,定要多割几刀,方能解恨。
  他回头去搂她,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一头青丝散在他胸前,如同上好的缎面,顺滑柔顺,他抚了抚,轻声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用了早食我再走。”
  该来的迟早要来,她这番纠缠只会让彼此徒增了愁绪,芸娘点头松开了他,也没睡了,蹭了床前的绣鞋,起身道,“我伺候郎君更衣。”
  自从嫁给了他,芸娘在王家学来的一套规矩几乎都没有用上。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当好一名妻子,跟着他走了这一路,是他的忍让和包容,让她觉得自己做的还行。
  如今仔细想想,她竟然一次都没有替他更过衣。
  换洗的衣物,昨儿晚上童义就已经备好了,搁在了床前的木几上,芸娘拿起来,有些手生,她踮起脚一件件地往他身上套,他低下头,将就着她。
  里衣,外衫,腰封,扣上了玉带的卡扣,到底像是个妻子,正式地伺候了他一回。
  最后再系上了那块她送给他的玉佩,本想送给他一串珊瑚,没送成,又想给他缝个荷包,还是没完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她这妻子当得也挺失责的。
  看出了她眼里的沮丧,裴安心里也不是滋味,往日他无论去哪儿不是干脆利落,没有半点顾及,怎么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会经历这样的离别愁绪。
  他搂住她肩膀,也想给她留个念想,将她扶到了妆台前坐下,取了台面上的乌木梳,一手握住她的青丝,一手从她的头顶上慢慢地刮了下来。
  怕弄疼了她,他没用什么力,不痛不痒地刮过,头发丝儿几乎都没沾到。
  芸娘只听说妻子替夫君挽发,没见过反过来的。那股子只有自个儿独一份的宠溺,让她很想恃宠而骄一回,可见他一个七尺男儿,平日里冷冰冰的,谁见了都杵,突然干起这样的细活儿来,着实为难了他,芸娘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木梳,“郎君莫让人笑话了,我来吧。”
  “谁敢笑话?”裴安手绕开,不让她夺,继续替她梳着,不小心扯到了发尾,他从铜镜中看了她一眼,“疼吗。”
  芸娘摇头,“不疼。”
  裴安慢慢地替她梳着,实则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梳成她平日里的模样,弑君报仇,他一句话说得快,但实际要多久,谁能保证,他只想让她记住自己,莫要忘了他。
  曾经听邢风唤她闺名,他很不是滋味,想着定要给她再取个旁的什么名字来,只有他只能唤的,这会子倒是突然不介意了,唤了一声她的闺名,“宁宁。”
  她声音嗡嗡地应了一声,“嗯。”
  他握住她的肩,缓缓地俯下身来,看着铜镜中的小娘子,前后几月的心境,已完全不同,他凑在她耳边,低声地道,“我裴安这辈子从未对谁动过心,同你定亲,确实是为形势所逼,可如今,我爱上你了。”
  说不清是何时动的心。
  是她冒雨前来替他送信,对他说出那句,“我不想你出事。”,还是之后为了维护他,不顾自己的形象,拿包袱砸人头。又或是她捧着手,让太阳落进他们圈起来的掌心里,总之,他是越陷越深,意识过来,早已刻了骨。
 
 
第84章 
  他一句说完,她眼泪“啪嗒”一声落了下来,贴在莹白的脸上,忘了去抹,回头就那般一把抱住了他。
  幸福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之前她努力寻找的蛛丝马迹,也不用再去猜测了,从他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
  作为夫君,他几乎给了她该拥有的一切。
  自由,安稳,包括感情。
  小娘子该有的她都有,没有的她也有,她不用再去羡慕谁,她已有了这天底下最完美,能将她拥入怀中,互诉情话的郎君。
  虽有些晚,没给两人温存的时日,但日后回想起来,这辈子已足矣。
  裴安自个儿表明了心意,本想问她一句,她是什么心思,是不是非他不可,还是说只要是她的夫君,她都会去心疼,不舍。
  那问题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明了又灭,灭了又明,俨然已成了他心结,可见她这般抱着他,抽搭搭地吸着鼻子,又不想再问了。
  无论之前如何,如今她扑在他怀里,落下的泪也是因为他。
  他从来不信神,头一回在心中默念,祈祷神能佑她平安,等他回来。
  时辰到了,童义和青玉进来,见两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童义也跟着惆怅了起来,主子将他留给了夫人,没让他回临安,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主子,他也舍不得......
  回临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赵炎和邢风也被卫铭赶上了马车,只等裴安下令出发。
  日头照到了门前的柱头上,人才从里出来,芸娘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倒也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马车往前驶去,慢慢地消失在了视线内。
  裴安最后撩了一下布帘,见那道香妃色的身影还在,小小一抹张望着立在门口,也只一眼,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放下布帘,心肝子紧得发疼,他咬了咬牙,先前脸上有多少柔情,如今那脸色便有多落寞。
  他一刻都不想耽搁,一出城门,便不再乘坐马车,骑马朝着临安飞驰而去。
  ―
  等姜大人从果州的官道上赶回来,恰好在城门口遇上了裴安,当下一愣,赶紧追上去,急声唤道,“裴大人!”
  “守住江陵。”裴安留下一句,带着张治,马蹄子一扬,瞬间没了身影。
  姜大人从马背上翻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忙活了这两日,白忙了,张治还是被带走了。
  按理说,顾老将军今日也该到江陵地界,可他派去的人往前走了几十公里都没见到人,今日天没亮,他亲自跑了一趟,依旧没见到人。
  顾老将军没来,人已被带走了,一切都是徒劳。
  姜大人缓了好一阵才起身,一脸颓败,正准备跨上马背回府,只见前面马车上突然滚下来了两团人影,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朝着他急急奔来,招手唤他,“姜大人。”
  赵炎,邢风。
  姜大人:......
  该留的没留下来,该走的却如同瘟神,还送不走了。
  这江陵迟早是个危险地儿,他们不想要命,自己也拦不住,眼下谁也指望不上,一堆烂摊子摆在眼前,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人的预感总是很灵,且越是糟糕的事情越准。
  第二日一早,几匹快马,相继到了江陵知府。
  第一匹快马,从襄州传来,明阳公主杀了北国的一位皇子,如今已逃回了南国。
  第二匹快马,北人的两万兵马已经冲破了襄州边境。
  第三匹快马,顾老爷子得知襄州有难,已临时转道去了襄州,让知府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
  天彻底地塌了。
  每一道消息,都如同天雷砸下来,没给人半点喘气的机会。
  姜大人只能尽自己的全力,豁出性命,去保住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快马加鞭,派人通知临安。
  可力量有限,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百姓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开始慌乱,大批地往城外逃,眼见形势越来越乱,关键时候,邢风出谋划策,让人封锁过关口,关上城门,城内所有的人都不许进出。
  避免北人通风报信,又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一夜之间,捉拿了城中所有的北人,全都关进了地牢。
  ―
  昨日裴安一走,童义便交给了芸娘一个大匣子,“主子让我拿给夫人,说他答应过夫人,绝不会食言。”
  芸娘接过来,打开,满满一匣子的珍珠,颗颗都是碗口那么大。
  芸娘转过头,让眼眶内的泪珠子掉了个痛快,哭够了之后,便去了城外的宅子,让童义去外面制作了几面旗子,上面印上了大大的“裴”字。
  今日旗子都做好了。
  童义刚拿回来,便听到了消息,急忙赶到了城外的宅子,神色匆匆地催她,“少夫人,刚接到消息,明阳公主那边出了岔子,不知怎么着,将北国的皇子给杀了,江陵这边又出了乱子,如今北人一怒,攻入了城,咱们得立刻出发,去果州。”
  他答应过主子,要平安地将她送到果州。
  芸娘神色愕然了一阵,之后倒是平静了下来,本就躲不过,这一日迟早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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