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正要跟着进房间的老板娘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后退两步笑眯眯地将房门带上,“我懂我懂,我这就出去,公子需要时再唤我。”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安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片刻后,衍烈突然把曳罗拉到一堆裙子面前,冷着脸道:“现在,挑一件穿。”
“噢?如果我拒绝呢?”曳罗反手击在他握着自己的手上,向侧边闪移两步。
衍烈有些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手臂,这种又酸又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想起在梦铃村第一次见到她时,当时白霜村的人围堵他,他以为她也是对方一员,下意识就攻击她,那时她便是使出这种武技,击在他手上脱身。
他承认这武技和身法确实有精妙之处,但若是以为凭此可以同他对抗,那就太天真了!
他松了松拳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如果我一定要你换呢?”
曳罗淡淡睨他一眼,右脚默默向后移动三寸,轻轻提了提身上垂坠的长袍,微微抬高下颌道:“我不愿意,没人能强迫我。”
房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顶点。
衍烈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爆发出一阵怒气,他很想不管不顾强迫她换上衣裳,然而,换上之后呢?她会生气吧?
他感觉到一阵烦闷,若是以往,他在宫中一声令下,谁人敢不从?哪个人敢像她一样,直说“我不愿意”?怕是他抬一抬眼,便有一堆人跪在他面前说愿意。
但是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既气她不听话,但是内心深处,又不希望她同别人一样盲目服从自己。
他吸了口气,再抬眼时神色已经冷静,“这身长袍你穿不合身,你应该换上裙子。”
见他软了口气,曳罗便也退了一步,坦白告诉他:“裙子太累赘了,行动不方便。”
累赘?
他蓦然想起昨天她在庄子外的林子里,将长袍撩起打结的事,那时他以为她没把袍子穿好,不舒服才这样,如今想来,她是嫌长袍垂地走路麻烦?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绣着精美繁花的裙子上,这身粉色长裙,上身有别致的宽大袖摆,下身是重重复杂的裙层,漂亮是漂亮,行动确实不太方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对上少女淡然却坚持的目光,他抿了抿唇,眼中闪过幽光。
他只是希望她换上舒服一点的衣裳,她不领情,自己何必多事?她爱怎么穿随她就是,反正不舒服也是她的事。
这么想着,他淡淡垂下眸子,拂了一下袖摆,“随你。”
便背手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曳罗回头望着敞开的房门,抿紧了唇。
这一天,衍烈没有回客栈,曳罗自己一人在房间里用膳,平日里格外珍惜食物绝不会浪费食物的她,不知为何,竟然没什么胃口。
她勉强把东西吃完,末了叹一声放下筷子,走到窗边,看着来来去去的行人,只觉得平日里她瞧得津津有味的繁华闹市,刹时间也变得索然无味。
看了一会,她把窗户关上,走出房间离开客栈,往城外走去。
……
傍晚,衍烈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包袱,他似乎有些犹豫,在房门口磨蹭了片刻,最后才一脸矜持地推门进去。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太阳即将下山,晕黄的光线透过半透明的窗纱洒在地上,整个房间缭绕着一阵空寂之意。
空荡荡的,曳罗并不在房间里。
衍烈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肃然,整个房间充满了她的味道,让他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人并不在房里,他的鼻子动了动,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锁定方向后,便推开窗户跃出客栈,朝着城外追去。
气味一路来到郊外的温泉庄子,他扬了扬眉,毫不犹豫越过墙壁直往最中心的温泉而去。
白雾氤氲的温泉水中,曳罗坐靠着池壁,头发湿哒哒地搭在身后,几缕垂在身前,她脸上的神情安详,眼睛闭着,不知是假寐还是睡着了。
衍烈定定看着,心中突然燃起一阵怒气。
这算什么?自己都已经愿意退一步让她了!她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跑了!是故意要自己担心吗?!
他把手中的包袱摔在地上,不小的动静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曳罗,她睁开不甚清醒的眼睛,看清来人后,随即便是一笑。
“你来了。”
少女坐在温泉之中,露出洁白的肩膀和优美如天鹅般的脖颈,一身白嫩的肌肤被热气熏成了粉色,在水雾缭绕之中,她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秀美的眼睛弯成了半月,樱色的嘴唇浅浅勾起,比北灵山上十二月的月尔花还要美丽。
仿佛有一阵温柔水汽将他兜头罩下,熄了身上怒气之余,又燃起了点点旖旎火星。
绿瞳幽幽地看着她,身上的锐利缓缓收敛。
“嗯,我来了。”
……
此时洪城的另一端,南面的城主府中,偌大的庭院里下人全被赶跑了,空荡荡的只余下罗赛和城主洪成业。
洪成业望着四周不断刮起怪风的庭院,只觉得在案桌前念咒的罗赛莫名诡异,他摸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有些不安地道:“罗大人,既然那少年那么厉害,要不我们收手吧?”
大不了,他不要那庄子便是,虽然割舍那疗伤温泉他很肉疼,但跟小命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一些。
只见罗赛身前的案桌上压着一片树叶,桌上有无数符纸被阴风吹起呼呼响,唯有这片树叶一动不动,他倏地睁开一双含恨的眼睛,愤愤道:“正面我打不过他,但我这诅之巫术,还未曾尝过败绩,我还不信了,他能躲过诅咒?”
罗赛逃回来后,过了那阵子惊慌,便开始替自己被无辜烧死的大灰鼠难过,他们这一族,自小便会选择一只伴生鼠一同长大,他早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这陡然间死了,他像是被人斩了一只臂膀,心疼死了。
洪成业有些欲言又止,很想说,万一真躲过怎么办?
杀死对手,讲求的是一气呵求,若不能一击就中,他通常会重新考量对方的实力,假如是自己惹不起的,他会识时务地停手,绝不会死缠烂打,不得不说,他能稳稳当着这个洪城城主,靠的也是生存的智慧啊。
罗赛眼角一扫就知他什么心思,不就是担心自己败了连累他?胆小鬼,又贪心又不愿意以命相博,须知,富贵哪能凭空来呢?
然而想到他如今还必须留在这洪城里,庄子更是务要拿到手,洪成业还有点作用,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抚:“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跟飞冀将军戈大人是旧识,就算真耐他不得,我到时便厚着脸皮请戈大人帮忙便是。”
戈大人?飞冀将军?
洪成业吓了一跳,“你认识戈大人?”
他一脸不可思议,“不不不,就算你真的认识,你难道还要从国都请他过来?”这牛皮吹得太大了吧?
罗赛挺了挺`胸,为自己的消息灵通得意,“戈大人啊,如今正往洪城来呢。”
“什么?!”
这里说明一下,狼崽子虽然没记起变成少年的那段记忆,但那时的相处模式刻在脑海深处,影响了他的行动选择和判断,所以会变得更加孩子气和肆意,总而言之,他对女主的态度是最特别的(这句话貌似是废话_(:з」∠)_
哈哈哈,最后来个有奖竞猜吧――猜猜衍烈拎回来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在下一章揭开谜底之前猜对的宝宝有红包拿喔~
第030章
“戈大人正往洪城来?!”
洪成业一脸震惊, 反应过来后立刻否定, “不可能, 绝不可能!我根本没收到半点风声, 我是洪城城主,若是戈大人要来我如何能不收到消息?罗大人可不要信口开河啊!”
罗赛斜了他一眼,有些得意有些高傲地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戈大人是接了秘密任务出行,不妨再告诉洪大人,你可要快快收回庄子,到时将那疗伤神泉献给戈大人使用, 这才是正道。”
他讲得这么自信,难道是真的?洪成业把对方的话在心里嚼了又嚼,将信将疑问道:“那……那戈大人什么时候到这洪城?我好准备准备?”
罗赛轻咳一声,捋一捋嘴边的细须,神秘高深地说:“快了快了,洪大人现在开始准备,一切就来得急。”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到案桌上的树叶上, 双手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嘴中迅速念完口诀,一道黑风忽地生出, 凭空而起,往天边飞去,他嘴角一扬, 把树叶一抄,这才得意地笑起来,“大功告成,走,洪大人,带你去看场好戏。”
……
温泉庄子。
衍烈瞥了眼泡在温泉水中的少女,只觉得这里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他把手背到身后,视线移到池边斜塌上,那里,正搁着她脱下来的长袍和里衣。
耳边忽然听得‘哗啦’一声水声,待他再转过头去,水面哪里还有曳罗的身影。
她潜下去了?为什么?
曳罗今天和衍烈闹了别扭,心中不畅快,又觉得狼崽子这一次失忆后,全然没有以前对她的依靠,反倒是处处在掌握主导权,本来嘛,她对这个世界陌生,生存能力不如他,听他的也挺好,坏就坏在,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弱者的位置。
虽然,她现在是挺弱的。
但她还是很不开心自己被人这么看待,然而她心里又十分清楚,这事不是她高兴或不高兴便能够解决的,她再不愿意,没能力依然会被人认为是需要保护的对象,思及此,她心中便有一处解不开的郁结。
自来了兽人世界后,她的体质一落千丈,若一开始还能称得上是身手敏捷只是力量薄弱的少女,经过上一次月祭使用异能过度之后,如今身体透支太过,已经是虚弱不堪,这次醒过来,她明显感觉到走路三步喘,连站久一会都会产生想躺下去休息的念头,可真是没用啊。
她想,再这么下去,这具身体怕是很快就要能量枯竭而亡,毕竟身体无法顺畅运作,便无法产生足够能量支撑身体活动,这一点,她清楚得很。
正是因为内心的清楚以及现实的无力,她才会对衍烈的好意反应那么强烈,在她以往的认知里,裙子是漂亮无用的东西,是跟弱者划同等线的东西,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总归是一种打扮,她还不至于反感到连穿都不行。之所以会对他的建议这般抵触,无非就是源自于内心的不自信。
她需要一些东西或一些事物,来强撑自己的信仰。
衍烈离开后,她感到怅然若失,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弱了。若是内心强大,实力强大,穿什么衣服都不会碍到行动。茫然之后,她来到庄子的温泉,希望泉水的疗伤神效能快点治好她虚弱的体质,更甚至,提高她的体质。
但是这一切在乍然见到追来的衍烈后,曳罗终于意识到不妥了――她没告诉对方就莫名其妙跑出来泡温泉,又是在两人闹了不愉快之后,这看起来不就是发脾气?
于是在下意识同他打了招呼后,反应过来的曳罗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这在温泉见面,可不是什么好地点,特别是她还没穿衣服地泡在水里。
她在水里吐着气泡,心里有点懊恼自己的鲁莽,尴尬就尴尬,沉下水来干什么?这下子要怎么收场?
就在她想着要不先装作若无其事地浮出水面如何,一只手忽地探进水里,准确扣住她的手臂,将她人提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淹死自己?”
衍烈简直不敢相信的眼睛,这水热得很,在边上泡还成,越往中心越烫,她竟然还敢闷在水里那么久?不怕烫坏?不怕憋坏?
一手被他扣着,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抹了下眼睛,曳罗咳嗽两声,觉得头有点晕,弱弱地道:“你先放手,我要上去。”
衍烈嗤了声,脸红成这样,手都是软的,还有力气上来?他没想太多,直接手上用力,立刻就将对方从水中提起,只听得‘哗啦’一声,不着寸`缕的曳罗便被他拉到身前。
曳罗:……
下一刻,她便直扑对方怀里,揪起对方的宽大长袍试图掩住自己,同时恶狠狠地抬头警告:“闭上眼睛,不许看!”
衍烈一怔,脑海里忽地闪过一幕:阳光斑驳的林荫下,他把少女困在树前,自己撕碎了她的衣服,手按在她光洁的肩膀上……
衍烈:……
他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他感觉到一阵冲击,胸腔里那颗鲜活的心脏不住地加速跳动。他应该听她话地闭上眼睛,然而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下瞥去,入目的是她白皙中透着红粉的肩膀,真的如自己刚浮起的记忆那般无暇……
一只软软的手掌掩住了他的眼睛,止住了他的窥视,他听见少女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还看!”
他认识少女的这段日子里,除了那一夜她背着他为他大杀三方之外,一直都是淡然自持的态度,极少见到她情绪波动,这会陡然感觉到她的不平静,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极好。
连今天被她拒绝了衣裳的不痛快都抹去了。
他低低笑着。
随后慢慢闭上眼睛,嘴角翘起,压低了声音道:“我闭上眼睛了。”
曳罗捂着对方的眼睛,脸上控制不住地发烫,她的内心在尖叫:天啊――她怎么会陷入这么尴尬的情况?现在呢?现在她要怎样做?!
她不敢把手放下来,于是一手捂着他,一手紧紧揪着他胸口的衣服,眼睛四处张望,斜塌呢?她的衣服呢?
所以她如今要如何?放开手然后裸`着身子跑过去穿衣服?
不怪她突然间手足无措,说到底,原本的曳罗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还是个一心沉浸在实现个人理想与抱负的上进好青年,简而言之就是:压根没有单独跟异性相处过的经验。
是以她此刻呼吸紊乱,强撑出来的冷静也不能掩饰内心的无措。
她更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此时紧紧贴着眼前的人,随着她的一呼一吸慢慢撩拔着对方。
衍烈抿了抿唇,忽地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待两人之间留出空隙之后,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抬起,放在自己衣带的位置,随后一扯,宽大的袍子瞬间敞开。
曳罗:!!!
这是要干什么?!
曳罗后退一步,然后像是觉察到少女的不安似的,他飞快把衣袍褪下,反手就披在她身上,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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