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又如何?他这人一向高傲,哪里会跟我等说这些?”
“话说,戈飞冀好像是温殿下一派的,以前就见过他拜访大祭师。”
“对了,说起大祭师,各位同僚有见过他吗?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
戈飞冀一路目不斜视,无视所有风言风语,从容地走到摄政王处理政事的正和阁,站在殿外等着宫人传唤时,目光几不可见地掠过书房的牌匾,“正和阁”三个鎏金大字龙飞凤舞,是王的亲笔……
“戈大人,有请。”
宫人站在门口行礼,戈飞冀点点头,垂眼走进殿门。
殿门边是两排金光炫然的燃香柱,宫人们站在这里静待随侍,穿过内门口,便到了正和阁的正书房,这是王昔日处理政事的地方。
依然是熟悉的布局,只是书房里的味道变了,坐在上首的人也换了。
他行了个礼,单膝跪下,“参见温殿下。”
北温野眉眼一动,缓缓放下笔,看着单膝跪在下首的男人,面沉如水。
外面的人都说,戈飞冀是温殿下一派,曾经的他也是这么认为,在皇兄没回来之前,他甚至公开说过支持他,可是北延烈回来当了北王,跟着他去打了两年仗,回来就变了。
“想通了没有?”
戈飞冀低着头,“温殿下多虑了,属下那天说的已是全部,没有隐瞒。”
北温野立刻沉了眼,顺手一抄,把案桌上的参本砸到他身上,“你别给脸不给脸!看看扬安,皇兄能让他当将军,我能让他去守城门,怎么样?你也想去守城门?!”
戈飞冀没有抬头,“为人臣子,不敢违命。”
“你!”北温野站了起来,他走出案桌,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脸色阴沉,“我再问一次,大祭师到底怎么了?”
戈飞冀摇头,“属下不是医者,殿下应该请兀老去看看。”
北温野紧紧攥着拳头,身后披着的一头银发在阳光的斜照下闪着晃眼的光泽,戈飞冀眼角余光瞄到,默默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面容又是沉静一片。
“你、给、我、滚!”这几个字从北温野的牙缝里挤出来,好像要了他大半条命,说完深吸了口气。
戈飞冀利索地行礼,退出大殿,没有露出半分被人从大老远叫来只说了几句话又被撵走的不满。
他走后,北温野气得把案桌上的公文全扫到地上!
一名黑衣人悄声出现在书房角落,出声道:“殿下,戈飞冀不知好歹,属下去给他一个教训如何?”
“闭嘴!我要教训人还用得及你!”他喝道。
可恶,已经动了扬安,暂时还不能动他,如果都动了,那就适得其反,他的本意是逼他们做出选择,又不是要迫害他们!
只是,戈飞冀的态度也太气人了!油盐不进!
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定了情绪,又回到案桌前坐下,“大祭师怎样?醒了没?”
黑衣人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还是老样子,偶尔醒来也是不能行动,不能言语……”
北温野咬咬牙,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被动了,“传兀修竹那东西进宫。”
黑衣人顿了会,有些为难地道:“殿下,兀修竹上次明声拒绝了,他不肯来。”
北温野眼睛一眯,“你问他,想找到女儿吗?”
他冷冷笑着,“兀惜是蠢,可他就剩这个女儿了,我不信他已经丢了一个女儿,这个还不要!”
“遵命!”
……
天色已近黄昏,书房内的光线弱了许多,扬泰悄声走到灯柱旁,刚点亮灯芯,便听见案桌后传来声音。
“什么时候了?”
扬泰:“可以用晚膳了。”
昏黄的光线通过轻薄的灯罩,洒亮四周,重新点亮书房,衍烈闭上眼睛,按了按眉心,起身时随手拿起一份公文,递给扬泰道:“这是你兄长的,看看。”
扬泰接过来一翻,越看越惊讶,气得声音都扬高了,“王,温殿下欺人太甚!”
他兄长乃堂堂赤炎军首领,正将军,凭什么让他去守城门?太折辱人了!
“嗯,那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衍烈走到窗边,一眼望去,便看见曳罗乘坐的小船,正在河岸边徘徊。
扬泰皱起眉头,“还能为什么?他要污`辱我兄长,王,您可要替我兄长出头。”
衍烈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转身出了书房。
扬泰赶紧将公文搁在案桌上,急急追了出去。
黄昏的河风轻柔却带着点寒意,衍烈站在甲板上,对着远处那穿着单薄的身影蹙起眉心。
“北温野不是蠢货,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明眼人能看出结果的事?”他草草说了两句,见扬泰仍是一脸迷糊,他忍不住道:“好好看看你兄长的公文里说了什么?他都没急,你急什么。”
说完,他便翻下栏杠,跃下船只。
这是一个靠近河口的小镇,小镇的村民善水,每天晚间,河边便会聚了一群人来捞河鲜,下午经过这个小镇时,衍烈思及这活动挺有趣,便下令让船只停下,让曳罗去看看,没想这一看,人就不回来了。
曳罗坐在船上,看着一名少年冒出水面,他手里捉着一条鱼,高高扬起双手,冲人群笑着,周围人都鼓起掌,发出善意的鼓励。
她拍着手,头也不回地跟撑篙竿的士兵说道:“他好厉害啊!他已经捉到了好几条鱼了!”
少年似乎听到她的话,回头羞涩地朝她笑笑,接着便朝她游过来,双手将刚刚捉到的鱼奉上,“送给你。”
曳罗有些诧异,看着少年一头湿发,连忙摆摆手,“不不,怎么能拿你的呢?我不缺吃的,你拿回去吧,谢谢你。”
正说着话,船身晃动,衍烈落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影罩住她,对着少年扬眉,“你有事?”
少年被他强大的气势一惊,立刻后退,“没、没事!”飞也似的游回去了。
曳罗回头看他,“事情做完啦?”
“嗯,回去吧?”
曳罗有些不舍地望了热闹的岸边一眼,点头,“好。”
衍烈哪里看不出来她的想法,只是已然接近国都,只要全速前进,两天内便可进入赤焰城外城河,今天停了一下午,不能再耽误了,已经到了这里,他得快点回去。
“先回去,以后再带你出来玩。”
撑船的士兵被他撵走,他让曳罗坐好,自己拿起篙竿,在河里试晃了几下,一副俨然想自己撑船的模样。
只是他哪里会做这些事,篙竿在水里插来插去,船身一直在原地打转,曳罗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衍烈停住,回头看她,眼里带着浓浓的不满,“你笑我?”
他穿着一身一看就很贵价的锦袍,身后的长发被束成一束,发尾在落日的余晖里随风飘扬,男人眉目淡然,掩不住一身雍容闲雅的气质,再看他剑眉星眸,玉树临风,从刚一出现,已经惹得岸边许多小姑娘小媳妇捂着发红的脸蛋大胆地看。
长长的袖摆搭到臂弯,露出线条结实的手臂,骨结分明的手掌虽然握着跟他气质完全不搭的篙竿,但意外地并不难看,反而有种另类的轻松闲逸,他看起来胸有成竹、从容不迫,但事实上,船根本没有前进过,一直原地打转。
好少见他这么笨拙的时候。
曳罗越想越好笑,捂着肚子毫不顾忌地笑起来。
衍烈眼睛一眯,将篙竿丢下,大步走到船中间,曳罗一见,立刻想躲,但小船能有多大,能躲哪去,刚直起背脊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小船摇摇晃晃地荡漾起来。
“别,别挠我痒痒,我怕痒,哎呀你饶了我……船!船要翻了!”
船来咯~
看到各位爱卿那么心急想看船,但婚礼还没准备呢,只能先上小船了,宝贝们看――
小船摇啊摇晃啊晃,好荡漾~~
【作者君顶锅盖遁了】
第058章
“不饶!”
身下的船不住地晃, 曳罗只觉得完全失去重心, 视线里只看到他, 以及他身后一片昏黄的天空……有种无力感。
衍烈按住她, 搁在衣角的手还有探进去的趋势,她忙捉住他,求饶道:“别闹,船真的要翻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衍烈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正好一个河浪打来, 曳罗只听得耳边‘哗啦’一声,便见他微微抬起头,扬眉看着她,“好不好?”。
说了啥?
不管了,“好好好!”快点回去啦。
衍烈满意地坐直身子,顺便拉她一把,随后拍拍她的头,让她坐好, 自己依然拿起篙竿, 显然同这条篙竿杠上了。
堂堂北赤国的君主怎么可以有不会的事?所以船只在旋转又旋转,折腾了片刻之后, 终于笔直地向前前行。
这时曳罗已然歪着身子靠在船边了,不是她故意想这样坐,而是她、晕、船、了。
小船就这么悠哉悠哉地晃过岸边的热闹, 慢慢朝金乌号行去,行至一半时,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后便见不少站在岸边的捞鱼人跳下河,发生了什么事?
她朝衍烈投去询问的视线,衍烈眼皮也没抬,仍然闲闲地摇着篙竿,回答着她的疑惑:“有人被水草缠住了,上不来。”
曳罗立刻趴到小船边,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去,只见岸边身影晃动,好一会后,刚刚给她送过鱼的少年被人从水里抬出来,全身软趴趴,情况看起来不甚乐观,她眉头一皱,回头说道:“那少年溺水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衍烈垂眼看她,小姑娘靠在船边,一边跟她讲话,一边转头不住地回望,他停下了动作,“你想做什么?”
曳罗转过来,一张白嫩的俏脸在斜阳的光照下越发清透,额上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大大的杏眼湛湛有神,“我只是想,或许我能帮上忙。”
小姑娘还在眺望,感觉小船停下来了,似乎还停了好一会,不禁有些纳闷地抬头看他:“衍烈?”
衍烈冷着一张脸,“我不想你去。”
曳罗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又转头望向岸上,岸上闹轰轰的,俨然形势不妙,她想起那少年刚刚鲜活的模样,觉得心头有点闷,抿了抿唇,“先去看看,好不?”
衍烈眉心蹙起,沉了脸色,见她不住地张望岸上,仰头看他的眼中带着无声的恳求和急迫,他忽地生出一阵火气,很想不管不顾地带她回去,只是这样……她会生气吧。
长睫垂下,遮住了里面闪过的心思,没再说什么,重新晃动篙竿,小船一颤一颤又往回游,很快到了岸边。
一靠近,立刻便听到一阵哭声,少年赤`裸着上身躺在岸边宽宽的石台阶上,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肚子涨得大大的,干瘦的胸膛上没有任何起伏,周围站着一群抹着眼泪的半大孩子,看起来是他的朋友。
小船停在岸边,她拉拉他的衣袖催促,“我想上去看看。”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衍烈眉头皱得更紧,他紧紧揽着她的腰,看样子是不同意。
曳罗听着耳边传来的哭声,只觉得心烦意乱,她握住他的手急道:“拜托,或许他还有得救,让我去看看!”
衍烈脸色阴沉,顿了一会,揽在她腰间的手忽地捏了一下,随后一揽,他抱着人跃上了岸。
曳罗揉着腰间被掐的地方,用力回握衍烈的手,随后赶紧拔开人群,向地上躺着的少年伸出手。
“你干什么!”旁边有人喝道,立刻想推开她,曳罗脚步一晃,扣住他的手臂反手一推,那人便跌回人群中。
“别打扰我!”
她一手捏住少年的脸抬高,拉开眼皮检查瞳孔情况,又趴在他身上倾听心跳。
心跳停止了!没用!急救措施没用!
她沉住气,握住少年的手,将异能输入他体内,游走至心脏处,试图激发其活力。
周围的人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是见她这架势,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一种奢望,可能吗?那人已经死了,能活回来吗?
也有人想上前讥讽,不过被站在曳罗身后的衍烈冷眼一扫,立刻打消念头。
这两人看起来都不简单,所以,他们能救活人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一会,少年的胸口猛地一震,肚子一缩,他弓起身子,侧转了身,嘴巴一张‘哇’地一声吐出脏水。
“哇!!!”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在声声喧嚣中,少年缓过气来,转头见是她救了他,泪眼婆娑地道谢。
曳罗擦擦额上的汗珠,对这位想送鱼给她的陌生少年笑了笑,想了想多提了两句,“你太经常泡在水里了,身体亏损得利害,以后注意不要泡太久。”
经她这么一提,少年动了动手脚,立刻感觉到身上一些常年病痛的关节位全部不痛了,他的身体从没有这么轻松过,好似所有的病痛全被抽走了一般。
他惊讶至极,呆呆看着她。
曳罗对他眨眨眼睛,他立刻心领神会,连忙捂住嘴点头,眼眶又红了。
“好神奇啊!这是神力吗!死了都能救活!”
“这是治疗的巫力!听说国都的大祭师才有的能力!小姑娘你是祭师吗?”
一时间,激情澎湃的民众吱吱喳喳地围着曳罗说起话来,他们碍于衍烈碰不到她,可是不住涌入的人群还是将他们围了满满一圈,就在大伙七嘴八舌时,一个老头推开众人挤到前面来,大声嚷嚷:“小姑娘你能帮我看看腿吗!我一直走路不大利索!”
这个声音一出,民众们一个激灵,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立刻响起了各种声音。
“啊,帮我看看,我的身子不舒服!”
“先看看我!我有头疼,晚上睡不着觉……”
“我、我、我、我、说话、不……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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