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少女那不假颜色的明媚小脸,北温野眼角抽了抽,手从旁边伸出的树枝上拂过,待到她面前,手中多了一朵鲜花,“送给这位美丽的姑娘。”
这下子,曳罗身后的宫人已经不是害怕,而是面露惶恐了,温殿下到底知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呀?
领头的宫女白着一张脸抬头,哆哆嗦嗦提醒:“温、温殿下,这位小姐是……”
话没说完,一对上北温野警告的眼神,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立刻低下头去,再不敢出声。
温殿下?
曳罗脸上露出莞尔的神色,“你是二皇子?”
北温野灿然一笑,“嗯。”
面前的男人身材修长,一头银发十分惹眼,长相风流,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风情万种,被他盯着看时,不免生出一种被深情凝视的错觉。
曳罗大大方方打量了他几眼,笑道:“初次见面,我是你大哥的未婚妻,按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嫂子,你的心意我领了,花就不收啦,下次再见。”
北温野:“……”
他僵在原处,看着少女朝他点头,随后潇洒转身离后,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他的手下悄悄走近,小声道:“殿下……”
他猛一回神,将手中的花丢出去,羞愤地转身骂道:“不是叫你们滚吗!”
手下有点委屈,“属下看人走了,才出来的。”
北温野微微眯眼,忽地踢了对方一脚,“叫滚就滚,没叫你们滚回来不许回来,滚!”说完,大步往宫殿走去。
手下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前道:“殿下,有要事……”
走出了北温野的宫殿,曳罗四下瞧瞧,最后来到莲花湖的小亭边休息。
身后跟着的一群人显然早有做准备,进了亭子立刻放下一路提着的篮子,从里面拿出锦布铺在石凳上,请她过来坐下,在石案上铺上干净的布面,摆上水果、糕点、鲜花……亭子边还点起了香炉。
曳罗眼角抽了抽,“摆水果糕点我能理解,摆花干什么?”
这里遍地是鲜花,有必要折下来摆在一边吗?
正在摆放的几名宫女立刻行礼道歉,“小姐不喜欢,我们立刻收走。”说着便急急地将鲜花拿走。
曳罗:“……”
她又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就是问一问……算了,收走也好,她指了指旁边的香炉,“这个也收走。”
宫女有条不紊地照做了。
曳罗无聊地看着她们整理东西,刚刚跟着她出来的宫女有一二三四……总共八人,宫女后面还有腰身佩刀的六名侍卫,她一走,身后跟着一群人,看着就头疼。
她拿起沾在裙摆上的花瓣,掂在手上转了转,问道:“这花真的有毒?”
领头的宫女回道:“回小姐,有毒,沾上手会痒。”说着递过来一条弄湿的手帕让她擦手。
曳罗:……
这叫有毒?
她摆摆手,随手将花瓣丢到身后的湖里,看着穿着打扮得像一朵花的宫女们,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领头的宫女退后一步,回话,“奴婢叫绿荷,这是绿柳、绿蓉、绿蕊……”
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领头宫女的介绍,她点头,“好的,绿荷,我记住了。”她拿起一块糕点,悠哉悠哉地吃起来,眼神一转,问道:“你们为什么那么怕二皇子?”
绿荷显然没想到新主子会这么直接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微微抬头,见她面色如常,想了想小心回道:“温殿下为人较细致,要求高。”
等了一会,没等到绿荷说下半句话,曳罗才恍然反应过来敢情对方是让她自行领会下一句话。
较细致――事儿多,要求高――为人严苛。
看这些宫人刚刚对上二皇子时,大气都不敢出,就知道对方平时的形象估计不太入人心。
“之前皇宫的事都由二皇子负责吗?”
绿荷:“是的。”
曳罗眼睛在这群宫女身上薄薄的衣裳上掠过,停在那块开口十分之低的胸前布料上,打趣地道:“包括衣物?”
绿荷立刻反应过来,回头看向姐妹们。
这些日子小姐一直在昏睡,除了一些杂事,近身之事全是由王一手包办,以前远远看过王的冷漠无情,这回乍然走近,见到他偶然流露的温柔,虽然是对着他的未婚妻,也不免让这群久居深宫的宫女们动心。
但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去勾引,于是思来思去便在自己的衣饰上花心思,胭脂抹红一些,衣裳穿少一件,更有大胆的,将胸口的大半白皙露出来,企图能引来王的注视。
她们没想到曳罗会突然醒来,一个个衣裳来不及更换,于是落在曳罗眼里,便成了宫女的妆扮都比她精致,她有什么理由不打扮呢?
绿荷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小姐饶命,宫女服饰自有宫中统一要求,我等初到太玄殿,还未习惯,行事鲁莽,求小姐责罚。”紧接着,身后跟着跪了一地的宫女。
这长长一句话,曳罗只关心‘初到太玄殿’这部分,太玄殿便是她如今住的宫殿名字,听起来这群人是从别处拨过来的?
面对她的疑惑,绿荷小心回道:“王的寝宫历来没有宫女,只有宫人服侍,我等都是从别的宫殿抽过来的……”
曳罗顿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好,没事,你们以后注意点就行了,起来吧。”
转身倚在栏杆上,她眯着眼吹着晚风,只觉得心情格外地好,连醒来后身体的不适感,都减了几分。
同一时间,正在正和阁处理事务的衍烈,心情就不是太好了,他坐在上位,看着年逾花甲的老人跪伏在地,脸色越发深沉。
兀修竹曾是王的御用医者,后来他因伤辞官,引荐了自己的大女儿兀惜继任朝中的医者之位,看在他曾做过的贡献,衍烈应了,这两年间,衍烈并非每一个月圆夜都会力量满溢,但每一次力量满溢时,都是靠兀惜的配药撑过去。
虽然每一次衍烈都会紧闭宫门不见人,但是兀惜总会等在宫门外,她这一番痴情,没有打动王,倒是打动了原本反对她的老父亲。
兀修竹抬头,满是皱纹的一张脸上,双眼通红,“王,您就这样子回报我的惜儿?”
衍烈眼睛一眯,“兀惜是朝廷的御用医者,为我配药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不认为我需要做什么回报。”
兀修竹一时噎词,又不愤地道:“那怎么一样?她为您全心全意,而且这一次之所以会失踪,是因为担心王,跟着赤炎军同去找您,这番心意,怎么能被抹灭?”
闻言,衍烈瞥了站在身侧的北容申一眼,后者摸摸鼻子,装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他收回目光,没好气地向后靠去,道:“我如果没记错,她早回来了,兀老为何执意来我这里寻人?是谁告诉你我将兀惜藏起来了?”
兀修竹张了张嘴,尚存的理智将到嘴边的‘温殿下’三个字吞下去,摇摇头,“臣只是希望,看在惜儿昔日对您的情意,王能帮忙找一下人,她已经……失踪几个月了……”
听着老人的呜咽声,衍烈目光如沉冰,板着脸回道:“我已经说了,这件事交给扬安负责,你有什么事,可以跟他沟通。”
兀修竹脸上终于现出绝望的神色,他不明白,他已经卑微到这个地步,跪在地上求他,王还是不肯将人放了?
看着兀修竹失魂落魄走出正和阁,北容申脸上的轻松终于敛去,正色道:“王,兀老踏出这个宫门,怕是马上就会有人传您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
衍烈嗤笑一声,忘谁的恩?负谁的义?他满不在乎起身,朝随从宫人永春吩咐:“下次兀修竹再来,不必再宣。”
这便是不再见他的意思,永春领会,垂首应声。
眼看衍烈将案桌上的公文一推站起身,没有要批的意思,北容申立刻反应过来王这是要回去了,他大步向前跟上去,急道:“王,请您再考虑一下,容申不反对您娶曳罗姑娘,不过您可以再纳几位美人……”
衍烈停步,稠绿的眸子定定望着他,直瞅得他心里发慌,“王……”
衍烈眼神幽深,“容申,我以为你理解我。”
说完,不再理会他,拂袖而去,徒留下北容申站在原地发怔,良久不动。
……
衍烈回到太玄殿时,正赶上曳罗用晚膳,面对她吃得欢快的模样,他心中有些发酸,幽幽地道:“你竟然都不等我回来一起用膳?”
“嗯?”曳罗笑嘻嘻地放下筷子,上前拉他过来坐下,“你瞧清楚,菜我可一个没动,我在吃点心啦。”
再看,她座位面前放了几盘小糕点,每样都吃了一些,正经菜式一个没碰。嗯?这是满桌的饭菜不吃,净吃这些不正经的?
他立刻不满,将那些糕点推开,同时吩咐:“以后正餐前不准上这些小食。”
站在门口的宫人们齐齐应声:“是。”
他拿起自己的筷子,给她夹了满满的菜,见她杵着没动,不由问道:“怎么了?”
这是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
曳罗将碗里满满的菜夹一些给他,叹道:“你还真难侍候。”
衍烈:“???”
两人用完晚膳,曳罗有些懒洋洋地坐着,看着来来去去匆忙收拾的宫女出神,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捏住她下颌,将她脸转了过来,男人不悦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看什么那么出神?”
曳罗揉揉眼睛,“没有,有些困了。”
她刚痊愈,身体还需要时间恢复,衍烈了然,立刻唤来热水。
曳罗沐浴完,打着哈欠挥开帐幔走进内寝,正准备上床睡觉,一道身影靠近,手臂悄无声息揽住她,将她人抱在怀里。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曳罗并不紧张,侧转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她半阖着眼道:“我困。”
衍烈:“……”
他咬牙道:“你也太会破坏气氛了。”
曳罗无辜地看着他,“可我真的困,下午逛了一圈,现在累得不得了,唉,我这个身体不太行,可能以后也活不久……唔!”她眨着眼,看着掩住她嘴巴的男人,眼神有些茫然。
衍烈看了她好一会,才移开手,同时低声道:“能不能不要乱说话?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
曳罗嘿嘿笑着,“百无禁忌嘛,你难道信这些?”
“我信。”
衍烈神色认真,似宝石明亮的眼眸看着她,瞳仁里只映着她一人的身影,“事关你,我都信,所以,能不能别说这种话?你要长命久久。”
曳罗说不出话来,良久咬了咬唇,垂下眸子,“……我尽量。”
尽量……长命一些。
她闭了闭眼,感觉身体内紊乱的异能,一时情绪低落。
衍烈感觉到她莫名转低的情绪,想了想,只觉得自己太过较真,好端端地说这些干什么?心绪一转,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说道:“明天带你出去转转如何?”
曳罗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真的?”
“嗯,然后顺便带你去看看胡九他们。”
曳罗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抬头,“什么?胡九?”
没错,胡九这个小可怜还□□地活着~
今天又是狼崽子占不到便宜的一天,希望永远在明天:)
第063章
赤焰城贵为国都, 除了是北赤国之王居住所在, 这里的军事防备、经济力量、建筑高度等等都居全国领先地位, 生活在国都的人民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自豪感, 向来看不起外来户。
国都分东西南北中五个大区,中部及北区是皇宫和权贵、军事所在,与之相对的南区,南边的最边角之处,便是平民区。
日头初上,南边一处安静的小房子传来打水声,大力从水井里汲出水, 往水桶里倒,紧闭的木门传来敲门声,随之是一声讨好声:“大力小兄弟在吗?想跟你讨些水。”
大力擦擦汗,应了一声跑上前去,拉开木栓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满头灰发,脸色暗黄, 一笑露出满口黑牙, “谢谢谢谢,腿脚不便, 没法走太远,常常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嘴里说着歉意的话, 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自在,自若地提着水桶走进小院子,打了水后又谢了一番,扬长而去。
继他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邻居来讨水,大力十分好说话,来了便指着水井让他们自己去装,也有一些脸皮薄的人家,留下一些果蔬做为回报,打完水后,一些人便站在小院子里絮絮叨叨。
南区住的都是平民,这里的房子是最陈旧的,居民的用水得走到外面街道的水井统一取用,除此之外,便是一些比较有钱的人家,早些年在自家院子里挖了水井,但是一般都是自用,极少像大力这般,愿意共享给邻里。
邻居们对大力都很好奇,毕竟他看上去年纪不大,骨架子是挺大,但人又干又瘦,一副穷小子模样,就这样子,能有钱买下这个院子?
他们有心想打探些什么,只是……
“咳咳咳咳……”
才聊了几句,屋子里就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简直是撕心裂肺,众人一颤,各找借口,赶紧提了水桶跑了。
大力顾不上他们,直接跑进屋子里,连忙把搁在床头的水杯拿起,另一手把床上的少年扶起身,将水杯凑到他嘴边,“喝点水。”
胡九迷迷糊糊喝了,良久喘过气,缓缓睁开眼睛,“你又把水给他们用了。”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大力嘿嘿笑着,一边扶他起身,一边回道:“反正只是一点水,水井里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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