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站在这儿,即便是刀山火海,又有何不能闯。”
说罢,他头也不回,率先踏入火海。
景芍的双眸微微睁大。
“怎么了?”
裴镜月路过她身边,疑惑问了句。
“没……”景芍迟疑道:“只是这般恣意张扬的白岑,似乎以前从没见过。”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被她称作“恣意张扬”的人,正在跟怀里的烧火棍据理力争。
白岑听了本来也为他方才少年敢与天地争的桀骜模样失神一瞬,然而在他迈进来之后,白岑眼睁睁看着火舌从地底钻出来吞了他的裤脚,白岑顿时炸了起来。
“先说好,你狂可以,傲也可以,但是时刻记着,这是我的身体,能不受伤就不要受伤,好吗?”
她看着叶弄池的架势,不像是要进火山。
倒像是要把火山给一刀劈了。
“不是,你怎么现在这么不信我?”
叶弄池纳闷起来。
分明之前她不会有这么多顾虑的啊!
提到这个,白岑嘴里也发苦。
她狠狠叹一口气:“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啊。”
叶弄池恍然大悟:“是怕你的身体配不上我?”
白岑:……
她现在开始怀疑,叶弄池当年之所以死在雷劫之下,保不齐就是他的各路仇敌联手害他。
她之前就觉得叶弄池张扬,如今看来,没实体的那些日子他还是收敛了。
没得到回答,叶弄池继续安慰:“放心吧,金丹足够了。”
白岑没理解他说的“足够”是什么意思,景芍和裴镜月终于从后面赶了过来。
第一次用这符咒,两人还有些小心翼翼,直到真的踩在地面却没有灼伤,这才放了心,一路小跑追上叶弄池。
“白白,你是有计划了吗?”
叶弄池随意应了一句,指着前方:“先别管我的计划,你们的机会来了。”
两人疑惑望去,随后愣在原地。
只见从地表缝隙中,爬出了数不尽的火蜥蜴。
这还不算完,原先被他们当做是炎池的地方一阵震动,逐渐升了起来。
景芍和裴镜月互相搀扶着,这才没跌倒。
炎池还在上升,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竟然是个巨大的黑红火龟,那汪炎池只是它龟背上的一个小小沟壑。
两人倒吸一口气,连退数步:“这是什么?!”
“炎龟,就是比普通龟大了一点,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转头,就见不知什么时候,叶弄池祭出寒霜剑,此时寒霜剑正飘在空中,而他却安稳地躺在上面,手里还抱着那个烧火棍。
景芍惊讶:“不是说不能使用御剑术?!”
“是不能,我这是万剑归宗。”
他想了想,似乎白岑一直都顺他张扬。
为了改变她的印象,叶弄池谦虚道:“小把戏。”
景芍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也确实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炎龟注意到了他们,缓缓张开嘴,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在它口中。
景芍和裴镜月顿感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瞬火球就直直地砸了过来!
两人狼狈躲避,就见叶弄池慢悠悠落在了他们身边。
“忘了说了,除了比寻常龟大一点,也就是会喷火。”
白岑在剑里看着,已经焦急得不成样子了。
“你别光看着,帮帮忙啊!万一他们出事了怎么办!”
此时叶弄池已经飘到了安全的地方,远远地看着两人狼狈躲避攻击,叶弄池漫不经心道:“慌什么,人要挨打才能成长,不要娇惯他们。”
说完,他又补充:“当然,我一直是打人那个。”
他头颅又扬了,人又骄傲了。
白岑懒得再说,只能紧张地看着景芍那边的动静,顺便问:“万剑归宗能达到御剑的效果你怎么不早说?亏我走了那么长的路。”
“不一样。”
叶弄池有一搭没一搭注意着那边,嘴里解释:“这毕竟是功法,消耗的灵力与御剑比不知道是多少倍,若是对灵力掌控不熟练,便得不偿失。”
也对。
白岑一个半路出家的,当然没有这个三百多岁的老祖宗熟练。
两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景芍和裴镜月身上。
除去最开始的狼狈,他们现在躲开火球已经熟练不少,至少不会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裴镜月已经祭出符咒,水克火的浅显道理他还是明白,只是大概是灵力不够,打在炎龟身上像挠痒痒一样。
另一边景芍也卖了力气,她手上拎着的……是白岑曾经惊鸿一瞥的锄头。
叶弄池乐了一声:“这锄头倒是有点意思。”
白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他还有空玩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两人就要灵力不足败下阵来,白岑忍不住催促叶弄池。
“他们真的可以?”
叶弄池含笑看了她一眼。
“岂止是可以。且看吧。”
见他神色笃定,白岑的心也只好放回肚子里。
不管怎么说,叶弄池应当不会见死不救。
事实证明,他的推测果然没错。
不知过了多久,白岑只听裴镜月大喊了一声:“阵成!就是此刻!”
随后,景芍似是得了命令,立即一跃而起,锄头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弧线,再之后,一个金色的撞钟出现在空中,正正好好罩在炎龟上方。
下一瞬,炎龟脚下亮起阵法,八方汇来光线射进钟内,撞钟越来越亮,终于,从钟口流出了宛如滔天洪水的巨浪,把炎龟浇了个透心凉!
危机换头,裴镜月和景芍竟然配合着完成了一个针对炎龟的杀阵!
白岑有些惊讶,但这显然在叶弄池的掌握之中。
他嘴角笑意不见,坐直了身子,握着烧火棍一指,两人便乘着寒霜剑往火山飞去。
“好了,接下来也该叫你瞧瞧,真正的天下第一剑该是各种风姿了。”
作者有话说:
翻译一下。
叶弄池:让让,我要装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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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吝啬的厨师今天竟然做了一个名叫日万的饕餮大餐,并且承诺明天还有一顿。
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呢?是在等待赞美吗?是在等待表扬吗?
不太确定,不如试试。
(矜持)
第44章 、砍四十四刀
叶弄池驱剑来到了火山上空。
虽隔绝了热度,但白岑明显感觉一股热浪正扑面而来,带着要把人烤熟的气势。
白岑有些担忧:“你真的要下去?”
叶弄池轻笑了一声:“假的。”
白岑被他说得一愣,没弄明白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没等她追问,就见寒霜剑缓缓从叶弄池脚下抽离,叶弄池凭空立住,一手抱着烧火棍,一手执剑。
火舌卷着热浪吞噬上空,势要把这不识好歹的人撕碎一般。
叶弄池的衣角被吹得扬起,整个人好似空中浮萍,但他却依旧很稳,任由狂风席卷,没有一丝动摇。
白岑隐隐知道了他要做什么。
“你该不会……”
白岑的猜测还没说出口,就见叶弄池轻笑一声。
“今天就教你个新招式。看好了,这招叫,一剑破万法——”
寒霜剑被高高举起,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叶弄池挥剑重重劈下!
耀眼的蓝色剑光瞬间从寒霜剑斩出,剑光极寒,最终与火山相撞。
红蓝相触的瞬间,天地为之一静。
随后。
轰——
巨大的轰鸣响彻天际,霎时间飞沙走石,无数碎石崩裂开来,世界好似在这一刻毁灭。
偏偏地动山摇,硬是没撼动叶弄池一丝一毫。
叶弄池朗声笑了起来,配着山崩地裂的景象,惊心动魄。
巨大的轰鸣逐渐寂静,白岑这才揉了揉眼,看清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她的双眸不由睁大。
火山被硬生生拦腰斩断,里面的岩浆没了山体遮掩,炽热的岩浆流了出来,把周遭铺成了火海。
叶弄池他劈山了。
白岑瞠目结舌,但又诡异地觉得,叶弄池做出这事,似乎是意料之外,又好像情理之中。
他的笑终于停了下来,剑指苍穹:“痛快!”
叶弄池脸上的笑怎么也遮不住,白岑所有疑惑和震惊都咽了下去。
过去的他本就该是这副模样,劈山倒海,无所不能,战无不胜。
叶弄池胸膛起伏半天,终于平静下来,只是语气里还带了笑意:“吓到你了?”
白岑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突然。”
“那就好。”叶弄池笑意不减:“身为剑修,就是要一往无前,何况你我是同门,以后不必束手束脚,该好好学学‘嚣张’两个字该怎么写。”
古语有云,一剑霜寒荡九州,他这一剑倒当真是和寒霜剑相配。
白岑心中因这这一剑起了无数波澜,生起陌生的壮志豪情,甚至觉得,此时若自己能执剑,也定要与这天地较量一番。
她心情激荡,喉间顿时漫上来不少话。
但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接下来一幕吓得目眦尽裂。
“叶弄池!”
她只来得及叫叶弄池的名字,只见叶弄池说出那段话后身形晃了晃,随后眼睛突然失去焦距,再下一瞬,竟然直直落了下去!
白岑急得不行,连思考都没有就从剑里钻了出去,然而她的身形根本阻止不了叶弄池的掉势,眼见他就要重重摔在地上,白岑心里起了无尽悔意和无力,还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若是她再强一点,便不会有此险境。
这一瞬似乎很长,久到白岑觉得她或许度不过这一秒。
但这一瞬又很短,短到听到呼唤的时候她才刚刚落地。
“白岑!”
景芍急促的声音响起,不知什么时候她和裴镜月已经来到此处,正伸着手准备接住下坠的叶弄池。
白岑那颗吊着的心这时也跟着跌回了原位。
然而没等落地,叶弄池突然神色一清,手中出现一纸符咒,随后他的身体一轻,好似被清风托起,稳稳落在了地上。
叶弄池看了看伸着胳膊的两人:
“多谢。”
景芍没在意他的举动,只是有些担心:“怎么回事?”
白岑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狠狠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
“叶!弄!池!”
她掐着腰,疯狂踩着叶弄池的脚趾。
方才落下的时候她也落在了地上,又不会飞,只能以这种方式引人注意。
果不其然,注意到她后,叶弄池面色一变。
“你知不知道……!”
白岑正想斥责他,然而被叶弄池眼疾手快捏了起来,迅速甩回了烧火棍。
白岑的话憋在了喉咙,就听上面传来叶弄池带着怒意的声音。
“都说了出来会烤化的,你不要命了?”
不要命。
到底是谁不要命?
他这是倒打一耙!
白岑气得直跳脚:“你还说我?你刚刚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叶弄池皱着眉头。
“你当我是谁?我当然是做好了完全准备,你跳出来做什么!”
说着他更气了:“跳出来也就算了,还想接着我?怕是我人没接到,你先魂飞魄散了!”
这个符咒有些陌生,想来是从别人那儿抢来的。
白岑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把它带在了身上,听到这话险些气得冒烟。
怪她咯?白岑冷笑一声:“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景芍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岑”自言自语,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准备,我只是关心你,来不及想别的。”
“你关……!”
听到景芍开口,叶弄池下意识想怒斥,然后话才开了个头,他就硬生生噎了回去。
他沉默好半天,这才干巴巴开口。
“……关心啊。”
白岑冷笑一声。
“是她关心,我可不敢,谁敢关心我们天才老祖啊?”
这话说出来,傻子也知道白岑生气了。
叶弄池扭捏半天。
“我刚刚也是太着急了……对不起。”
此事细究起来,的确他做的欠妥。
劈山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也算过了灵力足以支撑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符咒只不过是以防万一,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也就没告诉白岑。
白岑嘁了一声,实际上沉默的这会儿功夫,她心里也冷静了大半。
叶弄池看着张扬,实际不是那种嚣张起来不顾后果的人,她也该想到的。
只是他嚣张惯了,没有跟旁人说计划的习惯,若是今天这事儿这么过去了,以后他指不定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白岑的沉默叫叶弄池心慌起来,他冷静过后一反思,自己刚刚确实说得有些过了。
白岑是关心他。
嘿嘿。
明明是挨骂,他的嘴角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上扬,他努力压了下来,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起来。
“我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了重话,其实我也是担,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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