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卓家二兄弟关系不睦的传闻,算是彻底坐实,就连女拍卖师都尴尬地抿了抿嘴,唇角微笑有些僵硬。
“两位卓总眼光果然一致,都看上了咱们的西周青铜兮甲盘,众所周知,兮甲盘不仅仅具有历史研究价值,还具有文物审美价值,代表的文化也不单单只是一个青铜器,它代表了当时人们的工艺水平、工艺技术,在中国历史上有着很重要的历史地位,甚比毛公鼎……”
颐和馆两位都不想得罪,于是女拍卖师笑着缓和气氛,缓和气氛之余,也怂恿场内别得买家出价。
不过这么高的价格,就算喜欢的大有人在,也不会继续追加了。
此情此景如果父亲卓秉然在场,估计气不轻,两个败家玩意,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卓进目光堪堪落过来。
卓翼淡然迎向他。
陈穗参加过那么多场拍卖会,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么精彩的场面,简直比拍电视剧都让人热血沸腾。
霍潇潇不在场,实在可惜!
忍不住低头对姚布说:“这就是卓家老二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说到这里顿了顿,眯起来眼眸,“你看他眉眼那个,是痣吗?”
姚布听闻,也眯起来眼睛细细打量过去,“好像是……难道你是想说,卓进就是霍潇潇嘴里的那束光?!”
陈穗:“不会这么巧吧,霍潇潇喜欢的那束光是卓翼二哥的话,那以后霍潇潇不就成了念君的二嫂?”
姚布反应过来,四周打量一圈:“霍潇潇人呢?赶紧让她过来认一认啊!”
这玩笑开的,委实大了。
明亮如昼,庄严雄伟,有几分西方古典建筑风格的大礼堂内,窃窃私语不绝于耳,都是围绕两兄弟的。
卓进悠悠抬手,“两亿四千万!”
两亿四千万,远远超出兮甲盘的价值,几年前西冷拍卖会上,2.1275亿元人民币成交的兮甲盘,创造了至今无人超越的,在中国大陆青铜器拍卖记录之最。
卓翼微抬下颌,嘴角轻轻上扬,侧眸看向妻子,沉静地脸庞上,尽是询问。
沈念君也侧眸看过来,动了动隐在礼服裙摆内,白皙的双腿,眉眼的万种风情顷刻间摇曳无尽。
“赔钱的买卖我不喜欢,那就让二哥拿去盛饭吧。”
她虽然喜欢兮甲盘,但也断然没有超出藏品本身的市场价值那么高,赔本入手的道理。
是以这场两卓兄弟的角逐,以卓翼夫妻退出竞争落下帷幕,西周青铜兮甲盘最后花落卓进。
看着女拍卖师笑容洋溢,殷勤热情地表情,端坐在过道一旁,卓进嘴角很明显僵了僵。
以为按照小弟媳这只,对金钱没有概念,从小金尊玉贵想要什么就必须有什么的豪门千金,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兮甲盘抢到手。
到时候外界流言蜚语,父亲看不下去,肯定要提点他们夫妻两句。
岂料,将军不成反被将!
一向对收藏没兴趣的卓进,入手兮甲盘不久,就来去潇洒地带着一行人离场。
沈念君明眸晶亮,望着二哥的背影目送他们。
拍了一件就走,不再看看后面的好东西?
转念又想,算了算了。
虽然就一件藏品,不过顶普通藏品的十来倍价钱。
也不枉费她亲自跑一趟送请帖。
沈念君在拍卖会现场坐了一晚上,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兮甲盘忍痛割爱让出去,卓翼倒是没亏待她。
去年5月亮相香港春拍,一副天然翡翠珠项链——“碧翠凝仙 芳华绝代”
顶级帝王绿珠子浑然天成,每一颗都属于玻璃种质,品相近乎完美,33颗珠子巧妙呼应,有三生三世的寓意。
还有一枚晶体结构细致,色泽均匀浓郁而种水通透细腻的翡翠手镯,戴在沈念君本就纤细柔若,仿若无骨的皓白手腕上,定然温润晶莹,光芒在腕间流转。
夜场拍卖会十点结束,颐和馆备好丰盛的晚宴宵夜供客人食用,美酒佳肴,柳馆长是个细节控,安排的很周到,细到晚宴碟子上,雕刻什么样的花纹,都是他一一落实的。
沈念君手机一直静音,出了拍卖大礼堂,才有空看手机,听了霍潇潇的语音。
一时顾不上自家老公,拉了陈穗和姚布,就开始满会场地找霍潇潇。
一场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些得知消息,围在场外闹腾的记者终是散了。
街面上湿漉漉,两排法国梧桐树下面,来不及收起来的红地毯,一番风吹雨打,落了一层枯枝败叶。
尽显颓败萧瑟的美感。
颐和馆雍容华贵至尊风范的宴会厅内,霍潇潇隐在角落里,白桌布三米外的深色皮质沙发上。
看着远处个个神态举止典雅,谈笑风生的贵妇贵小姐们。
摇了摇头,举起来红酒杯消解忧愁。
沈念君和陈穗姚布看到这一幕,顿时松口气。
语音里言辞如此夸张,把沈念君着实吓了一跳。
还以为霍潇潇真要寻短见。
沈念君提着礼服裙款款走近,清润小脸打量着霍潇潇肩头多出来的男士西装。
忍不住问:“找到那束光了?你西装哪里来的?”
霍潇潇堪堪抬起来颓败小脸,“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那束光就进拍卖场了,带了好几个人一道,那么高调的来,又那么高调地走,你们三个眼瞎了没看见?”
一句话落地,三个人都沉默了。
沈念君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坐下,“没想到,还真是卓翼他二哥,你眼光果然不差啊……”
说罢看了看陈穗和姚布,显然也猜出来,是以也并不惊讶。
霍潇潇凑近,一把拉住沈念君,不管不顾地撒娇:“我今天太倒霉了,你看我的妆容!最可气的是,我刚才还看见杜美琳了,差点把她笑死!”
陈穗在旁边欲言又止,忍了好几次才问:“那你还在这里喝酒,不怕被认出来?被拍丑照?”
霍潇潇反问:“我这个样子,你能认出来吗?估计我亲爹都认不出我来。”
陈穗轻咳两声,“我认不出你,但是我认识你的礼服啊……”
你可是拉着我观摩了好几天。
沈念君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这副尊容。
才多大会儿没见,就弄成这样子。
想必,确实够倒霉的……
也难怪她这么委屈……
*
黑色私家车内,暗淡光影笼罩,卓翼没有在宴会厅用餐,反而隐在此处讲电话。
两兄弟在拍卖会上的一出,还不等宴会彻底结束,已然传到了卓秉年耳朵里。
卓翼语气谦逊,一字不落地交代清楚,末了浅笑:“父亲不要生气,念君这边我会安抚好,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姑娘,方才竞拍,她看出来二哥要抢,当时就大方表示让给二哥,是我想讨她欢心,才跟二哥抢了两个来回……”
听筒里沉寂数秒,传来卓秉年一声重重叹息,“你二哥比念君大半轮多,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念君不计较就好。”
卓翼低头淡笑,不疾不徐地建议:“或许,给二哥讨个妻子,严加管束也不是坏事。”
卓秉年哼了一声,“就他那个冷冰冰的性子,谁愿意嫁给他?”
卓翼抿了抿唇线,也没有多言。
这方挂断电话,眼眸不经意落到窗外。
沈念君一袭晚礼服包裹着曼妙多姿的身形,飘然而来,身后陈穗姚布搀扶着走路不稳,一脸薄醉的霍潇潇。
她蹙着眉弯下腰,轻轻扣动车窗。
卓翼抬指把车窗落下来,迎上妻子明艳动人的脸庞。
沈念君声音柔柔地央求:“要不然,让她们一起上车?”
卓翼目光落到她身后几人身上,嫌弃之色一闪而过。
默了两秒,唇线抿紧:“嗯。”
三个人一路走来,早就被冻僵,听到卓翼点头一脸感激地纷纷爬到温暖的车上。
不多时,宽敞暗淡的车厢内。
出现这么一幕——
卓翼抿唇颔首,目光疏离地落到窗外,沈念君紧挨着自家老公,时不时打量他的神色。
三个衣料单薄的妙龄女子,身着各式各样的深V礼服,缩着脖子沉默屏吸。
陈穗这个时候,才对沈念君方认识卓翼的时候,问她“你和长辈一起出去尴尬么”这句话感同身受。
而眼前这个长辈,还是三个小姐妹共同闺蜜的老公。
尽管对方没有刁难之色,不过那犹如神袛一般雕刻的淡漠脸庞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压迫感,就够她们承受了。
车厢安静到极点,气氛也微妙到极致。
三个人小心思不断,很后悔没有打车离开,脑子进水了,才跑过来蹭车!
大抵气氛太过尴尬,尴尬到被沈念君想忽视都不行,她才轻咳两声,没话找话——
“不如我们聊聊卓进?”
卓进大概都没想到,他有一天那么厉害,稀里糊涂变成今晚五人唯一能聊的共同话题。
霍潇潇第一个抬起来头,本来低落无比的眼神,顿时晶亮起来,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有“那束光”冷漠的眼神,抿了抿嘴。
陈穗姚布紧随其后,觉得这个话题可行。
而卓翼的目光,果然也从车窗外抽离,缓缓地,落到妻子耀眼的笑脸上。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车厢内寂静非常, 一时无人说话。
沈念君睫毛轻颤,看一眼霍潇潇,又转头看神色淡净的卓翼。
觉得这个提议还算不错,怎么就没人挑头呢?
既然没人说话, 那便继续冷场吧。
是以不再发言, 模样清冷地低头, 整理裙角。
霍潇潇这副样子,自然没办法回家, 否则被她老爹瞧见, 不给下个月零花钱事小,万一气血上涌,再拿起来鞭子一顿毒打就不好了。
于是一行五个人, 直奔沈家锦苑。
让霍潇潇借地方梳妆打扮一下,先换一身干净衣服再说。
好在这两天沈念勋去江北出差, 奶奶有事召唤,沈贵山今晚去了会宁山庄。
昨天闲聊,卓翼自己表示住锦苑住的很舒服,沈念君看他欠兮兮的语气, 准备让他多舒服几天。
这两天拍卖会忙碌非常, 周姨每天在怡景溪园煮了汤药再送过来, 着实麻烦, 所以昨晚自作主张, 收拾东西跟了过来。
所以诺大的锦苑,好巧不巧没有外人。
车子行驶到园子, 陈穗霍潇潇和姚布三个人先下车。
眼下风停雨歇, 青石砖地面湿漉漉的, 沈念君收起裙子, 尽数抓在手里,欠身从车上下去。
进了屋,卓翼二话不说,颇为识趣地去了书房。
沈念君带着她们三个到一楼客房,“啪”一声打开灯,转身吩咐霍潇潇:“你先去洗澡,我去拿换洗衣服和化妆包。”
回来之时,便带着周姨进来。
周姨怀中好几套连吊牌都没摘,沈念君未出嫁之前的衣服。
对她们热切招待:“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天冷,你们穿的这也太单薄了。”
浴室传来哗啦啦水声,霍潇潇眼下还没清洗干净,高定礼服皱巴巴扔在门口,污泥沾染的失去了本来的耀眼光彩。
不用检查也知道,这件礼服已经废掉。
等陈穗和姚布换好衣服,霍潇潇同时洗了澡裹着浴巾出来,乱七八糟的妆容这才洗尽,露出一双干净清淡的脸庞。
沈念君也已经换上居家衣服,莲步轻移,走到沙发上款款坐下,胳膊往桌子上一撑,托了腮,慵懒地看她们。
长袖衣衫随着动作,丝滑地落到小臂,又细又白的手腕,带着一只明晃晃,色泽温润的玉镯。
霍潇潇穿戴整齐,往床上一坐,“你们意思是,那束光是卓小叔的二哥,卓进?”
卓进。
常年在美国打理卓家的海外生意,一口流利的英伦腔调,加上冷冰冰的钻石王老五身份,按理说应该有不少名媛贵妇拋橄榄枝,可他到现在还是单身。
于是乎,关于卓进为什么单身,外界有好几个不同版本的猜测,其中最有说服力的就数——卓进是gay。
陈穗忍不住笑说:“按照现在人类的科技发展水平,你哪怕想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都能二话不说帮你想办法。”
可,爱慕上一个性取向独特的人,难不成,想办法把他掰直?
姚布也有所耳闻,“啧”一声,“……想到卓进身边那些,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金发碧眼帅哥,我深深觉得,追求卓进不是有点儿难,是非常难……”
沈念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素很少听这些闲言碎语,朝霍潇潇投去怜悯目光的同时,不确定地问:“卓进真喜欢男人?我结婚这段时间,怎么都没听谁说?”
陈穗轻笑,“这种事你们卓家隐瞒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说给你听啊……”
霍潇潇眉眼皱起来,卓进是男同这事,比先前在他面前丢丑的刺激还大,好半晌呆呆看着她们,没反应过来。
沈念君清闲雅致地依窗而坐,恬淡优雅的脸庞上,多出来一丝轻笑,“你别听陈穗和姚布胡说,我觉得卓进挺正常,或许只是常年在国外,不喜欢金发碧眼性情豪爽的外国姑娘,所以才一直单身的……”
这句话就好比一颗定心丸,霍潇潇阴沉的小脸瞬间明亮起来。
知道她们空着肚子回来,周姨贴心地去准备宵夜。
不到半小时,便敲门叫她们,“吃东西了——”
霍潇潇看过来,“阿姨,开瓶红酒?”
陈穗看她,“你还要喝酒?”
霍潇潇扬起来眉梢,委屈巴巴地找借口:“我们这是在锦苑,那就相当于自己的地盘,念君今天拍卖会顺利圆满结束,秉烛夜饮庆祝一下不行啊?”
说到这里,笑盈盈询问沈念君:“我们那么闹腾,卓小叔不会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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