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听到身旁浅淡均匀的呼吸,慢条斯理侧过去头,视线落在身旁男子身上。
一束暖意光线,打在轮廓清晰的脸庞,男人睡姿规整,羽被塞在两只手臂下面,顺着深色睡衣往上,性。感凸起的喉结,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得不说,卓翼还真生了一副好皮囊,每天醒来身边躺着这种男人,确实很难不让人赏心悦目。
直到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一小块轻薄的嫣红,在两人中间被褥的白色软枕上。
素白干净的小脸僵了僵。
对卓翼此刻安然入睡,柔和无害的脸庞,瞬间就没那么钟意了。
她蹙着眉尖,动作粗鲁的转过身,停顿片刻,抓了压在手臂下的背角,用力拽了拽。
随后合上眼睛继续酝酿睡意,一般发生昨晚那种事之后,这个时间不该她清醒。
因为拉动被子的动静太过粗鲁,且不讲礼貌扰人清梦,果然吵醒旁边男人。
须臾,下陷床榻传来窸窣的布料声,随后卓翼掀开被子起身。
脚步声由近及远,紧接着水花声从浴室里隐隐约约传出来。
沈念君赶紧起身,三下两下收起来了那一抹嫣红,裹着被子,赤脚从床上跳下来,拖着略重的羽被,把东西丢进垃圾桶。
单薄的细肩带,早就不知在何时被扯断,这东西就算精挑细选,价钱再昂贵,仍旧逃脱不过质量堪忧,一撕就破,所以就算沈念君不扔进垃圾桶,也已经没办法再次利用。
大抵她觉得眼不见心不烦,仿佛东西扔了,就能当昨晚的一切不曾发生。
红着脸躺下,还未睡着,浴室的水花声就停了,随后卓翼推门出来,腰间只裹了一条纯白色浴巾。
劲瘦肌理沐浴着清晨的日光,他顺手拿了干净衣服,扯掉浴巾,不经意侧眸,就看到垃圾桶内,被沈念君处理掉的物品。
淡眸轻轻眨了眨,动作随意地穿上衣服,打领带的同时,才浅声问:“醒这么早。”
酝酿睡意的沈念君肩膀轻轻一颤,妖艳曲线背对着他。
纤薄的白皙肩背,仿佛可以和窗外暖意的阳光下尚未融化的积雪一较高下。
她抿了抿红唇,不急不缓地责怪卓翼:“我也不想醒,但你大早晨洗澡吵到我了。”
卓翼眼眸轻扬,熟稔地打上领带。
仰着下颌穿戴整齐,走到落地窗前,刚要把窗帘拉上,沈念君又发话:“别。”
柔柔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我还要欣赏雪呢——”
话音还没落地,柳馆长第五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沈念君懒懒地爬起来,扫了一眼屏幕才接。
“怎么了?”
听筒里清晰的话语落入两人耳中——
“江北疗养院的钱老先生,昨晚突然去世了,我今天早晨刚得到消息,恐怕你得亲自去一趟。”
沈念君听到这句,怔了怔,眼眸染上一丝哀伤,“钱老先生身体还挺硬朗,怎么就突然去世?”
柳馆长叹息,“天气忽然转冷,对哮喘患者身体不利,钱老先生哮喘好多年了,如今岁数大了身子骨不抵当年……”
沈念君垂着眼眸应了一声,沉默两秒才说:“那我今天下午启程,钱老先生突然去世,他的作品尚且有两个在我们画廊,上次拍卖会的款子还没汇过去,不知版权留给了谁。”
“嗯,除了吊唁,这些事也需要落实。”
卓翼指尖这才抽离,不声不响走过来,静静看她片刻,见她打电话打的认真,也就没有说什么,抬脚离开卧室。
*
相比沈念君此刻还窝在床头,霍潇潇显然就没那么悠闲了。
今天一大早霍潇潇就抱着Moni去清风畔找哥白尼。
果然就像几个闺密所料,卓进还是不见。
霍潇潇站在风口,望着清风畔的铁栅栏,眨了眨眼皮子。
谨记沈念君教给她的话,红唇微微上翘,对两鬓斑白,穿着不俗的老管家勾了勾手指。
对方嘴角带着慈祥笑意,凑近两步。
霍潇潇旁的也不多说,只让管家给卓进传句话:“不负责任的臭流氓。”
对方听完整个身躯一震,满脸惊讶地抬头看过来。
大概还以为听错了。
霍潇潇扬着下颌看他,想了想又升级一下:“欺负小好几岁的小姑娘。”
“!!!”
就算再不喜欢八卦,也忍不住上下打量肤白貌美,身材不错的霍潇潇。
霍潇潇轻轻抬手,傲娇地吩咐:“去吧,要一字不落地传给他。”
随后背过去身,面对无情北方,红着鼻尖吸了口气。
等待不多时,管家第二次回来。
霍潇潇转身看去。
只听“哒”一声,精致镂空雕花的铁门被打开,大敞。
老管家满脸恭敬地微微俯首,请霍潇潇进去。
“卓二少爷说,请霍小姐到书房里聊聊。”
一向卑微的霍潇潇,翻身农奴把歌唱,瞬间尾巴就翘了起来。
红唇撇了撇,“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我就是来找哥白尼的。”
老管家讪笑两声,“二少爷请你去书房,说不定就是谈论有关哥白尼的事呢?”
霍潇潇脚步顿了顿。
她也就是嘴上那么一说,其实心里尽是窃喜。
甚至忍不住想,谁要谈哥白尼的事,哥白尼的事先不急,最好先谈咱俩的事!
咱俩的事谈好了,哥白尼的事还会远吗?
想的太投入,不知不觉就随着管家到了书房。
卓进本来最近打算回美国,公司临时有事,便又耽搁了几天,此刻长身玉立站在书房内,背了手,视线平淡的看着窗外的景象。
刚才霍潇潇一路走来,显然不知在三楼的某个窗户,正在被人凝视。
轻轻推门进来,然后把Moni放下,望着颀长的身影,轻咳两声。
只见视线远眺的卓进深叹口气,不急不躁转过来身。
脸庞有些冷硬地,看过来。
咯噔一声,霍潇潇心脏猛跳了一下。
垂下来眼眸,一言不发看着脚尖,方才让老管家传话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
卓进沉吟两秒,“好一个不负责任的臭流氓。”
说到这里径直走过来,“你是会被欺负的小姑娘?”
在他眼里,确实是个小姑娘。
不过到底是谁欺负谁,这个你心中没数?
毫不留情揭穿她老底的行为,瞬间就把霍潇潇打回原形。
抠着手指,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缓了缓,视线看着别处,才鼓起来勇气吞吞吐吐着反驳:“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那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可是衣衫整齐,而我衣衫不整,不是你欺负我,难道,难道是我欺负你吗?你有没有占我便宜,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要不然,要不然,我们现在就找念君他们评评理,看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哦,最好把卓小叔也叫过来!”
“……”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陈穗得知沈念君去江北, 就笑了:“我明天也去江北一趟,加拿大的一个朋友好多年没见了,聚一聚,可能在江北玩两天, 这个人你还认识, 大学的时候一起吃过饭, 就那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男同学,这次参加了一个支援活动, 去县城里支教英语课, 为期一周。”
沈念君整理着衣领,水波涟漪的眼眸,朝她看过来, “白衬衫牛仔裤的男同学?我怎么不记得?”
陈穗凑近几分,打量着肤白貌美, 但头脑简单所以记忆力很差的沈念君,“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突然问你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说我有一个朋友看上你了,你说没有这个打算, 但一直追问我是谁, 我说大家都认识,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知道是谁。”
陈穗不说还好, 这么一说, 沈念君突然就想起来这么一号人。
应该是……大三的时候?
端庄地支起来腮,流露出一抹娇羞, “那你怎么不直接说明, 那个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 生的挺俊俏的。”
陈穗对这个评价有些惊讶, 忍不住眨了眨眼眸,“早说啊,早说的话,指不定你们就成了,还有卓小叔哪门子的事。”
随即考虑到一些现实问题,又赶紧摆了摆手:“早说也没用,顾止围可没有卓小叔那么有钱,像你这样金尊玉贵的姑娘他也养不起,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也没有真的要追你。”
这么现实的么?
沈念君觉得自己其实挺讲究浪漫,倒是没考虑过金钱物质的问题,最后嫁给卓翼,那也是商业联姻的结果……
最后聊来聊去,在陈穗的劝说下,沈念君就把机票改了。
改到明天下午,和陈穗一起去江北,路上的时候还有照应。
霍潇潇取得飞速进展,下午四点多给沈念君打电话,彼时站在清风畔的庭院,手中牵着两个狗绳,分别是Moni和哥白尼。
卓进背着手,不咸不淡地立在三米之外,时不时眉宇皱一下。
把对Moni的嫌弃,恨不得刻在脸上。
霍潇潇捏着电话,小脸沐浴在阳光里,对沈念君甜甜邀请,“今晚要不要来清风畔吃饭?我听说卓家的厨子不一般,恰好卓老爷子没在家,你和卓翼过来呗,我们一起吃个饭?”
卓进闻言,刚抽离的眼眸,又冷冷瞧过来。
沈念君性子比较懒散,在不熟悉的长辈面前特拘束,是以很少回清风畔,相比较之下,作为已经过了门的儿媳,还没霍潇潇这个八字没一撇的未来儿媳热忱。
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蹙起来眉尖,“什么叫一起在清风畔吃饭?你今晚打算在清风畔吃饭?”
霍潇潇点头说:“对啊,不小心碰到卓太太,特别热情好客,说什么都要留我吃饭……盛情难却,我也不太好意思拒绝长辈。”
霍潇潇嘴里的卓太太,自然就是卓翼的母亲舒瑶之。
这些年,等闲看不到卓进身边有女孩子围绕,前段时间就听说有个女孩子站在清风畔门口找卓翼,舒瑶之还以为是谣传。
这次不小心撞见模样端秀,一向会讨好长辈的霍潇潇,想不热情都难。
当年,舒瑶之嫁过来之时,卓进尚且年幼,早早母亲病故,父亲又娶了新人,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他小小的心灵多少造成一定的打击。
尽管舒遥之从未苛待,一直都在尽母亲该尽的责任,不过没有血缘的母子两人之间的隔阂,从未打破。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卓进向来以不婚自居。
对于卓进的终生大事,家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多问,因为就连卓秉年都会被儿子的三言两语,嘲讽的哑口无言。
舒瑶之在心理学上的造诣,也让她非常清楚,这个冷冰冰,浑身寒霜的孩子,只不过内心极度缺爱,缺少安全感。
对两性关系有着最永恒的,极致浪漫的追求,所以才深怀执念,对父亲的再娶行为做不到原谅。
舒瑶之的理念是,如果一个人没有达到内心的平和,无法与父母和解,与内在缺失不完整的自己和解,那就最好暂且不要考虑终生大事。
否则明明心地善良,却心墙高筑,因为怕失去而疏离任何人,可能会让飞蛾扑火想靠近你,真心去爱你的另一半被伤的体无完肤。
不过这世间的人,内心都有缺失,只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寻找所爱,所爱即所失,爱的那个人永远是自己渴望成为,但成为不了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霍潇潇开朗活泼的性格,确实有可能完全附和卓翼冰冷外表之下,对妻子的完美幻想。
舒瑶之笃定认为,卓进沦陷只是个时间问题。
霍潇潇这边打完电话,又把手机收起来。
卓进冰冷眼眸眯起来,刚要问一句“你不知道舒姨只是一句客套?”
霍潇潇已经开口:“你为什么叫舒姨,不叫妈妈呢?”
卓进好不容易展露出来的一丝温和,顿时又变阴沉。
他本不欲回答,谁知霍潇潇紧接着说:“不明白为什么你嘴那么硬,我爸就经常跟我说,千万不能吃嘴上的亏,宁愿嘴软心硬,也不能嘴硬心软……”
说到“嘴软”的时候,卓进眨了眨眸子,不经意落到她红唇上。
随后淡淡转离视线,默然许久才说:“很抱歉,那我是个嘴硬心也硬的特例,你喜欢的话,哥白尼送给你了。”
只要别动不动就来清风畔要挟我就行。
说罢抬脚,作势离开。
霍潇潇在身后抱怨:“你宁愿故意抹黑自己,也不愿意跟我多待会儿,我有这么狰狞恐怖?”
卓进脚步顿了顿,默然片刻,清浅的目光落过来。
“有。”
霍潇潇深吸一口气,“滚。”
卓进点头,“好。”
霍潇潇瞪眼。
紧接着又说:“渣男!”
还是骂他“渣男”有用,卓进果然怔了怔。
转过来头,沉吟了好半晌,薄唇才溢出来一句:“抱歉霍小姐,那晚,我并不是故意看到。”
“……”
这种场合一本正经地讲这种话,霍潇潇还真觉得面红耳赤。
“但是你看了,就要负责。”
卓进沉吟两秒,还真问:“怎么负责?你想要多少——”钱。
霍潇潇扬起来下颌,傲娇打断:“做我男朋友。”
卓进僵硬住。
冷硬的下颌,略扬。
轻嗤一声,“做你男朋友,只会让你损失更多。”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留下霍潇潇一个人,费解地看着他,非常疑惑。
做我男朋友只会让我损失更多?这句话怎么理解?
倏然想到什么,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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