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卓明轩这场闹剧,沈念君的心思被转到联姻的事上,一时也没精力深究钱老板给她的,那个“卓”姓的神秘买家。
名片静静地躺在包里,沈念君没找到合适机会打电话。
况且这两日身子又不大舒服,白天无碍,到了夜间就咳嗽,意志昏沉地咳到后半夜才能踏实入睡,所以一夜总要咳醒两次。
晚上睡不好,白天精力自然变差,不仅吃饭没什么胃口,就连气色也连带着,没有往日好了。
这个节骨眼,也难怪外面传言是被卓明轩气病的,如此境况谁看了,都得叹一句,沈念君痴情错付,被卓家那个纨绔负心汉给负了……
至于卓明轩,自“携小嫩模夜宿门”被曝以后,两人就没再碰过面。
次日一早,沈念君要退回去的东西,分门别类,装了满满一后备箱。
沈念君肩膀上披了一件小香风外套,长发挽在脑后,沈家两个负责跑腿的,把名单递过来。
她低了清秀眉眼,仔仔细细把名单目录检查一遍,生怕一个疏忽,遗留了什么。
垂首间,脖颈的皮肤白皙细腻,阳光下泛着奶白色,有几丝细碎绒毛,微微颤动。
沈念君检查清楚,才放下心,伸腕递过去。
并且公事公办,柔声嘱咐他们:“要让卓少爷亲自核对,免得日后少了什么,解释不清。”
望着车子缓缓出了会宁山庄的大院,沈念君才松口气,
拢了拢外套,转身往屋里走。
她这么一番阵仗,奶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听人汇报完,捏着鱼食洒进池塘里。
“嗯,是得撇干净,免得下一个乱吃飞醋,”老太太低头看了看那几条锦鲤,挑眉嫌弃,“男人嘛,心眼都小。”
*
卓明轩这才刚吃了早饭,车子就到了卓家的清风畔。
卓明轩打开后备箱,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知怎地,心口突然就像被刀子,狠狠拧了一下。
不自觉就想起来两句诗,用在这个上面颇为应景——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沈念君没这个意思,却被卓明轩脑补了一出感人肺腑的大剧。
一时之间,对沈念君更觉得愧疚,又听说她这两天病了,更是觉得没脸面对她。
实际上这两天,好几次冲动想发消息的。
不过事已至此,卓明轩再说什么,也是自取其辱。
旁边没有眼色的人,还偏偏这个时候提醒他,“卓少爷,我们沈姑娘说了,你要亲自核对,我们的交接工作才算完成。”
卓明轩眼眶微微泛红,转头扫了那两人一眼。
沈念君这么决绝地跟他划清界限,卓明轩是很难受的,不过有错在前,抿了抿嘴,只能忍了。
他自然不会真核对,扫了一眼,便摆摆手。
谁知这两个没眼色的,又递过来单子。
指着上面,要求卓明轩还得签上字。
卓明轩咬了咬后牙槽,颇为受伤,“还用不用按手印?”
对方一本正经地说:“不按手印也行,要是卓少爷想按手印,那也可以按……印泥恐怕得你自备,我们没带身上。”
卓明轩沉着脸,捏紧钢笔,二话不说刷刷签字。
他们交了差,卸下来东西就走。
卓明轩在旁看着,一言不发。
等他们上车要走的时候,才忍不住问了句:“念君这两天……身体好点没?”
其中一个听了,哭笑不得,没想到卓明轩还是这么一个多情的种子。
在这里上演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戏码,得到了白玫瑰惦记着红玫瑰的妖艳多姿,现在白玫瑰跑了,又觉得白玫瑰洁白无瑕了。
不客气地眼神扫卓明轩。
这个时候,越看越觉得卓明轩虚情假意。
懒得说什么,开车就走。
*
这日,卧室落地窗。
窗棱半敞,白色纱窗在微风中飘荡。
黄花梨茶盘上,放了一盏熏香,散发着淡淡的月夜桂花香。
下午周姨送进来的,说里头参杂了一味药,有助于安眠醒神。
也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沈念君很快入睡。
只不过迷迷糊糊之间,做了一个梦。
一开始几个人还站在雅亭对面的游廊处,有说有笑。
一个身材稍微胖的男人,站在沈念君旁边,拿她开了一个玩笑,沈念君很生气,转身抽打对方。
在梦中,画面一转,隐约觉得危机四伏,这个男人在追她。
直觉告诉沈念君,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下意识就逃,四周场景变换,隐约间,跑到了年少时,小学的园拱门前的红砖道儿上。
男人仍旧在追她,沈念君越害怕,还越跑不动。
下一个画面变换,她不知怎么跑到荒草园子里。
四周都是高高的,刷着新鲜绿漆的铁栅栏,栅栏足足两米高,挡住去路,目光所及,只有一扇小门敞开着。
再一回头,胖男人变成了卓明轩的脸庞,一脸势在必得,步步紧逼她得意的笑。
沈念君惊恐之中,看到栅栏外面,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男孩,于是赶紧招手,急切地向他们求助。
两个人听到呼救,转身看过来。
沈念君瞬间燃起希望,谁知下一秒,两个人身手利索地跳进来,其中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看她,顺便把唯一敞开的小门,随手带上——
到这里,沈念君吓醒,倏然坐起来身。
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抬手摸了摸额头,鬓角都是汗渍!
而房间内静悄悄,案桌上的熏香炉,淡淡烟雾飘散,不疾不徐地消失在空气中……
沈念君回想了一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她这两天也没有想卓明轩啊……
傍晚庭院寂寂。
她走到窗前,拨开纱窗,正准备把窗棱合上。
一抬头却瞧见两个身影,端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那下象棋。
一个是老太太,另外一个,就是卓秉年。
听到脚步声,沈念君回头。
周姨走进来,手里拿着洗好叠放整齐的衣服,进门打开衣柜,归置衣服。
沈念君隐隐觉得不安,伸长脖颈回看外头一眼。
周姨这个时候就笑了,“卓老爷子往这边跑,会不会是联姻的事,有什么进展?”
沈念君听罢略微紧张,抬起头看周姨。
联姻的人选未定,一个两个的,确实都不安心。
就连当事人沈念君,这两天都睡不好觉。
沈念君问:“象棋下了多久了?”
周姨叹气,“高手过招,一盘棋下了整整一个下午。”
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笑着摇头,“卓家小叔在前厅陪你哥哥喝茶,卓秉年在湖边陪你奶奶下棋,卓家一家老少,还挺卖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念君听了心口一阵乱跳。
渐渐有些沉不住气。
等周姨离开,沈念君突然想起来什么,慢条斯理走到衣帽间。
从包里拿出那枚黑色鎏金字体的名片。
她迟疑片刻,才犹豫着打开手机屏幕。
把那串号码输入进去。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数秒,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只响一声,就被接听。
那人上来便问,“喂?”
嗓音清冷低沉,敲打着沈念君的耳膜。
虽然她跟卓明轩的这位叔叔不熟,不过男人的声音辨识度奇高。
沈念君立马听了出来。
不知怎地,心口乱跳,想到他就是那个神秘买家,顿时面红耳赤,羞涩难当,条件反射般就想挂断电话。
谁知那边却淡笑起来:“念君,你找我?”
倏然之间,沈念君全身汗毛竖立,她缩起来脖颈,悄声问:“你……你知道是我?”
卓翼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声音越发低沉:“手机里,有你的联系方式。”
“……”
他淡定自若地说:“我在前厅陪你哥哥喝茶,有什么事,你可以过来找我们。”
沈念君赶紧摇了摇头,“没事……打错了……”
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说:
二非:评论区50红包
第10章
夜色浓稠,如同铺彻了一层厚重幔布。
客厅内亮如白昼,滚滚热气卷着四溢的茶香。
卓翼被热茶熨着,脸庞上多了一丝慵懒不羁。
他端详手机少许,心里如同明镜,大晚上,沈念君不可能平白无故打错电话。
显然是个借口。
为什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眼尾不经意垂落在茶盏上,心中一番揣测。
沈念勋视线扫过来,眉眼之中多出来一丝困惑。
问卓翼:“我妹妹给你打电话,你们私下里还有联系?”
卓翼彼时才抬眸,要笑不笑地扫他。
表情坦然:“前两天不是你给我的联系方式?”
沈念勋这才了然,卓翼打探有关联姻的口风,沈念勋又不是傻子,故意刁难他,就把沈念君的联系方式丢给他,让卓翼亲自去问。
他就知道按照卓翼的尿性,不会出这个风头。
毕竟前不久,卓翼和沈念君还是叔叔和侄媳的关系,他刻意疏远的样子,就差拿刀刻在脸上。
沈念勋想到这里忍禁不住,故意说:“我妹妹又不是毒蛇猛兽,我怎么觉得,你挺害怕她?”
卓翼听到“害怕”二字,转过来脸庞,表情变得散漫了些。
“谁告诉你,我害怕她?”
沈念勋说:“每次你都躲着。”
卓翼迟疑一秒,纠正:“这称之为避嫌。”
沈念勋扯了扯,微敞的领口,凑近卓翼几分,把两个人距离拉的越发近。
就连话也说的意有所指,颇为明显:“那现在呢,我妹妹涉世未深,单纯温柔……”
谁知卓翼回望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
瞧他片刻,白皙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眼尾含上一丝笑意,“你确定了解她?”
沈念君这边意外地打了个喷嚏。
直到周姨进来,弄出来一些声响,沈念君才仓惶抬眸,从衣帽间出来。
只见她抿唇垂眸,脸色酡红,像胭脂染过的,盛开在乱枝纵横的灿烂海棠花。
就连周姨都扑捉到一丝异样。
不过很快又拾起来外套,披到她肩头,碎碎念起来:“你瞧,打喷嚏了吧,小心重感冒……”
沈念君这才丢下手机,被周姨扶着上了床。
沈念君的母亲去世早,从记事就是周姨在身边伺候,旧社会才有奶妈,沈念君自然不可能是周姨奶大的。
不过呢,出生没多久周姨就被雇到家里做育儿嫂,负责沈念君饮食起居,在沈念君七八岁时,周姨换掉过一段时间,彼时母亲刚离世,周姨又离开,沈念君茶不思饭不想,大病过一场。
再后来周姨便被奶奶请了回来,在沈家这么一呆,就是十几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今周姨孩子都大了,个个有能力,周姨也并不是靠着这份工作糊口,只不过多年朝夕相处生出来感情,把沈念君当成亲闺女对待。
如今早就不是沈念君离不开周姨,是周姨离不开沈念君了……
*
沈念君和卓明轩的婚事,尘埃落定,早就失了转圜余地。
一周后,就算是茶余饭后的笑料,也该笑腻了,风头过去,逐渐平风浪静起来。
陈穗忙了几个月,终于从北京回来,陈千金难得有空,便订了个酒店天台,举行露天派对,众人给她接风洗尘。
下个周,恰好又是Moni生日,陈穗就打电话给沈念君。
坐在沙发上,挑着眉梢提醒她:“你干闺女生日,你就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晚也得准备礼物,过来喝两杯吧?”
沈念君听了哭笑不得,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也得亏是从陈穗口里能说得出。
哦,忘了一提,Moni是两年前,沈念君和陈穗在宠物领养院,领养的一条狗。
两岁半,通体白毛,一只杂交的贵妇母犬,流浪时被虐待过,所以一开始很凶,但凡有人靠近,就会发出惨叫。
起初沈念君是打算自己领养的,手续都已经办好,可惜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高敏体质,对动物毛发过敏,稍微接触,就咳嗽打喷嚏,脸上还起红点。
以前总听说毛发过敏,沈念君还是第一次感同身受,那段时间别提狗毛猫毛,就连动物玩具一概都不能接触。
至于为什么突然成了高敏体质,医生也没说出来所以然,只让沈念君配合脱敏治疗,期间不可再接触过敏原,否则只会加剧过敏程度……
扶养Moni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陈穗身上。
陈穗拿Moni做借口,沈念君怎能拒绝。
晚上六点多,沈念君捏着包只身前往,去之前打电话到蛋糕店,订了一个草莓味的生日蛋糕,蛋糕自然不是给Moni吃的,草莓一向是陈穗的爱好。
至于给Moni的礼物,沈念君只准备了一大袋狗粮。
这种聚会向来是争奇斗艳,个个衣着光鲜,看谁打扮耀眼。
到之前陈穗就发消息:【别打扮那么漂亮,就让她们争去斗去,你本来就扎眼,低调点给我留活路。】
沈念君才不信陈穗信口雌黄,还是穿了一件黑色抹胸的礼服长裙,化了淡妆。
年初,沈念君就让陈穗坑了一次,说自己不化妆,让沈念君也别化妆,就几个朋友聚一聚,吃吃饭。
沈念君信以为真,那日蓬头垢面,穿了一身运动装,结果到地方才知道,是陈穗的相亲宴。
相亲宴也就罢了,主要有几个认识的男发小在场,差点以为沈念君是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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