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毫无保留,不知可有伤到他。
萧瑢看见她眼底的担忧,当即便明白过来她在想什么,道:“没有伤着我。”
姜滢怔了怔,又抬眸看着他。
她唇动了几次,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是她想沉默,而是此时此刻,她实在不知道,她应该同他说什么。
她为何学武,在何处学武,又为何瞒着人,这每一个问题都是复杂至极,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况且,其他的她可以现在坦白,可是...逢幽阁,她能说吗?
即便逢幽阁如今已是正道,可她进四方潭那年,逢幽阁还是一个杀手门派,虽然她没有接过买命的任务,可她手上也沾了不少血。
且逢幽阁是江湖门派,与朝堂的关系不明,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
萧瑢却在这时没头没尾来了句:“不好。”
姜滢一愣,没明白他意思。
“夫人昏迷前说的话,忘了?”萧瑢语气不明道。
姜滢怔了怔,记忆随之浮现。
她昏迷前,走到他面前吻了吻他的唇,说:‘当作没看见,好不好’
当时她没有撑到他回答她。
而现在,他回答:‘不好’
姜滢被中的手紧紧攥着,一颗心也沉了下去,半晌后,才轻轻开口:“我...对不...”
“想贿赂我,那还不够。”萧瑢突然俯身,举着那枚暗箭沉声打断她。
她不必同他道歉。
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
姜滢一愣,猛地抬眸看着他。
她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又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尖,她白了几日的脸颊上,终于染上了红霞。
“你昏迷了三日,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其他的等你好起来,我们再谈。”萧瑢余光瞥见她微红的脸色,才缓缓抽身看着她,正色道:“若是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我慢慢等。”
对上姜滢彷徨惊慌的神色,萧瑢无比温柔的笑了笑,带着安抚的意味道:“谢谢夫人救了母妃,救了卫烆他们。”
“还有...”
萧瑢勾了勾唇,颇有些骄傲道:“外头都在揣测那日救母妃的是不是夫人,我还没有回应,只等着夫人醒来,问问夫人的意思。”
“若是夫人不愿意对外透露,那我就和夫人一起瞒着旁人。”
他只字不提她为何会武,何时学的,为什么学的,又为何瞒他,他只告诉她,只要是她,不管是怎样的她,他都喜爱。
姜滢终于忍不住,缓缓落下一行泪。
他怎么这么好。
她何其有幸得良人如斯。
作者有话说:
过年这几天更新不稳定哈,年底忙到飞起,准备年货,工作收尾,大扫除等等,初一不更,初二休假开始稳定爆更,预计在月底进入完结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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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姜滢重伤初醒, 不宜费心神,忐忑与不安被萧瑢轻而易举安抚后, 便又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 已是天明。
“姑娘醒了。”
青袅得到回应,才轻轻打了帐。
姜滢在她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她伸手触摸枕畔, 已是一片冰凉,显然人已经起了多时:“郡王呢?”
合语在这时端来热水伺候洗漱。
那日因有刺客闯进府中, 姜滢下令, 让手无寸铁的小厮下人都藏身于殿内, 是以亲眼目睹姜滢出府的人并不多,便是贴身侍女合语都只是在萧瑢抱姜滢回来时才瞧见的。
当然,关于那日救太子妃的女子是姜侧妃的传闻, 郡府中的人都有所耳闻, 但没有亲眼所见, 也就都无法确定, 萧瑢不回应此事, 是在等姜滢苏醒,尊重她的意思,所以这几日在昭和殿伺候的只有青袅,合语,阿礼几人。
合语一进来就听到了姜滢这话,遂接道:“侧妃可算是醒了,这几日郡王担忧的不行, 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侧妃呢, 连处理折子都是在寝殿内, 今儿还是礼部来了人, 才将郡王早早请走的。”
姜滢看了眼一旁桌案上散落的折子,唇角轻轻弯了弯。
之前此处是没有桌案,想来是他特意搬来的。
明郡王的温柔体贴,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她想,她这一辈子,都放不下这个人了。
姜滢洗漱完,动作间扯到了伤口才想起要换药,青袅却先一步开口道:“郡王起身时,就给姑娘换了。”
说完,两个侍女皆抿唇偷笑,惹得姜滢闹了个红脸。
她佯瞪了眼青袅:“琅二如何了,可有去瞧过?”
这回轮到青袅面色微赧,还不等她答,合语便笑着道:“瞧过了,一日瞧两回呢,不过人如何了,还得问问我们的青袅姑娘。”
被两双打趣的眼神盯着,青袅好半晌才不自然道:“都还没醒...”
见合语还欲开口,她急急道:“姑娘,合语也到了年纪,该给她...”
“哎哎哎,说你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合语赶紧打断她,折身从柜子里取出外裳,伺候姜滢更衣。
姜滢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迟疑了好一会儿后道:“说的有道理,合语,你觉得琅一...”
“侧妃!”合语急得跺了跺脚,低头轻声道:“奴婢...奴婢有婚约了。”
姜滢喔了声,略带失落。
琅一的婚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既然如此,那就不提了。”姜滢朝合语道:“回头你与我说说,何时成婚,我好备份嫁妆。”
合语自是应好,感激道:“奴婢多谢侧妃。”
几人说说笑笑间,梳妆打扮完毕,簇拥着姜滢用了早膳,阿礼才走过来。
他见着姜滢,顿时咧嘴一笑:“侧妃当真醒了啊!”
不等姜滢接话,他又自顾自道:“郡王被礼部缠着脱不得身,又心系侧妃,便让奴婢来瞧瞧,说侧妃这会儿该是醒了。”
阿礼的眼神亮的可怕,年纪轻轻却硬是笑出了几道褶子:“哎呀,真是没想到,侧妃竟如此深藏不露,哎呀,奴婢第一次见着侧妃时,就觉得侧妃不一般,这不,果然如此,奴婢咋就这么自豪呢?”
“奴婢都听郡王说了,前段日子红莲楼被人重创就是侧妃做的,哇哦,奴婢心中好生敬佩啊,奴婢只恨不得也有这么好的武功,也去替郡王报仇.....”
阿礼赞扬之词一个劲儿的往外蹦,姜滢几人就安静的听着,直到他自己说的累了停止方休。
阿礼一停,姜滢赶紧趁着空隙插话:“郡王可还有说什么?”
“啊,对了,郡王说,侧妃伤口未愈,行走间务必小心,郡王很快就会过来的。”阿礼只顾着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若是姜滢不问,他全然就把萧瑢的交代抛诸脑后了。
姜滢心头被浓浓的暖意包裹,抿着笑点头:“好,你同他说,请他不必担忧,处理政事要紧,我会在殿中等他。”
阿礼应了是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走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话有要传的必要吗?
算了,可能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吧。
姜滢果真没有乱走动,乖乖的等在了偏殿。
萧瑢回来时,便见她坐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个话本子,看起来又乖又软,极其惹人怜爱。
姜滢这次没再隐藏,萧瑢才出现在殿外,她就抬起了头,甜软一笑:“郡王回来了。”
萧瑢温柔的嗯了声,抬脚朝她走来。
“怎么不多穿些?”
然话刚落,又似想起了什么,咽下吩咐阿礼取披风的话。
她有内力护体,这个天不会觉得冷。
姜滢默默地的放下话本子:“今儿有太阳,不冷。”
说罢,她又加了句:“我有旧疾是真的。”
萧瑢嗯了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肠胃不好和咳嗽是装不来的。
她只是在这个前提下,添油加醋,把自己塑造成弱不禁风的模样。
“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这几日需小心些。”
姜滢点头:“嗯。”
短暂的安静了片刻后,姜滢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萧瑢的手背上,细声问:“瑢哥哥,你...想听吗?”
萧瑢看向她,神色如常:“夫人想说,我便听,若是有所顾虑...”
“我想说。”
萧瑢一顿,确定她面上没有为难之色,才笑了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道:“那我就听听,我柔弱的夫人是如何一夜之间变成屈指可数的高手的。”
姜滢知他是故意打趣,便顺着他的力道窝进他的怀里,徐徐道。
“母亲兄长走的那年,我六岁,他们与我别时,说很快就会回来,母亲说会给我带外祖父与舅舅们的礼物,兄长说给我带南城有趣的物件,兄长临走时为了哄我,还给我栽了一颗桂花树,说等桂花树长大,开了花,他就折来放在的寝房,必定满室添香,还说会摘一朵为我簪发。”
萧瑢放在一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就是你院中那颗桂花树?”
“嗯。”姜滢轻轻点头:“那是母亲与兄长第一次食言,母亲没有给我带回礼物,兄长也再也看不到桂花树长大。”
桂花树长大了,可以折来插花,簪发,可母亲和兄长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满怀期待的等着,可等回来的,是母亲与兄长的尸身。”
当年的一切无论多久想起,提起,姜滢都忍不住落泪。
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若是那时她没有生病,就会和母亲兄长一起去外祖父的寿宴,就可以永远都不会和他们分开了,她就不会在世上苦苦煎熬,守着昔日美好的回忆痛彻心扉,承受着磨人的思念,痛不欲生。
萧瑢没有出声,轻轻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一朝失去亲人,还是那样残忍的死法,那种刻骨铭心,无人能感同身受。
“我那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不懂母兄为何突然离我而去,不懂外祖父和舅舅们为何一朝灭门,但我趁祖母不在,跑到前院看到了母兄的尸身后,就明白母兄再也无法醒来,母亲再也不会对我笑,哄我睡觉,兄长再也不会温声哄我,给我买糖糕,我知道,我永远的失去了他们。”
“那之后,我大病了一场,危在旦夕。”
萧瑢心中一疼,喉头微动。
他轻轻低头吻在她的发丝上。
差一点,他就遇不见她了。
“是父亲求到了鹤山,跪求神医相救,我才得以保住性命。”姜滢无声的落着泪,怕被萧瑢听出哽咽,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我知道母兄是被人害死的,便一心要为他们报仇。”
“可我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去报仇。”
“后来,我在机缘巧合下,学了武功,如此,有朝一日找到了仇人,我才有手刃仇人的能力。”
姜滢还是没有将逢幽阁说出来。
这件事干系重大,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说。
毕竟会武功和曾经是杀手,这完全是两码事。
“手刃仇人?”萧瑢眼神微紧。
姜滢:“嗯...,那时,我没有顾虑太多,一心只有报仇,想着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母兄报仇。”
“那时候我不知道仇人是谁,只能先默默地等待时机,而父亲也一直在查此事,大约是父亲的动作让那背后的人察觉,给姜家招来了灾祸。”姜滢说到这里顿了顿:“若非有郡王,姜家难逃那一劫。”
萧瑢仍旧没出声,安静的听着。
“我最初求到郡王跟前时,只是想救姜家,但后来...”姜滢眨眨眼,半晌才道:“经此一事,我觉得仇人应该在京城,所以,便想借着郡王,到京城来继续查。”
“还有...”
萧瑢眼神微闪,循循善诱:“还有什么?”
姜滢轻轻抬起头,看着他:“后来有了郡王,我便放弃了鱼死网破的想法,我想,若是找到仇人,可以求郡王,为母兄沉冤昭雪。”
与众所周知的母兄被人害死不同,齐家谋反是有铁证的,有陛下满门抄斩的圣旨在,没有找到齐家被冤枉的证据前,他插手反倒会连累他。
如今东宫才立,政事颇多,不好让他再费心力。
待她寻得证据的那一日,再来求他。
萧瑢沉默许久后,轻轻一笑:“倒还知道依靠我,不算太笨。”
只是替母兄昭雪,没有齐家吗?
姜滢面色羞赧道:“那时候还未与郡王心意相通,自是不敢奢望。”
萧瑢挑眉:“现在心意相通了?”
姜滢慌忙低头往他怀里钻,带着鼻音几不可闻的承认:“嗯呐。”
“你学武,姜家知道吗?”萧瑢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发丝,问出了关于此事的第一个问题。
姜滢摇了摇头:“都不知,先前只有青袅一人知晓。”
果然如此。
萧瑢眼神微垂,没有继续追问。
疑点还有很多。
比如,她所说的机缘巧合是什么,比如,她师承何处,再比如,她是否已经查到了什么。
但她不愿说,他便慢慢等。
总有一日,她会愿意同他将一切道来。
现在他很心疼,心疼这个独自一人撑了这么多年的姑娘。
这些年,她心中的仇恨,思念,痛苦,怕是都无人叙说。
不过今后有他,他会好好爱惜她,将她这么多年所缺失的爱,一点一点的加倍的给她。
“夫人还没有说完呢。”
“我还想听听,夫人是如何为我杀上红莲楼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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