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他。
曲拂方:“信还在?”
平亲王讶异道:“可是,我当时并未在你身上发现信。”
他不敢在齐家停留太久,便在暗卫的掩护下离开了,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信在年年身上,可是…
他从那江湖人手里接到年年时,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信。
姜慕年迎向请亲王的视线,动了动唇,好半晌后道:“因那片湖是唯一能逃出去的机会,所以那封信用羊皮封存,且绑在我的身上,确保不会被水冲走。”
他落水时,信确实在他身上。
而被醒来后失去了记忆,不记得所有,也不记得那封信。
所以,救他的平亲王是最有可能看到那封信的。
平亲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郑重道:“并无。”
众人纷纷收回目光。
若真如姜慕年所言,那么平亲王极有可能说谎。
可是…他没有说谎的理由。
“我相信父王。”姜慕年道。
平亲王闻言轻轻勾唇:“到底是没白疼你一场。”
“那个江湖人…”
姜滢突然出声道。
若平亲王没有说谎,信也不会被冲走,那么那封信,就只能在那个江湖人手中。
平亲王自然早想到了这点,摇摇头道:“他刚救下年年我们就赶到了,我没有在年年身上找到信,便搜了他的身,没有找到。”
姜滢轻轻拧起眉。
若她没有猜错,救哥哥的那个江湖人就是赤亡真正的主人!
也就是曾经救下过柳玉梧的那个人。
所以,哥哥才会顺着赤亡的线索查到柳玉梧身上,如此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哥哥前段时日见的那个人…”
可是哥哥失去了记忆,为何会去寻那个江湖人。
萧瑢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看向姜滢。
她好像还有很多事瞒着他。
姜慕年明白姜滢的意思,道:“我那时虽然不记得过往,但总是重复的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江湖人将我从河边救起,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握着一把刀。”
“我对此心生疑虑,查证后得知那把刀叫赤亡,又顺着那条线索找到了柳玉梧,我问过他关于那个江湖人,他说所知甚少。”
当时还不觉得,可此时想来,他却觉得柳玉梧好像并没有说实话。
姜慕年轻轻眯起眼。
看来,还得再见他一次。
事情发展至此,离戳开那层迷雾越来越近了。
如今只要拿到那封信,齐家就能沉冤昭雪!
“父王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姜慕年突然问道。
平亲王垂眸,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太后。”
作者有话说:
宝们猜出那封信在哪里了吗,比心心。
第91章
当今天子并非太后所出。
天子乃嫡长, 因嫡母早逝养在继后,也就是当今太后膝下, 后天子登基, 泓王受封离京,无召不得回。
泓王若就此按下不该有的心思,自也能享一生荣华, 可如今很显然,他仍旧觊觎那把龙椅。
自从西北军饷出了问题后, 边关发生了大大小小数场战争, 勇昌侯不日将带兵前往西北。
泓王一党多年前的不安分多半也是冲着皇位去的, 事情暴露后将脏水泼到了齐家的头上,如今韬光养晦十余年,恐怕已是蓄势待发。
而如今的大盛千疮百孔, 民间也开始乱了, 根本经不起兵变。
萧瑢与姜滢踏着夜色回了郡王府。
月光下, 二人飞檐走壁, 衣袂飘飘, 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到了郡王府,二人默契的在屋顶驻足。
萧瑢负手看向皇宫的方向,神色不明。
姜滢立在他身侧,亦是心事重重。
齐家案背后的主使找到了,可没有证据,不能立刻为齐家翻案。
而那封信,是证明齐家清白唯一的证据。
可那个江湖人死了, 信不知所踪, 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就是柳玉梧。
如果那封信真的在那江湖人手中, 而柳玉梧是他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他将毕生的心血,赤亡与刀谱都给了柳玉梧,那么那封信也很有可能交给柳玉梧。
若真如此,对他们来说算是极为有利,毕竟柳玉梧如今是逢幽阁中人,信在他的手上,总好过全然没有下落。
“夫人在想什么?”
姜滢回神,如实道:“在想那封信会在何处。”
萧瑢眼神微闪。
他其实很好奇,她一直在郡王府,是如何与那位自称方幽的人联系的,又是何时得知长兄去见过柳玉梧。
但他终究还是没问出口,他挪开视线,沉声道:“滢滢,天下要乱了。”
姜滢闻言一怔,失声道:“郡王...”
萧瑢转身看向城中万家灯火,这一刻的京城宁静温馨,平和安然,可这都是表面的,这样的假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近日来,边关陆续发生战乱,民间也不安宁,朝廷已派兵往各地平乱。”萧瑢顿了顿,继续道:“若我所料不错,与西錂的这一战,就要开始了。”
古往今来,战争都是很让人生惧的,一旦战事打响,受苦的也多是黎明百姓。
更何况,如今大盛重文轻武,朝廷的武将屈指可数。
若西錂来犯,能带兵迎敌的只有勇昌侯。
姜滢对这些还是有所了解的。
她担忧的伸手拉住萧瑢的袖子:“郡王,情势很不好对吗?”
萧瑢也没打算瞒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点头:“嗯。”
他方才说的已是大盛接下来最好的情形,而更糟糕的,是内乱。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泓王与西錂勾结,西錂大举进犯的那一日,也就是泓王带兵直入京城之时。
届时,大盛内外不宁,危在旦夕。
姜滢默默地的垂眸,久久不再作声。
国家为难之际,私仇似乎就算不得什么了。
就算她如今拿到了那封信,为齐家平反,也无法将真正的罪人绳之以法。
因为他们已休养生息多年,意欲谋反。
“郡王,有对策吗?”姜滢偏头询问。
萧瑢闻言苦涩一笑:“大盛腐败已久,这一仗,很艰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大权掌握在父亲手中,尚还能斡旋,以谋那一丝胜算。
“朝廷的兵力有限,西錂乃是劲敌,支援西錂将要占去大半兵力,余下的需要前往各地平民间起义,如此一来,京城的防守就极其松懈,若泓王联合禄王逼宫,京中危矣。”
姜滢羽睫轻颤,许久才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饶是她没有接触过战事,也能从萧瑢的话中明白,这一次的难关不好度过。
不论是西錂,还是泓王,他们都不能输。
前者大盛将不复存在,后者,他们都得死。
泓王此举无异于是在与虎谋皮!
那个位置,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竟不惜拿国家去作赌。
萧瑢沉默良久后,道:“朝廷的兵力确实不足,但若有助力,也不是不可以一战。”
姜滢抬眸:“助力?”
“嗯。”萧瑢徐徐道:“我听闻逢幽阁高手无数,且训练有素,若是能为朝廷所用,此战便有胜算。”
姜滢面容一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夫人觉得,逢幽阁会答应吗?”萧瑢突然朝姜滢看来,问道。
姜滢努力镇定下来,语气平缓道:“国家危难之际,身为大盛子民没有拒绝的道理。”
萧瑢看了她半晌,挪开视线:“希望如夫人所说,明日的谈判能够顺利。”
姜滢一怔:“郡王明日便去?”
“嗯。”萧瑢:“风雨欲来,不容拖延。”
姜滢故作平静道:“逢幽阁再是高手众多,也比不得正规军队,若是他们同意,郡王打算如何用?”
萧瑢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轻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回答:“守城门。”
“守城门?”姜滢疑惑道。
“是。”萧瑢:“勇昌侯这两日便会带走大半兵力前往西錂边关,届时若泓王,禄王逼宫,这沿路所有的城池都会失守,与其让各城的将士们白白送死,不如打开城门,与他们在京中殊死一搏。”
姜滢听得胆战心惊:“要放叛军直入京城?”
萧瑢点头:“如此才可保住沿城百姓,免去将士们不必要的牺牲。”
将士们能上阵杀敌,却不该死在自己人的内斗中。
狂且,就算他们拼了性命拦,也拦不住。
所以又何必做那无谓的牺牲。
“泓王想要那个位置,就不会大开杀戒,失了百姓的心。”萧瑢继续道:“而边关,勇昌侯会拦住西錂军,阻止他们踏入大盛地界。”
这是他早就与父王商议好的决策。
只是即便余下所有兵力都留在京城,他们的胜算也不大,所以还需要一股让人出其不意的助力。
对外自是要英勇抵抗,而对内,他没打算与泓王硬拼。
逢幽阁乃武林之首,能调动的高手可不止逢幽榜,而是整个绿林好汉,这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擒贼先擒王,若是逢幽阁肯出手相助,他就有把握将泓王斩杀在京城外。
但不可否认,这是一步险棋。
稍有差池江山就会易主,他们都会死在这场战乱中。
但大盛易主,好过大盛覆灭。
这也就是为何,萧瑢会将大半兵力派往西錂的缘由。
姜滢沉默了很久,问:“勇昌侯,能拦得住吗?”
若他拦不住,大盛就等于国门打开,西錂军将会长驱直入,踏平京城。
不论泓王许了他们什么好处,也不及将大盛纳入国土更有吸引力。
萧瑢深吸一口气,道:“拦不住,也得拦。”
姜滢闻言没再言语,二人并肩立在屋顶,看着那满城灯火。
生逢乱世,总要有人站出来保住家国。
这座城,除非他们身死,便没人能踏入。
-
宫中
太后慵懒的靠在榻上,身旁围绕着小宫女捏肩捶腿。
不多时,屏风外走进来一位嬷嬷,太后睁开眼,屏退了殿中的宫女。
嬷嬷这才上前,轻声禀报:“娘娘,苏州那边的来京城了。”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竟真的来了。”
嬷嬷犹豫片刻后,道:“或许并非是为了信?那水府不过是寻常府邸,早些年从未与平亲王府有过来往,这次,或许只是巧合?”
太后冷哼了声:“宁杀错,不放过!”
嬷嬷闻言忙称是。
太后缓缓起身走向内殿,嬷嬷赶紧上前搀扶着。
“当年没有找到那封信,哀家便一直盯着平亲王,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他在那段时日曾离开过京城,可是若信在他的手上,他没有理由不呈给陛下为齐家平反,毕竟,他与那齐家关系可亲近得很!”
太后边走,边徐徐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平亲王一直都没有动静,没成想到了如今这紧要关头,那足不出户的五公子竟悄然去了趟苏州,还进了那不知道什么来路的水府。”
“若是那家没有动作便罢了,但若要来京城...”
太后停住脚步,朝嬷嬷厉色道:“就让他们进不了京!”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提早抹杀!”
嬷嬷连忙恭敬应是。
-
次日
萧瑢下值后,用完晚膳,便欲换衣裳去逢幽阁。
姜滢正给他系着腰封时,映着黄昏的天空上突然炸开一朵红烟。
烟花响起的那一刻,姜滢下意识朝窗外望了眼,而后手中动作一滞,但很快就面色如常。
萧瑢将她那一瞬的异常收入眼底,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天空正散开的红烟。
不多时,姜滢将萧瑢送出了昭和殿。
眼见萧瑢已经离开,姜滢面上的笑容尽收,疾步回了昭和殿,边换衣裳边朝青袅道:“我出去一趟。”
青袅见她提了剑,又别了许多暗器,便明白这怕又是出去打架的,遂担忧道:“姑娘,您何时能回来。”
姜滢:“快则一个时辰。”
萧瑢去逢幽阁,定不会那么快回府。
反正如今她会武功一事已经暴露,就算他回来时她还没有归府,她也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方才的烟花是逢幽阁同伴求救的信号,而红色,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逢幽阁的规矩,遇同伴求救必须前往救援,更何况是生死攸关之时。
不论城外遇险的同伴她是否认识,只要她看见了,就必须得去。
姜滢飞快的离开了昭和殿,青袅在殿门口担忧的望着她飞檐走壁离开的身影。
府中的侍卫如今都知晓姜滢会武功,见她离开也都不会阻拦,只当作没瞧见。
直到姜滢的身影消失,青袅才收回目光欲回殿中,然她才转身,就看见了身后立着原本已经离开的明郡王,她面色一白,强作镇定的行礼:
“郡王。”
-
城外,枫林
水汀持剑将卿梧护在身后,双目充血的看了一圈将他们包围的杀手,没好气的冲卿梧道:“你本事不小啊,竟招惹上了红莲楼!”
她说是这么说,却将卿梧护的滴水不漏。
卿梧垂下眼,看着水汀身上的数道伤口,无比愧疚:“抱歉,我不知道会引来这么多人。”
他们已经逃了两个时辰了,先是弃了马车,后又被逼弃了马,如今已经逃无可逃,被围在了枫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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