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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轻轻皱眉。
这个孩子有些不正常。
看身形应当已有了七八岁，可双眼中的天真迷茫却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
仅仅是对视片刻小黑点便跑开了。
桑榆下意识地跟上去。
那孩子全身皆是华服，身家必然比姜家显赫得多。
小黑点跑了没多久便跑累了，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此时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像是预料到自己会跟过来一样，转过头的瞬间他咧开嘴角大大地笑了。
“玩，玩。”他口中吐出几个音节，像是在邀请桑榆一同玩乐。
桑榆心中已经笃定这个孩子有病症在身。
不过是什么病症还不好说，自己能不能治也是未解。
毕竟以这孩子的家世，在这遍京城中什么名医寻不到，却到了这般年岁还是这样的症状。
这病症必然棘手。
桑榆蹲下身子轻轻朝他招了招手。
小黑点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自己这个新伙伴的意思。
她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玩呢？真是奇怪的人。
“玩！”他复而出声道。
桑榆没有陪这孩子玩闹的心思。
又招了几次手见小黑点没有过来的意思桑榆只好小心地走过去，生怕惊扰了他。
小黑点还以为自己的新伙伴终于要和自己一起玩耍了，他开心地拍了拍手。
“好玩，好玩。”
“别出声，我看看你患了什么病，待你好了之后想怎么玩都有人陪你玩。”桑榆轻声抚慰道。
不过这些话小黑点大约也是听不懂的。
然而事不遂心中所愿，变故陡生。
在桑榆的手刚搭上小黑点的经脉的时候小黑点像是受到了什么痛击一样厉声尖叫起来。
他双手抱着头放声大叫，全然没有方才纯真的样子，险些要将桑榆的耳膜震破。
看着十分痛苦。
这样大的应激反应，果真棘手。
一瞬间桑榆的都要冒了出来。
“少爷！你在哪儿！”后花园中小厮满头大汗地寻找着。
他不过是走开了一小会儿，就这一小会儿去拿个糕点的功夫少爷就不见了！
还要这些丫鬟有什么用！若是少爷出了意外他们所有人都别想活了！
小厮凶狠地盯着身后噤若寒蝉的小丫鬟，事关身家性命他此时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你们最好给我绷紧了皮子好好找，若是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仔细自己的脑袋！”
丫鬟们心神一颤，终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没人能预料到不过是错开眼的功夫少爷便消失无踪了。
她们寻了半天嗓子都要喊哑了也没个应声。
若是真的找不到少爷，那小厮口中的还是轻的，夫人会恨不得活撕她们的！
“你们可听见什么声音？这是少爷的声音！”耳畔传来尖利的叫声小厮神色却一喜。
往日令人心中心烦的声音此刻居然有几分悦耳。
几人循着声音前去，不多时便看到了正抱着头尖叫的小黑点。
小厮心里一紧。
糟了，少爷这是又犯病了。
“少爷！”他喊了一声便急急走过去。
多次安慰无果，还没等桑榆再次好好把个脉便远远瞧见了一群人前来。
不好，这应当是这孩子的侍从。
等他们走上前来自己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毕竟此处只有自己与这孩子二人，再没第三个人。
无论是有心或是无意，终究是自己冒犯了。
桑榆立刻转身就走，幸得方才离得远再加上有树枝挡着那些人应当也只看了个囫囵，并没有看清楚自己的长相。
应当没什么大碍。
小厮远远看到一抹绯色的身影，看身形像是女子，走近来那人早已不知所踪。
这时候并不是关心那人究竟是谁的时刻，小厮的心全然放在了哭泣不止的自家少爷身上。
但他也不能直接上手，否则少爷的病症会更加严重，他只能轻声说话抚慰。
“快去请夫人！”眼见自己的安抚没有任何效果小厮低声道。
每次少爷发病只有夫人能安抚得住。
其他事情都暂且靠后。
一群没有眼色的丫鬟，居然不知道去找夫人！非得等自己开口。
待这事了结自己定要禀告夫人将这群蠢人全都换掉！
“是。”小丫鬟颤颤巍巍地应声，即便是心中畏惧也不敢耽搁片刻。
“小姐！这里这里！你去哪儿了？”
春月急急问道，自己在马车上躺了一会儿回来居然找不到桑榆了。
桑榆刚从乡下回来没多久，哪里知道什么要注意地方啊，这时候乱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谁知道她刚才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到时候还不是要责怪自己没看好她。
“桑榆小姐，总算是找到你了，您给夫人的香囊可还有多的？”是梅白晴的侍女，瞧着有些着急。
“正巧，我与母亲想到一处去了。”桑榆浅笑。
“春月，你跟李妈妈走一趟吧。”
春月拿着香囊一脸憋闷地应了声是。
她还一肚子的话没问完呢。
况且桑榆是怎么知道李妈妈会来拿香囊的？
不过李妈妈在这看着呢，种种疑问只能等回来再问出口。
第二十章
“烦死了！”姜昭瑜狠狠皱眉。
这衣裳才穿了多长时间便脏了！自己今日根本没准备别的衣裳。
况且今日所有人穿的都是这样的衣裳，只有自己穿的还是以前的式样，这不正是说明自己穿的老旧吗？
越想姜昭瑜心中越是烦躁。
到哪里去找一身更好的啊。
都怪死丫头没有眼色，都跟了自己这么久了还是这样没长进。
居然不知道为自己挡一挡茶水，不然自此时何至于如此烦恼。
姜昭瑜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丫鬟，全然望忘了是自己没注意撞到了茶水。
有了！姜昭瑜灵光一闪。
桑榆身上穿着的不正是最适合自己的衣裳吗。
这可是老太太珍藏的料子。
况且桑榆穿上更显得她容貌妍丽，在一众式样相似的穿着中更显得脱俗。
姜昭瑜越想越觉得这是最合适的衣裳了，她已经能想象得出来自己穿上也定然是不输分毫。
桑榆不过是乡下回来的野丫头，懂什么好衣裳？
她穿着这样好的衣裳本就没什么用，还不如给了自己呢。
扫视了一圈发现居然连丫鬟都不在她身边，这简直是上天都在帮自己啊。
“姜桑榆！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半天了。”姜昭瑜先发制人。
“四周走了走。”桑榆说道。
“我看你穿的这衣裳看着有些老气啊，祖母果然已经老了，手中的布料根本不适合你这样鲜丽的小姑娘了，不如这样吧，我年龄大上你一些，不如你我换着穿，我穿上倒并不显得那么违和。”姜昭瑜说道。
桑榆一见姜昭瑜身上的茶渍便知道了姜昭瑜的心思。
好心是假，想要自己身上的衣裳才是真。
余光瞥到左顾右盼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的丫鬟桑榆目光微变。
这是方才出现在小黑点旁边的丫鬟。
那丫鬟的目光不住地往场中所有人的脚下瞟。
花园泥土湿润，只要去过定然会留下痕迹，这是在找方才花园中的人是谁。
“三姐姐定是为我好，我心中是愿意同你换的。”桑榆说道。
“真的？”姜昭瑜惊喜道。
“不过什么叫你愿意，我是为了你好，你该感谢我才是。”
没想到桑榆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换衣裳。
“但是这是祖母给的衣裳，就算是老气了些我也不该辜负祖母的心意。”桑榆话锋一转。
姜昭瑜神色一变：“姜桑榆你耍我是不是？你方才不是同意了?出尔反尔算什么意思？你这样就对得起祖母了？长在乡下就是沾了一身的小家子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多谢三姐姐的好意，今日还恕我不能与你换衣裳了。”桑榆摇摇头。
“你想啊，祖母定然也是愿意你穿着合适的衣裳的，你与我换祖母根本不会生气的，只有你穿的好看祖母才会高兴，你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说着说着差点姜昭瑜自己都信了。
姜昭瑜身边的小丫鬟听闻这话立刻低眉敛目，以免被姜昭瑜看到自己的神情而恼羞成怒。
她不明白为什么说这样无耻的话姜昭瑜居然真的一脸笃信。
小丫鬟的心思姜昭瑜没有察觉到，心中反而喜滋滋的，她从没觉得自己的口才像今日这样好。
“不行的，我不能辜负祖母的一片心意。”
“你搞什么？”见桑榆仍是拒绝姜昭瑜逐渐有些不耐，“姜桑榆你不要不知好歹，我这全是为了你好！而且这衣裳你今日是想换也得换，不想换也得换！”
突然提高的声音惹得一旁的贵女注目。
“小姐，注意些，这不是姜府！”小丫鬟小声略有些紧张地提醒道。
自家小姐被夫人宠得无法无天，在府外也不知道收敛分毫。
闻言姜昭瑜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姜府收敛了些怒火。
“你矫情个什么劲儿，我看上你的衣裳是你的福分，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入我的眼？今日你把这衣裳赠予我，日后在府中看在这件衣裳的份上我会多照拂照拂你，若是你今日不知好歹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姜昭瑜不客气道。
桑榆面上露出些害怕。
“可这是祖母给我的……”
“给你脸你不要，看来今天是非要逼着我动手了，秋菊，给我抓住她。”姜昭瑜冷笑道。
一旁的小丫鬟神色为难。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谁是你的主子？”
姜昭瑜说道，眼神死死盯着小丫鬟。
想起姜昭瑜往日的行径小丫鬟打了个寒颤，现在不做之后自己便有苦头吃了，她咬咬牙便抓住桑榆的手。
“得罪了六小姐。”丫鬟低声道。
有着小丫鬟的帮忙姜昭瑜立刻便占据了优势。
她伸手将桑榆的领口扯开了些威胁道：“你可知道今日若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清白那今后便再也别想着许个好人家了，怕了吗？”
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如此折辱，小丫鬟忍不住惊呼一声。
许是见到桑榆居然被吓的呆楞住姜昭瑜说道：“这可不能怪我，还不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换不换？若是你此时说上一句换我便放过你不跟你计较了。”
“换，我换，你放过我吧。”桑榆像是被吓到了低声求饶道。
“这还差不多。”姜昭瑜心中得意。
果真是乡下丫头胆子小，自己不过略吓上一吓便转了个态度，早知现在方才为何不早早答应下来，还免得受了这一场惊吓。
果真目光短浅。
小丫鬟赶忙放开手。
生怕自己放手晚了一刻。
还好六小姐没有真的和自家小姐起了冲突，不然自己动了手到时候自家小姐能撇个一干二净，倒霉的只有自己。
“三姐姐能帮我一个忙吗？若是你愿意帮帮我，这件衣裳我心甘情愿送你。”桑榆像是刚回过神来略带些惊恐地说道。
“什么忙？先说好太难的我可不愿意啊。”姜昭瑜好奇道。
“三姐姐绝对做得到，不过恐怕还得让丫鬟回避一下了。”桑榆浅笑。
“秋菊你先去别的地方等我，这下行了吧，真是麻烦！”姜昭瑜有些烦躁，但想着即将到手的衣裳她忍了。
小丫鬟忙不迭地离开了。
“你过来一些，我悄悄与你说。”
姜昭瑜被桑榆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倒真是有了些好奇心。
究竟是什么事要求到自己头上，看到今日她同自己换衣裳的份上若是简单的事自己便顺手帮个忙罢了。
“三姐姐，这衣裳我真的不能和你换。”桑榆突然说道。
这句状似没有没有头脑的话一出说罢姜昭瑜还没来得及生气便看到了惊骇的一幕。
桑榆身子后仰骤然跌进水中。
瞬间姜昭瑜喉咙像是被扼住一个音节都说不出。
恐惧蔓延在她的身体中，僵硬着她的每一寸血肉。
待察觉到周围已经聚了不少人姜昭瑜才忽然清醒。
“来人啊，来人救命啊！”姜昭瑜心中恐慌。
虽然嚣张跋扈，但看着有人要死在自己面前姜昭瑜心里仍是极为害怕的。
特别是方才这里还只有自己和桑榆两个人，万一她死了老太太还不是要怪到自己头上。
到时候自己可真的是有口难言了，而就算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桑榆也不能活过来为自己辩解了。
桑榆千万不能死！
第二十一章
还请你帮忙背个黑锅了，桑榆心中默念道。
因着天气的原因水并不凉，而桑榆是会水的。
在幼时第一次落水侥幸得生后桑榆便强逼着自己一定要会水。
否则下一次自己必然再没有这样的侥幸，若是不会水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后果然不出所料，多亏了会水桑榆才一次次地死里逃生。
但这时候她不该会水。
为了这份伪装桑榆让自己呛了好几口水。
岸上的姜昭瑜见到这副场景神色大变。
“救命啊！有谁会水快救救我六妹妹！”姜昭瑜放声大喊。
若是桑榆真的淹死了她就算不背上杀人的名头她的名声也全坏了。
围过来的贵女们神色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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