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楼轻轻提了提肩上背着的小包袱。
语调有些惆怅和可怜:“我父母前段时间因重病双双去世,哥哥嫂嫂把我赶了出来,现在无家可归。”
周行心里一跳,脱口而出:“那你可愿跟我回去,我一定会悉心照顾你的。”
就算不顾周行身上的富贵,单看他那张俊朗有神的脸。
楼轻轻心里都恨不得立刻就答应,但面上还是扭捏不安地问:“我会不会打扰你或你的家人?”
“不会,我的住所就只有我一人。”
周行见她羞涩地咬了咬唇,不禁一笑,这一笑就让楼轻轻愣住了。
周行心中得意,对自己的容貌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楼轻轻柔柔地叹了口气,神色倔强又为难道:“那麻烦你了。”
“不会。”
周行言语带笑回应,里面是掩不住的欣喜。
周行牵起楼轻轻的手,两人一同上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
马车远远行去。
一道目光却紧紧追在马车,直到看不见还愤恨地盯着。
茶馆二楼。
双禧紧咬牙根,眼睛依旧瞪视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发出了牙齿相磨的声音。
这是非常失礼与不体面的举动,平时作为郡主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她是万万不敢如此失态的。
她的一言一行,都会给郡主带去影响。
但她目睹的事情太过出乎意料,震惊的同时,双禧不置可否的感到愤恨。
双禧深吸口气,从窗边回过身去。
难以平静的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郡主,方才那是太子殿下吗?莫不是婢子看花了眼。”
尽管事实摆在眼前,自己的眼力也绝对没有问题。
双禧还是不敢相信,当街就将陌生女子带上马车的那个人是周行。
明明太子殿下昨儿还邀她们郡主去郊外赏花,只是,郡主觉得天气太热,没应而已。
这邀约才过去一日,现如今他却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将一陌生女子带回了马车。
看太子殿下那动心痴迷的模样,双禧可不会单纯的以为太子殿下发善心,只是让那陌生女子乘一趟便车。
再说,他身为太子何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双禧捏紧了身侧的双手,就这一会儿她就想的极远。保不准将来郡主嫁过去,她们还会在东宫内再次看见那个陌生女子。
狐酒想起原书里,周行与楼轻轻初次见面就一见倾心的和谐氛围,所以看到这一幕丝毫不意外。
周行是一定会被楼轻轻所吸引的,两人就像一块分别名为男女主的磁铁。
无论理由多么牵强,只要两人一见面就会像磁铁般相吸,密不可分。
初次见面就把陌生女子带回东宫内安置起来,这不是性情谨小慎微的周行能做出来的荒唐事。
但狐酒亲眼目睹,他就是这么做了,还十分殷切的亲自扶着楼轻轻上马车。
原书中,描写两人相遇的剧情与刚才没有半分差别。
剧情里萧酒是没有出现在茶楼的,只不过是,狐酒觉得在府里待着有些无聊。
便到茶楼,提前找了个好视野落座,边喝茶吃点心边观看真人版的电视剧。
与狐酒的看戏似的轻松不同,双禧阴着脸,不自觉往外冒的愤恨连本人都没察觉。
狐酒抬眼扫了她一下,又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
轻摇着扇柄,目光落在巷子口抱腿缩在墙边的小乞儿身上,她语气淡然地回应双禧:“那扶着女子上马车的男人,的确是周行。”
说着,她停顿片刻,抿了口茶又道:“你的眼睛没出问题,也没看错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
语气笃定,掺杂着淡淡的打趣。
双禧得到正确答案,她的情绪却远没有狐酒这半个当事人平静。
双禧是家生子,从小就在郡主身边伺候,郡主待她这个伴她长大的大丫头通情达理。
生辰的时候,郡主还会特意赏给她首饰。
两人的关系,不止是主子和奴婢那么浅薄的感情,更像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
双禧本就不稳的气息当即变得更重,胸口起伏的厉害,怒气冲破了脑中的理智,完全忘记这是在狐酒面前。
她咬着牙,口无遮拦的大骂道:“果然如那本书上所说,天下男人没有一个痴情的。”
狐酒没什么反应,自给自足地摇着团扇,发丝轻飘。
“男人一妻多妾很正常,东宫里除太子妃这个位置,其余侧妃良娣位分也都空着……”
双禧压下怒火,努力给自己洗脑说服自己,但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最后似乎连自己也不能信服。
她的声音猛然一高:“但太子殿下他才与郡主您订婚不足一月。”
“现如今,他就敢在大街上将别的女子领了回去,此番行事,这将郡主您的颜面置于何地。”
双禧气呼呼为郡主抱不平,见狐酒还是云淡风轻的坐着看向窗外。
她也跟着向窗外看了看,没什么特别吸引的地方。
双禧转回视线,那张熟悉的侧颜映入眼帘,即使没有露正脸,也遮挡不住明艳张扬的轮廓。
跟那名被太子殿下带上马车的女子相比,明眼人一瞧,便知两者谁更出尘明亮。
那个女子五官秀丽清新,但气质以及走路的身体仪态,就有些跟不上那副内敛闺秀的模样。
而自家郡主则脸部线条立体,一双微圆的凤眸暗含攻击性。
周身都透着高贵倨傲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富家的风雅。
双禧从小便跟萧酒,可以说,这世上与萧酒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便是她。
作为郡主的贴身大丫鬟,她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了解萧酒的喜好,无论大事小事,还是那些细致末梢。
双禧都一一熟记于心,她自然也是知晓萧酒何等倾心于周行的。
见她如此淡定,双禧轻唤了声:“郡主。”
里面的安抚之意很明显。
狐酒闻声,侧脸过去。
双禧壮着胆子与她对视,但那双凤眸里只是浅浅的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突然唤她做什。
双禧仔细的试探搜索着,但没有找到一丝失望或愤怒伤心的情绪。
这下不解的成了双禧,她眼里是实打实的疑惑,斟酌着开口问道:“郡主,你不觉得生气或者伤心?”
狐酒眉梢轻挑,凤眸一弯成了道月牙,她声音带笑:“你莫不是忘了那本书是谁给你?”
“是我给你的。”
不等双禧回话,她自问自答道。
“当初,我觉得那书好,所以看完才交于你看,我既然觉得那书好也就是认同里面所讲的观点。”
“从那本书里,我也早明白男女之间的一些龌龊,面对此事,我心里也没有生气或伤心的情绪,只觉得意料之中罢。”
双禧听得一愣一愣的,回想着那本书里的内容,再一结合周行所干出的事情,心中生起强烈的认同。
狐酒注视着她还有些呆愣的眼睛,认真清醒道:“我的确喜欢周行不错,但看见刚才那一幕就不确定了。”
“正如你所说,他能做出这种把我的颜面踩在地上的举动,我为何还要把真诚的喜欢全砸在他身上。”
“他不配。”狐酒神情骄矜,朱唇轻启。
双禧小心观察着郡主的脸色,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那郡主可是要同他解除婚约?”
纵使萧酒有时任性起来嚣张跋扈,但在双禧心里她就是世上最好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
听她此番言论,双禧也觉得郡主的喜欢不应该浪费在周行这种人身上。
即便他是这大周尊贵的太子殿下。
但郡主与他的婚约是陛下赐婚,想要解除婚约绝不是容易的事。
这般想着,双禧皱起眉,不禁开始为她犯难。
出乎意料,双禧并未得到肯定的回答。
面前的女子摇着玉白的扇柄,嘴角微扬的弧度意味深长。
她徐徐道:“周行与我结姻是为我父亲手中的兵权,如今我也需要这桩婚姻做媒介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双禧有些摸不着头脑,镇北侯府说是家财万贯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为侯府最受宠的嫡出大小姐,以及刚出生就被封为郡主,更是当朝陛下疼爱的外甥女。
郡主的地位以及所享受的权利,比起皇宫里的多数公主都要更胜一筹。
郡主锦衣玉食从小什么都不缺,现在也不喜欢周行了,双禧也想不到她想要什么东西。
但当数年后,双禧回想起今时的困惑,直摇头感叹自己还是太年轻,远远想不到比这更诱人而风光的东西。
“双禧,你不觉得这世上有许多事情,都要比去全心喜欢他人,要来得有趣的多吗?”
虽然是疑问的句子,但狐酒用得却是陈述的语气。
双禧看着她微弯的眼尾,顺从地点头。
狐酒玉指微动,圆白纱团扇随着她的动作,在松松的指间悠悠旋了几圈,带得周围空气都起了几道浅浅波圈。
她起身时,眼神下移看到桌上剩的不少的点心,脑中浮现那个小乞儿捂着肚子的画面。
“让店小二把桌上的点头打包,然后送去给那个小乞儿。”
双禧闻言一愣,随后,才想起来狐酒口中的小乞儿是哪个,她立刻俯首应是。
狐酒也没其他的心思,就只是单纯的心情不错,顺手帮那个小乞儿一把。
毕竟,对小乞儿来说能填饱肚子,遥遥不可及的一盒精致糕点,只是狐酒简单动动嘴的事。
一句话就能解决一个人现处的困境,何乐而不为呢。
走出两三步,狐酒又想起什么似的,轻声吩咐道:“再打包一份杏仁糖回去,小淮喜欢这家的杏仁糖。”
双禧笑笑,欢声应是。
她就知道自家郡主表面倨傲冷淡不好接触,但心里却是暖的热的细心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环节:狐酒给双禧看的那本书是谁写的?
(双禧:吃瓜吃到自家身上:))
第17章 权谋文男主的悲惨青梅
回府的路上,狐酒觉得有些闷,便用圆白纱团扇将帘子挑开了些。
带着丝丝凉意的风透进马车,狐酒漫不经心地掠过外面热闹的街市。
心不在焉的回忆着书中情节,还有她所接纳这具身体的角色。
这次的有缘人名为萧酒,是大周朝地位尊贵且唯一的长郡主,封号为安乐。
萧酒的生母是大周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姐姐。
二人同是太后所出,故而感情深厚。
萧酒父亲是大周朝的镇北侯萧知玉,只看名字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看人不能太片面,现实与其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完全往反方向发展。
萧知玉十四岁从军,十九岁那年因骁勇善战的魄力与战绩被封为镇北侯。
手握重兵,在朝中势力以及威望很高。
为了预防萧知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当时掌权不久的皇上一纸赐婚,让长公主下嫁与他以此牵制。
按理说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有着这样的家世背景和尊贵无二的身份,萧酒的一生大抵是顺遂平安。
但可惜的是,萧酒是一本书里的女配,她的家世背景,尊贵的身份也只是男主的助力。
同样是一纸赐婚,萧酒被赐婚给太子周行做太子妃。
周行是男主,无论男主喜不喜欢萧酒,占过男主正妻身份的她,下场怎么能好?
萧酒一生的不幸便是从这段充满算计的婚姻开始。
当时,萧酒得知皇帝舅舅给她与太子表哥赐婚,很是欢喜,大太监来宣读圣旨的时候,她眼里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萧酒自幼就很喜欢周行这个长相俊郎、从小一起长大的太子表哥。
能嫁与周行做他的太子妃,萧酒也算是如愿以偿。
而且,在萧酒眼里,周行这个表哥也是对她有意的。
如果两情相悦,这赐婚便是锦上添花。
但事实并不如萧酒看到的假象那般,这桩婚姻的另一个当事人周行生性多疑。
与萧酒单纯因喜欢而愿意嫁给他的想法不同,他对萧酒这个表妹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愫。
周行心里也知道他不喜欢萧酒,只是处境所逼。
他不得不做出喜欢萧酒的伪装,为自己谋得回转的喘息之机。
他的生母前皇后在他幼时,便因病去世了。
现在的皇后表面上对他不显敌意,各种细节面子功夫处处做得到位。
但私底下却两个样子,不似她所表现出的那样端庄大度,暗地里给周行使了不少绊子。
皇后膝下有一男儿,虽然年纪尚且稚嫩年幼。
但皇后已经开始利用自己的人脉,为他打点铺顺着以后的路。
即使有周行这个正统太子在,其他皇子和他们的母妃,也不都曾真正的歇下气来。
毕竟生在皇家里,距离那个位子仅有一步之遥,那为何不为自己争一争。
所以,除去太子这个好听的名声外,周行的处境几乎是四面楚歌。
没有母亲母家的支持,孤立无援的周行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妻子的母族。
而萧酒尊贵的身份和实力强硬的家室,就在周行的夺嫡道上派上了大用场。
周行需要萧酒作为妻子给他带来助力,以及需要她身后的镇北侯府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为了走顺自己的太子之路,周行甚至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婚约,拿庄重的姻亲作媒介作筹码。
周行同样很清楚萧酒对自己的爱慕之心,甚至他毫不留情的利用了这一点。
直至将她可为己利用的价值榨干,然后像丢垃圾一样弃之如履的撇开。
周行这一场以婚姻的算计将萧酒害得生死不如。
狐酒还记得她问萧酒有什么心愿的时候,她一改之前知道自己身死的悲愤。
倨傲地扬起下巴,只道一句话:“我要让我的孩子,踩着周行的血肉登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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