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猜不到,将自己的想法讲给她听:“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当回事,毕竟这是闺阁私事,与旁人何干?与政事何干?若是皇帝因此责罚张敞,这官不做也罢。”
姜如愿脸上浮起笑容,想到他还在画眉,忙收敛神色,道:“张敞与你说的差不多,‘臣闻闺房之内,夫妻之私,有甚于画眉者’。”
言下之意与盛景说的八.九不离十。
盛景听完了,一边细细描眉一边道:“这说明我和张敞都是爱妻的男子。”
姜如愿俏皮地问:“那你是不是也得扔块石头砸我一下让我破相?”
“我舍不得,”他放下螺子黛,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所以我比张敞更爱妻子。”
姜如愿:“……”这也要比,小心张敞老先生从棺材板里爬出来吓死你。
“看看画的怎么样。”盛景揽着她的肩转了半圈,面对铜镜。
铜镜中,一位娇俏姑娘笑语嫣然,柳叶眉也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更添绝色。
姜如愿甚是满意道:“小景子画的不错,本宫决定亲自为你束发,以示奖赏。”
“多谢夫人赏。”
再次被他占了便宜,姜如愿不高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她站起身翻找玉冠,盛景却走开了,她没在意,翻出一个安置妥帖的锦盒,打开果然是玉冠,她这才回首去看盛景,没想到他是去拿衣裳了。
“先穿上衣裳。”他示意她抬起手臂。
姜如愿已经知晓他不会做出格的举动了,于是照做,享受着他的贴心服侍。
衣裳穿好,还要系扣,盛景神色认真地系好第一个,系第二个的时候,他的手攥着盘扣不动了。
姜如愿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面色微红,他看哪呢!
她忙双手环住,转身道:“我自己来!”
他却不同意,直接贴上她的背,拨开她的手,执意亲自动手。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盘扣总是对不上那个小孔。姜如愿不信是无意,他连穿针引线都能快准狠地穿好,盘扣这么大,怎么可能系不上?
不过他什么都没做,姜如愿也不好意思提,任由他微重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颈侧,只觉得自己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
“景哥哥,我心跳好快。”她无辜地出声。
“是吗?”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覆了上去,一本正经道,“我来检查一下。”
姜如愿倒在他怀里,他的吻随之落了下来,刚好亲在颈侧的呼吸喷薄之处,烫得她发颤。
“是有些快,”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为你治一治。”
她承受着,咬唇开口:“怎么治?”
“已经在治了,”他的吻又落在小巧的耳垂上,“都说熟能生巧,所以等熟悉了之后就好了。”
歪理。
姜如愿却无法发出声音反驳了,整个人飘飘然,似在云端,偶尔重了,她嘤.咛一声,他手上微滞,克制地放缓。在局面还能控制住之前,盛景松开手,深呼吸一番,缓缓道:“好了。”
还没忘继续帮她系扣,然后穿上缀满珠串的云肩,戴上软软白白的毛领,她又变成了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方才的一切似乎没发生过。
姜如愿却无法忘记,方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不敢低头,嗫嚅着开口:“你、你要不要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盛景拒绝了,他们已经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不能再耽搁时间。
两人位置颠倒,他将木梳递给姜如愿。
“景哥哥,你头发好多呀,”她挑起他的头发仔细观察,“我想给你梳一个流云髻,然后簪上簪钗和步摇,肯定很美。”
盛景:“……别闹。”
姜如愿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放弃了,将原本的玉冠摘了下来,然后为他通发。
“一会儿要不要吃柿子?”盛景从袖中拿出几个黄澄澄的灯笼柿,这是方才在席上拿的,他不想吃,只是看见柿子便想起了姜如愿,于是鬼使神差地放进了袖中。
姜如愿也不想吃,他便随手摆在了桌上。
她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忘了动作,满脑子都是方才匆匆一瞥的一幕。他的大掌完完全全地收.拢着,肆意揉.捏,让她像溺水的人一样心跳失控。
沉浮在他的手上,亦臣服在他的手上。
透过铜镜,盛景见她不动了,目光还直直地盯着灯笼柿,问:“怎么了?”
姜如愿回神,不敢和他说实话,于是小声道:“我又想吃柿子了。”
盛景没怀疑,直接探身拿了一个,慢慢给她剥。
男子的发髻都是千篇一律的,姜如愿也弄不出什么新花样,规规矩矩地将将他的头发梳起来固定好,然后捧起玉冠,小心翼翼地为他戴上。
她端详着铜镜中的盛景,他原本便是眉清目朗的人物,被她的巧手一梳,更显丰神如玉。
盛景也剥好了,只剩底下的浅浅一层皮,刚好方便她拿着,不会将汁液染得满手都是。
灯笼柿偏小,姜如愿三四口便吃完了,她靠近镜子,想看看嘴唇上有没有沾上汁水,却被盛景拉到怀里。
“我帮你。”
他的吻再次落下,柿子的甜糯气息瞬间充斥了唇齿,过了片刻,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今日亲了太多次,姜如愿靠在他怀里平复呼吸,景哥哥怎么越来越会亲了,明明只亲了一会儿而已,她却觉得眩晕。
“我也想继续,”他低低一笑,餍足道,“只是我们真的得走了。”
姜如愿捶他一下,站起身整理衣裳。
抬头,她瞧见那两个挨在一起的灯笼柿,想了想,她一手拿着一个,笑眯眯道:“打一个成语。”
“猜对有奖励吗?”
姜如愿:“这么简单也要奖励?”
他慢条斯理道:“总得有些好处,我才能心甘情愿地陪你玩。”
“好吧,猜对就送你。”
盛景啧啧感叹:“这题是有些难。”
他皱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事事如愿。”
将戏做了个十足十。
姜如愿笑得前仰后合,看在他这么卖力的份上,她将柿子递给他,又大方地附赠了香吻一枚。
盛景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还有你这个奖励。”
姜如愿不解,关她什么事啊?
“方才你说猜对便送我,没说只送柿子,所以人也是我的了。”
姜如愿又气又想笑:“你耍赖,我说的就是柿子!”
“已经晚了。”
他语气得意,意气风发地抱着她大跨步往外走去,留下一路笑声。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七千字!束发那里写的是封面的场景哦,尽力还原了ovo
第65章 情动
上元灯节。
姜如愿和盛景约好去赏灯, 但今日不设宵禁,街上的人极多,折冲府为了保护百姓安危, 必然要增派人手,盛景作为都尉首当其冲, 不得不去。
因此他赔罪很久, 姜如愿却觉得没什么,保护百姓是大事, 男欢女爱又有什么要紧?况且因着除夕那夜之事, 她也有些不敢见他, 总觉得别扭,是以松了口气。
他抽不开身, 姜如愿退而求其次,约了萧千棠见面。
她们俩也许久未见了, 萧千棠十二月初便进宫小住了, 这次新春也是在宫里度过的,今日上元灯节,好不容易才能出宫一趟。
姜如愿在府外等了一会儿,萧千棠远远地走来了。
本以为又会跟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侍卫,没想到这次她身边却只有一个神色严肃的冷面侍卫,脸上线条冷硬,一看就不好惹。
而且他长得虽高大魁梧,但步态轻盈, 龙行虎步, 姜如愿一眼便知他武功极为高强, 或许可以与盛景打个平手, 这么厉害的人放在萧千棠身边, 自然可以以一当百。
但是萧千棠似乎不太高兴的模样,一直在与那个侍卫说话,颐指气使的郡主派头,侍卫却安安静静不发一言,随她说什么,脸上的神情变都没变一下。
瞧见姜如愿了,萧千棠这才高兴起来,她扬手挥了挥,大声喊了一声“愿愿”。
姜如愿提着裙角走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盈盈地问:“棠姐姐,你怎么没坐马车过来呀?”
“别提我的伤心事了,”萧千棠瞬间哭丧了脸,狠狠地剜了侍卫一眼,“还不是因为这个大呆瓜,说什么一直坐马车对我不好,居然直接让我走过来。”
她恶狠狠道:“还没有人敢这样与本郡主说话,等着瞧吧,回府之后我就罚你睡在院子里!”
侍卫依然不动神色,只恭恭敬敬地垂眼,但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桀骜不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她说的话是耳旁风。
姜如愿默默腹诽,那你不还是走过来了。
萧千棠挽住她的手臂,张口想说什么,又回头看了眼侍卫,昂首道:“你离远点,不许偷听。”
侍卫便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她们走出十步远,这才默默抬腿。
姜如愿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棠姐姐,他是哑巴吗?”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糊涂了,如果他不会说话,那怎么说服棠姐姐走过来的?
“我倒是宁愿他不会说话,”萧千棠满脸愤恨,“他说一句话能噎死人,所以我命令他一天只能与我说十句,现在用完了,他若是再开口,我就让他睡马厩!”
姜如愿猜测:“今日说的那十句话,不会都是为了让你放弃马车步行过来吧?”
萧千棠诧异:“你怎么知道?”
姜如愿:“……”用十句话就能劝动棠姐姐,也算是有本事了。
“不过他是什么来历呀?”
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萧千棠听到这句话之后更生气了。
“十二月初,皇伯父忽然让我父王下江南,父王自出生起便没有离开过长安,这次忽然离京,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皇祖母想念我,是以父王一走我便进宫居住了,结果我还没和皇祖母叙旧呢,她便指派了这块木头给我,让他贴身保护我。”
萧千棠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皇祖母打了什么主意,什么冠冕堂皇的侍卫,不就是想让我嫁给他吗?一个七品小文官的儿子罢了,也配得上我华宁郡主?”
若是在别的地方,七品已是不小的官了,去哪都能被叫一声官老爷,但是这里是长安,随意扔块砖便能砸到达官显贵,七品官比芝麻也大不了多少,实在不足为奇。
萧千棠身为本朝最受宠的郡主,自幼千娇万宠,连诸位公主都比了下去,让她嫁给一个七品小官的儿子,还是个侍卫,确实不相配。
萧千棠也有些自怜:“想我堂堂华宁郡主,向来便是要什么便有什么,唯独夫君不能自己做主,居然要嫁给一块木头。”
姜如愿宽慰道:“或许太后娘娘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让他保护你罢了,你别多想。”
“原本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是我不小心听见了宫女们说话,”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说皇祖母千挑万选了一个月,终于选中了这只老鹰,不管是相貌、能力、官阶都可以与我相配,这才巴巴地喊我进宫。”
呆瓜、木头、老鹰,还没说几句话,她对侍卫的称呼便换了三个。
姜如愿虽然好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官阶也与棠姐姐相配。
她又回头仔细打量侍卫一眼,相貌嘛,倒是万里挑一的好,不过比起景哥哥差了点,能力暂且不知,但是肯定没景哥哥厉害。
“哦,他原本是皇伯父的御前侍卫长,”萧千棠轻描淡写地解释,“似乎是正五品吧,我记不清了。”
姜如愿:“……”
本朝自建立以来,五品便是一个坎儿,因为只要官阶五品,便可以荫及子嗣,不必科考就能做官,多少人挤破脑袋,致仕了也没混个正五品。
这个侍卫的年纪瞧着也不算大,能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做了五品武官,成了皇上的侍卫长,假以时日必定是人中龙凤。
“他很老的,都二十二了,”萧千棠撇撇嘴,“我才十七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才不想嫁给一个老男人呢。”
既然说到这里了,她不吐不快:“你想想,他都二十二了还没成过亲,说不定有什么不能人道的隐疾,我嫁过去不就是守活寡吗?”
姜如愿的脸红了红,小声提醒:“棠姐姐,咱们在大街上呢!”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夜幕四合,但此处亮如白昼,一盏盏精巧的灯笼悬于两侧,如梦似幻。
萧千棠吐出一口郁气,手一挥,扬声道:“不说这个了,放开玩吧,愿愿,你想买什么便去买,本郡主付银子!”
这句话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
“铺子里的首饰你尽管挑,本郡主买单!”
“这个铺子,本郡主买下来送给你!”
恍惚之间,姜如愿仿佛见到了第二次见面时的萧千棠,也是如此财大气粗,她可不敢再调侃了,万一将整条街买下来可了不得了。
她选了个小巧的玉兔捣药灯笼,不为别的,就是觉得好玩,轻轻一动,玉兔会一上一下地捣药,甚是有趣。
既然是会动的,价格自然也就高一些,萧千棠眼都不眨一下付了银子,又问:“你不再多买几个?”
姜如愿:“……棠姐姐,我就两只手。”
也是,萧千棠便给自己选了一个雍容华贵的牡丹灯,还没买尽兴,看眼后面的呆瓜,她摸着下巴瞅了半晌,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纸糊灯笼,四角尖尖的宫灯样式,但是远远没有宫灯好看,而且做工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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