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眼神微怔,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陈迄周身后的胡旭突然跳了出来。
“阮医生!晚上好。”
胡旭笑着,脸上也有些疲态, 但相比起陈迄周, 还是稍微有精神一些,跟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五六个人。
看模样和身高, 像是同一个部队出来的。
阮梨颔首, 没等她回应, 除陈迄周和胡旭以外的其他人也跟着向她打招呼。
“阮医生好。”
五六个男人声音加起来十分洪亮整齐, 一度要盖过包厢内的歌声。
阮梨呆呆地眨了眨眼, 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她困惑地望向陈迄周, 只见陈迄周身旁的高个子男人笑起来,然后向前走一步。
“你就是阮医生吗?幸会,我是阿尔勒什市武警机动中队指导员,刘钧鹏。”
说着, 阮梨便看见眼前的男人把手伸了出来。
她看着面前有点眼熟的刘钧鹏,注意力被他的前一句话吸引, 反应过来后连忙礼貌回握住,顺带简洁地介绍起自己。
“你好,我是阮梨, 和佟主任是一个组……”
“我知道你。”
刘钧鹏没给阮梨说完的机会,他眼睛笑得弯起来,一旁的陈迄周听到他说的话, 倏地掀起眼皮望了过去。
陈迄周皱着眉, 眼神冷淡。
刘钧鹏自然感受到了陈迄周的视线, 明显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于是刘钧鹏到嘴边的话配合地换成了:
“我听胡旭说过,你是他奶奶的管床医生对吧?”
闻言,阮梨诧异地看了胡旭一眼,这才点头应下:“是。”
“还和我们陈队认识。”
这话一出,刘钧鹏察觉到余光中的陈迄周紧张地抿起唇,他顿了几秒,缓慢接上一句:“没记错的话,是老乡对吧?”
“……”
陈迄周神色一松,淡然地转正视线。
阮梨嗯了一声,包间内的佟龌白⒁獾剿们站在门口迟迟没进来,便走了过来,阮梨退后让出位置,留给陈迄周他们进去的空间。
佟龌八坪鹾退们都熟,互相打过招呼,没多聊就往包厢里走。
等所有人都走进去,阮梨重新抬手打开了门,还没走出去,身后的刘钧鹏咦了一句,问道,“阮医生就要走了吗?”
“没有。”阮梨摇了摇头,解释:“我去上厕所。”
-
阮梨洗把脸回包间时,正巧遇上胡旭和其中一个队员在唱歌。
他们唱的是粤语歌,歌声不算好听,但音是准的。
也许是知道来的人会比较多,佟主任订的包间很大,U型沙发和旁边的吧台有一堵玻璃墙隔开,容纳下二三十个人绰绰有余。
估计已经互相介绍过了,大家这会纷纷散开玩了起来,有唱歌听歌的,还有坐在沙发上玩骰子的。
阮梨抬眼,慢吞吞地环视一圈,最后在吧台的角落里找到了陈迄周的身影。
他眉眼轻阖,神色止不住的疲惫,却还是耐心地和一旁的佟龌傲奶臁
阮梨站着思索片刻,刚迈开脚步想走过去,视野里晃过一道身影,被她们科室内的两个女护士抢先了。
阮梨脚步登时止住,她抿了抿唇,拿过吧台上的没动过的酒杯,低头喝了一口。
她看见两个女护士先是朝着佟主任说了些什么,接着便扭头和陈迄周聊起来。
阮梨淡淡地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又抿了一口酒,随即装作漫不经心的抬眼,往陈迄周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但很不凑巧的是,陈迄周也在这个时候撩起眼皮望了过来。
阮梨不太确定是不是看自己,正要慌忙地别开目光,视线内的陈迄周开口喊了她一声:
“阮梨。”
他声音模糊不清,几乎要隐没在包间的巨大音乐声里。
佟龌昂土礁龌な克布淇戳斯来。
阮梨不太确定陈迄周是不是在叫自己,她先偏头四处看一圈,然后指尖指向自己,确认道,“叫我么?”
陈迄周点头,阮梨看见他还想说什么,可转念像是想到她听不见,便朝她招招手。
包间里,音乐声震耳欲聋,炫目斑斓的灯光来回照射着。
偶尔掠过陈迄周轮廓分明的五官以及精致的眉眼,他眼尾平行微垂,瞳孔深如墨,直勾勾地盯着阮梨看。
鬼使神差般,阮梨乖乖地走了过去。
她在陈迄周跟前站定,听见他开口问了句:“招财还好吗?”
“嗯。”阮梨声音轻轻的,“我给它重新买了袋猫粮,其他东西……”
话说到一半,陈迄周微皱起眉突然凑近,他十分有耐心地提醒道,“音乐声有点大,你说什么?”
旁边和佟龌敖惶傅牧礁龌な考到陈迄周对待阮梨截然不同的态度,立马懂了。
她们没再和佟龌岸嗔模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回到原位。
佟龌扒嵝σ簧,她多看了陈迄周一眼,什么也没说,端起自己手边的果汁默默走了,给两人留出独处的机会。
阮梨的注意力被陈迄周的突然靠近吸引了,她浑然不觉其他三人的离去,只是抿了抿唇,然后不自觉将音量提高,重复道:
“我说,我给招财又买了一袋猫粮,其他的东西勉强应付也能用。”
陈迄周嗯一声,坐正身子,“那就好。”
他低头喝了口果汁,又问:“我今晚给它接回去么?”
“嗯?”
阮梨没反应过来,她表情顿了顿,立马哦一声,解释道:“不用了。事情已经解决了,招财应该可以回宿舍住。”
陈迄周轻敛下眉眼,没搭腔。
“只不过留在你们基地的那些东西,可能还要跑一趟。”阮梨看了陈迄周一眼,“如果你今天晚上方便的话,我就去取,正好你的车也还停在我……”
“不方便。”
陈迄周搁下手中的杯子,打断了阮梨的话,他别开眼,表情淡漠。
很奇怪。
阮梨说的话明明挑不出任何毛病,可陈迄周就是觉得她话里话外都有种急于撇清关系的感觉,而他对于这种感觉,莫名有些恼怒。
阮梨看着沉默的陈迄周,也没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阮梨总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出口后,陈迄周好像有点生气?
可是为什么。
阮梨眨了眨眼,仔细回想起刚才说过的话,也没察觉出有哪儿不对。
她思忖片刻,刚要主动开口说话,包间音响里传来周临开的声音,他问:
“这谁点的粤语歌?快来唱啊!”
阮梨下意识望去,发现屏幕上滚动的是一首男女对唱的粤语情歌。
她没点过,但她会唱。
包间里的人互相看了看,没人认领。
阮梨眼尖地发现胡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去了,没在包间里。她的目光落在停住的那句歌词上,默默地转回身子,接着听见周临开说了句:
“咦,这歌我记得阮医生会唱啊!是阮医生点的吗?”
闻言,阮梨抬头望去,她摇头答道,“不是我点的。”
“那也没事啊。”周临开说,“之前你在办公室我听你哼唱过,来嘛来嘛,跟大家一起唱歌嘛,别老干坐着呀!”
这话一出,科室里的其他人也附和几句。
阮梨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为难。
她是喜欢听歌,也喜欢哼唱,可阮梨今天想唱歌的欲望不太大,想着要如何拒绝时,U型沙发上的刘钧鹏插嘴说了句:
“诶,巧了么不是,这歌咱们陈队也会唱啊!正好就你们俩一起唱吧。”
强势的刘钧鹏直接替陈迄周和阮梨决定了,他起身开始找两个话筒。
阮梨求救般地看向身后的陈迄周,但陈迄周瞥了她一眼,随后主动站起来走到刘钧鹏面前,率先接过其中一个话筒。
阮梨轻轻吐出一口气,纠结着站起来,包间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胡旭走了进来,他看着屏幕上的歌词,眼睛一亮,马上擦干净手上的水渍,举手说了句:
“这歌是我点的,我的我的。”
胡旭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没注意情况,只顾着唱歌,于是乐呵呵地走到刘钧鹏身旁接过话筒,却遭到了刘钧鹏的一个白眼。
他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后颈,顺着刘钧鹏的视线望向阮梨,很快反应过来,机灵地将话筒递到阮梨面前:
“哦哦,给阮医生唱吧。”
“不用不用。”
此举正得阮梨的意,她连忙摆手拒绝,“你唱吧你唱吧。”
胡旭心里咯噔一声,他回头看向刘钧鹏,立马知道自己坏事了。
但阮梨说什么也不想唱歌,于是胡旭只能作罢,硬着头发拿起话筒,顶着压力和陈迄周开始唱这首粤语情歌。
胡旭想死的心都有了。
躲过一劫的阮梨倒是浑身轻松,她偷偷笑了笑,注意力从歌词转移到陈迄周身上。
陈迄周的歌声也没比胡旭他们好听到哪儿去。
他没学过唱歌,不懂那些唱歌技巧,用的就是真声。
不过胜就胜在,陈迄周本身的嗓音低沉又有磁性,而且相较于胡旭的塑料粤语,他的粤语很标准。
阮梨缓慢地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来陈迄周的粤语为什么这么标准。
为了她学的。
刚开始认识陈迄周的时候,他其实并不会粤语。
阮梨记得,那段时间她喜欢上一个知名的乐队主唱,每天疯狂地重复听着他们的歌,偶尔看他们的视频被主唱帅到还会激动。
俨然就是一个小迷妹的状态。
阮梨从小就爱看TVB的剧,对粤语的声调更是没有抵?抗力。
之前她还用各种方式想哄骗陈迄周学会那句“bb,我好钟意你”,然后说给她听,可惜每次都被陈迄周识破。
无论阮梨怎么挑逗,陈迄周打死也不愿意说这么肉麻的话。
后来高考完的那个月,阮梨喜欢的乐队到杭城进行巡演,她害怕抢不到票,想让陈迄周帮忙。
谁知道陈迄周冷嗤一声,怼了她一句:
“要你男朋友帮忙抢情敌的巡演票?不愧是你。”
那醋味,阮梨想不忽视都难。
她偷乐的同时也就不敢再和陈迄周提这件事,但她手速慢,最后没抢到票沮丧了半个多月。
结果到巡演的前一天,陈迄周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两张票摆在阮梨面前。
之后一路从南霖去杭城,阮梨脸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
甚至演唱会当天,因为乐队主唱在间奏边弹贝斯边用粤语和她们喊了句“我爱你们”,阮梨激动地跟着其他尖叫的粉丝们一起大声回了句:
“啊啊啊我们也爱你。”
演唱会许多的事情,阮梨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天陈迄周拽着她坐下来后,咬牙切齿地提醒:“我还在呢。”
阮梨在兴奋劲上,陈迄周声线冷冷的话语都没能拦住。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敷衍地亲了陈迄周一口,然后继续参与到合唱里。
所以那天直到吃完饭回酒店,陈迄周的脸都是黑的。
阮梨哄得嘴皮都干了,灌了好几壶水下去,也没哄好。
那时订房是陈迄周决定的,他定了两间房,最后还把阮梨关在门外不让她进来。
阮梨看着紧闭的房门,还在心里吐槽着:
陈迄周的脾气不是一般的臭,也就她能忍受了。
眼瞅着怎么哄都哄不好生气的陈迄周,阮梨没辙了,干脆摆烂,她回自己的卧室躺着玩了会手机,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于是等到晚上十二点,她打过两把游戏后,掐着点给陈迄周打了个电话。
她故意带着哭腔,说自己房间有男人一直在敲门,很害怕。
阮梨记得当时手机那边陈迄周的声音都慌了,他连鞋都来不及穿,然后就敲响了阮梨的房门。
被阮梨笑着挂在身上的那一刻,陈迄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眼底着急的情绪瞬间淡去,扶在阮梨腰间的手慢慢落下。
阮梨迎上他冰冷冷的眼神,还心虚地瘪嘴解释:“真有人,可能是被你吓跑了。”
陈迄周没回话,他只是沉默地盯着阮梨看。
阮梨见他还生气,干脆用上美人计,主动吻住了陈迄周的唇。
陈迄周一开始还想推开她,后来总算主动扶住阮梨的腰,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那天晚上,他们亲了很久,还差点走到最后一步。
可在阮梨拎着衣角想要脱衣服的那刻,陈迄周抬手拦住了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阮梨重新躺下来。
后来在阮梨不死心地撩拨时,他也是哑着嗓子明确拒绝。
阮梨依稀记得,那天在快睡着前她听到陈迄周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梨梨,我不是个开放的人,这些事情我想留到我们结婚之后。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你不会相信,但我一定会娶你。”
阮梨其实听陈迄周说过好几遍,说他是个封建又保守的人。
可这两个词语,阮梨从未在陈迄周身上看到过,她只感受到了尊重。
视线里,陈迄周撂下话筒后走了过来。
阮梨看着高瘦挺拔的他,想到那句“但我一定会娶你”,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35章 蜡烛・许愿
柔和舒缓的音乐声一换, 换成了一首比较嗨的歌。
周临开拿过陈迄周扔下来的话筒,包间里的众人登时发出一阵揶揄声。
陈迄周没径直走回来,他被刘钧鹏叫住, 绕了一圈过去。
阮梨看见陈迄周弯腰低声和刘钧鹏交流了些什么, 然后才站直身子走了回来。
陈迄周坐下后,先把杯中的果汁吟尽, 随后便低下头玩手机, 一副不想搭理阮梨的模样。
从头至尾没给一个眼神。
阮梨心情不好, 更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陈迄周, 干脆也闭上嘴, 安静地听周临开他们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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