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绾嫣点头,“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年也没想过在湖中泛舟,晚上睡在里面。”
楚怀信心中腹诽,不知道先前担心被蚊子咬的是哪个小满,可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小满?
他想到这,自顾自地笑了,先一步登在船上,伸出手让徐绾嫣拉着他。
徐绾嫣一手拉着他,一手拎着裙摆,一个巧劲就上了船,跌在楚怀信的怀里。
船身猛地晃了一下,楚怀信紧紧搂住她。
徐绾嫣心脏跳动飞快,靠在楚怀信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那人悦耳的轻笑声从胸腔传过来,让她心都平静了不少,只觉得心中有哪些空白被填满了一般。
缓了许久,船渐渐停稳了。
楚怀信放开她,引着她往里面而去,从箱中摸出个什么东西来。
“放烟花吗,小满?”
作者有话说:
在低烧和头疼间挤了3000,滑跪道歉w
第59章 烟花
徐绾嫣盯着他的动作, 见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不大,只大概一掌左右,炮筒似的样式, 想来不是什么散花的烟花。
这船也不大, 只勉强能容得下她们二人,抬头便能瞧见船的顶棚, 不知是用什么织的,密密匝匝的, 不似乌篷船那般留了观赏的空, 反而全封了起来,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月光星光混在一起,银丝绸似的泄了下来,透过这密密匝匝的缝,确确实实是在这船中造了一条星河。
“这船封着, 怎么放烟花?”她靠在楚怀信旁边,细细打量他手中那个灰仆仆的东西。
楚怀信掀了船帘, 和马车上的帘子类似,只不过船上的这个还需要往上卷一卷。
将船帘掀开,就能瞧见这外头的河面是个什么样的美景。
将将春日到来,花儿朵儿的没有太多,然而人们是时时都要瞧见欢快物件的。于是岸边插了许多或是丝绢或是烛蜡做成的假花,栩栩如生地立在远处,明媚又张扬。
河上人不多,只略略几只船, 但皆是高大地直朝着天上去的画舫, 两层高的船浩浩荡荡耀武扬威地从他俩旁边经过, 画舫上挂着的灯笼把徐绾嫣的眼睛映得晶亮。
徐绾嫣琢磨着, 即使是将这帘子掀开,怕也是不能放烟花的。她瞧过府中过年时节买回来的烟花,很大一个的底盘,点燃了火药芯,“砰”地一声升到空中去,散开快有半片天的银花,地上留了好大一片的黑色火药。
楚怀信“嘿嘿”笑了两声,“这自然不是烟花了,只是小炮仗,从挂鞭上拆下来玩的。”
他把这小炮仗递给徐绾嫣,又把身后矮桌上的蜡烛拿下来。
徐绾嫣拎着这火药筒子,“往哪扔?”
“往河里扔吧,炸死条鱼的话,还能回去差小厨房做一道烩鱼羹。”楚怀信颇为理所当然,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徐绾嫣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着:“李夫人说,苏州城的这条河,里面养的是锦鲤。”
楚怀信动作一顿,摸了摸耳垂,把烛台放了回去。
“……那还是别扔了,回去在院子里玩。”
楚怀信往后挪了两挪,躺在了船上,许是动作大了些,船身晃了两晃,因着船帘掀开的缘故,这样晃荡的水声也变得清晰明朗。
远处莳花馆的嬉笑声还在,画舫上不知哪位公子哥点了会弹琵琶的小娘子,管弦声从其中缓缓流出来,隔着漫天的灯火,传到他们二位这里时已然朦朦胧胧听不真切了。
这样子喧闹的环境,徐绾嫣却依旧觉得很静。
光透进来,落在楚怀信的指尖上。
她想起有一年春日,京中小姐都流行扑蝴蝶,来往走动间总是要显摆一下自己罐中的蝴蝶花色多么特别的。
她眼馋得很,然而爹爹像守着个瓷娃娃一样守着她,又正赶上开春气候变得急,她刚刚病了一场,于是这样的活动更是不被允许。
临近午后,她偷偷地拎了网,进了小花园匆匆忙忙的,也只逮到了一只白色的最普通的小蝴蝶。
飞也飞不高,才让她抓住了。
她把蝴蝶放在罐子里,下午楚怀信就来了。
她自然而然地给楚怀信展示自己捉到的小蝴蝶,罐子打开,蝴蝶落在了楚怀信的指尖,午后的阳光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蝴蝶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后来蝴蝶飞走了,徐绾嫣看着它飞走的方向,心中虽有遗憾,但还是欢愉更多,于是只捧着罐子,没说什么。
反而楚怀信皱着眉头,“飞走了怎么办啊……”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担忧,又苦恼得很,比自己这个丢了蝴蝶的主人还要难过似的。
自己呆呆愣愣的,只跟着他说,“那怎么办啊?”
楚怀信这人,绷也绷不住多一会儿,见自己抬头望着他,笑容就收不住。
从背后拿出来一个罐子,罐中装了三只,花样各异的蝴蝶。
悬在罐中,影子落在自己身上。
月光缠绵,徐绾嫣将手指环了上去,同楚怀信的缠绕在一起。
楚怀信勾着她的尾指,语气一如当年,“看不到烟花了怎么办啊……”
远处吵闹声似乎都停了片刻,只剩水声悠荡。
她语气轻轻,“那怎么办啊?”
“砰!”
天边炸起了第一支烟花。
“砰!砰!”
“砰!砰!砰!”
远处烟花一簇一簇地升到空中,随着“哗”地一声又散落开,布满了一整片天空。
河岸两边的人都停了下来,呼朋引伴地招呼着大家看烟花,烟花落得远了,像流星一般坠入河中。
孩童们手中还拿着糖块,被爹爹抱起来放在肩膀上,拍着手直喊好,结伴而行的少女们依靠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什么,两腮微红,也有站在一起的年轻男女,趁着漫天的烟花,男子将手中的素簪插在了心上人的鬓边。
一小丝坠着小尾巴的烟花从徐绾嫣眼前滑过,无声无息地淹在了湖中,燃进徐绾嫣的心间。
徐绾嫣轻轻吸了下鼻子,静静看着烟花。
烟花放了许久,久到小舟都到了桥下才停。
楚怀信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把徐绾嫣揽在怀中,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徐绾嫣:“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这么一招……”
楚怀信微微闭眼,鼻尖擦过她的耳后,“会一招就够了。”
徐绾嫣被他蹭得直往后躲,楚怀信却存了坏心思不让她动,两个人笑着闹起来。
船经过桥下,船帘被剐蹭掉了下来,桥又将星光给拦了个彻底,一时之间船内光线极暗,只剩下燃到头熄灭了的蜡烛。
两个人的眼睛在夜里闪着微光。
徐绾嫣闭上眼,轻吻在他的唇角。
楚怀信嘴角含着笑意,捏了下徐绾嫣的耳垂,换来人害羞地张口咬了一下。
这一下也未曾用力,只是在他唇上磨了一下,小猫似的,一点也不疼,反而扰人得很。
楚怀信心中更是愉快几分,从唇角移到了唇中,大方地贴了上去。
唇齿相依,呼吸间都是水汽。
过了桥,星光重新撒下来。
透过船体的缝隙,撒在两个人身上。
晚风也吹不进来,只有柔情的水托着两人,在南方湿润温暖的小城缓缓荡漾。
徐绾嫣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了府,只记得临到了岸,楚怀信在她腰间揉了一下,将披风盖在她身上,将她抱下了船。
这样春日里的夜,舒适又温暖。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窗户上不知什么时候加厚了窗纸,透进来的阳光也变得柔和几分,乍一看还以为只是将将凌晨。
徐绾嫣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便是这样觉得,于是心安理得地又睡了过去。
站在榻前整理衣服的楚怀信刚要同她说两句话,他还当小满醒了是要同自己道句早上好。
没想到不但没等来早上的这句甜甜问候,小满还直接睡过去了。
他只好拍了下徐绾嫣的腰,“小懒猫。”
徐绾嫣也未曾听见,她早就和周公二次相遇去了,怀中抱着个小团枕,里面放着不知道什么香的香囊,同楚怀信身上的味道很像,抱着它睡觉能睡得更踏实一些。
这样再次醒来,就是正上午了。
她趴在榻上,一时有些恍惚。
“十五?”
十五听见声响,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娘娘?”十五今日穿了个橘红色的衣衫,像是正午的太阳似的,直晃徐绾嫣的眼。
徐绾嫣又闭上眼,换了个地方盯着,“几时了?”
十五将床幔掀开,“已经巳时中了,皇上刚才传了话,说今天得晚膳再回来了。”
徐绾嫣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才发现窗户上新糊了层纸,不用想都知道是楚怀信吩咐的。
她起床用了膳,心中琢磨事。
院中日头渐渐升上来,花草都显得没精神,往下落了两分。
有小厮拎着水壶要浇水,被徐绾嫣给拦了下来。
“哪有正午浇水的?晒一晒也没什么的,晚上浇吧。”徐绾嫣一身白衣,站在门口提醒了一句。
那小厮诚惶诚恐地拎着水壶下去了,院中重新又恢复了平静。
竟然也没有人邀我做些什么吗?这不大对劲吧……
徐绾嫣心中暗自想着。
心中想什么就来什么,她这话头还没落在地上,门外小厮就通传,说是徐小姐来了。
徐绾嫣悻悻的,觉得没什么趣味,只抱着胳膊靠着门,看徐正思缓缓走进来。
她穿的倒是喜庆,浅桃红的一身,衬得人精神都好,面上挂着笑,瞧见自己眉毛先扬了三分。
徐绾嫣只觉好笑,知道她必定是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同自己讲了,每次她得了什么八卦,一定是这样神采飞扬地寻进自己的院子的。
左右她那阵身体不好,也走不出院去,也就被她灌了一耳朵大大小小的八卦。
徐绾嫣看着人进来,才吩咐十五带着院中人下去做事,这里只她们两人就足够了。
也不用人伺候,屋里的茶还是新换的,此时温热,估摸着正是徐正思寻常爱喝的。
徐绾嫣给她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开口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徐正思抿了口茶,瞥她一眼,才四下望了望,“皇上不在?”
“不在,出门了,有事就说吧。”徐绾嫣只应着。
徐正思这才安心地往下说,“皇上没给你讲许名默的事?”
徐绾嫣被她这话勾起了兴趣,“这话什么意思?”
她虽然心中烦许名默烦的打紧,但为什么非得是楚怀信讲给自己听呢?
徐正思做出一副深沉样子来,放下茶杯,拢着袖子,“许名默在京城,盘了个房子。”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0章 疑虑
“人家愿意在京中住就在京中住, 这又有什么?”徐绾嫣手撑在桌上,下巴搭在掌心,百无聊赖地扒拉着茶杯沿儿。
徐正思伸出只手指来, 在她面前摇了两摇, “关键是,只他自己留在京城了, 宋姨回家了。”
“这许名默离不开他娘亲,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这个时候他突然盘了个房子, 还只他自己一人,自然是不同寻常了。”
徐绾嫣犹豫片刻,又猜测着:“会不会是……为了科举呢?”
“科举?”徐正思笑出声来,“他连诗经前两页都背不下来吧,去科举?你还不如让我去, 我进个会试还是绰绰有余的。”
徐绾嫣又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她听着这些消息,心中默默思量几分。近来许名默被徐正思提到的次数有些过于多, 楚怀信也偶尔会提上那么一两句,只不过她一听见这人就烦闷几分,久而久之的楚怀信也不同她讲太多。
到了苏州这几日,楚怀信更是提也没提过许名默的事,没想到再次听见他的消息是在姐姐这里。
许名默不过一个依附于母家的小小公子哥儿,正如徐正思所言,能认得字就已经很不错了,除此之外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值得这么多人问他一问?
于是徐绾嫣又接着问:“最近怎么总提起他, 你不是烦他烦的要命?”
徐正思眼睛眨了两眨, “家中传了信来, 也没甚别的有趣的,便只捡了这些告诉你。你若想听别的自然也有,听说孙家的妹妹刚定了亲……”
她话还没说完,徐绾嫣就拍了桌子,一张脸看上去愤怒异常。
“家中怎么不给我传信?!”
十五正在此时推了门进来,瞧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还吓了一跳,徐正思对着十五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放下心,只默默把零嘴小吃放在桌上,又关门出去。
徐正思捧起一手瓜子,斜睨了徐绾嫣一眼,“家中怎么没给你传信了?临到苏州的时候,是你自己说爹爹除了让你当个好皇后少吃一些,别的一概不会说,还不如翟将军的信,最后坠了圆才人的两个梅花印子有趣,家中这才把信都寄给了我的。”
“再说了,那几日我们收到的信都大差不差。”徐正思又接着说,“许名默这事是哥哥在今日刚到的那封信上写的,你自然是瞧不见了。”
徐绾嫣扁了扁嘴,也跟着抓起一把瓜子来。
两人零零散散地又聊了许多,约摸半个时辰,竟是困倦许多,徐绾嫣还像刚开始那样,杵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徐正思说话。
瞥见她懒洋洋的样子,徐正思又疑惑。
“听十五说,你不是才醒,怎么现下又困了?这才不到一个时辰……”
徐绾嫣起身:“吃饱了就困不是很正常吗?我估计我得午睡,你要是无事也回去吧。”
她走了两步就把自己摔在了床榻上,脱了鞋子往榻里滚,徐正思还没走,她先将外衣脱了,只剩了一个里衣,透着肌肤的颜色,大咧咧地趴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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