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她轻声提醒,“投资出那么大问题,你知道的吧?”
纸屑掉了一地,抱着她的手依旧稳妥。
薄言嗯了声:“知道。”
“你的消息应该比我早吧。”温瓷问,“所以这几天在忙什么?”
“忙跟你一样的事。”
“跟我一样吗?”她低声。
只有温瓷自己知道,她最近在忙的都是面子工程。
看起来疲惫不堪,陀螺似的团团转,其实什么实质性的事都没做。
连跟在身边的小吴都没看出端倪。
温氏集团那么繁茂一棵大树,错综复杂的旁支太多了。
如老太太所说,温家三代单传最后都要回到她手里。温瓷不愿回不是因为真的不想掺入集团,而是不想被那么多枷锁禁锢得毫无自由。
她想要的是像珠宝公司和海氏一样,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集团。
庄思邈给她递了一把刀,她顺手修剪枝丫,铲除异己。
先等章合泰一派都倒了,再着手清一清老太太留下的眼线。
她不在乎眼前损失多少钱,再大的集团都是从当初一无所有过来的。
如今这个阶段,演好鞠躬尽瘁就行了。
所以薄言在忙的必然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事。
温瓷抬高手腕,指尖从他耳后一路划到胸口,“你应该知道,基金会里的钱足够救十几个至圣。你真的不心动吗?”
薄言抱着她往外走,地上那些对他来说只是一堆废纸。
因为贴得近,他的声音几乎是从胸腔传来的,带着轻微震颤。
“做生意有赚有赔很正常。一个至圣而已,没什么可心疼的。”
“可是我心疼。”温瓷说,“你以后怎么养我?”
走廊的灯在他们身后一路变暗。
温瓷被放在熟悉的沙发上,脚下是他送的那张羊毛地毯,踩上去依然暖和柔软。
她将脚趾埋了进去,听到他说:“真以为这些年就攒了这点家底?”
温瓷微微挑眉,“你的婚前协议上可是清清楚楚写着的。”
薄言淡声道:“知道有这么一天,没记在我个人名下。”
难怪那么狠心,说把至圣赔进去就赔。
他单膝跪在地毯上,扬起下颌看她。
温瓷知道,这是打算跟自己交底了。
她竟然觉得紧张,但更多的是无所适从以及……愧疚。
因为自己并不是完全坦诚。
在得知她把私人的基金列在分割财产里时,王可一度说她脑子不清醒。
除了当年为他与家里叛逆过一次,温瓷何曾不清醒过。
她当时只是笑笑。
“是写了资产归他所有,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基金会的钱要动用必须要有两枚印鉴。一枚在老太太那里,一枚在我这里。”
什么归他所有只是文字游戏。使用权,依然牢牢掌握在她手里。
即便真诚想要补偿,她也从不做无谓的牺牲。
这些也是他教会她的。
他们一样自私。
作者有话说:
薄言:我在第五层。
温瓷:我在大气层。
谁爱谁先输_(:з」∠)_
宝子们,浅发一轮红包。
第52章 选择
天底下没人愿意在另一半面前露出自私的一面, 温瓷也是如此。
协议反正都被撕毁了,她打算保留这个秘密。
听完薄言同她清算手里的资产,她咋舌:“这么多?”
“还有别的。”薄言语气淡淡, “要继续吗?”
温瓷深吸一口气:“所以保加利亚的玫瑰庄园也是你的?”
“是。”薄言道。
她故意放冷声线:“明明说过在我面前绝对坦诚。可是我问你的时候你说是借用……”
“不算说谎。”薄言依然半跪在地上,指腹从她小腿上一一抚过, 确保刚才的碎玻璃渣没有溅到她腿上, 才回答说:“毕竟没记我名下只能算借用。”
温瓷免不了有些醋意:“谁啊?让你这么放心。”
放心到足够替他保管这么大量的财产。
大概是听出她话里的酸意,薄言抬眼,视线与她相对:“小时候邻居家的一个老太太。”
说完, 薄言复又垂下眼, 检查她的另一条腿。
“我没人管的时候,是她给了我一碗饭。”
快到嘴边的奚落咽了回去,温瓷语塞。
许久,才问:“那……她子女也跟你很好?”
“没,不想赡养, 他们早就和她断绝关系了。”薄言道, “我和她一样,没人要。”
“胡说。”温瓷往回缩腿, 语气柔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有人要的。”
“嗯。”从她的角度看到薄言的唇角有一个细微的弧度,他点头:“现在有人要。”
没过多久,温瓷突然开口:“你那些钱, 怎么赚的?”
“投机, 资本运作。”薄言顿了顿, “放心, 没有一分是不干净的。”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 但对方的回答显然是猜中她心中所想。
温瓷舒了口气, 垂眼看他手上的动作。
检查完她的双腿,薄言托着她的脚心放在地毯上。起身时忽然看她一眼,顺手把她唇角吻花了的口红抹干净。
温瓷本来还想问其他的,猛地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摸了我的脚,还擦我的嘴?”
薄言觉得好笑:“你自己的也嫌弃?”
温瓷失语。
又听他说,“我碰过你全身的手再去碰你嘴的时候怎么不嫌弃?”
温瓷从他脸上的表情很容易判断出,他故意说这些,是想让她忘记刚才那些话题。
她张了张嘴,果然没再说出后面的话。
“不是喊累了?”薄言道,”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温瓷小声唤了一声:“薄言……”
他驻足,“嗯?”
本来想说,他是不是真的愿意把她放在第一顺位。
现在这样算不算是……他背叛了和庄思邈多年的友谊,走到她这里。
算了,还是别问了,温瓷在心里说。
一旦放松下来,她一直强压着的胃痛汹涌而来。
因为长久不说话,薄言回身望了她一眼。见她唇色发白,他立马变了表情:“怎么了?”
温瓷指指自己的胃,“有点痛。可以给我倒杯温水吗?”
温水很快送到面前,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他的手掌,隔着单薄的衣料贴在她胃部。
“什么时候开始痛的?”他问。
温瓷很坦诚:“回来的时候。”
又一个问题抛到她面前:“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温瓷想了下,捏住他的手指:“因为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薄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不会跑,你急什么?”
温瓷半开玩笑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携巨款跑路?”
他好像有点生气了,语气严肃:“温瓷。”
“嗯。”温瓷温吞吞答应,然后委屈地说,“你好凶。”
“……”
看着她把一杯温水都喝完,他又去续了一杯,回来时沉着脸说:“还痛的话吃药和叫医生,自己二选一。”
“选三。”温瓷光着脚丫在地毯上踩了几下,“薄总陪我睡一觉就好。”
她总能捏住他的命脉。
薄言懒得挣扎了。
时隔许久躺在一张床上,薄言从后拥住她。
一开始是真的打算好好陪她睡一觉,但她不老实。先是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把脸枕在他臂弯上,再悄悄挪动腰身,把自己严丝缝合贴了过来。
对她有生理反应很正常。
薄言闭着眼,感受到自己悄然起的变化。
他没躲,正大光明抵着她。
原本想她不乱动自然就消退了,但没想到她自作主张褪了内-裤蹭上来。
薄言压住她的腰:“好好睡觉。”
“睡不着了。”即便知道黑夜里他看不到,温瓷还是摆出百般邀请的可怜表情,“你对我没感觉吗?”
怎么可能。
薄言眸色渐沉,不过理智依然更胜一筹。
他压着她不放手:“胃疼别折腾。”
温瓷极其胆大包天地辩驳:“你又顶不到胃,怕什么。”
她显然知道自己在不停地挑战他的底线,边说还边作势要去拉他的手。薄言只觉得太阳穴砰砰地跳,他死死钳住她的侧腰,“真想要?”
“嗯。”温瓷轻轻眨了下眼,“薄言,我喜欢重一点。”
黑夜中,薄言几乎咬碎后牙:“我知道。”
***
家里有多温情,外面就有多慌乱。
第二天回到至圣,方经纬就像尸体似的躺在大开间的沙发上,满脸胡茬,浑身疲惫,看起来一夜没回去的样子。
见到薄言出现,瞌睡虫一下跑光,他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方经纬舔了舔干燥的唇,“这次投资出的问题你和庄思邈是事先知情的?是你们计划好的?这么做为什么?温家不好你们又有什么好处?我真的想不通。”
“你怎么不问庄思邈?”薄言反问。
“……你以为我不想问啊。”方经纬道,“你昨天走了没多久他就去接受调查了。温氏章总挪用资金的证据链,他手里握了不少。”
“嗯。”薄言语气淡淡。
观察着他的表情,方经纬恍然:“章总的事你俩也是很早之前就知道的?我懂了,所以这些投资什么的,都是为了给章总下套?为什么啊?你俩和温氏集团什么仇?你不是还娶了人家温大小姐么,这都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来方经纬是至圣合伙人当中唯一一个不知情者。
因为不知情,所以最开始由他去接触温氏集团是最好的选择。这些年在至圣,他赚的钱足够多了。薄言原以为自己会对他毫无愧疚之意,但并不如此。
他挑了其中几个回答方经纬。
方经纬将脸埋在手掌中,狠狠揉搓了一把:“我他妈做错了什么,陪你们玩这出。”
“温氏的项目你没加入,不会影响你的履历。”
“……现在是这个问题吗?!”方经纬焦躁地大喊,“我是没亏什么,你和庄思邈怎么弄?以后还要不要在行业里混了?”
薄言意外地看向他,“你在担心这个?”
“我和老庄那么多年朋友,我和你,关系也不差吧?何况之前你还提醒我要把分红拿出来。我他妈——”说到一半,方经纬如梦初醒:“等等,你当时让我把分红拿出来的时候特意说要避着别人。你和老庄之前也总是有分歧……你俩又是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前台玻璃门发出微响,说曹操曹操就到。
庄思邈进来的时候脸黑着,看到他们都在,视线从方经纬身上一掠而过,停留在薄言身边:“聊聊。”
薄言并不意外:“好。”
刚迈进会议室,庄思邈开门见山:“我昨天去配合章合泰的案子了。”
“已经保释走了?”薄言冷静平淡地问。
“是。”庄思邈面色不佳,“虽然我们一开始就不指望这件事能把他彻底拖下水,但没想到温家会这么快处理好股东的异议。”
“和我们的计划一样。”薄言道,“他在温家享受靠山的后半辈子已经提前结束了。”
庄思邈愤然:“远远不够。温家目前的状况也就是断了手脚,你应该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章合泰和温家必须为我父亲的去世付出代价——”
“那是你的事。”薄言冷不防打断,“与我无关。”
庄思邈的动作僵在半空:“你这是什么意思,Eddie?”
薄言淡淡扫向他:“我当初答应你的是扳倒章合泰,让温家吃点苦头。”
言外之意,其余的皆与我无关。
庄思邈气急败坏:“到这种时刻你和我说到此为止,怎么可能?你忘了他们一家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你刚到美国时过的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了?如果不是他们一家那么对你,你早该过上飞黄腾达的人生,怎么可能因为争一桩生意差点被人用皮鞋碾断指骨——”
庄思邈总是在他耳边提醒这些忘不掉的岁月。
薄言冷笑:“从底层爬上来的人都是这么讨生活的,不只是我。”
“你还真是大度。”庄思邈冷眼看着他,“难怪我提这么多次你都找借口推了,没有继续往后做计划。我只以为你是想做一步看一步,没想到你压根就没这个打算。和她结婚才是你真正的计划吧?”
他说着鼓起掌:“说出去谁相信冷心冷肺的Eddie是一枚痴情种。”
“无所谓你怎么想。”薄言不带语气地说,“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不需要对你的报复心负责到底。”
庄思邈承认让章合泰断了温家庇护,温氏集团上下兵荒马乱已经是极限。
这项计划少了薄言,连一半都完不成。
但他已经红了眼,见到对手跌那么惨一个跟头,快意袭来的同时满心只想着更多、再多一点。他不可能让薄言退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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