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魔尊调动了我一半的情绪藏在了扇中,用来警示我。折扇在我手中的时候能与我情绪相通,不在我手中之时有独自情绪化之感。”
白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它变绿了是什么意思?”
喻永朝:“……”
他看了折扇半晌,最终一合扇子,扇钉藏于手心之中。
眼不见心不烦!
*
森林内的古树蔽日遮天,将上方的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江流一剑将面前的邪魔捅了个对穿,等它失去反抗之力后,魔气一缠,将其扔到了一边。
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地上已经捆了三四只邪魔。
江流冷淡地甩着剑上的血。
阴护法依然披着黑袍,站在江流的身侧,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扬起手就要接过江流手中的剑。
后者不耐烦地退了一步,拿着佩剑躲开了阴护法伸过来的手。
她厉声轻呵:“江岸,你跟了我一路,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了。”
阴护法收回手,将其再次隐于黑袍之下,声音几不可查地颤了颤,道:“好。”
好半晌,只能听见林中刮起风,吹得落叶扑簌的沙沙声。
只是江流还未清理完剑上的血,又是一股阴邪之气扑面而来,目标不是地上的那捆邪魔,而是江流。
她轻轻挑眉,还未来得及出剑,身旁的阴护法隐入地面,魔气化作枯骨之爪,将那突然出现意图袭击江流的邪魔束缚住。
后者皱眉,这次连剑也不出,转身就要走。
阴护法在下一刻却是魔气涌动,眨眼之间拦在了江流身前,声音嘶哑:“流儿……”
“师父。”江流眉眼之间透露着一丝冷意,抬起头去看阴护法,“若是无事,请不要干预弟子的行动。”
外人眼中阴冷诡谲的阴护法,此时被江流这两句话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眼睁睁看着江流抬脚消失在森林之中,头也不回。
那黑袍之下的身影瞬间佝偻了起来。
好半晌,他才打开传讯:“若是无事,帮我多照拂照拂她吧。”
阴护法只字未提“她”是谁,对面却已然知晓,回了个“好”,而后又传来一条:“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姑娘大了叛逆,你要是与她说,兴许误会就解释清了。老江啊,要我说,你也该给她点自由,不用总是看着她。”
阴护法:“……”
对面看他好半天没回,知道他在看着,又发了一条:“行,我帮你看着点。”
阴护法这才回道:“谢了。”
另一边的阳护法眯了眯眼,看了眼天色:“最近可有圣女的消息?”
圣女消失了这么多年,二人一直在找寻圣女留下的踪迹。这也是阴阳护法总是神出鬼没的原因。他们不属于任何势力,只效忠于魔界圣女。
哪怕是圣女之子、圣女之徒都不可以。更别提魔尊与魔祖。
圣女不在时,两人以魔界为主。圣女在时,两人唯圣女的意愿至上。
此时阳护法提及圣女,阴护法亦是收了心思,专心道:“我最近四处寻了寻,又找到原先圣女在晋王城的住处,那个镇子如今已经不在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他转着眼珠,不见刚才的憔悴,满目阴冷:“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刻意去阻止我们找寻圣女一般……”
光线被顶端的枝叶所遮,阴护法抬手一挥,魔气将那遮过天际的树枝斩断,惊起了一群栖息树上的鸟雀。
随后,阴护法转过头,手掌张合,将地上那团或是挣扎或是不动的邪魔揉成了一团,随手塞到衣袍之下,犹豫了好半晌,终究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芨这一路也抓到几只邪魔,只是越靠近沉仙崖畔,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发强烈。
喻永朝注意到白芨的情绪,没说什么,却主动放慢了脚步,等她去说。
终于,在靠近断崖之处的山岩附近,白芨顿下了脚步。
沉仙崖畔,雾气弥漫。从下往上看去,那断崖好似悬在云中般壮阔无比。
然白芨知道,在这光鲜的背后,藏着怎样的污浊。
令她心悸的源头正在那断崖之中,隐匿于雾气背后。
喻永朝轻搭眼帘,手中折扇朝着白芨目光所至的方向而出。呼吸之间,那折扇已至断崖之处,旋转着在其中搅动着气流。
血液在这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雾气消散之际,那陡壁悬崖之间出现了熟悉的法阵。
若无雾气遮掩,恐怕任谁也发觉不了它的存在。
眼前流转转动的图腾阵同白芨记忆中巨大到以至于铺天盖地的阵法重合在了一起。
顾初衍嘴角的笑容同样消散,亦是盯着面前的阵法,轻声道:“这就是伽蓝塔中出现过的邪阵。”
如今它在众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在了沉仙崖。
白芨只觉得浑身发冷:“它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那魔界呢?”
想到这一层,她便再也忍不住,伏鹰鞭甩出,逼近断崖之处。
鞭尾在触及到图腾阵时被原封不动地弹了回来。
顾初衍看了全过程,神色凝重:“在伽蓝塔时,那阵法已成型。我与傅正卿二人欲破阵,阵法水火不侵,坚硬无比。”
断崖之上的幼年态邪阵亦是无法被抹去。
伽蓝塔的邪阵被摧毁,是佛子善清最后一丝蕴藏着佛力的金莲破开的。
可现在已经没有第二个蕴藏着佛力的金莲去破阵了。
白芨声音发颤:“若是我梦见的是真的话,晋王城与魔界都沦陷在了这图腾阵之中。”
故而佛子才会预见天道灭世吧。
邪魔出,人界多灾难。
而顾初衍却诧异了一下,凝眸望向白芨:“什么梦?”
白芨看了眼大师兄,见他并未阻拦,这才将自己昏迷时看到的画面一一道来。
若是他人,只会觉得白芨在信口胡言,说着怪诞的话。
但是顾初衍听得认真,在她说到关键之时还点了点头。
喻永朝抱臂在一旁将顾初衍的神色尽收眼底。
白芨讲完,只觉得嗓间发干,眯着眼睛去看那图腾阵法所在之处。师兄早就将扇子收回,如今雾气重新笼罩回去,将那处诡异的邪阵遮了个严实。
这邪阵若是真像她看到的那般,遍布了各地,所有人都会步塔主的后尘。
布下邪阵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第73章 青鸾镜
顾初衍折身返回伽蓝塔附近去告知佛子沉仙崖处出现邪阵的情况, 白芨亦是没了心思去抓邪魔。
她心中思绪纷乱,越到这种时候,脑中越是没有丝路, 反而想到了不相干的事情。
譬如, 师兄此行还未说明自己要找寻的东西。
思及此, 白芨开了口:“师兄究竟在找什么?”
两人在崖下歇息, 缓着情绪。崖畔的风吹起师兄的衣角,她这才想到那一直没能问出口的话。
喻永朝沉默了半晌,盯着那打着旋的落叶,开口道:“我曾经说过, 自己有睡症, 需要比常人多更多的睡眠。”
白芨轻轻点头。
他用余光看到白芨专注的表情, 缓慢说道:“我去了药王谷。药圣说, 我所患的并不是睡症,而是缺了一魂的缘故造成的嗜睡……”
白芨心下一惊。
而喻永朝并没有错过她变化的表情, 眼珠微动:“师妹?”
她在寒冰潭内解除到的残魂修炼的是魔界的功法,而如今师兄又恰巧缺了一魂。
这是巧合吗?
只是那残魂的性格与师兄的性格相差甚多, 她亦是不敢确定。
所有的问题在心中犹如交织纠缠的线,她明明握着线头,却始终梳理不开。
想到师兄寻着残魂跑到了南边的极寒之地,白芨心中有一瞬犹豫, 伸手去摸储物戒指中的青鸾镜, 结果摸了个空。
她这才发觉镜子被师兄要了去。
看着白芨的动作,喻永朝没说什么,摸出了青鸾镜递给了她。
这镜子怪得很, 他也只是有个念头, 去它指引的地方找自己丢失的魂魄,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喻永朝手指轻点折扇。
也许师妹知道点什么。
白芨接过青鸾镜那一瞬间,镜面上闪过一层淡淡的紫光。因着角度原因,喻永朝并没能看得到镜面的情况。
那紫光只是出现了一瞬,青鸾镜重新恢复一片漆黑。
白芨心中有了一分猜测:这镜子,或许能照出从前的自己。
只是无论她以何种角度去照那青鸾镜,这镜子就是没有反应。
她看得烦躁,拽过大师兄的衣角,将他扯到了自己身边,举着镜子,想看镜中出现的画面是不是她所见过的寒冰潭。
喻永朝垂下眼,顺着她的力度没有反抗。
虽然知道正事要紧,被白芨占据主导时,强硬地拉过来的那一刻,他是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一瞬。
而白芨恍若没有意识到般拽着他的袖子,两人几乎是靠在了一起,一同看着怀中黝黯的青鸾镜。
师兄的手臂暖洋洋的,白芨眼睛都未曾眨几下,生怕漏看了镜中一闪而过的画面。
然后她看困了。
她松开自己抓着师兄的手,握着拳凑到唇边轻咳了一声,以此缓解这不合时宜的困意。
都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镜中依旧空荡荡的。
喻永朝抬眼,没等白芨反应过来,一股轻柔的力道抚上了她的腰际,顺势将她往一个温暖的怀中带去。
这下白芨是真的清醒了。
师兄将她……带到了怀中?
她僵硬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而师兄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不知所措,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之间,带着笑意道:“放松。”
白芨从未与人贴近到这种距离,哪怕是女修。如今自己被大师兄束在怀中动弹不得,师兄的手臂似乎还圈在自己腰身处。
她大脑宕机了。
师兄虽然将她……搂在怀中,可举止亦是守礼,触及到她的只是那片衣角,师兄的手并未贴近于她。
她想,她好像并不排斥师兄的触碰,就算再近一点距离,她依旧可以接受。
喻永朝将白芨虚虚地圈在怀里。白芨一动,那发丝就能蹭到他的脸庞,无端让他有些心痒。
顾初衍的那番话倒是提点了他。
有些事情,只有道侣做才会合乎情理。
魔界对于两情相悦结为道侣这件事并不排斥,只要两人互相有那心意,结道侣是一件不被限制的事情。
但是仙门那边就颇多讲究了。
喻永朝垂下眼,师妹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与他贴近,再贴近,心中确实滋生了些许情愫。
于是他低着声音:“别乱动。”
白芨不敢再动,甚至屏住了气息。
她听见身后之人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师妹,让你不要动,不是让你不呼吸。”
白芨:……
大师兄好烦哦。
白芨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一想到自己的反应被师兄把握,她无端感到些许烦躁。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比平时温度高了些。
于是她故意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就彻彻底底栽进了师兄的怀中。
不再是衣角相贴。
而是实打实的,她的腰身靠在了师兄的身上。
骤然与师兄相贴,白芨缓住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亲自感受到了身后之人一瞬间的僵硬。
白芨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师兄也在紧张!
像是搬回了一局般,她正欲将自己的身子向前撤时,却发现师兄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扣住了她。
“师妹。”
她听见师兄轻轻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危险。
白芨这下是真的动都不敢动了。
师兄身上的气息沾染到她的身上,彼此相融,亲密的仿佛像一对道侣般。
她甩了甩头,想把顾初衍问的话甩出脑子。
只是这一动,与师兄接触的距离又进了一番。师兄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教她忍不住去躲了躲。
谁曾想这一躲反而出了问题。
白芨本想侧过头,那一瞬间,耳后划过一瓣柔软之物。在触及的一刹那,她的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她初闯伽蓝塔时,半躺在床上玩着折扇的师兄。
唇瓣只是划过那一瞬,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师兄。”她低声唤道,“太近了。”
“近?”那声音喑哑,回答着她,“不是师妹先靠过来的么?”
白芨默念了会清心诀,等脸上的温度恢复正常,将杂念摒弃,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到青鸾镜上。
她拿着青鸾镜,举到师兄面前,转移着话题:“现在有画面了吗?”
其实如若那寒冰潭中的残魂就是师兄缺失的魂魄,那青鸾镜中的画面就解释得通了。
喻永朝垂眼,分明知道师妹此时拿青鸾镜做借口转移话题是在逃避。他正要开口,却见青鸾镜中本是漆黑的镜面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白芨见他没有说话,抬眼看向镜中。
手掌般大的镜面中显现出一方冰牢,四面冰墙伫立,寒风呼啸。那地面亦复如是,只是看着,就能体会到无边无际的寒冷。
白芨心中震荡:这镜中的画面果然是寒冰潭。
没人能比她更熟悉寒冰潭里面的样子。
如此说来,被关在寒冰潭中的残魂果然是她的大师兄——
可是那残魂如今在何处?
镜中的画面逐渐暗淡下去,白芨一手持镜,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去触碰那方镜面。
她好像在镜面中,看到了别的画面。
镜中有一名女子,头戴着繁杂而华丽的装饰,她正对镜去看自己身上的装束,眼中无悲无喜,神色淡淡。
那镜子的模样正是白芨手中拿着的青鸾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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