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看了都觉得不落忍,他那样的人,不知道怎么对人好,喜欢便只默默守护,很多时候做了很多事,你不一定知道。
奴婢曾以为经历了高娘子的事后,他永远都不会主动喜欢一个人,但若是主动,必定是心之挚爱。”
“罗袖姐姐,我没你说的那么重要。”邵明姮打断她。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罗袖摇头,“姮姑娘,你不妨仔细考虑我说的话,不要急着否认,也别急着拒绝,权当给你们两人一个机会,重新来过,好吗?”
罗袖眸中带着央求,邵明姮只得点了点头,应声:“好,我认真想想。”
....
翌日清晨,风雪骤停。
邵明姮睁眼,便看见床前站了个人,她吓了一跳,揪住被沿问:“是谁?”
顾云庭回头,“我。”
邵明姮松了口气,忙在帐内换好衣裳,稍微整理了发髻才出来。
“殿下为何进我的房间。”
“换身衣裳,我带你去找邵怀安。”
他们去后巷换了马车,从黑漆描金马车换到稍小点的青帷车上,又继续前行。
“是要去渡口吗?”
“嗯。”
“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邵明姮觉得有些莫名顺利,这种顺利让她不安。
顾云庭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有,会一直跟着我们上船。”
“你都安排好了,对不对?”
邵明姮见他眸色坚定,便知他定早早作了预案。
“我一定亲自把你交到邵怀安手上,而后我们一起往西北方去,那里风土人情敦和友好,我们可以...”
“你真的要一起去?”邵明姮仍觉得匪夷所思,“你是宁王,你走了,陛下一定会把天下翻个个儿来找你。”
“他找不到的。”
....
渡口,皑皑白雪将四下掩埋,破冰的船依次驶离岸边。
邵明姮坐在舱内时,依稀望见几艘船沿着江面分别往四个方向驶去,他们这艘则顺流直下,在主干道上慢悠悠行走。
如此走了一日,便都下船来寻吃的。
渡口周围的客栈人来人往,顾云庭径直包了二层整楼,为防生事,他和邵明姮住在一间,夜里,偶尔能听见渡口传来的河水声,船靠岸后桨夫的吆喝声。
天蒙蒙亮,伺机跟踪的暗卫便看见他们出来,登船后,便又继续尾随。
客栈中,邵明姮从另一间房里探出头,看暗卫走远,忙抚了抚胸口。
“你怎么想到的?”
方才出去的两人,顶着易容后的脸堂而皇之离开,自然而然引走了那些暗卫,好一出调虎离山。
顾云庭和邵明姮各自换了便于行动的衣裳,他抬手,给邵明姮整理了耳畔碎发,淡声道:“为了今日的离开,我筹谋许久,特意寻来易容的师父,早早做了这么两张面皮,我怕走不开,又知你不会留下,便只能步步算计。”
“我们走吧。”邵明姮看了眼后院中的马匹,从后掀起兜帽罩在头上。
顾云庭拉住她的手,道:“等等,还有一个人。”
“谁?”
邵明姮忽然想起来,“是在府里出现的黑影?”
“嗯。”
话音刚落,便见一人从夹道中走出,面庞白皙如玉,清隽挺拔,只是走路时候有条腿不大方便,若走的慢还好,瞧不出,走快了,便能发现它不太便利。
邵明姮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觉得他有点面熟,不知怎么竟想起萧吉玉那张脸来,她脑中乱糟糟一团,下意识便问出口:“你是不是大皇子?”
萧昱扫了眼顾云庭,唇角轻启,“而今的大皇子姓顾。”
他这么说,邵明姮便确定下来。
早前听闻大皇子被顾太后打断了腿,后来关进掖庭,无人照料,孤独等死,再后来坊间传出消息,道大皇子连俩月都没捱过,悄无声息死了。
三人坐进车内,为免人多口杂,引起顾辅成怀疑,此番并没有带上秦翀和关山。
马车离开客栈,沿着官道调了头,往河阳县方向行驶。
“顾维璟,”萧昱忽然开口,温和的眸子望过去,“谢谢你。”
顾云庭蹙眉,不待回话,便觉眼前一晕,同时四肢乏力,他猛地抓住邵明姮的手,想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邵明姮咣当跌落案上。
萧昱将两人隔开,目光瞬间幽冷。
“我说过,会让你们顾家每一个人得到报应。”
帘子荡开,顾云庭被推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来啦!上章是承/欢加分割线,然后呻/吟改成痛/吟,哈哈哈哈
彻底把顾二阉了
同样中了药,窦玄表示怀疑,怎么待遇还有差别?
顾二擦着手:你试试?
第80章
◎邵小娘子,等我◎
马车继续行走, 摔下去的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手脚提不起力,骤然从温暖的车内出来, 浑身就像灌了层冰水,透骨的凉意无孔不入。
顾云庭咬牙往前爬,手指抠着泥地,冻僵的土硬邦邦的,他仰头,悲愤不甘的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心口有什么东西被拉扯着带出,就像魂魄跟着一同去了, 他咬破舌尖,额间青筋几欲爆开。
“邵小娘子,等我...”
喉咙一阵温热, 腥甜溢出, 人昏了过去。
萧昱放下帘子, 冷静的看着伏案昏睡的女子。
他曾想要杀了顾云庭,却下不了狠心。
父皇病笃时, 曾单独将他唤到跟前, 自叹没有为他们兄弟二人留好局面, 待他崩逝后朝局定然动荡不安。父皇欲立他为太子, 又深知此举无异于将他推上悬崖赴死,故而直至最后一刻,父皇都没有选定储君。
他永远忘不了父皇临死前忧心忡忡的模样, 自责内疚, 怨恨自己过度依赖外戚, 短短数年助长了顾家滔天权势, 才导致眼下泥泞不堪的困境。
父子二人的对话都不敢叫外人听到,父皇附在他耳畔,道出与母后的决议。
那一刻,他便知道母后会为了自己,丢弃性命。
“朕已经与贵妃嘱托过,虽不报指望,但亦是你日后的转机。贵妃是顾家人,也是云儿的母妃,一旦顾家帮她把云儿推上皇位,她跟顾家便彻底站在了对立面,一个母亲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被利用,被残杀,她要保全云儿,势必会同顾相闹翻。”
“但贵妃根本斗不过顾相。”他跪在床前,双手握住父皇的手,为亲人即将离去而悲痛,亦为前程惨烈而绝望。
父皇眸中泄出痛楚:“贵妃和云儿,朕保不住了。”
“朕和你母后反复斟酌,也只能试着护你性命,昱儿,祖宗江山败于朕之手,虽死不能赎罪,日后不管你境遇如何,一定要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母后僵白的脸,悬在房梁上来回摇荡。
萧昱阖眸,那画面却更加清晰。
顾家于萧家的仇恨不共戴天,他又怎能因为顾云庭的救助而心软。
难消恨意,又不忍对他痛下杀手,在他准备带自己逃亡之前,萧昱便决计利用他的慈善,设计他,抛弃他,让他此生再也见不到邵明姮,活在痛苦之中,永失挚爱。
他知道顾云庭有多喜欢眼前这个小娘子。
住在顾宅的夜里,他亲眼见过许多次,顾云庭像个痴汉一样站在门外,明明想见她,却连门都不敢敲。
那卑微可怜的样子,简直低贱到了泥里。
萧昱又怎么舍得放过。
顾云庭留在京城,又会成为顾云慕的眼中钉,届时兄弟二人为权反目成仇,定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是惩罚,是报应,是顾家理应承受的天谴!
....
冷月如霜,在地面洒落一层银白。
风呼啸肆虐,卷着雪粒子不时拍打着车帘,车外森寒冰冻,车内温暖如春。
行驶到最近的驿馆,马车停在院中时,邵明姮苏醒过来。
刚一动,有人从前头掀开帘子,萧昱朝她看来,问:“下来吃点东西吧。”
邵明姮往身后扫了眼,依稀记得顾云庭被萧昱推下车去,忽然绷紧神经,“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顾家对萧家从来没有恩。”
“但他不一样,他救了你。”
萧昱笑:“一头饿狼咬了你一口,因为吃太饱没有继续啃咬,狼崽子叼着你藏进洞里,你说这是恩义?
他是不一样,但他姓顾,是顾辅成最喜欢的儿子。”
邵明姮有点紧张:“你杀了他?”
“没有。”
萧昱眸中闪出不耐,但仍与她好生解释:“顾家人会找到他,带他回京,他死不了。你不是一直想走吗,你该谢我替你摆脱掉顾维璟,不是吗?”
邵明姮看着他暗淡的眼睛,没有回答。
她是想过离开,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邵明姮弯腰出来,跟在萧昱身后,看见驿馆名字,不由愣了瞬,问:“你打算去哪?”
“按照顾维璟此先计划的,去河阳县。”
夜里临睡前,萧昱犹豫了片刻,道:“你可以跟我一起,也可以独自离开。”
邵明姮没有立时答他,而是又问了句:“你确定他没事?”
萧昱蹙眉:“我确定。”
“我跟你去河阳县,随后各走各的。”
“好。”
年关将至,驿馆过路的商客很多。
邵明姮睡不着,起身将门闩插上,倒了盏茶,思量接下来的路途,去河阳与秦嬷嬷和吴管事碰面,再去接上哥哥,而后改坐商船从渡口离开,往东北方向去,可以去平卢或者范阳。
想完一切,不知怎的,竟又想起顾云庭。
还有罗袖与她说过的话。
不敢想太多,便强行逼着自己入睡,前半夜挣扎着令思绪沉稳,后半夜纯粹累的睁不开眼皮,只觉打了个盹儿,天便亮了。
萧昱不说话时,面庞清俊儒雅,许是天生教导的缘故,举手投足间都有种帝王家的贵气,即便落魄至此,眉宇间仍端着一股坦然矜贵的气度。
马车行驶的很快,约莫一日半,便抵达河阳境内。
邵明姮担心顾云庭醒的太早,追上来赶至河阳转移走哥哥,又怕他至今还未清醒,这样冷的天,若没人接应,单是冻便冻死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那地方时常有人经过,只消片刻便能发现他的踪迹,顾家暗卫追逐渡口商船无果后,定会折返搜寻,找到救他的人。
萧昱抬起眼皮,知道她在想什么:“给你俩下的药不一样,因为要带你走,所以你的药分量轻,否则我抱不动你。他的分量重,寻常人能睡上三日不醒,放心,我们离开河阳后,他的人马便是追来,也赶不及了。”
“我们就此分开吧。”
进城门后,邵明姮抱好自己的包袱,与萧昱商量。
萧昱挑帘看了眼外头,邵明姮跟着看过去。
进城还好,只查看了文书过所,顾云庭在离京前早已准备好。
但是出城的一侧,戒备很是森严,商旅行人需得持特制的令牌才能离开,否则不管浪费多少唾沫星子,都会被守城侍卫拦截回去。
他们互相看了眼,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帘子落下,两人神情俱是紧张起来。
“我在城东有个落脚地,你要不要一起过去。”邵明姮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他一把。
萧昱若是被查出身份,必定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死。
顾云庭庇护他这么久,定有他庇护的缘由。
萧昱拱手道谢:“不必,我去客栈等人。”
邵明姮吃了一惊,马上心领神会,萧昱既然敢迷晕顾云庭,自然也有后手,毕竟是萧家人,各地势力虽说陆续剿除,但不妨碍有隐蔽残存。
“你住这儿?”
“嗯。”萧昱点了点头,两人往城门口望了眼,都知此番离城约莫不大容易。
邵明姮找到宅子后,叩门。
吴管事来开的,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后高兴的朝后大喊:“快来,看看谁来了!”
秦嬷嬷眼圈立时红了,拉起她的手直抹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后便翻来覆去一句话:“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说罢领着她去看邵准。
邵准情况与在京中是相差无几,大部分时间仍然昏迷不醒,邵明姮过去时,他刚用过药,睡得深沉。
邵明姮出门,问秦嬷嬷城门口的事。
秦嬷嬷叹气:“有一段日子了,说是要查奸细。可是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每日仍是严密搜寻,进城容易,出城难死了。好些客商囤的货全都积压下来,旁的还好说,有些屯粮囤米面蔬菜的,这几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据说他们联合告到官府,官府叫他们以朝局安稳为前提,不要胡闹,忍一时,退一步。
言外之意,是要他们再等等。
得亏天冷,不过我瞧着,像是要起乱。”
秦嬷嬷压低了嗓音,“河阳县驻扎了一支军队,据说也是为了奸细来的。”
“哪的奸细?”邵明姮有些诧异。
河阳向来安稳,水陆发达,不然她也不会把地点选在此处。
吴管事过来搭话:“听他们私下说,像是从范阳来的。”
范阳的节度使深夜遭到刺杀,如今周遭州县陷入混乱,几地连续爆发战争,为节度使一职争得头破血流。
但这跟河阳县有何关系。
邵明姮怎么都想不明白,如若是范阳奸细,他断然没有理由到河阳县停留,除非有什么目的。
难道跟萧昱有关?
邵明姮兀的挺直腰背,难道萧昱所说的接应便是从范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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