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渺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人的房间中间正好隔了那个“嗯嗯啊啊”了一早上的房间……
纪渺脸上羞意更甚,避开他视线,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眼,问道:“小树林里好玩吗?”
陈正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纪渺低头看,是根很漂亮的羽毛。
她拿在手里迎着天上一点微弱的光线看,“是什么鸟的羽毛?”
“网上搜了下,没搜到。”
纪渺蹲下身,把羽毛插在雪地里。
“是只很漂亮的鸟,”纪渺说,“只是掉了一根羽毛而已,它依然可以飞得又高又远。”
陈正不说话,低头看着她。
外头实在太冷,他们没等到日出就回去了。
走到房间门口纪渺才悲剧地发现房卡没拿,只好去陈正房间等客房人员送过来。
进了房间,纪渺先侧耳听了会儿隔壁房间的动静。
尴尬的声音没了,浴室里传来水声。
她松了口气,才将帽子围巾摘下。
陈正倒了杯水给她,“头疼吗?”
“有一点……”纪渺顿了顿,面露尴尬,“我昨晚醉得厉害吗?”
这是她第一次喝到断片,对昨晚上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但一早上看到房间里叠放整齐的衣物,充满电的手机,她绝对不会怀疑昨晚是谁照顾的自己。
陈正没说话,垂眸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陈正的反应,令纪渺心里发慌。
人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她怕自己说了做了什么让他会误会的事。
“昨晚无论我做了什么,你……”
“没有,”陈正打断她,温声说,“昨晚你很乖。”
纪渺这才展颜,马上自信满满地说:“我酒品一直都很好。”
客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房卡送过来,两个人同处一室未免尴尬。
陈正把已经整理好的三天法律援助的内容拿给纪渺看,纪渺求知若渴地看着。
她边看边叹服,陈正不仅专业素养高,从文档整理的细微之处也可见他的认真细致。
“两个案子的情形几乎一致,为什么你写的起诉书侧重点不同?”纪渺提出疑问。
陈正边扣衬衫袖子边走过去,在她身边俯下身,视线落在电脑上。
“两个案子,原被告人的关系……”
陈正手腕摆动间,一股子清爽的薄荷味扑鼻而来。
纪渺蹙了蹙鼻尖,愣神的间隙里,陈正恰好回头,与她目光对视。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空气瞬间变得稀薄,温热的呼吸很快胶着在一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纪渺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等她意识到自己和陈正现在的距离不合适,想要往后退时,隔壁房间滴滴答答的水声中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纪渺的第一反应是这两人还挺会玩。
下一秒她抬眸,撞进一双黑沉如墨的眼睛里。
她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睛,长翘羽翼柔软地刷过陈正心尖。
脸上不由发烫,纪渺抿了下唇,强装镇定道:“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这里隔音不太好?”
陈正很轻地“嗯”了声,明显在敷衍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红润的唇畔。
随着陈正的靠近,薄荷味霸道地撷取她所有感官,让她大脑一时间无法思考。
而隔壁房间的动静越演越烈,大有拆床的架势……
纪渺脚尖抵在地板上,借了点力,不动声色地往后挪电脑椅。
没想到才往后退开一丢丢,马上被陈正压着椅背,不容分说地连人带椅子拖回来。
她不死心,还想再退,被他干脆用脚卡住滑轮,动弹不得。
纪渺看着陈正的脸色,心有戚戚道:“再把椅子拖来拖去,动静要比他们大了……”
陈正不说话,黑衬衫下的胸膛起伏得厉害。
纪渺突然想到那回他们去网吧约会,隔壁房间有人在看小电影。
他表面镇定,却一杯接一杯地喝水。吹着空调,额角的汗还一滴滴往下掉。
她一勾,他几乎没有挣扎就投降得彻底。
在那个狭小阴暗,不时有人进出的厕所间里,修长五指捂住她的嘴,压着她发狠。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回忆这些过去,但传入耳朵里的声音,鼻息间熟悉的味道,都真切地把她带回到了久远的过去中。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羞赧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里,再一寸寸爬上秀气的锁骨……
“不知道国内对办公室骚扰的证据要求高不高……”在陈正偏头靠过来时,被纪渺用手抵在胸前。
“这些年有关这方面的法律解释在不断趋于完善,”他没有再靠近她,在有限的距离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所有一切,“你要控告我骚扰你吗,纪律师?”
在纪渺回应前,他低头扫了眼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眼底压着丝笑意,好心提醒她:“再扯,扣子要掉了。”
分明是她贼喊捉贼。
“一看质量就不好。”纪渺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正抓着她的手,或轻或重地捏着细软指骨,“要不要检查一下?”
“那你脱下来……”
纪渺的话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两人同时看向桌上的手机,屏幕都是黑的。隔壁传来接电话的声音,男人电话刚挂,女人拔尖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说早把你老婆电话拉黑了吗!你给我解释清楚!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你昨晚上联系她了……”
纪渺:“……”
陈正:“……”
一早,大部队坐大巴回了吉市。
又是十多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从吉市一路开回京城。
这回两人各开了半程,将近开了六个多小时的车,陈正送纪渺回到家时,她已经累到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垂着肩膀,拉着行李箱上楼,等不到回卧室,趴在沙发上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也不知睡了多久,电话响起时,纪渺闭着眼睛摸索一阵才找到电话。
贴在耳边,困顿地“喂”了一声。
电话里没有声音了好一阵,就在纪渺又要再一次睡过去前,电话那头响起一阵抽泣声。
纪渺混沌的脑子瞬间变得清醒。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紧张地看向客厅落地窗外。
暮色四合,望出去的视线昏暗。
但随之而来的,是京城绚烂的夜色在她眼前慢慢铺开。
她闭了闭眼睛,咧嘴笑了下,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等到电话那头的哭声渐止,纪渺才轻声问:“妈妈,你回国了吗?”
第78章 弄丢了
纪渺看见白厘的第一眼, 差点没认出来。
她永远优雅漂亮,光芒四射的母亲,仅仅七年时光, 就失去了曾经让她骄傲的所有资本。
白厘把头发剪了,齐耳短发, 就算染了颜色,勾起鬓角碎发时,隐约可见发根处一片片的白。
脸上画了很浓的妆,也无法掩盖她的老态和沧桑。
纪渺甚至觉得,她比纪伯耀看上去更显老。
白厘说RICK工作忙, 这次没陪她一起回来。
但纪渺从她刻意回避的口气中, 察觉出了她母亲和继父的感情危机。
两人约了吃晚餐,就在白厘下榻的酒店。
“渺渺,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白厘一看见女儿,眼泪就没停过。
纪渺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不带任何怨念地回道:“我过得很好。”
纪渺没劝,任由白厘在自己面前哭了一顿。
等她慢慢恢复情绪, 纪渺才开口问:“打算呆多久?”
白厘摇了摇头。
纪渺也就没再问。
菜上桌后, 纪渺沉默地吃了一阵。抬头看见白厘一直看着自己,手边的筷子几乎没动。
她夹了块清蒸南瓜在她碗里, “南瓜没多少热量的。”
白厘鼻尖一酸, 又是一串泪落下。
“妈妈已经不用节食了。”白厘苦笑着说。
“那就多吃点,”纪渺皱眉问,“你现在有九十吗?”
“有。”白厘避开画的眼妆,边擦泪水边点头。
她拿起筷子吃纪渺夹给自己的南瓜, 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开了一天的车, 纪渺其实有点内热, 胃口不怎么好,没吃多少也放下了筷子。
母女俩在餐厅里默不作声地坐了会儿,还是白厘先开了口。
“我听你芸姨说,你现在在陈正的律所上班?”
“嗯。”
“那你们……”
“三个月合同结束,我会回澳洲。”
纪渺明显不愿多谈陈正的事,白厘很快转移话题,“你打算……定居在那边吗?”
“看情况吧,”纪渺坦诚地说,“也许什么时候呆腻了就换个地方。”
“渺渺……”白厘忍了很久,还是小心翼翼地握住纪渺放在桌上的手,再次哽咽,“妈妈知道……当年是我们逼你太紧了。”
纪渺刚消失的那阵子,白厘除了担心之外就是愤怒。
她无法理解纪渺的不告而别,更恨她的自私和任性。
但在纪渺杳无音信的第二年,她的愤怒变成了担忧。
只要想到纪渺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不知会遇到什么事,她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那时RICK放下工作,陪她碾转各个国家找了一段时间。
最后在她意识到,纪渺是真的离开了,并且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再回来时,巨大的悔痛和害怕,每一天都折磨着她。
也是在那段时间,她因为无法缓解内心,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
无法排解的压力转嫁到了其他地方,白厘天天和RICK吵,两人的感情这些年也逐渐走向冰点。
当白厘知道纪渺回国后,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来见她。
她怕看见纪渺对自己一脸的恨意。
“对不起,如果可以,妈妈真希望那些事从没发生过。”
白厘深知自己的后悔太晚了。
从纪渺第一次压腿就哭喊着“我不要跳舞”时,她就该将她抱在怀里,带她离开舞蹈室。
纪渺没有抽回手,任由白厘抓着。
但她没有像她希望的那样回握住她,从始至终,用平静冷淡的表情看着她妈妈,和她来自七年后的忏悔。
纪渺的反应令白厘心里异常难受。
她了解她,纪渺愿意回家,代表她早就不恨自己,对那些事也已经看开放下。
但同样的,她对他们也再没有任何感情和留恋。
事实上,除了纪渺,所有人都无法从过去里走出来。
而这是他们应受的惩罚。
两人吃了顿食之无味的晚餐,白厘让纪渺去自己房间坐坐,纪渺拒绝了。
白厘没坚持,看着她离开酒店。
从酒店出来,纪渺站在路边打车。
回忆刚才和白厘相处的情形,心里多少有点感伤。
即使未来不会再有过多交集,但她内心仍然希望他们能好好地。
但事实上,他们过得并不好。
手机响了一下。
【白厘:我会在国内呆一段时间,保持联络,好吗?】
纪渺低头看了半天,最终回复了个“好”。
白厘从英国飞回来,主要的目的就是纪渺。
她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强硬地逼她,但她会用其他方式给她制造压力,让她没那么轻易离开……
纪渺烦躁地关上手机,抬头深吸一口气又全部吐出,目光放空地眺望远处的高楼。
她才发现,这里离律所很近。
纪渺原本是打算来律所开她的小Polo。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上电梯,刷开门禁,走道里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起。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律所里空无一人。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身后走道里感应灯的光亮。
纪渺站在门口,面对着空荡荡的律所,在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莫名起来的同时,心里突然发起慌来。
脑子里不断闪回恐怖片里的画面……
越想越害怕,纪渺转身快步离开,却在伸手刷门禁时犹豫了。
某间办公室门下透出一丝灯光。
纪渺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果然没有回应。
就在她以为只是忘了关灯时,门内传来物品掉落在地的声音。
紧张地打开门,看见办公桌后的人,纪渺松了口气。
“陈大律师,要不要这么拼啊……”
嘲讽到一半,纪渺不禁愣住。
在发现陈正的异样后,她快步走到他身边。
低头看向他的脸,皱眉问:“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不止是脸色发白,陈正额间冒出的冷汗将额前发都打湿了。
听到她的声音,他才像是有了点反应,缓缓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地问:“你怎么来了?”
纪渺没回他,视线从他搭在腰腹上的手背移到桌上的药盒上。
她拿起看了一眼,是止痛片,再看了眼他手摁住的地方。
“胃不舒服?”
“有一点。”
陈正想要坐直点身体,但他浑身无力,整个人只能勉强后靠在椅背上。
大概疼极了,眉头始终紧锁,冷汗不断冒出来。
“很疼吗?”纪渺担忧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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