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付不了这个话题,赶忙打岔说:“对了妈,我煮了点饺子。你要不要来尝尝?”
叶欣蓝很乐意地跟了去。
苏弥心道,在她妈妈那里,她跟谢潇言估计已经发展到八胎进度了。
一个谎撒下去,就得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苏弥体会到了谢潇言和她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要是和叶欣蓝坦白从宽,叶欣蓝大概率不会责备她。毕竟妈妈总是向着女儿的,没准会建议他俩离了,再给她找一个更合适的。
想到活在照片里张董李董的那些儿子们的精英脸,苏弥心里都发憷,简直比和谢潇言睡在一张床上还可怕。
苏弥实在没想到,最难应付的居然是长辈。
唉。
锅盖一掀。
“呀,你煮的这什么破烂饺子。”叶欣蓝看起来没有谢潇言善良,很不留情地给出了客观的评价。
“……”
“还是妈妈来吧。”
本来觉得自己手艺进步得不是一星半点,在妈妈麻利的操作对比之下,苏弥认识到她在进修厨艺的道路上尚且任重而道远。
“小言几点回来?等他回来一块儿吃吧,他在外面餐风露宿也不容易。”
苏弥呆呆望着妈妈包饺子的娴熟动作,她记起小的时候常常请谢潇言来家里吃饺子。他很乐意来苏家过年,明明家里也有自己其乐融融的家人,但谢潇言总是说叶欣蓝包的饺子更好吃,他找了蹩脚的借口跟苏家的人待在一起。
可是苏弥从家里窗口望去,不难看到灯火敞亮的谢家家宅里,谢崇安和他的妻子儿子在家里大摆宴席。
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她想不明白,谢潇言是ʝƨɢℓℓ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吃上这一口饺子才找来她的家中。他甚至为了留下来跟她一起守岁,在那天会表现得分外乖巧,得到奖赏。
直至后来,苏弥缓慢地悟出了他佯装欢喜,寻找借口的目的。
只不过是在遴选让他感受到温暖和善意的家人。
可是苏家终归是苏家,所以他得小心翼翼地观察,再不漏破绽地融入。
饺子是屡试不爽的托词。
看着锅里的沸水,苏弥点了点头:“他应该会很期待的。”
叶欣蓝也记得:“是的呀,他小时候可喜欢往我们家的灶台钻。”
谢潇言回来时已经快要天黑。
听见车子开进来的声音,苏弥及时迎过去。
谢潇言把车停在院口,在昏黄暮色里点了一根烟,车窗降到底,他手肘松散地撑在车窗上,烟雾缭绕里,那双还没瞧见苏弥的桃花眼显出几分冷感。
这人身上一点也没有着凉的萎靡之感,袖子还被工整地卷起,叠在小臂。哪里有抵御寒潮的积极态度?
除此之外,也没有叶欣蓝说的“餐风露宿”的凄凉,他微微昂起下颌,叼一根烟,眼里倒满是在外面带妹飙车回来的豪迈风流。
“干嘛抽烟?”
苏弥走到他跟前。
他说:“缓解紧张。”
这点她是知道的,只有在很忐忑的时候他才会抽根烟调整心绪。
“你紧张什么啊?我都替你紧张过了,赶紧进来吧。”
苏弥说完,转过身往回走,听见身后“砰”一声车门合上的声音。
随后谢潇言快步往前,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
苏弥稍稍一缩,下意识想避开他的手,而这一闪躲,更是精准贴在他的身前。
她抬起眸子,对上他戏谑不已的笑眼:“干嘛脸红?”
“……才没有,是风太大了。”
“那就好。”
声音落下,同时他的手臂收紧,将人稳稳勾进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
他垂着眸看她,似笑非笑说:“演恩爱,我在行。”
谢潇言一只手抄裤兜里,一只手揽着苏弥往家里走。
叶欣蓝摆好一桌饺子:“小言终于回来了,我们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谢潇言稍稍抬起下巴,喊了声“妈”。
给叶欣蓝喊得心花怒放,合不拢嘴。
“在外面吃过了?”
“还没有,大老远就闻见家里的香味了。”
紧贴在某人怀里的苏弥如芒在背,强挤出笑意。
不管是真恩爱还是假恩爱,在外人面前做亲密动作,她还怪不适应的。
叶欣蓝说:“我煮了饺子,荠菜馅的,你最喜欢,快来尝尝。”
“对对,你快去吃饺子吧。”苏弥如蒙大赦,深吸一口气,正准备逃脱。
随后腰被一拢,收得更紧。
他挑一下眉,低声说:“演戏要演足,谁说的?”
苏弥:“……你真的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谢潇言不以为意说:“我只觉得妈挺爱看的。”
“……”
“配合一下?”他微微笑着。
苏弥咬着牙在笑:“要不然我喂你吃好了,是不是更恩爱?”
谢潇言想了想,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没意见。”
“……”苏弥忍住白眼,灵机一动:“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我先去房里取,你先吃着,一会儿你去找我。”
闻言,谢潇言松了松绷紧的手臂:“礼物?”
“对,”她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不能被妈妈看到的。”
他略感意外地笑了下:“这么神秘?”
“小别胜新婚嘛,应该的。”苏弥笑眯眯的,表情甜美。
尽管预感到她有几分没怀好意,谢潇言还是给了苏弥一线逃跑的生机。
晚餐很快结束,谢潇言回到主卧。
平常戚戚冷冷的房间,今天总算有了点人气。
他进去后,苏弥正在阳台收衣服。谢潇言把衣柜打开,看见挂在里面几套女士衣物,很临时很随性地被塞进来,还显得凌乱,他看着看着不觉莞尔。
“礼物呢?”
谢潇言坐下,很悠闲地倚靠着,手在单人沙发的扶手轻轻点了点,不无期待地望着她。
苏弥这才想起来:“对,礼物。”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从临时拖进来的行李箱里翻弄着,找出来一堆感冒药。
哐哐搁在谢潇言的腿上。
“吃药吧。”
“?”
“着凉的少爷,快把药吃了。”
苏弥把“着凉”两个字咬得很重,意图明显,明嘲暗讽。既然着凉睡不了地上,那就好好把病治一治。
谢潇言扶着眉心,手捻着药盒,前前后后翻看几遍。他淡淡瞥一眼苏弥:“这么殷勤?合理吗?”
苏弥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快快好起来,然后——”
“然后?”
“然后我们仔细讨论一下谁睡地上的事。”
他轻哂一声,还是那一句掷地有声的:“你做梦。”
苏弥说:“事情发生到这个份上,我跟你待在一起睡觉已经在所难免。但是我提前说过了,睡在一张床上,杂音太多的话,我的耳朵会受不了,所以呢,我们两个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睡在地上。”
谢潇言没接茬。
她也不是毫无人性,仔细想想,确实让人睡地上不太好。
苏弥又提议:“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他轻掀眼皮:“说来听听。”
“我发现哦,”苏弥指了指阳台,“从你的房间到我的房间,说远也不远,可以从阳台翻过去。万一妈妈来查房,我们就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一个迅速切换。”
谢潇言很意外地扬眉,不敢置信问:“你要翻阳台?”
“我?”苏弥也挺纳闷,他还能这样曲解,她支支吾吾起来,“可是我……我怕死欸。”
他明白她的意思,不免哼笑一声:“我不怕?”
苏弥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还掺了几分恭敬:“我觉得你看起来胆子大一点嘛,而且你手长脚长的,一看就身手敏捷。”
“……”好离奇的推脱理由,荒唐得他都有点头疼。
谢潇言按着太阳穴,敛着眸缓了会儿,半天,才悠悠地开口:“苏弥,我怎么不知道,跟你结婚还有生命危险。”
“……”
“我还得先学会飞檐走壁是么?”
……好吧,她承认这个主意有点馊。
半分钟后,认了命,苏弥气馁地把药盒丢一边。
各自沉默思考了半分钟有余。最后,她没放弃垂死挣扎,伸出两个手指头示意:“两床被子。”
谢潇言:“一床。”
“两床!”
“没得商量。”
他抬手,轻轻把她手指折下去。
苏弥撇了撇嘴:“为什么啊?”
谢潇言勾了勾唇角:“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这事儿万一传出去,我身为男人的尊严还有没有了?”
苏弥没话说。
她垂眸不语。
谢潇言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忽而很正经地问了一句:“真的很困难吗?”
苏弥抬眼看他,“你说你给我自由的。”
“是。”
他颔首,“所以我认为,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就如实和妈妈说,如果你说不出口,那就我来说。找借口不难,但我还是希望我们所做的决定都是真诚坦荡的,不需要遮遮掩掩。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模式,被人知道也无妨。”
她是娇气的,慢热的。如果结婚对象是别人,苏弥想不到除了谢潇言之外,还有谁会通情达理地纵容她的娇气。
谢潇言龟毛的时候,苏弥还能跟他对着杠一杠。
他一走心,她就难免会觉得自己作了。
谢潇言凝神看着她,又问一遍:“你觉得呢?”
沉默很久,苏弥败下阵来,摇一摇头:“其实我没有特别不愿意,我只不过是不好意思。因为我……没有和男孩子睡在一起过。”
少顷,他笑了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她昂首看他,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喃喃地问。
谢潇言躬下身看她。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平视着她,撑着膝盖就能自然而然贴近她的眼。不用她抬头,对苏弥来说,这是一种很舒适很诚恳的沟通姿态。
谢潇言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半天。苏弥被看得心里发毛,她正要数落他问怎么不讲话。
而后,温暖的唇瓣霎时间贴过来,不轻不重地在她嘴唇上碰了一下。
只不过蜻蜓点水一个啄吻,但成功让她烧红了耳朵。
苏弥收起慌张乱瞟的视线:“干嘛不通知一声搞突袭啊。”
谢潇言浅浅扬唇,目光澄澈,凝视着她,煞有其事地说:“害羞就要多接吻。”
“……什么歪理?”
“脱敏训练,懂?”
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可信度,但不高。苏弥在这片轻柔里失去了判断真伪的能力,不置可否,她抿了抿唇,像是在吸收这一浅吻的温度。
而后转过身,她匆匆忙忙去取了几件换洗衣物,“我去洗澡。”
……
主卧浴室的豪华程度果然是客卧不能比的。
苏弥在浴缸里泡上了久违的玫瑰浴,她浸在热气腾腾的水中,回忆刚才那个显得纯情的亲吻。
莫非真的是小别胜新婚吗?又不是第一次ʝƨɢℓℓ,怎么搞得脸颊臊热到这个份上。
苏弥捂着脸,很快觉得水越发闷热,她泡不下去,于是赶紧擦了身子出来。
在洗漱台,她将自己的用品和谢潇言的摆在一起。
看着成双成对的牙膏,牙刷,毛巾等等。有那么一瞬间,她体会到了落到实处的夫妻生活。
谢潇言的漱口水是蜜桃味的,苏弥借用了一下。她裹了裹嘴唇,桃子味缓缓在嘴角化开。
是她熟悉的,但明明第一回 用,又不乏新奇。
苏弥从浴室出来时,谢潇言已经很悠闲地坐在那等着了,他身上裹一件浴袍,手里拎着工作文件,接着天花板的暖光正慢条斯理地在看。
苏弥诧异地顿了下脚步:“咦?你怎么洗过了?”
“楼下洗的。”
“啊?”
他抬起眼瞧过来:“良宵苦短,当然要节省时间。”
“……”
再一次折服于他离谱又合理的逻辑。
苏弥轻淡地“唔”了声,冲着门口走,带着故意岔开话题的赧意,她小声说:“我好像还没跟妈妈说晚安呢。”
谢潇言提醒:“她睡了。”
“……嗯,好吧。她睡觉是蛮早的。”
她又折返回来,低头看了看手机。
叶欣蓝没给她发消息,苏弥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候一下。
但她心猿意马在想别的,心知肚明妈妈成了幌子。于是看手机的视线变得虚焦。
余光里是男人的一举一动。
谢潇言看文件看得眼睛有点儿痛,很快将手里东西搁下了,他也看了一眼苏弥。
正好抓住她偷瞄的视线。
“……”尴尬地对视上,这就不得不说点什么了,苏弥急忙开口,有什么说什么吧,“那个,我昨天刷到你们剧组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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